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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保儿对常遇春拱手:“常将军,大帅为了破除陈规陋俗,被文人们骂成无知草莽,说大帅治下民不聊生。大帅曾言,不蒸馒头争口气,咱们贫苦人最懂贫苦人,没有那群道德模范,也能把地盘治理好。”
常遇春道:“我会将蓝玉交由军法惩治。”
蓝玉惊讶地瞪圆眼睛,正想说什么,被常遇春手下兵士按在地上,用胳膊上的红巾堵住嘴,捆得严严实实。
陈标抬起他的小短胳膊抬手作揖,憨态可掬:“谢谢常将军,常将军是讲道理的好人。”
所有人听到陈标这软绵绵的话,都用好笑的眼神打量常遇春。
常遇春这么急着让手下人捆了蓝玉,显然是为了能自己处置蓝玉。否则按照现在大帅军中的规矩,几十军棍下来,蓝玉半条命都没了。
常遇春看着软软的一团小奶娃,娇声娇气地向他道谢,其他同僚都在看他笑话,不由有些尴尬和气恼。
他又瞪了蓝玉一眼。
常遇春极其敬重妻子蓝氏。蓝氏爱护蓝玉,常遇春也宠着蓝玉,养成了蓝玉骄横的毛病。
他自身也是个暴虐的性子,蓝玉的骄横在他看来不算什么大问题。蓝玉领兵打仗很有才干,让他颇为喜欢看重,多次向朱元璋推荐蓝玉。
现在蓝玉居然因为抢女人的破事让他丢这么大的脸,常遇春终于决定这次一定要和夫人好好说说,磨磨蓝玉的性子。
“处置”了蓝玉,常遇春还得安抚受惊的百姓。
常遇春摸出了一个银锭。那差点被抢的小娘子却没拿常遇春的银锭,而是爬到陈文正面前狠狠嗑了几个头,又爬到陈标面前狠狠嗑了几个头。
陈标叹了口气。即使他再自称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也于心不忍,便拍了拍李善长的胳膊。
李善长把陈标放到了地上,陈标仰着头对小娘子道:“陈家在应天东边开了个布坊,正在招女工。报我堂兄……还是报我的姓名吧。说陈家少爷陈标让你来的,管事的会预支你三个月的工钱,你拿去给你的父亲买药。”
小娘子先惊讶地瞪圆眼睛,然后眼泪夺眶而出。
她赶紧擦干眼泪,再次向陈标嗑了几个头。
小娘子那被蓝玉踢了好几脚的老父亲也挣扎着爬过来,向陈标磕头。
陈标赶紧想扶起那位老人,扶……扶不动。
小娘子破涕而笑,扶起自己父亲。父女俩向陈标告别后,头也不回地向城东走去。
李善长在父女二人走后,才道:“他们本来是在这里卖艺的?”
陈标点头:“都穷得活不下去了,还想护着自己仅剩不多的尊严。这种人在富贵人家眼中一定很可笑,但叔叔伯伯们肯定能理解。”
郑玉春笑道:“当然,咱们都是苦过的人。标儿,大……陈大哥把你教得真好。”
陈标当着他一众叔叔伯伯的面,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他教我个屁。
淮西将领看懂了陈标白眼中对他们大帅的腹诽,纷纷哈哈大笑。
常遇春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银子,居然觉得有些烫手。
他出来当盗匪前,也是在地里刨食的老农,谁没有苦过呢?
陈标看着常遇春尴尬的模样,想起这个人在朱大帅军中的地位。为了不给老爹树敌,他走到常遇春身边,拉了拉常遇春的衣衫下摆。
“常……常将军,银子银子。”常遇春没愣过神,陈标无奈踮起脚尖,小肉手抓住常遇春紧紧握住的银锭,“找大夫的费用和预支的三个月工钱,从常将军的银子出,常将军就不愧疚了。”
常遇春还没愣过神。
李善长皱着眉干咳了一声:“常遇春,你银子攥这么紧干什么?松手!”
