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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输了球在场上大家都还保持着风度,但晚上就传出陆甜甜哭得眼睛肿成了桃子的消息,说是都怪孔重阳和方子仪。
孔重阳拿了球故意被人截去,而方子仪则是给她们捣乱,处处拦着她们不许接球。
三人成虎的故事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上演。虽然周遭的人自己都有眼睛在观赛,可耐不住长孙丹那边其他九个姑娘都指责孔重阳和方子仪。
偏巧这两人也有捣乱的动机,于是就糟糕了。连带着长孙愉愉这边儿的人都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这事儿也没法辩解,只能当做不知道。
却是气煞人也。
第50章
马球赛后, 是草原盛宴。
草原宴会就不像宫中那样设什么歌舞,他们崇尚勇武,所以是几名勇士在席前表演摔跤和角斗。
其中一位叫巴达尔的汉子, 打着赤膊,背上纹着一个大大的狼头,看着十分威武, 两只手臂比长孙愉愉的大腿还粗, 而且肌肉都成了疙瘩块儿, 胸上也有两块沉沉的肉块,泛着古铜色的光芒, 让人一看就知道他充满了力量。
多罗部的汗王向皇帝介绍道:“这是我们部落最勇敢的武士巴达尔。”
巴达尔朝皇帝躬身行了一礼,然后只见他走入了场中一个约一丈高和宽的铁笼子,在角落站定。
另一边两名勇士抬了一个木箱子走了过来放进铁笼子里, 待铁笼子关上门, 他们从外面顺着绳子一拉那箱子的盖子,一匹毛发黑亮的狼便从箱子里钻了出来,唬得一众饮宴的夫人们都吸了口冷气。
长孙愉愉也是吓了一跳。
铁笼子里巴达尔赤手空拳地和饿狼搏斗着,最后竟生生地用双手掰着狼嘴,把狼撕做了两半。
皇帝感叹道:“真, 勇士也。”
巴达尔的这一手赢得了猛烈的喝彩声,因为他不仅手撕了饿狼, 自己也只受了一点儿轻伤, 虽然脸上、身上都是血污, 但多是狼血, 乃是他荣耀的象征。
长孙愉愉此刻再看那巴达尔, 才发现他身上, 甚至脸上是有许多疤痕的, 也不知道是经历了多少次殊死搏斗才留下这许多痕迹。
巴达尔走出铁笼子给皇帝和汗王都行了礼,皇帝赐了他一柄镶嵌了七色宝石的华丽弓箭,可看性远远大于实用性,多罗部的汗王则送了他一朵金花。
宝石为柄,金箔制的花,珍贵倒也算珍贵,但难得的是那寓意。
巴达尔还未成亲,这朵金花的意思就是汗王赐他权利,但凡他看上的女子,就能娶为妻子,哪怕是汗王的女儿都可以。通常赐花的意思其实就是默认把自己的郡主嫁给他。
哪知道巴达尔屈膝行了礼,满脸带笑地朝长孙愉愉所在的方向转了过来。
长孙愉愉立即为之屏息,真不是她自作多情,而是草原贵女都坐在她的对面,巴达尔要看也该朝那个方向才是,但他偏偏看向了自己。
长孙愉愉甚至还看到对面的多罗郡主眼里冒出了火花,恨不能用眼睛把自己戳个洞。
草原男儿素来爽朗也直接,看上了谁也不拐弯抹角,巴达尔径直走到了长孙愉愉的桌前,双手捧起那朵宝石花,满怀期盼地递到了长孙愉愉的跟前,他用草原语对着长孙愉愉赞美了一句。
大意就是说她的美就好似雪山之巅的雪莲花一般圣洁、美丽。
长孙愉愉一点儿也没被恭维到,她可不想像乐平公主那样出塞和亲。
“多谢你。”长孙愉愉努力保持着得体的笑容,以草原语赞美道:“尊敬的勇士,你的英勇如峭壁之巅的雄鹰一般无畏。”
巴达尔听了觉得有戏,脸上的笑容更明朗了几分,可惜他不懂中原人说话,永远都有一个“但是”的转折,而且还深谙先扬后抑的说话之道。
“在我的身边是我美丽尊贵的母亲,在中原我们以孝行国,所以请允许我将这朵美丽的宝石花转赠给我的母亲。”长孙愉愉道,如今只能假装不懂草原习俗了。
说罢长孙愉愉接过了巴达尔手里的宝石花转而递给了晋阳公主,晋阳公主捻住花也以草原语道:“它可真美啊,多谢你,英勇的武士。”
巴达尔尴尬地站在原地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显然晋阳公主作为美艳的半老徐娘并非巴达尔求婚的对象。
天铎部汗王似乎也没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出现,他本以为巴达尔和他的女儿多罗是两情相悦,刚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让两个小情儿终成眷属,谁知巴达尔却被那位初次见面的华宁县主给夺了心神。
显见得巴达尔和多罗之间,乃是后者倾慕前者。为着这事儿,这位多罗郡主可是讨厌极了长孙愉愉。
次日多罗郡主就骑在马背上拦着长孙愉愉道:“听说你们的人输了就互相指责,还哭鼻子是不是啊?”
