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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陆行给陈一琴出的主意是送韦嬛如一个不倒翁,东西虽然不贵重,但难得的是寓意,而且不倒翁本身也很可爱,女孩儿大都喜欢。陈一琴笑道:“九哥,那你有没有什么话让我帮你传给嬛如姐姐啊?”
陆行笑了笑,“人小鬼大。女儿家的名声是最要紧的,外男怎么能随便传话或者送东西进去?”
陈一琴嘟了嘟嘴,又问道:“九哥,那你和嬛如姐姐什么时候定亲啊?”
“姨母已经写信回老家了。”陆行道,虽然没有直接回答,但也差不多了,就等他祖母把他的庚帖写好了寄过来了。
这厢陈一琴带了不倒翁来看韦嬛如,长孙愉愉等人却是带了些名贵药材。实则要论心意,她们都还比不上陈一琴。
韦嬛如的屋子里全是药味儿,长孙愉愉也没想到韦嬛如真病得这么厉害,她的面色有些蜡黄,脸蛋也瘦了一圈,瞧着有些惊人。
“韦姐姐,你这是怎么了?病得很要紧么?要不要我让娘亲请位太医来给你诊治一下?”哪怕只是做做面子情,长孙愉愉也得表现出很关心韦嬛如的样子。
韦嬛如摇了摇头,“不要紧,就是点儿老毛病了,每年开春花粉多的时候我都这样。”
陈一琴也道:“嬛如姐姐你可别不理小症候,有时候反而会拖成大毛病。我九哥的医术也挺好的,老祖宗旧年病得下不了床,全靠他开的汤药调理身子,今年居然能处着拐杖走路了呢。”陈一琴这是逮着机会就想在未来的表嫂面前替陆行说说好话。
韦嬛如没想到陈一琴会提陆行,不由得红了红脸。
在场的人其实都知道她要和连中六元的陆行定亲了。长孙愉愉道:“韦姐姐,你还是快些好起来吧,定亲时这样子可不行。我们今日来看你,也是为了践上巳节的赌注。”
韦嬛如愣了愣,“还是算了吧,不过是玩笑罢了。”
“怎么能是玩笑呢?”长孙愉愉笑道,“你快把钥匙拿出来吧。”
陈一琴好奇地问:“什么赌注啊?”
方子月在一旁替她解释了,陈一琴立即来了兴趣,“京城的上巳节我也没参加过呢,却一直心向往之。‘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如今的京城虽然不在长安,然则上巳节却也同样的让人期待。
长孙愉愉示意莲果把匣子拿了过来,“快开吧,咱们都等着看谁赢了呢。”
赢的人自然是韦嬛如,所以她先才才说算了的。若非赢的是她,许嘉乐也不会特地提出这件事来。
钟雪凝看着长孙愉愉那张字条,不无可惜地道:“愉愉,你就差一个人就全对了,怎么那个李本清那么讨厌还中了进士啊,还名列二甲,真是的。”
韦嬛如抬头觑了一眼长孙愉愉,她当然也是记得李本清的,在琴社上他可是一点儿面子没给晋阳公主。她原想着长孙愉愉肯定要告状的,却没想到……
韦嬛如不由想起那日她父亲的话。
“这李本清的文章写得一般,原是要黜落的,谁知道春闱阅卷的时候,皇上却插了一杠子,点了李本清的名,我们还是在搜遗卷的时候把他的考卷找出来的。这却是个运气好的,竟然入了皇上的眼。”韦凤仪道。
韦嬛如当时好奇,“皇上怎么会知道他的呀?”
