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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点点。”
燕长庭也很心疼,小心拉开褡裢,露出大黑脊背被划伤的皮肉。
两人一起带着大黑回了马槽,给大家伙清洗上药之后,又给倒了满满一槽的豆料,一边弄一边嘀嘀咕咕,等弄好之后,两人相视一笑,手拉手,往营帐跑去。
“今天怎么啦?”
秋天来了,风带着爽寒,一点都不热了,帐篷里待着挺舒服的,两人一个在内帐的浴桶里洗澡,一个外帐把食盒里的饭菜取出来摆好。
“今天?司马超我就猜他不干,果然啊!他还想化悲愤为力量呢,咱们先前不是将左翼倾斜往离山关吗?他想借机急攻鲸吞咱们的左翼,不过我早就防着他这一手了!……”
燕长庭趴在桶沿上,努力把平铺直叙的战场进退说得长一点,有趣一点,这么说着说着,他心里也很高兴,因为他知道沈箐会在认真听。
果然,等他说完,沈箐乐呵呵夸他:“我们阿庭真厉害!”
他忍不住笑了,用湿漉漉的巾帕盖住脸,心里快活得无以复加。
这段时间,两人都这样,在一起时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找回了那种无忧无虑的快乐。
燕长庭揭下巾帕,跳出来穿好衣裳,他也饿得很了,两人风卷残云搞定了晚膳,之后一起跑出去看星星。
秋日天高气朗,只要不下雨,能看见漫天的繁星。
“那你呢?”
两人本来去消食的,但走着走着就奔山坡上去了,银河亘古,星光璀璨,两人凑在一起说了一会儿星宿,燕长庭翻身过来,又问仰躺在草地上沈箐,“你今天又干什么了?”
“我呀?”
沈箐翘着二郎腿,脑袋枕在手臂上,“还能干什么?和百里珍吹牛呗!”
但凡和百里珍走在一块,只有得闲,总少不了大吹特吹的。
接着沈箐大肆抱怨了百里珍这个吹牛比的家伙,居然比她还能吹。
“等回来把囚车给了符简,她就跑了!”
拖着木哥跑的,有异性没人性的狗东西,“说是要做饭给木哥吃,也不知会不会食物中毒。”
最近百里珍扮演贤妻良母剧本,有点上头了。
主要沈箐今天吹牛落了下风,没来得及讨回来,她憋得忒难受了。
燕长庭大致能猜到,他边听边笑,被沈箐踹了一脚,“你笑什么笑!”
“我没笑。”
“撒谎,你明明笑了!”
“……”
“快说,你为什么笑我?”
“……我没有。”
两人就着笑没笑扯皮一通,最后以燕长庭落败告终,沈箐把他捶了一顿,哈哈大笑,在秋日干燥的夜风里留下一串得意洋洋的欢乐笑声。
等笑完了,她头发也有点像鸡窝,赶紧爬起来扒拉几下,燕长庭给她捻沾在上面的草屑,她不动让他捻着,突然想起一件正事,“哎。”
她用脚趾头碰碰他:“话说回来,张云和虔王妃你打算怎么处理呀?”
既然换不了钱了,她哪有空这么整天盯着,多浪费人力物力啊。
燕长庭手顿了顿,关于怎么处理这两个人,他回来的路上还真有认真想过。
“虔王妃的话,就交给魏渠他们吧。”
燕长庭把她头上剩下的草屑扫干净,拍了拍手,盘腿坐在草地上,认真地说。
虔王妃姓魏,怎么处理燕长庭就不管了,至于张云,他努力思索了一下,“阿箐,……我想着,就不杀他了。”
要是以往,燕长庭肯定毫不犹豫就取对方性命的,一剑封喉,哪怕对方死得惨绝人寰,他绝对不会对对方的鲜血有任何触动。
但现在的话,燕长庭努力代入沈箐平时的处事风格,尝试去用她一贯的思维去思考这件事,“我就想着,我到底是用了他的身份,”这一点,张云没说错,“他泄密,沦为阶下囚,这是应有的惩罚。但我饶他一次,算还他一命。”
“但他的武功不能留了,让他如常人,倘若日后诸事罢了,合适的话,就把他放在庄子上。”不虐待,半自由式的囚禁,这是燕长庭能想到的最合适的方案。
他说得有点磕磕绊绊的,过程中,还不断看沈箐,见她一直微笑听着,他这才有了信心,一鼓作气说完。
“阿箐,你说怎么样?”