钟雪凝皱了皱眉头,觉得多罗郡主可真奇怪,这种话不去找长孙丹说,找她们干什么?
长孙愉愉倒是不奇怪多罗为何找上自己,她就是行事再低调,所到之处也能攫取所有人的目光。
“胜败乃兵家常事。”长孙愉愉淡淡地道。
“听铁真说你也擅长骑术,怎么却不下场跟我们比试比试呢?难道是不敢么?”多罗郡主操着有些蹩脚的官话道。
在长孙愉愉说话前,多罗郡主身边捧哏地就道:“郡主,她们都是胆小鬼,弱不禁风的,你看她瘦得跟猴子似的,肯定不敢跟你比的。”
长孙愉愉看了眼钟雪凝,谁还没个捧哏的啊是吧?
钟雪凝跟她这么多年早就明白长孙愉愉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立即直了直背脊道:“说别人像猴子算什么?我看你们的脸上那两团才像猴子屁股呢。”
这就是彻彻底底开始骂人了,接下来的事儿也就没什么悬念了。
两边的人对骂了一阵子,最后骂急了,一边骂草原语,一边骂官话,都成了鸡同鸭讲了。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长孙丹等人也来了。
“逞口舌之利算不得本事,咱们胆小不胆小得比试过才知道。”长孙愉愉总算是肯屈尊下场说话了。
多罗郡主蔑视地扫了一眼长孙丹,“比试什么,手下败将还有什么可比的?”
长孙愉愉看了眼脸胀得通红的长孙丹,显然这位并没能跟多罗郡主握手言和。“八部草原附近不是有个魔鬼滩么,听说进去的人就出不来了,不如咱们就比比谁敢进去,还能出来如何?”
这话一出可把场子给镇住了。
连多罗郡主脸上那种嚣张的神情都收敛了起来,“你要比那个?”
“不是说我们胆小么?究竟是谁胆小啊?”长孙愉愉挑衅地笑道。
多罗郡主欲言又止,她旁边那捧哏的猴屁股姑娘出声阻止她,却反而激起了多罗的好胜心。“好啊,比就比,你们都有谁敢比的?”
长孙愉愉转身看向长孙丹等人,“我可做不了她们的主,不过我肯定是参加的。”
钟雪凝讽刺长孙丹等人道:“这事儿都是你们惹出来的,怎么自己惹的事儿,丢了人却让咱们华宁替你们出头?”
这话逼得长孙丹不得不走出来道:“也算我一个。”
她带了头,咏荷社的人自然一个不落地都进来了。孔重阳听得消息后,自然也坚持要加入。
魔鬼滩其实是一大片水草丰美的林子和海子,里面鸟兽成群,所以秋狝才会选择这个地方,侍卫们驱赶野兽出来以供皇帝和勋贵们猎杀。
但他们通常都只是在外围驱赶,并不敢迈过魔鬼滩。
魔鬼滩的外围是一片很朴实的河滩,不时有水鸟停在滩上悠闲觅食,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有危险的地方。
然而魔鬼滩的对面,却是一片广阔无垠的地界,远远看着有山、有林子,同草原上其他的地方并没什么区别。但那才是当地人心中的魔鬼之地。
所以当长孙愉愉等人骑马淌过河滩后,也还是不明白此处怎么会有“魔鬼”之称。
十几个姑娘骑着马围成了一个圈,根据约定,她们将要调转马头背对着往不同的方向奔驰一炷香的功夫,然后在所谓的魔鬼之地待够一个时辰再成功地回到出发点,这就算是过关了。
围成圈子的人中,多罗那边是六个人,长孙愉愉这边有她,钟雪凝、方子仪、陈一琴、孔重阳、长孙丹、陆甜甜以及史墨梅,其余的人则是留在原地做见证。长孙愉愉也是没料到陈一琴会加入,她有心劝几句,可看陈一琴一脸坚决要陪着自己去魔鬼滩她也没办法。
因为魔鬼之地是如此的寻常,此刻又是大中午的,澄空如洗,河如银链,河面微风习习让人格外的舒服,这种安适助长了无知者的无畏,让十几个姑娘一扫开始的忐忑,都开始跃跃欲试,包括听了许多魔鬼滩传说的多罗也放下了戒心。
毕竟那魔鬼滩一眼仿佛就能望到头,这能有什么危险啊?
