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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韩菀心有所感,回头侧耳听去。
只听见后方的横巷,传来急促的追赶脚步声,他们一下停顿,那脚步声蓦清晰起来。
众人心骤一沉。
罗平咬牙,将韩菀放了下来,无声抽出佩剑。
所有人都盯着那个位置。
现在只能祈祷,这人贪功,并未曾将消息上禀。
夜色沉沉,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那轻微的“哒哒”脚步声显得十分清晰,对方很快接近,蓦地,一个黑色人影跃了出来。
对方一冲出来,众人却一愣。
这是个熟人。
“冯勇?”
这人正是杨于淳的近卫首领,冯勇。
韩菀一怔。
冯勇一身黑色夜行衣,一出来把面巾一扯,一挥手低声:“快跟我走!”
而后火速往另一个方向飞奔去了。
罗平等人面面相觑,“主子?”
韩菀垂了垂眸,抬起:“跟上去。”
……
跟着冯勇左拐右拐,一跃跳起进了一户不起眼的民居。
月光微微,不大的庭院内,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青年立在院中。
皮肤白皙,眉目俊朗,正是杨于淳。
听见动静,杨于淳回头。
“表兄?”
韩菀轻唤一声。
杨于淳点点头,现也顾不上多说了,“你们去准备一下,天亮后我送你们出城。”
……
搜查了一天一夜,毫无进展,这让李翳有些戾躁。
这时,底下人来禀,杨左徒出城返都。
杨于淳奉命镇守郇都,若非筹集的这批粮草数额大太重要,他也不会亲自押解。
如今粮草到位,他回郇都,原本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只这个杨于淳,可是曾一而再再而三襄助过韩菀的人。
李翳眯起眼睛。
他霍地站起,直接下了城楼。
杨于淳辎车停在拒马前,身后是百余亲卫和护军。
他被拦下,令牌验过守城兵还不放行,这让他很是不悦,撩起车帘,正好见李翳下到城根。
杨于淳皱眉:“李校尉此是何意?”
李翳露出一个没有笑意的笑,随意拱手,淡淡道:“左徒大人见谅,王命在身,李某不敢懈怠。”
那双鹰隼般的双目厉色陡现,扫向杨于淳辎车,还有身后这百余名近卫护军。
他冷冷一笑,这杨于淳文武双全,“我记得,左徒大人来时,可不是坐车的。”
杨于淳一愣,随即大怒,“李翳!!”
冯勇怒喝:“左徒大人案牍劳形又连日赶路,不慎染了风寒,医士叮嘱,不可受寒不可见风!!”
杨于淳的脸色确实比平时苍白,可李翳不为所动,“李某职责所在,也是为了大人好。”
“左徒大人,请!”
他笃定看着辎车,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杨于淳脸一下子冰冷下来,轻咳两声,冷冷看着李翳。
李翳毫不畏惧。
虽他官阶远不及杨于淳,可他是郇王心腹。
气氛剑拔弩张,两人对峙许久,李翳几乎百分百肯定,这辎车或亲卫队必有猫腻,他泛起一抹冷戾的笑:“若左徒大人再不动,就莫怪卑职无礼了!”
杨于淳怒极反笑,“好,好一个李校尉!”
他端坐了片刻,最后被迫慢慢站起身,下车,冯勇赶紧去扶,给他披上披风。
李翳勾唇,一挥手。
左右立即冲了上去,车帘一撩起,李翳直接跃上了车。
但出乎预料的,车内空空如也。
把辎车里外上下都检查了一遍,这就是一辆很普通辎车,没有夹层。
李翳眉心一皱。
他立即看后面的近卫护军,“打水来,仔细检查!”
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足足耗费了半个时辰,每个人都洗了脸检查了性别,答案是完全没有问题。
杨于淳并未夹带任何人。
李翳面沉如水,身后杨于淳冷冷道:“李校尉可要再检查一遍?”
事实胜于雄辩,李翳不得不僵硬:“王命所在,请大人见谅。”
杨于淳冷哼一声,不语,拂袖登车,“走。”
左右低声:“大人?”