他有点忐忑看沈箐。
星光下,他那双精致的凤目剔透晶莹,燕长庭说了要改变,就真的很努力在改变,从思维一直到行为上。
他开始考虑恩义、公平,尽力去思考一个平衡前两者的方案。
沈箐不禁笑了,她有什么理由不赞同,她笑着点头:“你说得对!”
燕长庭也笑了。
沈箐的认同,犹如给他打了一剂强心针,他心里欢喜,立马就将心里的话一股脑倒出来了。
“还有燕殷。”
说来,燕殷是魏太妃真正的亲孙子,不管对方现在是个什么样子,燕长庭就想:“我就想着,将来我也不动他,”就擒住算了,“把他交给祖母。”
不会再像上辈子一样直接杀掉。
就算是关着,也算给魏太妃一个慰藉。
燕长庭越说越流利,不过他也有个苦恼:“阿箐,师父又给我传信了。”
沈敖不知燕长庭和魏太妃之间的详情,但结果他看到了,急转直下又向上,他转怒为喜,前段时间还给燕长庭送了一封信,上面有对瑟城岱川战局的详细分析。
燕长庭皱眉从怀里取出那封信,递给沈箐。
沈箐看了两眼,她现在也有一定的军事眼光了,“看着挺不错啊。”
燕长庭撇撇嘴,但还是点点头。
沈敖的军事眼光和行军部署,那是绝对的老辣点睛的,他给燕长庭分析的两军利弊,那是简明扼要深入浅出,每一点都在关窍处。
他建议的作战部署,也非常非常的精妙。
可燕长庭心里很愤怒,若说他对魏太妃的感情中夹杂一种难以用言语来表述的歉疚,那他对沈敖和梁太后那就是彻头彻尾的憎恨和厌恶了。
他真恨不得立即向全世界宣告和这两人割断一切关系!可偏偏投鼠忌器,他很顾忌魏太妃那边,不愿意沈敖再出现在大营里来找他,将他好不容易重归平静的生活搅合得一团糟糕。
燕长庭心里是既恨,又焦躁,偏偏一时奈何不得对方。
而对方这个理所当然已经和他同一阵线的态度更让他如鲠在喉,上不来下不去,一想就哽得慌。
他很烦躁,怎么应对和处理这两个人,他都没想出个有效法子来。
“嗨,这有什么的!”
沈箐啧一声,“你傻啊,多简单一件事。”
“现在嘛,先别管他们,以免碍手碍脚的。”
燕长庭的苦恼,她一听都懂了,无非顾忌沈敖和梁太后再冒出来捣局而已。
那就先别管,让他们自以为是先爽着。
她拍拍手里信,塞回燕长庭手里,“至于他的战策,好用咱就用着,别客气,这是他们欠你的。”
至于以后,沈箐对付这种人最有办法了,“他们最在意什么,将来就让他们失去什么!”
满腔期待攀至顶峰,“吧唧”一下掉下来,才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嘛。
沈箐笑着招招手,燕长庭凑到她嘴边,她小声说:“比如,不认他们。”
梁太后搞了这么多,不就是想压所有人一头成为最终胜利者嘛,成为名正言顺的皇后太后。
还有沈敖,她这位祖父,终极目的和上述差不多,大概多添一个梁氏。
好吧,眼看终于收获成果了,机关算尽燕长庭终于得到一切,然后却发现孩子丢了,所有战果和梁太后和梁氏都没有关系,哈哈,那得怄死吧。
“这才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沈箐现在也不想再见她那位祖父了,没意思,没什么好见了,倒胃口透了,正巧对方也没特地见她的意思,那正好啊,她不遗余力给燕长庭出谋划策。
“嗯。”
“……你说得对。”
燕长庭顺着沈箐的思路去想,很快有了主意。
他静静思索,一出神,抬头,却发现沈箐抱着膝盖,眼睛弯弯看着他,不知想什么,微笑有点点狡黠,今夜星光璀璨,她的眼睛亮得惊人,一张俏脸白生生的,比那月色还要皎洁几分。
“你过来,闭眼。”
沈箐发现他在看她,忽笑了下,勾勾手指,燕长庭不明所以,不过还是依言闭上眼睛,挪过一点儿。
“怎么……”了阿箐?