常遇春赶紧松手。
陈标无语地看了常遇春一眼,把银锭揣进怀里。
这位现在已经很出名的常胜将军常十万,怎么看上去憨憨的?给你台阶,还要李叔提醒你,你才知道下。
陈标摸了摸怀里的银锭,补充道:“我会和爹娘说,让他们把每一笔支出都记好账,给常将军送来。陈家绝对不会贪常将军的银子。”
李善长和周围知情的淮西将领脸上,都浮现出古怪的微笑。
让大帅和大帅夫人记账,给常遇春送去?
好啊,太好啦。
虽然他们已经认可常遇春这员半路加入的猛将。但就算是穿同一条裤衩长大的兄弟,他们也很乐意看对方倒霉,何况半路来的兄弟?
看兄弟倒霉然后哈哈大笑,这就是他们兄弟情的象征啊。
陈文正摸着脸上的乌青走过来,龇牙咧嘴道:“那个叫蓝玉的小子身手还不错,怎么不用在正途上?”
李善长记着常遇春这次表功的名单:“蓝玉打仗还是很厉害,立下了不少功劳。可能回来后太闲了。唉,我和大帅说,要在应天给将领子弟开个书院,教教他们识字和做人的道理。可惜找不到合适的先生。”
李善长想起那些离开的文人,就心疼得直抽气。
陈文正坏笑了一下,把陈标抱起来,高高举过头顶:“先生?看这里看这里,标弟可以!”
陈标大大的眼睛眯成了兔斯基眼,狠狠一脚踩在了陈文正的脸上。
可以个屁!
陈标本以为,李善长这样成熟理智的人,肯定会狠狠斥责陈文正的无理取闹。没想到,李善长居然露出了若有所思的动摇神情。
更没想到的是,李善长身后几个淮西将领,居然全部开始起哄。
“好啊好啊,让标儿来教!”
“标儿要教咱那臭小子?稳了稳了,这不比我府中连秀才都不是的家伙强!“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陈哥肯定不同意累着标儿。”
“那趁着陈老大不在,咱们……嗯?嘿嘿。”
“你们现在在这里合谋,小心陈老大回来把你们屁股打烂!”
“但如果李先生同意,老大恐怕……”
几个淮西将领目光炯炯地看向李善长。
李善长捋了捋美须,居然微微颔首:“只是教些识字断句的启蒙,标儿的学识确实已经够了。”
陈标尖叫:“开什么玩笑!我才五岁!”
李善长叹气:“标儿啊,你也看到了,大帅和你的叔叔伯伯们经常在外打仗,家中小子无人教导,时常惹是生非。若等天下平定再教导,就晚了。你先教他们一些道理,别让他们空闲下来。李叔会继续在外面找先生,等找到就来替你。”
被陈标踩脸的陈文正:“对!”
陈标在陈文正脸上跳起了跺脚舞,声音拔高到后世网红玩具尖叫鸡的程度:“对个屁!我才五岁!”
……
当常遇春和李善长到来时,围观打架的许多百姓怕惹上麻烦,大部分散去。只有小部分人躲在两侧酒楼茶馆里偷看。
其中,酒楼里有三个文人,茶馆里有四个文人,在看完这一出闹剧后,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第13章
几人终于想起来,大街上吵吵闹闹影响不好。
李善长领着一众将领离开;常遇春让人扛着被捆成粽子的蓝玉离开;陈标坚决不肯待在陈文正的怀里,被李保儿抱着离开。
让陈标给应天的官二代启蒙的事,还得先征得马夫人同意,并写信告知朱大帅后才能执行。李善长已经在琢磨腹稿,怎么说服大帅和大帅夫人。
至于会不会累到陈标,李善长这个被压榨了多年的人,深知如何压榨其他人,保证陈标可以轻轻松松当一个只需要指手画脚的小先生。
陈标仍旧以为这几个大人是在开玩笑。他一门心思想着回家向娘亲告状,并决定以后做好吃的都不给陈文正吃。
热闹散去,酒楼和茶馆的文人结了账,碰巧同一时间出门,在门口遇上。
叶琛惊讶:“族兄?”