片刻,李翳:“开门。”
拒马搬开,门栓推下来,巨大的城门缓缓拉开。
杨于淳冷冷下令,马蹄嘚嘚,车队离城而去。
李翳目送车队出了城门,眉心皱得很紧。
和杨于淳的梁子结下了,但他不是很在意,杨于淳在有权柄也管不着他。
但他心里总隐隐有种不该如此的异样直觉。
可搜也搜过了,他亲自盯着的,杨于淳这车队确实没问题。
他皱着眉头看了片刻,收回视线:“关门。”
李翳回头望了城中一眼:“给我继续搜!”
务必要把人给他搜出来!!
……
但其实,韩菀已经出城了。
天未亮的时候,杨于淳就悄悄使人把她送了出城。
别忘了,李翳麾下其中有八千军士,是他从郇都带过来的。
杨于淳高位多年,在朝中军中的经营比李翳想象中的要深。
韩菀等人换了一身郇兵布甲,目前正执矛在北郊一带巡逻,杨于淳车队经过,一个转弯人就交换过来了。
杨于淳一直把韩菀送出戒严范围,才分道扬镳。
秋风飒飒的原野,二人相对而立,韩菀低声说:“谢谢你。”
杨于淳摇头:“谢什么?”
一切已成定局了,放走韩菀并不能改变什么,杨于淳终还是允许自己徇私一回。
他对韩菀有愧。
当初提议将韩伯齐棺椁搜出挫骨扬灰的,正是杨膺。
他此举,只当为父偿罪了。
故韩菀的道谢,他不敢承受。
韩菀沉默片刻,她知道杨于淳言下之意,不过,她从来没有因为杨膺怪过杨于淳。
“他是他,你是你。”
仲秋风寒,韩菀拢了拢披风,看着他轻声说:“表兄,郇王严苛,现今局势至此,表兄可考虑过其他?”
杨于淳和郇王观念不合,郇王没带他上前线,而是被放在后方稳定郇都和筹措粮草。
现今文与武界限其实不是那么分明的,丞相统兵也有的是,只要有能力。
杨于淳明明能文能武,当初西北剿匪,他就非常优秀。
韩菀很惋惜,郇国,成就了他也桎梏了他,从前到现在一直都是。
她不免劝他:“表兄,决战之后,郇国只怕大势已去,你,你不如归降?”
太子丹和信王一直都很欣赏杨于淳的,想必会欣然接纳。
信国更适合杨于淳,那里才是他的展现志向的最佳地方。
杨于淳笑了笑:“谢表妹好意了。”
这笑容,有惆怅,也十分坚定。
他举目望着原野尽头,轻轻摇头:“只是不了。”
他轻声说:“我是郇人。”
他和韩菀不同,他是真真正正的郇国人。
杨膺杨夫人或许有许多许多的不好,但却是他生身父母,生他养他,慈心抚育,精心教导。
杨膺杨夫人或许对不起很多人,却对得起他。
还有郇王,或许君臣观念不合,但郇王赏析他,信重他,视他为臂膀,十分之爱护。
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
并不能因为个人的理念不合,或许对方治国过于严苛,就能一笔抹杀。
他并不能抛弃父母和君王,郇国是他的根,这里生了他养了他,还有他守护多年的郇国黎民。
他愿与郇国共存亡。
死有轻于鸿毛,也有重于泰山,他不过绵薄之躯,惟愿守卫身后的国土和国民直至最后一刻。
杨于淳长长吐了一口气,神色很平静,侧头看韩菀,风吹起她兜帽边缘要跌落下去,他伸手,轻轻给她拉回来。
“好了,时候不早了。”
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杨于淳轻声说:“我让人送你出关。”
作者有话要说:
诶,杨于淳可惜了。明天决战哈!!