就在他好奇的刚问出口的时候,忽起了一阵风,沁凉的夜风带着草屑叶梗纷飞,有什么微温带凉的东西,如夜风拂过,轻轻地碰触了他的唇一下。
很轻很轻,仿佛幻觉。
紧接着,是沈箐银铃般的笑声,她一下跳起来,就跑远了,边跑边回头,留下一句,“你今天,很可爱啊!”
那个努力在改变的模样,可太可爱了。
她冲他眨眨眼睛,“我回去睡啦~”
风声留下一串欢快的笑声和轻盈的脚步声,陪伴着吃惊睁开眼睛的燕长庭,沈箐愉快闪人了。
许久许久,燕长庭才慢慢用手掩住唇。
……这是幻觉吧?
假得不真实。
其实,那更有可能是被风吹起的枯枝吧。
可他的脸却慢慢红了,热血上涌,白玉般皮肤惊人般的艳丽,他用力掩住唇,栽倒草地上。
羞涩,喜悦,他幸福得快晕过去了。
……
这种不敢确定和晕陶陶的感觉,一直伴随了燕长庭小半夜,他在草地上躺了许久,才爬起来回帅帐去。
站在铜镜前,把沾在头发和衣服上的草屑扒掉,镜中年轻的男子凤眸生晕,黑亮的眼睛亮得如同盛了一泓的春水。
他小心翼翼洗了手脸,躺在床上,微笑了半晌,才把先前匆匆塞在怀里的那封信掏出来。
——就是沈敖写给他的那封。
看到这封信,燕长庭的眉眼终于冷了几分,他哼了一声,把这封信撕了个粉碎。
沈箐的提议他基本全盘接纳,但他骨子到底有些东西没变,他还是那个燕长庭,他的孤傲并不愿意让自己接纳对方的战策。
他并不认为离开了对方自己不能彻底击溃王师攻陷皋京。
燕长庭想起魏太妃,那事以后,魏太妃一直没有问过有关梁太后和沈敖的事情,这是祖孙两人都默契没有触碰的东西。
但老太太肯定有怅然,心结多少是有的。
他已经有了消弭她心结的法子,并且打定主意要这么做了。
只可惜暂时还不能施行。
还有沈敖,燕长庭私下和沈隽商量过,既然沈敖没有接触的意思,两人默契一致不愿意告知,不乐意这些破事再骚扰家里人,其中包括沈箐。
就让这些糟心事终结在两人的手里就好。
燕长庭嗤笑一声,将手中的碎纸扔进火盆里,上述两点,还是这段时间平静的和乐,以及今夜那醉人的幸福,让燕长庭心里生出一股迫不及待来。
不管是因为魏太妃,还是沈箐,他都不想再等了!
他想尽快击败司马超,快快结束战事。
该怎么样做呢?