这些吃饱了没事儿干的贵族小姑娘们完全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长孙愉愉奔出一炷香的功夫后,穿过了几片稀疏的林子,左转绕过了一道小溪,右转绕过了一个山包,再右转绕过了另一个山包……
一路策马过来,她一直在留意记自己来时的路,想着既然有传说,好歹也得尊重一下“魔鬼”二字。
估摸着一炷香时候到了,长孙愉愉便下了马,惬意地在草原上走着,或是无聊地欣赏一下野花,或是无聊地摘两根草自己跟自己斗草,反正就是要熬够一个时辰,然后再骑马回去,这就得了。
谁知草原的天说变就变,前一刻还是风轻云淡,后一刻就从天边飞速地飘来一团乌云,眼瞧着便是一场瓢泼大雨。
伴随着即将来临的大雨,四周则是缓慢地升腾起了雾气,因为一开始很是稀薄,所以也没人当它是个事儿。
长孙愉愉没惊慌,这位县主别的都可以不带,但头上的帷帽一定戴着,马背褡裢里也必然插着一柄伞,防太阳也防雨。
长孙愉愉翻身上马往不远处的一片林子驰过去,然后取了伞撑开,在林缘找了棵树下站着避雨。她的伞比寻常的都做得大些,所以并不怎么怕雨,今儿出来骑马也是穿的牛皮小靴子,可以说没什么好担心的。
因为那片乌云,天空很快就暗沉得好似黄昏,天边划过一道闪电,耳边响起两声炸雷,继而又是闪电加狂风,长孙愉愉不自觉地往树下再退了退,雨丝飘到了她的裙摆上,雨点溅在了她的靴子上,这都让长孙愉愉皱起了眉头。
真是见鬼的天气。
长孙愉愉心里才咒骂了一句,谁料刹那间,一道雷光朝她当头劈来,眼前红光一片,身后同时传来“咔嚓”声,长孙愉愉的脚比脑子快,已经先一步奔了出去,等她再回头时,只见她身后的树被雷电击中,劈成了两截,树冠从上面掉落了下来。
长孙愉愉吓得小脸雪白,一手抚在胸口上,她这是差点儿被天打雷劈?