哈哈爱你们!!明天见啦~~(づ ̄3 ̄)づ
最后还要感谢“温酒酒酒”扔的地雷哒,笔芯~
第120章
最后一战打响了。
韩菀紧赶慢赶,也终于赶在八月十三的深夜回到营中。
……
决战的前一晚。
王帐内灯火通明。
“分九路大军进攻!吕骁,你率五万精兵绕潞原攻敌左翼;陈规孙庞,你二人率五万精兵穿金鸡岭包抄郇军右翼;还有……”
符节下,一位位将军锵声领命,接过鱼符旋即匆匆而去。
最后,也就是最重要的,剩下穆寒和渠广。
信王看着二人:“你二人率八万精兵,穿长川原绕岙岭,抵达郇军最后方,平山关就交给你了。”
这一个任务最艰巨。
韩菀那边竭尽全力,终于成功将结盟和约定日期传回营中,信王立即调整战策,不管郇军怎么挑衅都没有冲动,只沉着等待合军日期。
这个平山关,就是合军的关键。
这是缙国通往战场最近的郇国边关,正是和缙军约好的进军地点。从前线至平山关有百里路,必须克服郇王的一切梗阻,飞驰平山关,攻克关隘并开启关门,接应缙军。
郇王背水一战,此处乃胜负关键,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穆寒统兵能力极强,人沉着思维敏捷,应变能力一等一,兼武艺高强又能征善战,信王把这个最重要的任务交了给他。
穆寒锵声领命:“是!!”
信王扶起穆寒,穆寒去,他最放心,又看一眼渠广,叮嘱道:“多听穆寒的,别冲动了。”
渠广大声:“卑职领命!!”
“好。”
信王拍拍二人肩膀,“快去准备吧。”
……
当夜,信军大营已在紧急备战。
诸将取了符节点齐兵马,立即进行下一环的部署安排,一直忙碌到亥时,这才和衣睡下。
三更末,即醒转,灶房生火造饭,夜色中整个大营经已动了起来。
穆寒翻身坐起,有条不紊洗漱早膳,检视兵马,天还黑着,八万精兵已肃立齐整,执戈待发。
穆寒打马巡视一遍,确定无碍,回到最前头。八万人,肃然无声,都在等待发兵号令。
他表现一如既往,但唇角却抿得紧紧的。
阿亚知他心事,韩菀还没回来。
这个没法劝,他只得低声说:“再打发几个人去迎迎,说不得,刚好就回到了。”
这回还真被阿亚说中了。
下半夜,黎明前,其实已算八月十四当天了,在等待发兵的关口,穆寒又再打发了几个人去迎她,没想到,还真把人迎到了。
穆寒大喜。
他一直回头往那边望,黢黑夜色中,远远那边有个人影飞快往这边跑过来,距离那么远,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是她。
穆寒狂喜,立即一大马,往那边疾奔过去。
奔至方阵最边的大营栅栏前,他翻身下马,一把紧紧抱住了她。
勒得韩菀喘不过气来,头顶很重的呼吸声,韩菀知道自己吓到他了,用力回抱他:“没事了,我好好的。”
“你看,一点伤都没受呢。”
穆寒说不出话来,只用力点头,她回来就好,没事就好。
他太激动了,连眼睛都红了,韩菀就知道,所以她一路拼命紧赶慢赶,就要赶在大战前回来。
以免他牵挂着,会分心。
呜呜号角已经吹响了,没时间说话,不过穆寒见了她,心就放回下来了,他握着她的手:“等我回来。”
决战要开始了。
复仇的时刻终于到了!
穆寒一身玄黑铁铠,肃杀血气扑面而来,他要韩菀等他,这一次,他必定会替妻子手刃郇王,复得大仇!
捏了捏她的手,蓦地转身,黑色披风转出一个凛冽弧度,穆寒翻身上马手提环首刀,迅速疾奔而去。
……
自西大营营门而出,穿过茫茫的长川原,绕岙岭西麓,直奔平山关。
身后隆隆的鼓声渐渐远,冷风呼啸刮过黄褐色的原野山麓,草屑被扬起,马蹄声、军靴声,鼓点一般急促。
刚绕过岙岭西麓,毫无意外,迎面遇上郇军。
十万郇军陈兵列阵,肃杀井然,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黑压压如同磐石一般牢牢卡在通往平山关的必经之路。
率军的大将正是尉迟鸣。
郇军主帅尉迟沔长子。
和尉迟化不同,尉迟鸣年近四旬,极肖其父,武艺高强统兵能力极其出色,二十余年军旅打磨早已让其彻底成熟,先前和信军的屡屡交锋中,此人让信军吃了不少的亏。
他是尉迟沔的接班人,郇军下一任主帅,郇王把他派出来,足可见平山关不容有失的决心。
也是,郇王必须把缙军堵在平山关外,争取先大败信军,这是郇军扭转大败灭国的唯一机会。
这种悲壮气氛感染了郇军每一个兵卒,退一步,亡国亡家,所有人的人,战意熊熊。
穆寒勒停马,与尉迟鸣遥遥对望。
这将近两年的时间里,两人交手过多次,各有胜负,穆寒得承认,这尉迟鸣确实是个人物,是个敌手。
只不过,今日这平山关,他也是非去不可的!