韦凤仪笑道:“说起来还不是得多亏你们那琴社啊。晋阳公主在皇上面前提起的李本清,她虽是去告状的,但末了又说华宁觉得李本清一心为民,能做个好官,皇上这才记住了李本清。”
“那父亲怎么看呢?”韦嬛如问。
“我观他的确是有心为民,只是太过愤世嫉俗,怕是不能为世所容,放出去做个县令历练一下也好。”
此刻韦嬛如看着长孙愉愉,不知道眼前人可知否她改变了一个男子一辈子的命运。
长孙愉愉却不在乎李本清怎么的,她只知道自己输了,韦嬛如赢了,所以按照约定,三月三那日她得着绿给韦嬛如当绿叶呢。
旁边几个女孩儿已经开始议论穿什么衣服了,长孙愉愉道:“既然是当绿叶,那当然是得穿一样的,也免得打眼。”
“可咱们也没有一样的衣裳啊。”钟雪凝道。
“不用担心,那日的华雾纱还有几匹多出来的绿色,用那个裁衣裳就行了。”长孙愉愉道,又问陈一琴,“琴姐姐,你那日去不去?去的话只能委屈着跟我们一起当绿叶了。”
陈一琴点点头,“我去。”虽然不知道她母亲会不会答应,但她一定会努力争取的。
“那行,衣裳我就让人一并做了。”长孙愉愉道。
“但是那也不来得及啊,这就几天功夫了。”陈一琴担心道。
长孙愉愉笑了笑。
钟雪凝替陈一琴解疑道:“放心吧,愉愉家里这做衣裳的绣娘可多着呢,别说几天了,就是一个晚上的功夫,七八个人的衣裳她也是随便就能拿出来的。”
陈一琴一脸惊奇地望向长孙愉愉,这样的事情已经出乎了她的认知了。
长孙愉愉却没多留,站起身对韦嬛如道:“韦姐姐,你这几日就安心养病吧,上巳节咱们一块儿玩,你心里别存那些不开心的事儿了。”
韦嬛如只当长孙愉愉是真的原谅了自己,精神立即就好了几分。
第34章
长孙愉愉等人走后, 宋夫人见自己女儿有了些精神也是高兴,嘴里叹道:“华宁县主如今是越发有派头了。真不知她那样儿的人,得找个什么样的夫婿啊。”
韦嬛如笑着摇了摇头, 她隐约知道长孙愉愉对定军侯世子很看中,而她堂姐长孙丹也是,她不好在旁边说什么。
出了韦家, 陈一琴觑着空对长孙愉愉道:“愉愉, 吴娇娘差人给我下帖子了, 京城商会的上巳春宴就在三月三,地点在集芳园。”
长孙愉愉点了点头, “知道了,上巳节你跟咱们一块儿玩,晚上我陪你一起去集芳园。”
“可是九哥说他送我去。”陈一琴为难地道。
“这也无妨啊, 多个人也无所谓。”长孙愉愉很轻松地道。
陈一琴原本还有些紧张, 但看长孙愉愉如此不当回事儿,自己也莫名地就放下了心来。
上巳节的前一日,长孙愉愉再次差人将做好的华雾纱绿裙给陈一琴送了过去。
姜夫人看着那衣裳闭了闭眼睛才平缓了心情,上回送布匹被退了回去,这回倒好直接做成衣裳了。
陈一琴赶紧解释道:“娘, 这是送来给我明日穿的。”
“咱们家是没衣裳给你穿还是怎么的?”姜夫人怒问。
“不是。”陈一琴现在只怨自己嘴笨,赶紧解释道:“是愉愉她们打了个赌, 嬛如姐姐赢了, 明日咱们几个都得穿一样的绿裙子, 嬛如姐姐则穿红色, 给她当绿叶。”陈一琴抖开那衣裙道, “娘你看嘛, 上面什么绣饰都没有, 就是为了甘当绿叶。”
姜夫人没好气地道:“你们可真无聊,这都赌些什么呀。”
陈一琴立即把她们赌这一次进士名次的事儿说了出来,“愉愉输就输在那李本清身上,上回李本清可是气坏了她呢,如今她怕是彻底记住李本清这个人了。”
“李本清?”李本清的事姜夫人当然听自己的相公说起过,如今京城官场里谁能不知道啊,李本清这个名字入了皇帝的耳朵,全是晋阳公主和华宁县主的缘故。姜夫人不得不赞叹,晋阳公主这对母女可真不是省油的灯,这名声赚得轻而易举,其他人都是她母女俩的垫脚石。
“娘,我明日能不能早点儿去宁园啊?愉愉说得跟我试试琴箫合奏。”陈一琴道。原本这件事早就该合奏的,但长孙愉愉前段日子太忙,加上陈一琴又被禁足了,是以这才临时抱佛脚。
“去吧去吧,你啊,心都野了。”姜夫人无可奈何。
次日就是三月三,也是天公作美,正正的春光明媚,碧空如洗,近几日天气也回了暖,水边的丽人全都是轻裙叠纱,惹得那些个男子频频回头,还有一头撞在河边的树干上的,惹得哄然大笑。
三月三上巳,京城的习俗是到东郊的洵水畔游玩。洵水由西北而入京城,出京城东南,蜿蜒数里,两侧是绿草如茵,繁花似锦的一个大平原,不远处还有一处海子,便不是三月三,平素游人仕子也都爱往这东郊来。