第51章
树下肯定是不能再待了, 可是大雨倾盆而下,四处再无遮掩,长孙愉愉只能勉力撑着伞站在旷野中, 浑身也开始冻得哆嗦。
唯有一点她是知道的,这时候绝对不能骑马回去,因为雨帘和雾气挡住了视线, 她回去很可能会迷路, 一切都只能先熬过这波雨才行, 反正夏日的雨再长也不会下多久。
长孙愉愉选了个略微高点儿的地方站着,死死地抱着手中的伞不让狂风抢去。好在这雨真如她所料般没下多久, 也许就一刻钟,长孙愉愉也不知道自己估计得准不准。
雨一过,云渐渐散开, 太阳居然在薄薄的云层后又洒下了一缕阳光, 远处依旧有薄薄雾气,整个世界仿佛仙境一般。长孙愉愉松了口气,却也没翻身上马离开,她这是嫌弃马鞍也被淋湿了,得晒晒。何况她觉得这点儿功夫肯定还不够一个时辰。
换个地儿站着欣赏了一会儿天边的云卷云舒, 眼瞧着光线又暗沉了些,长孙愉愉用手绢把马鞍周遭还有湿气儿的地方擦了擦, 这才上马, 按照来时路往回走。
然而她明明记得自己来时只路过了一道小溪, 怎的她这样走, 已经淌了三次河了?是因为先才的大雨?再看来时的林子, 左一片右一片, 前一片后一片, 仿佛是突然长出来的,完全不是长孙愉愉印象中的样子了。
她勒住马缰,四周又看了一圈,无言的恐慌袭上心头,她这该不会是迷路了吧?抬头看天,太阳已经彻底隐藏在云后了,一时辨别不了方向,眼瞧着指不定又有雨,长孙愉愉的心里急了起来。
好在她还有马,即便走错了再回头也不费事儿,所以长孙愉愉选了个大致的方向,夹了夹马肚,奔跑了起来。
然则一盏茶功夫后,只觉得跑的地儿越来越陌生,她又调转马头往回跑,但即便是这样,她也再没能找到刚才那有四片林子的地方。
她,这是彻底迷路了。
长孙愉愉努力地告诉自己别慌,她久久不归,她娘亲肯定会派人来寻她的,她只需要静静地待着就好。
有这一层依靠,长孙愉愉终于冷静了下来,骑着马往更空旷的地方去,那样更方便前来寻她的人可以远远地看见她。
绕过林子,前方不远处有一片湖泊,长孙愉愉可以肯定自己来时绝对没经过这儿,她自己也弄不懂怎么就绕这儿来了。
靠近湖边,长孙愉愉下了马,由着马儿在一旁吃草,她嫌弃地上有水,没法儿找地方坐,就只能一直站着,或走动一下,却是累得够呛。
眼瞧着天色真真儿地接近了黄昏,长孙愉愉双手环抱着自己手臂上下搓了搓,这是起风了。风里甚至还传来了一、两声模糊不清的狼叫。
长孙愉愉吓得一个激灵,又在心里庆幸,听声音狼群应该挺远的。
但就在她庆幸时,不远处正在低头吃草的马儿突然狂奔了起来,长孙愉愉侧头一看,浑身的血液都僵住了。不知何时,五匹狼已经从四周包围了那马儿,此刻见马儿奔起来,狼群也迅速朝着它的方向奔袭而去。
片刻后长孙愉愉才回过神来,转身朝马儿奔驰的反方向奔去,这时候肯定是顾不上救马的,只能祈祷狼群吃了马儿后不会再来找她。
偏偏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一颗小石子儿,害得长孙愉愉一下扑到了地上,亏得双手及时撑住自己的身体,才没有全部扑下去弄得一身泥浆,但她的脚脖子却给崴着了。
一沾地儿就疼。
然狼群就在眼前,长孙愉愉只能瘸着腿、咬着牙坚持着跑到了树林边上,再抬头去看马儿和狼群,却都不见了踪影。她长长地松了口气,再顾不得脏地往后靠到了树干上略作休息,但就这样她也没肯坐地上。不过这已经算是华宁县主这辈子最狼狈肮脏的时候了。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长孙愉愉看了看天,既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到了夜里估计真是伸手不见五指。
在这样的黑暗里,如果周围突然出现两簇绿色的灯火,足以吓得长孙愉愉整个背脊都贴在了树干上。她虽然没见过夜晚的狼眼睛,却也听说过。
长孙愉愉气儿都不敢出了,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离自己一丈开外处的两盏绿火,她甚至都看不清狼的身躯。
但孤狼并不会比狼群更容易对付,它们通常更饥饿也更凶狠。
这种对峙并没能持续多长,饿极了的狼在发现猎物的时候,等待不了多久,刹那间就扑了上来,长孙愉愉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只下意识地闭上眼金侧身就要往旁边跑,然刚迈开腿她才想起来她的脚崴了。