作者有话说:
燕崽已经迫不及待想当个幸福的男人了哈哈哈
(毕生心愿:妻管严,已经有望了哈哈哈)
哈哈甜甜还是有的,感情剧情一起上哈!(眨眼)心心发射~ 明天见啦宝宝们!!(づ ̄3 ̄)づ
第74章
至于虔王妃, 处置方案没什么意外的,魏渠坚持要杀。
对于叛徒, 在魏渠的认知里根本就不配有第二个下场。
尤其对方姓魏。
让他憎恨到了极点。
他这么说的时候, 燕长庭吐了口气,“先去与祖母说一声吧。”
看看魏太妃什么意见。
毕竟是魏太妃的亲侄女,虔王妃是她同胞兄长的遗下的唯一血脉了。
当年的魏氏主嫡支,仅仅就剩下这么两个女人。
如今的燕长庭, 开始思考、开始留心人情世故之后, 很多以前不入心不屑一顾的东西, 现在都能自然而然考虑得到并明白体恤。
这个魏渠倒是没有异议的。
于是两人在探望魏太妃的时候, 等她喝了药两人差不多要离去的时, 和魏太妃说了这事儿。
魏太妃沉默片刻,“你们拿主意吧。”
这是她兄长遗孤。
兄妹手足情深,她胞兄英年早逝, 嫂嫂病逝前拉着她的手,反复恳求她和父母多多体恤多多照顾孩子。
曾经魏太妃不管去哪里, 都不忘询问她的起居饮食。
如今要杀了她,魏太妃心里的滋味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可是这并不是误会,虔王妃也不是情非得已受人威胁, 她是处心积虑很多年的。
没有任何一个理由为她开脱。
如果饶恕她,那怎么向为魏氏蛰伏二十年殚精竭虑营救她今又出生入死的忠心臣将交待?又怎么向含恨而终至今尚无法得见青天白日的族人们交待?
魏太妃闭了闭眼睛, 没有异议。
等两人离去之后, 她沉默片刻,扶着床围站了起来,慢慢行了去隔壁的明堂。
日前, 是魏家众人的死忌, 晏修在明堂设了个临时牌位祭奠一番, 袅袅青烟还在,魏太妃有点颤巍巍走进去,站在供案前,无声伸手摸索那块紧邻着父母右侧的略小一些的黄纸。
晏修心疼极了,“小姐,不如我去把他们叫回来?”
魏太妃却摇了摇头。
她哑声:“不必。”
“你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咿呀”一声门响,隔着漏花砖墙,看到夜色里一盏明灯前那个苍老孤孑的身影。
魏太妃大病一场,瘦了很多,眼角皱纹深深,孤独的身影里是对兄长化不开的歉疚。
燕长庭和魏渠并没有走远,刚好看见了这一幕,燕长庭内心恻然。
“或许,留她一命,改为囚禁。”这样的话,魏太妃心里的负罪感大概会轻一些,也会觉得对长兄有了个交待。
但魏渠却不同意:“你是不知道大祖父是个什么人。”
他侧头看燕长庭,很肯定扬眉说:“哪怕大祖父在世,也必定不会姑息于她!”
魏桤是一个能够为了十万流民而牺牲自己的英雄式男儿,他一生光明磊落,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真正的伟岸男儿大丈夫!哪怕是后来魏氏被殷太.祖冠以谋逆之名直至今日,也不敢往当年的魏桤身上泼脏水。
至今,大河两岸还流传着他的事迹。
说到这里,魏渠简直痛恨至极:“她侮辱了大祖父一世英名!!”
一代豪杰,可昭日月,传奇式的人物,竟然因为不肖儿女染上了污点,她简直不忠不孝到了极点。
这样的父亲,哪怕还在世,也誓必要大义灭亲的!
“必须杀了她,为大祖父洗刷污迹!”
魏渠冷冷道:“那司马超不是能人所不能吗?好啊!今日就让我好生瞧瞧!”
你们母子情深是吧,他倒要看看你们有多么情深?!
……
比起沈箐,从小遭遇家族变故一蛰伏就是含恨二十年的魏渠要更偏激,处事方式也更极端。
非常戳心,可以说是直击七寸!
魏渠要当中两军阵前杀死虔王妃。
也就是司马超的面前。
并且,他并不是自己杀。
在处死虔王妃之前,他亲自拟了檄文,当天就广而告之,传遍两军。
内容很简单,直接指明司马超的身份是假的!虞太后姑祖之甥司马超早年经已病逝漳州,他和他“父亲”都不过假冒的,而此人真正的身份,乃出自太.祖亲盖附逆之名的虔王府,他正是那虔王世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
司马超脸色勃然大变。
魏渠这一计毒啊,简直入木三分,这一纸檄文,直接引发了两个问题!