长孙愉愉等人早就约好了在东郊的稻香亭边见面,此处近水,又有大片树荫,每年的上巳节长孙愉愉都往这儿来。似乎京城人也都知道这是华宁县主的地盘,所以旁边许多地方都围了帐子,唯独这一块儿却是单独留了出来。
长孙愉愉到之前,她府里伺候的人就已经抬了四座十二扇的竹制夹纱绘山水、花鸟屏风将那块空地围了起来,中间铺上波斯商人手里买的地毯,再摆上蒲团和小矮桌等。
除此之外,花觚、香炉自然都是不能少的,在野外布置得也不比寻常姑娘家的屋子简单。稻香亭内也有布置,就是下人在那里面准备茶点之类。
长孙愉愉的马车停到一旁的路上,稻香亭内等候的两名健妇见她马车到了,赶紧举了华宁县主那标志性的大伞候到了马车边上,另一人手里抱着一卷长条地毯,沿着她下脚的地方一直铺到屏风围绕的地方。
这两人的动作那叫一个熟练,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的事儿就布置完了,长孙愉愉这才缓缓下车,落脚在地毯上。这一番做派看得陈一琴一愣一愣的,她是在长孙愉愉之后下车的,自然也享受了这等待遇。
进了屏风围坐的地方,两名健妇将伞插入了早就准备好的石墩里,这才退了出去。
其他已经在座的人都是见怪不怪的了,唯有陈一琴心里不停感叹,这位县主外出的行头可真是太多了。也就她有那财力物力才能如此讲究,其他人跟她一比都活得太粗糙了。
长孙愉愉在自己的蒲团上盘腿坐下,背脊挺得笔直,但一看就是没有再挪窝的打算,陈一琴却是有些坐不住,她来这水边可不是光顾着坐的,于是疑惑地道:“难道咱们就一直这么坐着?”
长孙愉愉笑道:“自然不是,你着什么急啊,还没正式开始呢。”
对她们而言上巳节的确还没开始,周遭那一大片的空地上,正陆陆续续地围帐子,铺毯子,男子一团,女子一处的,间杂其中。
“以前我住宁江,我们那儿上巳节的时候,得去江边用水洗洗脸,然后折一支柳条,沾上水朝着迎面来的人洒,这是祝福祛灾。”陈一琴道。
“我们也时兴啊,只是不去水边洗脸,咱们都是上了胭脂的,一洗可就坏了。”方子仪以扇遮面笑道,“其实咱们这里也用柳条沾花瓣水祛灾禳福,但却不是谁都有资格呢。待会儿你就晓得了。”
渐渐的,周围人多了起来,人声也逐渐增大,陈一琴好奇地从屏风的缝隙里往外望,真是吃了一大惊,旁边的空地几乎已经坐满了,每一团人之间也就留了点儿走路的小道,简直比赶集还热闹了。
一时韦嬛如也到了,这会儿人多了起来,她的马车进不来,只能步行到稻香亭附近。
陈一琴抬头望向她,只见韦嬛如穿了一袭粉地织西番莲纹襦裙,衣袂翻飞得好似蝴蝶一般,脸上也傅了粉,瞧着没有上次见时那般憔悴了。她走入屏风后,被几片绿叶一衬托就成了一朵夺目的芍药。
韦嬛如有些不好意思地落座,“我来晚了。”
钟雪凝以扇遮面道:“不晚不晚,今儿你若是来早了反而不好呢。嬛如,待会儿能不能赢得花神可就全看你了哦。”
“什么花神?”陈一琴不解。
“你等着看吧。”钟雪凝卖个关子笑道。
也不知是哪里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锣声,陈一琴便看到仆从们齐齐上前将那竹制的屏风合拢来,抬到了一边儿,视线瞬间就敞亮了。
再看周围的帐子也全都拆了下来,那一张一张的毯子就好似一团一团的花,齐齐盛放在洵水畔。
当然最像花的肯定是长孙愉愉她们这一处,屏风一抬开,周遭就有低呼和议论声渐起。
“咦,华宁你们今年倒是新鲜,怎么你却成了绿叶?”长孙丹的声音从侧面传来,陈一琴才发现原来咏荷社那群人就坐在旁边不远处。
她们却是齐齐地穿着鹅黄色的衣裙,远远地看着就像一朵巨大的芍药花开在绿茵上,很是引人瞩目。
长孙愉愉淡淡地摇了摇手里的团扇,“绿叶护花也是美谈嘛。”
长孙丹也用团扇遮住自己的半张脸“咯咯”地笑了起来,“这做绿叶么,放在别人身上自然是没什么,可在愉愉你身上就有些奇怪了。”长孙丹又瞅了一眼韦嬛如,“啧啧,真是想不到愉愉你为了把嬛如拉回去,竟然肯这样屈尊降贵的,实在叫人大开眼界呢。”
这话简直就是捧韦嬛如而贬低长孙愉愉了。
“只是你没听说过一句话么?强扭的瓜不甜。”长孙丹道。她今天有些锋芒毕露,说话也不像以前那样委婉了,却也有些奇怪。
钟雪凝先坐不住了,“你胡说什么呀?什么强扭的瓜,我看你才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你还嫌害得嬛如不够么?”