身体重心不稳,一下就扑倒在了地上,长孙愉愉顾不得肌肤上传来的刺痛,因为那野狼已经扑了过来,她虽然不敢回头看,却能闻到狼嘴的血腥之气。
长孙愉愉唯一能做的就是抬起自己的手臂,螳臂当车般地希望能挡住孤狼的利齿,就那么一瞬间,长孙愉愉的脑子里闪过了许多画面,最大的感慨当然是没想到她华宁县主最后没死在孱弱的身子骨上,反而死在了狼口之下,被人找的时候,只怕是难看得紧。而她娘亲怕是要哭死了,长孙愉愉觉得并没多怕死,但一想到她娘亲会多痛苦,她就忍不住流出了泪。
一切都发生在刹那间,她抬起手臂的刹那,仿佛已经感觉到了狼嘴触及自己肌肤的刺疼,但风里传来了一声箭簇破空的暴裂声,狼头往旁边一歪,身子也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长孙愉愉惊得一动也不敢动,狂喜却从心里飚起,救她的人可算是来了!她睁眼抬头看向箭簇射来的方向,隐约能看到一个人跳下了马背,朝她的方向奔来。
长孙愉愉慌忙地擦了擦眼泪,可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这般脆弱的样子。
只万万没料到的是,来人不是侍卫,而是陆行。
长孙愉愉略想想就知道,陆行进魔鬼滩必然是去找陈一琴的,谁知道却机缘巧合救了自己。
“华宁县主?”陆行在距长孙愉愉一臂之远的距离停下。
“是我。”长孙愉愉此刻恢复了点儿力气撑起身子坐起来,手上裙子上全是泥,她就是嫌弃也没法儿了。
“在下陆行。”陆行似乎怕长孙愉愉看不清自己是谁,所以主动报了名字。
“我认出来了。”长孙愉愉也没想到自己对陆行居然还挺熟悉的,看到身影时就分辨出来了。长孙愉愉扶着树干,努力地想站起来,奈何脚是伤上加伤,疼得她钻心刺骨,一下就又险些滑到在地上,亏得陆行扶住了她。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还被人扶着,长孙愉愉站稳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甩开陆行的手。
谁知两人还真是心有灵犀,陆行也是在第一时间就飞速撒了手,以至于长孙愉愉都还有些不稳,赶紧扶住了树干,又蹭得手上的肌肤痛。
就这么一个刹那,两人都有些尴尬。
长孙愉愉则是气愤多于尴尬,陆九什么意思?他一副碰到脏东西的样子是个什么意思?!!!
最后还是陆行先说话,“县主崴到脚了?”
“嗯。”长孙愉愉点点头。刚才的火气只是一瞬间的,她不是不知恩的人,刚才多亏陆行救了她呢。
“县主稍等,我去把马牵过来。”陆行也不等长孙愉愉的反应,径直转过了身。
长孙愉愉“诶”地叫了一声,见陆行回过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她就是害怕一个人待在林子里,万一又冒出只狼来可怎么办?她都被狼吓破胆了。
陆行见长孙愉愉无话,便又开始往前走,气得长孙愉愉在心里骂他是木头。好在不多会儿陆行骑了马再次来到她身边。
陆行跳下马,“县主,你现在上得了马么?”
“我试试。”长孙愉愉是又累又饿,能有马代步当然是最好的。
可惜她伤着的是左脚,却没法受力支撑,如此她右腿也就借不上力道而去踩马镫。
“我扶你吧。”陆行看长孙愉愉磨磨蹭蹭地不得不出声。
他走到长孙愉愉身后,低声道:“得罪了。”
长孙愉愉便感觉一双手箍住了自己的腰,把她跟个孩子似的轻松往上一举,她的脚便够到了马镫。
这一切也是发生在刹那,陆行的手很快就挪开了,长孙愉愉坐在马背上的时候,却仿佛还能感觉到那双手的热度。她实在是太冷了,一点点热度就让她惦记。
要说先才她还担心陆行借着机会占她便宜呢,可现在陆行这副生怕被占了便宜的模样,让长孙愉愉又很别扭,她堂堂华宁县主虽然现在脏了点儿,但难道就不值得男人占便宜了?
陆行牵着马走在前面,长孙愉愉忍不住问:“陆修撰,我们这是往哪儿去啊?”漆黑的夜里不辨方向,所以长孙愉愉才有此一问。
“湖对岸比较干燥,我们先过去。”陆行道。
听得出他声音里有些烦躁不耐之意,长孙愉愉受人救命之恩也没敢再多问,只能尽量咬着牙不哆嗦,怕陆行听到自己上牙磕下牙就丢人了。
好容易来到对岸,草地果然比较干燥,想来是下午那场雨并没有落到这儿。
“我去拾点儿柴火,看能否生火。县主在马背上别动,如果遇到狼就你策马跑。”陆行道。
“狼?”长孙愉愉声音都在发抖,“我跟你一起去拾柴火行吗?”