叶铮愣了愣,拱手:“景渊,你怎么在这里?”
王袆性子最为开朗,自来熟道:“景渊兄,你亲戚?”
叶琛思索,要不要告知友人族兄的身份。
叶铮却感觉到了什么,主动邀请:“听说陈家在应天开了一个新戏楼,戏曲挺有意思。一同去看看?”
叶琛看向自己的同伴。
最年长的宋濂道:“我们也正想去看看。”
他们没有在大街上自我介绍。等到了热闹的戏楼中,他们进入二楼的小雅间后,才开始介绍自己。
叶铮这边,根正苗红的事功学派。
叶琛这边,根正苗红的程朱理学。
两方面面相觑,都略有些尴尬。
叶琛干咳了一声,打圆场:“其实我也有研究事功学派的学说。学说无好坏,取长补短,方有增益。”
宋濂点头:“我也兼治经制之学。”
王袆笑道:“我什么都会一点,博而不精,让叶兄看笑话了。”
叶铮捋了捋胡须,懂了。
这是一群披着程朱理学皮的同道中人。
其实在浙东学派还兴盛的时候,浙东学派内部也会打出狗脑子来。
比如金华学派说永嘉、永康学派是“重利轻义”,永嘉、永康学派认为金华学派是“和事佬、无主见”。
不过现在程朱理学当道,金华学派、永嘉学派、永康学派都成了阴沟里的老鼠,内斗不起来了。
于是几人重新见礼,并着重阐述了自己的师承和擅长,而后求同存异,只“事功”一说,开始交流学术。
在一番先从口头上,然后蔓延到口水上,最后蔓延到挽起袖子的拳脚上的交流后,他们理了理衣冠,端起茶盏,以茶代酒,勉强认可了对方。
明初和明中期的文人,武德非常充沛,上朝经常互殴,还会打死人。
元末的文人的武德更充沛,不充沛早死在乱世了。
叶铮年龄最大,第一个开口说正事:“这两日恰逢节庆集市,应天热闹非凡,仿佛太平盛世。”
宋濂补充:“听闻如今应天经济繁华,都是由陈家一手铸成。更可敬的是,陈家从不揽功,逢人便言自己是替朱元璋行商,不仅为朱元璋缴纳大量商税,还将出钱以朱元璋的名义修补应天府城池,帮扶孤寡老弱。”
叶琛笑道:“我在元军中听闻,元朝廷悬赏千两黄金买陈家家主的头。听闻陈家家主陈国瑞十分神秘,我本以为是故弄玄虚。今日见他孩子如此聪慧,这人绝对不简单。”
王袆转着手中茶碗盖道:“你们怎么全关注陈家了?他们那群将领多有意思。早听闻常遇春行事暴虐,军中似乎常有杀良冒功之举。我本以为朱元璋手下的将领都差不多……”
他顿了顿,讥笑道:“不过杀良冒功这等‘小事’,其他势力做得更多,我倒不会因为这等事看不起朱元璋。但我没想到,朱元璋军中还会有人在常遇春妻弟欺压百姓时,与常遇春正面对上。”
叶琛再次笑道:“王子充,你是没想到那位在其他有名文人中评价极低的李善长李百室,行事如此出人预料吧?”