长孙丹沉下脸来冷哼一声,“我怎么害嬛如了?哦,你们说的是咏荷社诗集的事是不是?”这不是明知故问么?长孙丹看着韦嬛如的眼睛道:“那件事明摆着就是有人眼红了嫉妒我们。我虽然也不聪明但也不至于笨得让自己傅母的儿子去帮我买诗集。”
她这话就是说给韦嬛如听的,因为自从那件事之后韦嬛如一直拒绝见她。长孙丹好不容易才拉拢了韦嬛如当然不能这样半途而废,前功尽弃。
“是啊,那除了你,还有谁能指使得动你傅母的儿子呢?”史墨梅跟长孙丹一唱一和地道。
长孙愉愉很清楚长孙丹手里是没有证据的,她那傅母自然更心疼儿子,若是她出卖了长孙愉愉,她儿子可就没有好下场了。所以卢大姑咬死了是心疼长孙丹才做了错事。若是长孙丹有证据早就闹得众人皆知了,何必如此说些阴阳怪气的话。
长孙愉愉含笑看向长孙丹,“是啊,既然是丹姐姐的傅母和儿子,若是有什么证据怎么不摊开来说呢,这样子阴阳怪气、似是而非地指责又是什么意思?”
顾静婉点头道:“是了,无凭无据地就指责说有人眼红你们,不是欠妥了些?”
“就是。说到眼红,还不知道是谁眼红谁呢?愉愉,她不就是嫉妒你的春祭舞被皇上称赞为几十年都少有的舞么?”钟雪凝摇扇笑道,“啊,对了,还有咱们琴社办的义卖,却是活人无数的善举,可不像有些人,出本诗集子就得意洋洋地以为能流芳百世了,嘻嘻。”
“咱们的琴社如今整个京城闻名,义卖也是大得人心,自然会有人坐不住了出来指桑骂槐的。”杜丽棠也帮腔道。
这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气得长孙丹脸发红,却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韦嬛如看着长孙丹和长孙愉愉却是沉默不语,可是有一条她终于弄清楚了,她就是这两姐妹斗法的牺牲品,夹在里头不过是个工具。
长孙愉愉扫了韦嬛如一眼,她的沉默不语正好说明她的两不相帮,这种人也就只好做个“孤”人了。
陈一琴看着这两帮姑娘斗嘴,一颗心都提起来了,只觉得恐怖。
却说长孙愉愉她们两拨人斗嘴时,上京的上巳节却终于拉开了帷幕。
不远处一群朱红衫裙姑娘中的一位站了起来,唱起了歌。她的声音就像灵动的黄莺,清脆而甜美。但是曲子不长,只唱了一小节就坐下了,不过是给人尝个味儿。
她刚坐下,另一群男子里便有人起身打了一套拳。
如此再是个姑娘起身跳了一小段舞,另有男子起身也引吭高歌了一曲。
有起哄的,也有喝彩的,好不欢乐。
陈一琴问道:“这是做什么呀?”