今天是个阴天,黑沉沉的战云盘旋在天际,沉沉压下来,劲风疾吹,一线阳光滤了下来,旌旗猎猎,甲胄和尖刃闪烁刺目寒芒。
穆寒侧了侧头:“阿亚,你率二千骑兵,随时待命。”
他令渠广:“你与我,不管哪一个,一旦寻得机会,立即率三千骑兵,突破屏障,直奔平山关!”
眼前是一场大战。
十万对八万,都是精锐,这场大战一时半会是不会结束的。
这也郇王和尉迟鸣的目的,把他们堵在这里,拖过两日,甚至一日,后方战场能发生的变数就多了。
穆寒怎会允许?
来前,他已一一安排下去,信王特地分给他的三千精骑,就是用作尖锋突围之用的。
不管大战如此,这三千骑兵必须突围奔赴平山关。
他能亲率最好,要是被缠住,那就渠广上。要是两人都绊住了,那全力制造机会给阿亚。
“锥形阵!!”
穆寒“锵”拔出佩剑,剑刃斜指前方拦路敌军,“将士们,全力冲锋!!!”
他不浪费丁点时间,一待己方后军站稳脚跟,当即下令全力冲锋!!
那边尉迟鸣也是,见无法用言语拖延,当下毫不犹豫,拔出宝剑,下令全军压上!
郇军用的是荷包阵,一层一层,小阵交战,大阵包围,攻守兼备前后呼应,牢牢包裹底部,一丝不漏。
意料中事。
无需选择,穆寒采用强行突破力度最强的锥形阵,箭矢骠骑勇猛冲锋,如同一支利箭,狠狠扎入敌军之中。
这场战事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信军誓要突破,而郇军誓死守卫,呐喊热血,喷洒在岙岭西麓的黄土地上。
穆寒身先士卒,手持环首刀,如虎入羊群,瞬间杀出一个真空地带。
尉迟鸣率军亲自迎战。
双方距离十来丈,死死盯着对方,穆寒心里明白,他必须斩杀这尉迟鸣,才能创造最好最快突围机会。
尉迟鸣亦然。
杀死穆寒,敌军这突围计划就失败大半,再趁势歼灭敌军骑兵,此战目的就达到了!
他旋即可以解决这八万信军,尽快驰援王上,郇国此危方可迎刃而解。
沉沉的,连风都吹不动,杀气四溢,骤膘马短促嘶鸣一声,疾冲而上。
“锵”一声锐鸣,双方虎口都一震!
尉迟鸣乃穆寒生平最强劲对手,他武艺可与李翳相比拟,却全无李翳阴戾,布阵派兵,样样俱能,一身军旅肃杀正气,一柄九环大刀力可开山劈石。
只道不同,不相为谋。两军对阵,只有敌手,你死我活。
穆寒反手一刀,尉迟鸣一个后下腰,两人错身而过,迅速调头,尉迟鸣重重一劈,穆寒横刀格挡!