王袆放下茶碗盖,笑着摇摇头:“这倒也的确如此。他居然……哈哈哈,那一下真解气。”
叶铮道:“最出人预料的难道不是,他们准备让一五岁孩童给将领之子启蒙吗?”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不由统统扶额笑出声。
陈启、陈麟和薛知默是叶铮的学生,在这种场合只能陪坐。但他们也忍不住捂住了嘴,肩膀颤抖。
众人笑了许久,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眼泪,不知道是从谁开始,笑声消失,低缓的叹气声响起,在楼下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和此起彼伏的叫好声的衬托下,显得特别沉重。
宋濂盯着茶杯,沉声道:“我家境贫寒,买不起书,只能去师友家中借书抄写阅读。可像我这种能买得起纸笔的家庭,比起朱元璋的部下们,恐怕算不上家境贫寒。”
当然算不上。
能拜师、能买得起笔墨纸砚、能穿着遮体的衣服在油灯下挑灯夜读的家庭,别说在元末乱世中,就算是在所谓王朝盛世,都已经超过了大部分人。
许多贤人他们的眼睛所注视着的最贫困的人,就是这样的“寒门学子”。
像朱元璋他们那种在地里刨食,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出门全家人轮流穿一套衣服的百姓,在元代是连名字都不允许拥有的人。
他们或许在许多人眼中,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宋濂道:“我因幼时吃过艰难求学的苦,能明白寒门学子的不易。朱元璋言,贫苦人更懂得贫苦人,话糙理不糙。若他能坚定此刻本心,未来未必不能成为一代明君。”
几人纷纷点头。
除了叶琛是官宦子弟,其余几人顶多算耕读世家。在世族豪强看来,都属于不入流的“寒门”。所以他们的门第观念并不强。
何况,汉时有刘邦这个草根皇帝,更有陈胜吴广喊出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震撼人心之语。他们不会小看任何一个“草莽”。
几人沉默了许久,王袆懒散道:“那李善长真有意思。对待武夫的时候就用武力,无人可用的时候连小孩子也可以交付信任。还真是为了达成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他该不会也是修事功学吧?”
叶铮表情古怪:“我看他不是修事功学,而是被朱元璋压榨得没法子了。”
几人再次扶额笑。
王袆笑道:“不过若那叫陈标的五岁孩童真的是天才神童,让他为人启蒙,说不定真的可行。我小时候便常教导家族中同辈。”
几人都是神童,都有辅导家族中同辈的经历,纷纷点头。
有些老先生自身学识不错,但离孩童时代太远,自己能读书,不一定能教孩童启蒙。见李善长和那些将领们的态度,说不准那个叫陈标的孩童还真的很会教导人。
“但朱元璋麾下将领人数不少吧?全交给一个五岁孩子,怕不是会把孩子累出问题。”叶琛率先站起来,“我准备今日就去拜访李善长。你们可要再考虑几日?”
王袆站起来:“考虑什么,我们一起来的,当然一起去。对吧,师兄?”
宋濂点头,问道:“你们呢?”
叶铮叹气:“其实我是想带着学生们抢在你们前面的。毕竟你们可是‘浙东四先生’和‘浙东二儒’,名气比我们大太多了。”
“浙东四先生”中的叶琛,“浙东二儒”中的王袆,和两个称号中都有他一席之地的宋濂,纷纷大笑。
叶铮和他的三个学生看着他们猖狂的笑容,有些牙痒。
……
陈标一回家,就扑进马氏怀里告状。
马氏听完陈标的告状之后,哭笑不得:“李先生就逗你玩呢,哪会真让你去给人家启蒙?”
陈文正和李保儿对视了一眼。那可不一定。
他们自己也有秀才甚至举人启蒙老师。李保儿还算能跟得上老师讲的课,陈文正只想打瞌睡。
但陈标操着一口黏黏糊糊的小奶音给他们讲课时,他们都听得津津有味,学习进度一日千里。
当然,这并不是陈标能力比秀才举人老师强,而是秀才举人老师们教导的方向和陈标不一样。
即使元朝科举断断续续,但文人要出头,仍旧朝着科举去。
他们教导学生,首先是熟读熟背四书五经,然后再背先贤们的经义。
这一步路,在坐不住的“老”蒙童们那里就直接堵死了。
陈标教人则带着后世的眼光。
首先,他要明确听他讲课的人读书是为了什么。
一是识字,可以自己读书自学;二是明理,懂得经史子集中经典故事中要阐述的大道理。
所以陈标教导别人时,直接就将拗口的“雅文”,改成了通俗的白话文。
这些“老”蒙童们看不进四书五经,但通俗话本都看得津津有味。
经史子集里的故事,精彩程度不比通俗话本差。陈标再用后世的故事编一些有趣的衍生小故事,连陈文正这种纯粹的“大老粗”也听得津津有味。
不仅如此,陈标还让人用经史子集的故事画了话本,写了戏本。
现代的小朋友,你让他听文言文成语故事,他会哭给你看;你让他听通俗成语故事,他会比较感兴趣;如果是成语故事话本,他自己看得津津有味;换成了成语故事动画片……你就得防着他偷偷开电视了。
陈标有的是办法让“小朋友”认真听“故事”。
被陈标系统地教导了十天半个月后,别说陈文正,连李保儿听其他人上课,都会忍不住打哈欠。
李善长知道陈标教书的能耐。
陈标教陈家下人的时候,李善长多次旁听,并拿着小本本记了一大堆东西。
他没让陈标教其他人,一是担心陈标身份暴露,二是担心陈标太过劳累。
但现在……李善长他真的是被逼得没办法了。
朱元璋麾下将二代们的老师们都差不多跑光了,总不能真的让这群嚣张跋扈的二代们就闲着四处惹是生非吧?