第35章
陈一琴话音刚落, 就见好几个八、九岁的小姑娘提了花篮走了过来,“贵人们买几支香草吧。”陈一琴探头一看,小丫头的篮子里有许多兰草, 还有芍药、牡丹之类。
莲果走上来从荷包里取了铜钱从小女孩儿的篮子里挑了九支兰草,然后拿着兰草回来每个姑娘分了一支。另一边的长孙丹她们也是如此。
方子仪替陈一琴解疑道:“你看那边儿的男子,谁舞剑、吟诗得你的心, 待会儿咱们就把这些兰草送给他们。”
“送给男子?”陈一琴奇了、惊了。
“是啊, 他们的兰草也送咱们的。今儿谁得的兰草多, 谁就获胜。”方子仪低声在陈一琴耳边道:“若是你心上人在里头,也可以送哦。”
陈一琴的脸一下就红了, 她也是晓得的,这上巳节彼此有情义的男女是会互送兰草的,若是心意相通, 就可以让父母下聘了。但这对她而言都只是“听说”, 却从没想过自己也能如此做。
“快看,是定军侯世子。”有人低呼了一声。
众人齐齐地往东南边看去,果真是定军侯世子陆征站了起来,他却没打拳也没吟诗,而是拿起手里的弓对着河边的水禽射了过去, 却是一箭双雕,让所有人都大声喝起了彩。
陆征刚坐下, 旁边长孙丹那群人就起哄推着长孙丹站了起来。
陈一琴想起长孙愉愉以前就是她们这群人的“花”, 却不知道她以前站起来是表演什么呢。她低声问道:“以前愉愉起来是跳舞么?”
方子仪等人一下就笑了起来。
“哪儿用得着啊。”杜丽棠看了长孙愉愉一眼, 笑着道, “愉愉就是站起来一下, 那兰草啊就跟飞蛾似地往她扑来呢。每年她得的兰草就没出过前三甲的。”
陈一琴捂嘴笑了笑, “能够想象。”
她们一群人说笑着看向长孙丹, 却见她也是拿起了一张弓。
长孙愉愉眯了眯眼睛。
长孙丹的胞兄在远处也站起了身。长孙砚手里抱着个包袱,使力地往上一抛,长孙丹的箭跟着就射了出去。“一箭穿心”,那包袱在空中被打开,却是散落了无数的花瓣。
花瓣雨从头上落下,赢得了众人的欢呼。
其实那包袱挺大的,距离也不算特别远,唯一特别的就是那包袱是抛动在空中,所以射起来比不能移动的靶子稍微难了一点点,但也就只是那么一点点。长孙丹之所以赢得无数的欢呼,那是她这花瓣雨的效果。
一箭得手后,长孙丹有些得意地收了弓重新坐下,她们咏荷社的人全都在议论什么“箭法厉害”、“文武双全”之类的。
长孙愉愉的心情非常不好,陆征射箭,长孙丹就射箭,她哥哥长孙砚近日跟陆征走得很近,也不知是在打什么主意。
不得不承认长孙丹今日露的这一手,的确让她大放异彩,诗集的事儿也渐渐地退了潮无人提及了。
“嬛如,你出什么啊?可不能让那边儿把咱们比了下去,这么多年咱们还没输过呢。”钟雪凝看向韦嬛如道。
韦嬛如有些为难地道:“歌舞我都不擅长,舞刀弄剑也不行,就不起去献丑了吧?”
众人再看向长孙愉愉,长孙愉愉遮住半张脸道:“看我干什么,今年我是绿叶。”
“咦,你们快看那边儿,那是在干什么啊?”许嘉乐忽然指了指东北方向。
众人探头看去,却是朱慧兰穿了一身红裳绿裙,头上戴着两朵大红花,两颊也用胭脂涂抹得跟个鬼似的,从她们那团人里站了起来,开始扭动肥胖的身体。
这是在跳舞?
她那一动,肥肉就颤抖,引得周遭的人狂笑不已,便是许嘉乐也是捂嘴笑了起来,“怎的有这样的人啊?还嫌自己不够丑似的。”
钟雪凝却是没笑,好歹朱慧兰跟她是亲戚,她只觉得脸上无光。
长孙愉愉只看了两眼,也就没再多看了,那等丑角儿似的搞笑,并没办法把她逗笑。
陈一琴是认识朱慧兰的,轻声问长孙愉愉道:“她难道不知丑么?”