“铿”一声,火花四溅。
两人难分难下,几次分开,几次率军对战,一直到了中午时分。
穆寒第四次和尉迟鸣正面战在一起,“叮叮锵锵”,迅猛急促的兵刃相接之声,火花迸溅,杀气腾腾。
穆寒天生体魄强健体力过人,历经磨难的他越危急越惊险爆发力只会越惊人。
他丝毫不见力竭,战力比之刚开战之时只强不弱,这种在反复极度困苦危难中磨砺出来的能力,促使他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他暴起,连连猛攻,最终成功窥得尉迟鸣一丝破绽,尉迟鸣反应也是极快极迅速,立即后退回到格挡,可惜已经晚了。
带着雪光的寒芒一闪而过,尉迟鸣肋下一痛,动作稍稍一滞,他心知不好,当机立断一踏脚蹬,弃马飞跃后遁。
穆寒清喝一声,魁伟身躯矫健如同箭矢激射,瞬间腾身而起,环首刀一掷,抽出腰间佩剑,剑光飞闪如寒芒骤现,只听“咔嚓”一声清脆的骨折声响。
穆寒尉迟鸣同时落地。
长剑斜斜向下,鲜血滴滴答答淌下,穆寒抬眼,尉迟鸣一瞬不瞬与他对视,片刻,后者骤颈间出现一条血痕。
鲜血喷洒而出,头颈分离,身穿银色战铠的高大身躯僵立片刻,轰然倒地。
……
尉迟鸣战死。
这对郇军士气是个致命打击,大震一瞬,穆寒已翻身上马,大喝:“渠广!!”
“是!!”
接下来的战事,就交给渠广。
穆寒一夹马肚,率骑兵疾奔而出,趁着这个机会一轮猛冲,一举冲破敌军阵势底部。
三千飞骑,疾奔平山关。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马上发哈!(*^▽^*)
第121章
穆寒飞马,傍晚抵达平山关。
他与郇王的败北,也仅仅相隔这一道平山关。
暮色四合,耳边是隆隆的檑木紧叩关门的巨大声响,相隔滚滚硝烟,能看见另一边天空尘土飞扬漫天,足足三十万缙军就在关门外。
可平山关是个好地方,峰栾平地而起,高耸连绵不断,仅仅一个位置如剑劈般垂至一个小口,最窄的末端仅仅数十丈,郇国在此处修筑了关隘,号“平山”。
缙国如果不在这里进军的话,就得绕行深入郇国腹地。这太多不确定性,也太危险,魏其不愿意的,故取了此处为进军地点。至于里应外合打开关门的重任,就交给信军了。
这一环节,至关重要。
穆寒没有让人失望,他成功突破郇军封锁,当天未入夜前,就率三千骑兵抵达了平山关。
这关隘的外部和内部,差别还是很远的。
坪山关外是长长的山谷石道,崎岖倒不算很崎岖,但窄。最宽处紧紧五六十丈,最窄的关门前仅二十丈,任你是三十万还是百万的大军来袭,挤得上前攻关的,只少得可怜的一小撮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守关轻而易举。
但关内却不同。
这平山关,是在山谷最末端修建的关隘,后面虽树木葱郁有些丘陵,但比起关前而言差不多算是一马平川。
最重要的是,关内结构是不同的,关内是己方地盘,营房,军备房,灶房,两道宽大的阶梯直接通往城头,防御本身就是对外不对内的。
如今,这平山关内临时修筑起一道高高的土垣,将关隘紧紧包围住,墙垛、瞭望塔,守兵来回巡视十分紧张。
没有门,守军直接用土石把门夯死了。
离得远远,瞭望哨兵望得来路烟尘滚滚,信军真的突破封锁来了!
尖锐的哨声响彻整个平山关,急促的军靴声纷杂凌乱,关隘守军严阵以待。
穆寒勒马,仰看高高的土垣顶端。
这临时瓮城建得很高,也夯得十分结实,穆寒一行长途跋涉而来,轻骑简行,没有攻城器械,甚至连砍伐檑木的大斧头也没有。
但没关系,这瓮城到底是匆忙见修筑出来的,建得这么高这么结实已是竭尽所能,根本没来得及修整细节,外墙并不平整光滑,凹凹凸凸有土有石。
这种夯筑留下的痕迹,一般人想以此上去根本是痴人说梦,但对于穆寒而言,已足够了。
他下令原地休整,在紧张的郇军眼皮子底下喝水吃干粮,人和马休息了半个时辰体力回笼,穆寒翻身上马,令:“进军!!”
昏沉的暮色中,三千骑兵犹如离弦的箭矢,冲了出去。
头顶箭矢如雨,众兵士立即举起滕盾,嘚嘚旋风般冲近,滚油、檑木、大石,穆寒一闪一拨,利落避过。
弓箭手引弓回击,穆寒清喝一声,一踏脚蹬,脚尖轻点土墙上的凹凸,一跃而上。
“接着!!”