第一个当然是指控他并非皇亲国戚,这个不单单是给全军上下说的,更是告诉燕殷的。
司马超这些年能爬得这么快,能这么得燕殷的信任,他是虞太后娘家人天生燕殷党的身份占据了非常重要的因素。
第二个更毒,要知道,燕长庭明面上,还是“虔王幼子”啊,这个是被燕殷盖棺定论多时的。
那倘若司马超是虔王世子,兄弟联手,那……呵呵。
郑伯邑元沐当初被司马超以各种手段除的除贬的贬还在军中的心腹亲信,立马就跳出来了,指证当初好几场关键战役司马超的有意无意的避重就轻。
当初司马超其实是为了借燕长庭的手除异己,但总的来说,盟军受益是事实,哪怕司马超做得根本毫无痕迹,他有一百种方式证明当时自己的无能为力。
可有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更何况这并不是,在这种敏感的时刻,这么一闹,骚动立起。
偏偏司马超没法辩解,他总不能拿出铁证来,证明自己和燕长庭并不是亲兄弟。
最后不得不以军法,斩杀了几名传播谣言的裨将,雷霆手段之下,军风这才暂时一正。
……
战鼓隆隆,风云又起。
哪怕司马超有非常不好的预感,但战局如车轮滚滚,并不以个人意志所停顿。
第一场大战休歇了没两天,开始了连场的大战,离山关一战不下,燕长庭并没有留恋,之后他转战岙川之东,开始强渡岙水之战。
司马超立即调兵遣将,绕过岙川三关之后,强势防御。
号角声响彻天际,三轮战鼓之后,燕长庭没有发动渡河强攻,对岸临水浮舟之上,却升起了一个人来!
这是个女人,披散的头发被捆扎成一束,让她的颜面清清楚楚袒露了出来。
她被捆绑着,双臂束缚在身后,由一条油浸的牛皮大索,吊升在桅杆最顶端。
“救我!救我!!巍儿救我!!!”
“救救我——”
八月的河风已见凉,呼啸扑面而来,虔王妃被吹得左摇右晃。在真正面临死亡的这一刻,她害怕了,骇得泪流满面,她至今仍不相信大儿子放弃了自己,远远望见那遮天蔽日的旌旗与甲胄,她歇斯底里,嘶声大喊!!
“怎么办?怎么办?!”
王淮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骤见虔王妃惨状那一刻,他表情差点就绷不住了。
他倾身急问司马超,被司马超压低声音暴喝:“稳住!闭嘴,别说话!!!”
他目眦尽裂,死死盯着随风摇晃的虔王妃,抓住佩剑的手指甲扣进手掌心,刺痛入骨!
这阵子,他颇有几分焦头烂额,好不容易用越发紧促的战事压下谣言,盟军这一手,简直当头再给他一棒。
他立即喝住了王淮。
——越是这个时候,他越是不能露出异样啊!
“胡说八道!!”
司马超冷笑:“随便推个妇人出来,就是我的亲娘了啊?!”
秋风飒飒,司马超真被逼迫到了极端了!一步走出去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他既然选择了放弃母弟,开弓没有回头箭。
这司马超也是个心狠的,哪怕此刻浑身血液往头上冲,耳鸣嗡嗡,但他也清晰地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他不能是!
他绝对不能是虔王妃的儿子,绝对不能是虔王世子!
司马超的身份他处理得无懈可击,他现在要做的,是强势击破谣言!
只有一种办法!
一不做,二不休啊!!
“取我强弓来——”
司马超暴喝一声,狠狠一鞭抽在马鞧之上,黑色的膘马吃痛,狂飙而出!司马超策马飞跃至朝廷大军最前线,他甚至能看清虔王妃飘动的乱发。
他伸手接过十二石的强弓,一跃冲上箭船,这里是朝廷大军防御的最前线,司马超苦练多年,力贯双臂,可百步穿杨!
就在虔王妃骤然见他,目露惊喜光亮骤放之际。
司马超“霍”一声拉开强弓,一支精铁羽箭,“咻”一声激射而出,直奔虔王妃的眉心!
这支精铁羽箭是特地打制的,配上司马超强横的臂力,虔王妃惊喜目光尚留在脸上,“噗”一声闷响,她眉心爆开了一朵血花!