长孙愉愉没答话,朱慧兰惯来脸皮厚,也不知她在弄什么。
陈一琴伸手捻了一块花糕,这都一大早晨的了,她也的确是饿了,众人其实都在吃东西,唯独长孙愉愉却是一点儿吃食都没动。
陈一琴把自己带来的花糕盒子往长孙愉愉跟前推了推,“这是我娘亲手做的花糕,愉愉你要不要尝一尝?”
长孙愉愉摇了摇头。
陈一琴多少觉得有些受伤,她娘做的花糕特别好吃,若不是这种特殊的日子,她也不会央求她母亲动手做的。谁知长孙愉愉却是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
一旁长孙丹却笑着探头过来道:“陈姑娘你却别多心,华宁她肠胃弱,等闲的东西都吃不得的,这万一不小啊,就……”长孙丹掩着嘴笑了起来,“哎,她也是吃一堑长一智。小时候华宁别提多嘴馋呢,有一回咱们去寿安侯家做客,她却是拉肚子拉得整个裙子都是,当时就哭得稀里哗啦的。”
“咦,丹姐姐,你做什么在吃东西的时候说这个啊,好恶心啊。”史墨梅用手扇了扇鼻子。
长孙愉愉以扇遮面地笑道:“你们丹姐姐不总是老拿这个说事儿么?你没听个十次也有八次了吧。也不知道是几岁时候的事儿,我都没有印象,堂姐倒是记得清清楚楚,次次都拿出来说,生怕别人不知道我小时候的糗事似的,也不知道我这堂姐是个什么意思,成日就期盼着别人嘲笑我这个堂妹。”
她虽然在笑,但是笑意却达不到眼底。长孙丹说的事儿,长孙愉愉不仅有印象,而且还刻骨铭心。
那时候她才四岁多,四岁孩子哪里记得住事儿,偏偏这件事长孙愉愉却记得清清楚楚。那时候她的确就是个傻子呢,整日跟在长孙丹身后玩儿,以为她真是自己姐姐。
可是做客那日拉肚子,却是人为的。她本就脾胃弱,再被人下了巴豆粉,险些没把她给弄死。长孙愉愉还记得自己那会儿已经知羞耻了,的确是哭得稀里哗啦,小小孩子就觉得活着丢人了。
据她娘亲说,整整两个月,她就亲眼看着自己瘦弱下去,奄奄一息,什么东西都不肯吃。后来还是晋阳公主把她带去找道玄老和尚,她和她母亲在玉秀山上住了两年,直到她六岁身子才将将养好。
而那两年的苦难不过只是长孙丹一个“玩笑”造成的。晋阳公主能找曾母大闹特闹,却没法跟个当时才五岁的女孩儿计较。
长孙丹笑道:“我能有什么心态啊?只是帮你解释一下而已,免得她们以为你是太挑剔而得罪人。”
“我是没长嘴还是什么的,要你来帮我解释?”长孙愉愉冷笑道,“别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不过就是在我身上挑不出刺儿,就找些有的没的说一通,这样你就痛快了是吧?”
长孙丹还待要回一句,却被陆甜甜拉了拉袖子,只见有人正拿了一束兰草往她们这边走来。
长孙丹立即坐直了身体,顺便理了理自己的裙摆。
不出意料,这束兰草自然是送给长孙丹她们的,接着陆陆续续有好些男子拿了兰草束走过来,都给了长孙丹她们。当然最叫人在意的还是定军侯世子他们那群人的兰草给谁,但这也没什么悬念。
长孙丹今天乐得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这么一圈下来,长孙愉愉她们也就收了一束兰草,却是陆行他们那群新科进士送的,但自然不是给长孙愉愉面子,而是因为陆行和韦嬛如要定亲了,所以才借着兰草表心意。
如此长孙丹自然是当仁不让的此届花神。她的侍女很快就准备好了天青色海棠式瓷盆,在里头放好了花瓣,又在洵水里打了水装进去。
长孙丹被人簇拥着以柳枝蘸了花瓣水,往每一群人里抛洒,这是祈福禳灾,却也只有公选出来的花神才有资格。
陈一琴这才晓得,京城反正不管干什么都是要比个上下论个输赢的。
今次的上巳节对长孙愉愉等人来说真不是个什么愉快的记忆。众人散开的时候,钟雪凝忍不住气呼呼地道:“也不知道韦嬛如究竟是帮咱们还是害咱们,一声不吭地就由着长孙丹耀武扬威,早知道就不打那个赌了。”钟雪凝这话是冲着许嘉乐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