李善长一边给朱元璋写信,一边咬牙切齿,不小心捏碎了一根毛笔。
他把毛笔丢一边,很自然地拿起另一根毛笔。
显然,他已经对自己气愤之下捏碎毛笔的事习以为常。
“爹爹,给你蜜饯,娘给我的,我给你留了一个。”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跑进书房。
李善长赶紧把笔放下,将小女孩抱起来:“二丫头,你怎么下床了?脚不疼吗?别乱跑。”
小女孩把怀中手绢展开,捏住蜜饯送李善长嘴中:“不疼了。大夫说,我可以下床走。”
李善长含着蜜饯,严肃道:“下床走,不是下床跳。老实点!”
小女孩靠在李善长怀里,乖巧道:“好。爹爹,你在写信?”
李善长拿起毛笔:“对。你别乱动。”
小女孩点头。
李善长抱着小女儿继续写信。
小女孩则晃晃小脚丫,小声读着李善长信中自己认识的字。
李善长的夫人从书房门口路过,伸头看了书房一眼,笑着摇摇头离开,去给大女儿换药。
大夫说,大女儿的脚虽不能恢复成以前模样,但若好好养着,寻常走路至少不会疼。
李善长的夫人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脚。
丫头们不缠脚,在朱大帅军中也能找到好人家,不用再吃自己和大丫头吃过的苦,真好。
李善长让人将信和紧急的公务一同快马加鞭送去扬州。
他刚寄出信,就有人拜访。来者拜帖落款居然是叶琛、宋濂、王袆和四个不认识的人。
李善长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揉眼睛,以为自己眼花。
冒、冒名?
不管了!是个能读书习字的文人就成!至少整理文书的工作可以分给他们!
李善长来不及放下女儿,抱着女儿就冲了出去。冲得太快,他还把一只鞋子踢掉了。
李善长府邸的门人非常懂事,见来拜访的是文人,还未禀报就将人请进门,好茶好点心伺候着。
在李善长中堂坐着的七位文人见李善长光着一只脚跑过来,怀里还抱着一小女孩,都惊讶极了。
李善长虽不认识这七个人,但见他们气度就明白可能不是假冒,立刻上前作揖。
作揖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怀里还抱着小女儿,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小女孩非常懂事地伸手作揖:“叔叔伯伯们好。”
李善长尴尬地将女儿放在地上:“刚我正抱着二丫,太激动了就……真是……”
李善长尴尬得说不下去,只不断拱手作揖。
七位文人先面面相觑,然后纷纷起身回礼。
“李公不必介意。”
“李公如此看重我们,是我们之幸。”……
仆人拎着李善长的鞋子跑进来,帮李善长穿好鞋子后,又抱着小女孩跑走。
八人再次重新见礼,一片和乐融融。
这时候,陈标像个小炮弹一样冲了进来,进门就大吼:“李叔!你究竟和我娘灌了什么迷魂汤!她居然同意我去当什么小先生……啊,有客人?怎么没人告诉我。”
李保儿跟着陈标跑进来:“标弟,你怎么跑这么快!别摔……唉?李叔,有客人?”