阿亚大喝一声,将手中数卷大.麻绳奋力往上一抛。
穆寒人在半空,反手一抄,全部接住,脚尖在墙体点了两下,冲天而起。
“锵”一声长剑出鞘,寒芒如闪电疾速闪过,正慌忙要泼油举矛的郇兵只觉喉间一凉,一僵,尽数栽翻下去。
穆寒落地,趁着这个空隙,手上迅速一抖一绕,牢牢打了个结,将麻绳迅速往下一抛。
郇军守将暴喝一声,郇兵不顾一切蜂拥而上,穆寒一手环首刀一手佩剑,左右开弓,血花四溅。
他并没单打独斗很久,很快,阿亚攀着长绳,迅速跃上城头,紧接着是阿玄,还有其他人。
一半交战,一半迅速在城垛上放下绳梯,底下很快有矫健兵士攀上来了,越来越多。
平山关守军三千,一来,这关口容不下太多人,二来,郇王已没法分出更多的守军。
三千守军和三千信军厮杀在一起,不到一个时辰,战斗结束。
穆寒面庞溅红,铠甲滴滴答答往下滴血,他身上还有些伤,是尉迟鸣所留的,但很轻,他简单包扎过后,就不再理会。
一取下平山关,他立即下令:“打开关门!!”
外面的攻关已经停止了,稽侯魏其驱马上前,和城头上的穆寒打了照面。
昔日护在韩菀身边的羯奴,今已是一国大将,杀气腾腾,眉峰锐利。
魏其拱了拱手:“穆将军。”
穆寒回礼,旋即下令打开关门。
“嘭”一声沉沉的巨响,厚达三尺的巨大关门缓缓开启,黑压压三十万缙军如潮水般涌了进来。
……
关破!
至此,郇军大势已去。
三十万的合军,即便只是人海战术,郇军也非败北不可。
穆寒与魏其成功接头,两人并未寒暄多久,唯恐夜长梦多,当即下令急行军,直奔岙岭战场。
天明时,抵达前线。
早已有讯兵飞马传报了,三十万大军行进的声动,如同海啸震颤,万马奔腾一般从远方传了过来。
地皮隐隐震颤起来,声浪不停推进,从若有似无到清晰可闻,原野的尽头,戴甲大军黑压压一线如同海潮,向着战场方向迅速奔涌而至。
……
在郇军与信军战事最白热化的时候,穆寒引三十万缙军赶至。
从昨夜得讯起,郇王连下十一道王命,郇军暴起,不顾一切破釜沉舟。
信王顶住了。
这种垂死的挣扎尤为猛烈惊人,信王亲自统军,率将士们牢牢稳住阵脚,硬生生顶住了。
天明时分,晨曦铺陈大地,血腥冲天而起,鏖战了一个昼夜的信军已开始有力竭疲惫之感。
正在此时,穆寒率缙军赶回。
隆隆的进军如同鼓声,地皮震颤鼓动人心,霎时,士气大振。
信王一挥染血长剑,厉喝:“将士们,全力冲锋!!”
爆起如雷呐喊,信军军士兵卒举起他们的长矛大刀,呐喊着冲将上去。
信军则惊慌失措,鼓起的一胆气瞬间泄去,任凭令旗怎么挥舞,将军们怎么呐喊指挥,也没法控制住惊惶的场面。
收缩军阵收缩不住,眼见战况急转直下,有人不想死,开始有兵士扔下兵器,举起手惊慌后退逃跑。
两军血战你死我活的关口,一旦出现士气熄灭军心涣散的情况,是致命的。如同传染一般,一个弃械逃跑,往往带走一大片。
尉迟沔等一干大小将领,连斩左近遁逃兵卒数十近百,勉强压住溃势,但还是不行,三十万缙军很快杀到了,与信军前后夹击,漫山遍野都是敌军的擂鼓呐喊声,这下子再也控制不住了,很多心神动摇的郇兵立即扔下兵械,转身奔逃。
……
兵败如山倒。
几代君臣的努力,他数十年的苦心经营勃勃雄心,一夕间化作眼前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