一箭,当场身死。
……
“把张云拉上来。”
早在司马超奔出阵前之际,燕长庭心中一动,侧头吩咐几句,让人立即把张云也一起拉上去。
张云并不知道自己被燕长庭决定留下性命,被扯下蒙眼的黑布拉着往前面去的时候,并不觉得有异。
然后,他看见了噩梦般一幕。
兄长的身影矫健如昔,策马一跃而起,一支铁箭,以雷霆万钧之势,从对岸的箭船激射而出,刚好抵达了盟军最前面的浮桥大船。
司马超一箭下去,再也没有比这更强而有力击破谣言的方式了!
可喷溅而出的鲜血,还有白色的脑浆,劈头盖脸落在浮船上和岸上,甚至顺风飞到了张云的脸上。
虔王妃被扔下来,扔在他面前,她眼睛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战鼓隆隆,燕长庭一声令下,强渡岙水之战一触即发!一波波的乱箭齐发,一条条强行冲上去的浮船,桐油泼洒,火箭交击,喊杀声震天,耳膜仿佛要被击穿般的山河撼动。
可这一切,都和张云都有关系。
他被拖了回去,连同虔王妃的尸身。
张云不可置信,他挣扎地爬向母亲,最终被放手一扔,他连爬带滚过去。
虔王妃污浊的脸上,赤色和脑浆犹在,两行鲜血自眉心淌下,沿着眼眶垂落,犹如两行血泪。
再也没有比这更痛楚的一刹了,张云仰天痛哭:“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开弓没有回头箭啊,就是不知道虔王妃后悔不?
中午好呀宝宝们!阿秀来也~ 给你们一个超大的么么啾!!明天见啦哈哈~ (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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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狭小的牛皮帐篷里, 一盏小灯,昏暗又逼仄, 张云抱膝坐在囚车里面, 面无表情地说:“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们。”
燕长庭确实有这方面的设想,既然魏渠打定主意,他忖度了一下,最后把张云也拉过去了。
效果非常显著, 张云未必不知道对方的意图, 但显然司马超的所作所为已经完全突破了他的心理底线,
燕长庭和魏渠对视了一眼, 他淡淡道:“那你就说说看。”
张云说了起来。
他知道的不少, 包括司马超在盟军内外放的绝大部分眼线,运作模式,联络方式, 甚至司马超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如当初如何替代的“司马超”, 以及一些司马超关于朝廷王师内部的事情。
但非常可惜的是,司马超反应非常迅速,他不会留着空隙让张云有机会去背叛他, 早在他选择放弃母弟那一刻,他就迅速调整, 把张云知悉的所有东西都换转了一遍, 实在换不了的,如放在盟军内部的眼线,他直接撤回或销毁了。
换句话就是说, 哪怕当初他放弃了张云虔王妃, 张云都未曾有反水念头, 可司马超的提防早已经一步到位了。
不管嘴里说什么,表现得如何悲痛两难全,这人理智得可怕。
“非常遗憾,没什么大用。”
陆续有结果出来,但这个结果是张云没法接受的,他激动起来了,“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他不笨的,为什么一点大用都没有,不用想就就知道了!
张云目眦尽裂,他疯狂摇晃着囚车,却无法宣泄出一分半点。
这个时候的张云,就像个疯子。
“你再想想吧,看还有没有其他?”
主要负责这件事的陈婴阳也十分可惜,把他之前亲笔记录的一大卷长纸夹在肋下。
张云恨极了,他苦苦思索了一天,最后还真想出了一条有价值的线索。
“你们知道大殷皇帝服用止疼药成瘾的事情吗?”
听到这个,包括沈箐在内的帐内七八人挑了挑眉头,大家对视一眼,百里珍嘴巴最快,“那什么止疼药啊?你说说看?”
“……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在这药上费了很多年的心神了,这药其实是他给寇子文的。”
具体的,因张云身处敌营,知道得其实不多,但他身边的人包括养父张昭,却和司马超那边几个从家里带来的心腹是互相认识的,并且有的关系还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