李保儿和陈标面面相觑,然后整理衣衫,乖乖和这几个明显是文人的客人们问好。
李善长脸色一白,赶紧想把陈标送走。
但族弟叶琛和师弟王袆非常默契地抢先几步跨出,挡在了李善长前面。
族兄叶铮和师兄宋濂非常默契地露出和善的笑容,异口同声道:“你可是应天有名的神童陈标?”
陈标:“……其实我不是神童,我很笨,真的很笨。”总觉得有问题,先否认绝对不会有错!
李保儿:“……”糟糕!我现在好慌!
李善长:“……”冷静!我一定要冷静!
第14章
李善长还未冷静下来,陈标已经被两个大文人围住了。
两个大文人自我介绍完,陈标傻眼。
宋濂?能上语文课本的大佬?!
虽然我不知道明初哪个大臣叫宋濂,但我背过一个叫宋濂的古代人写的课文。
叶铮?水心先生的后裔?!
水心先生我熟啊!
陈标融合现世记忆的“陈标”家中是经商的。
现代华国的商人和其他国家的商人不一样,行商也有着“自古以来”的思想指导和历史渊源。在华国商人的书架中,一定放着许多传承自古代的哲学思想。
“儒商”是最大的特色。
后世普通人提起温州,脑海里大概最先响起的是“温州皮鞋城老板”的鬼畜。但在华国的商人,所想的一定是“浙商”。
浙商是典型的儒商,起源就是浙东学派。
当华国百年灾难时,有人弃笔从戎,也有人弃笔从商。
在战火纷乱中,百姓也要衣食住行,军队的后勤需要失业保障,向国外购买军备武器更是需要钱财。
有趁此机会里外勾结剥削民脂民膏,和烂党、日寇同流合污的大资本家,也有秉承着浙东学派“经世致用”本心的真·爱国民族企业家。
陈标作为企业家的孩子,家中烂不烂另说,但关于浙东学派的书他是必读的。这导致如今小神童陈标不知道朱元璋家早死的太子叫什么名字,却能对浙东学派的学说了如指掌。
陈标很想继续装傻。
但对面是浙东学派水心先生的传人。
陈标知道现在应该找借口离开,然后询问李叔自己应该怎么应对这两个过分热情的大文人。
但对面拥有第一手浙东学派的资料,而不是他千百年后看的传过了很多手、连著作者本人都不知道是什么鬼的《浙东学派助你成首富》。
这就像是天天看见歪曲儒学著作的人,见到了孔子和他三千弟子当面,很难忍得住吃瓜——“喂喂,孔圣人,你知道未来孔家衍圣公做了什么糟心事吗”。
毕竟吃瓜,是华国老祖宗刻进子孙后代灵魂血脉里的本性。
陈标就因为吃瓜本性犹豫了一会儿,叶铮和宋濂已经把他围在了中间。
陈标仰头,总觉得这两个大文人很像准备抢孩子的人贩子。
这不是错觉,叶铮和宋濂确实是想“抢孩子”。
古时能名噪一时,甚至在后世语文课本留名的大文人,各个都是神童。什么三岁过目不忘,四岁写诗,五岁成文……这都是标配。
而且这(粗口)都是虚岁。
陈标若不显露出自己经商上的才华,也不说一些源自后世思想的惊人之语,他现在的天才程度,比宋濂等人远矣。
至少他现在不会作诗词,也不会写文章。
但陈标在大街上对常遇春所说的那一席话,显露出他不同于其他神童的早熟心性。
文人都希望收厉害的徒弟。徒弟名垂青史,他们这些当老师身上的光环自然也会跟着更加闪耀。
陈标小小年纪就有济世爱民之心,这种孩子即便是愚鲁了些,也会被大贤看重。何况看李善长等人让陈标为其他人启蒙的打算,显然陈标除了心性,才华也相当不错。
这样的学生,怎么会不惹人争抢?
当然,叶铮和宋濂这样的大文人都很自傲,不会非常直白地抢学生。他们只是想先和陈标聊聊,考验一下陈标的学识,然后再露出一些自己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