陆行看了看长孙愉愉的腿,“县主还是别动了,以免伤上加伤。”这当然是委婉的说法,说白了就是嫌弃长孙愉愉拖他后腿。
长孙愉愉这辈子都没如此忍气吞声过,但眼前情势不由人,她怕自己耍脾气,陆行把她丢一边自己走了。长孙愉愉觉得陆九是能做得出那种事情的男人,读书都读到猪肚子里去了,一点儿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
“那好吧,你尽快回来好么?”长孙愉愉低声道,而且声音还特别地柔和,这时候她不自觉地动用起女人的魅力来,所谓的自然是要将眼前这个男人暂时笼络住好为己所用。但长孙愉愉实在不知道对陆行能否凑效。
陆行往不远处的林子走去时,长孙愉愉就坐在马背上一直看着他,这时候也就只有看着陆行才能给她一点儿安全感了。
好容易等到陆行抱了一堆柴火回来,长孙愉愉挣扎着自己下了马,下马倒是比上马容易多了。
陆行见长孙愉愉自己下来,也没多说什么,将柴火放到了地上,从怀里掏出油纸包裹的火折子,试着点燃树叶引火。
但那树叶也有潮气,并不容易起火,而且还带着一股子浓烟,很是熏人。
说来也是奇怪,你说华宁县主平日里哪里闻得碳火的味道?一点点就能让她咳嗽、发火。但现在她居然一点儿反应没有。所以,不同的环境,人的矫情劲儿也会不同。
见陆行引火有点儿困难,长孙愉愉忽地想到了什么,从袖口里摸出前头擦过马背水滴的手绢来,正好她也不想要了,这会儿用来引火刚好。
陆行接过手帕也没说什么,开始捣鼓起生火的事儿来。长孙愉愉知道这是件特别不容易的事儿,虽然这边没下雨,但这个季节枯枝并不多,想要把带着潮气的枝条点燃,其实是不大可能的。
但也不知道陆行是怎么捣鼓的,那些树枝被她搭成了奇怪的模样,“有扇子么?”
“有。”京城姑娘出门必备的东西,为着骑马方便,长孙愉愉带的是一柄折扇,她解开腰上的金链子把扇子从扇套里取了出来。
陆行接过折扇用来朝着柴堆扇风,长孙愉愉看着那柴堆里渐渐有橙色的火星冒出,虽然还感受不到热度,但心里却放松了些,坐在一旁开始摩挲自己的手臂。
一条手绢引火还不够,最后长孙愉愉瞧着陆行毫不怜惜地将自己的折扇也扔进了柴堆。
“那是……”长孙愉愉急急出声。
第52章
陆行抬起头来看向长孙愉愉。
“那扇面是陈丘和绘的, 《秋海棠》。”长孙愉愉道。她用的东西怎么可能差?陈丘和乃是大画家,尤其擅长海棠,而他的画也以海棠最为贵重。最重要的是他十年前就去世了, 所以他的画今后只会更贵重。
“看到了,这幅扇面当是他早期所绘,还不够好。”陆行道。似乎并不为烧掉一柄陈丘和的扇子而懊恼。
你个穷酸知道那柄扇子值多少银子么?
一百两的银子就这么给他当柴烧了, 长孙愉愉还一声都不敢吭。华宁县主当然不是心疼银子, 主要是觉得陆行不尊重杰作。
火堆终于燃起来了, 长孙愉愉重新获得了温暖,她哆嗦了一下, 鼻子瞬间有些酸。
“需要我帮县主看看脚么?”长孙愉愉听到陆行道,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但最终还是伸出了腿, 若是为这么点儿小节耽误了脚伤, 以后成个瘸子那就太不应该了。因为她的脚非常疼,非常疼,她是以极其大的忍耐力才在陆行面前忍着疼没做怪脸的。
“多谢。”长孙愉愉低声道。
陆行挪到长孙愉愉身边,见她穿着靴子并看不到伤势,只能道:“县主, 你需要把靴子和袜子脱了。”
长孙愉愉应了一声,弯腰去脱鞋, 才发现脚是一碰就疼, 里头肯定是肿了, 鞋子完全脱不下来。“我, 我的脚……鞋子……”
陆行也看出了长孙愉愉的艰难, 此刻再顾不得许多, 他身手握住长孙愉愉的鞋跟处, 试着帮她脱鞋,却听得一声抽泣的低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