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内他就会醒来,切记戴好这通灵宝玉不可取下。”说罢就欲转身离去,谁知眼睛意外那么一扫,就看见了边上的林诗语,顿时两人面色大变,满脸惊惶如同见鬼了一般逃也似的离去。
林诗语眨巴眨巴眼,面对众人惊疑不定的眼神一脸的无辜莫名,心里却暗自琢磨着,这一僧一道看起来很是忌惮甚至是恐惧她,所以……他们以后还敢出来装神弄鬼助纣为虐吗?
众人心中虽说疑虑甚重,但此时却也顾不上其他了,盖因那一僧一道前脚才消失,后脚贾府的那宝贝凤凰蛋便睁开了双眼,一脸茫然的直喊饿。
提心吊胆了多日的贾母王夫人等人瞬间是喜极而泣,一叠声的吩咐人去厨房炖补品,全家上下所有人都围着这宝贝凤凰蛋转个没完,又还有谁去顾得上其他呢。
之后的日子里,贾宝玉是肉眼可见的就恢复了过来,不过短短几日的功夫那张脸蛋儿就恢复了往日的红润,一点儿也不像是个不久前才将将要死的人,如此一来贾府众人对他身上那块宝玉也更加重视起来,更对他“大有来头”“有大造化”这一说深信不疑,甚至还有些奴仆暗地里揣测这位宝二爷是不是什么天上的神仙下凡历劫来了。
全家上下都对贾宝玉更加另眼相看,只唯独贾宝玉的亲生老子对此嗤之以鼻,竟是难得的清醒之人。
眼看着整个荣国府都日日不停歇的围着贾宝玉转,连个多余的眼神也没空给旁人了,林家姐妹反倒是落了个清净,只窝在自个儿的汀兰苑中自在过活,却谁知道人不出门还能遭惦记呢。


第22章
眼看着自己的宝贝凤凰蛋又开始活蹦乱跳起来,贾母总算是放下了高高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又有闲心思开始琢磨其他了。
“老太太找我?”
一张嘴就看见她那断了半截的牙,委实滑稽得很,贾母不禁撇开了视线,深感眼睛疼。
“你这牙好歹去补一补,堂堂荣国府的太太,张嘴就如此……真真是丢尽了咱们荣国府的脸。”
那毫不遮掩的嫌弃的神情和语气,只叫王夫人羞恼不已,闷声道:“老太太以为我不想?那手艺好的老师傅哪里又是那么好找的?这些日子又前前后后这么多事……”
“罢了罢了,随你。”贾母不耐烦的摆摆手,又说道:“这几日你对探春和环哥儿做得太过了,收敛些,可恨的是那赵姨娘,你有能耐只管找她算账去,拿着两个孩子撒什么气?好歹你也是他们的嫡母,连个样子都不会做了?”
王夫人的脸顿时就更黑了几分,嘴角耷拉着,垮着张脸淡淡道:“老太太巴巴的叫我来就为了教训我?”
“怎么?如今我竟是说不得你了?”
“儿媳不敢。”
那硬邦邦干巴巴的语气,以及那故意拉长了的一张死人脸,真是能膈应死个人。
怎么就娶了这样一个糟心的儿媳妇?
贾母不禁咬牙,再一次打定了主意定要寻个由头好好收拾这个恼人的婆娘,不过眼下还有正事……
“上回跟你说的那事儿你考虑得如何了?两个孩子虽说年纪也还小,不过早些定下来也好,省得夜长梦多。”
“我不同意!”王夫人想都不曾多想就直接一口回绝了,满脸的讥讽,“什么福娃娃不福娃娃的,老太太还当真信?且瞧瞧打从她们来了之后咱们家前后发生了多少事儿?就连宝玉这回险些丧命都是拜她所赐!她分明就是个扫把星!若当真叫宝玉娶了她那亲妹妹,到时候别说什么沾光不沾光了,我的宝玉能够好好活着我都得谢天谢地了!”
还真就叫探春给说中了,这还真迁怒到旁人身上去了。
分明是她自个儿出手太过狠辣吓着了她的宝贝儿子,她可倒好,怪老太太不该赏赐袭人不说,竟然连林诗语都被她给埋怨上了……怪这个怪那个,总之就是不怪她自个儿。
贾母都被她这副嘴脸给弄得无语极了,压根儿懒得跟她掰扯什么道理,只冷笑道:“连皇家都早早的抢着定下的人,连那大有神通的一僧一道都畏惧如虎的人,你竟还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别打量着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事实如何你心里头清楚,说到底你不过是死活不肯承认语儿的不凡之处罢了!”
王夫人不说话了,只面色阴沉的坐在那儿,显然这是被贾母给戳中了心思。
说一千道一万,她就是不愿意相信贾敏的女儿会有这样的能耐。
“说你蠢你还不乐意。”贾母啐了她一口,“这桩事对宝玉对贾家都只百利而无一害,你却因着自个儿那点小心思死活不同意,不是蠢是什么?你都蠢得没边儿了!不仅蠢,你还鼠目寸光!宝玉是你的亲儿子,更是你唯一的儿子,你这辈子的荣耀与否都绑在了他的身上,如何就死活非要扯他的后腿?我一而再与你好好商量不过是看在你生了宝玉的份儿上给你一份体面,你还真拿自己当个人物抖擞起来了?你是他亲娘不假,可他亲老子还没死呢,轮得到你自作主张?”
这话就几乎等同于指着她的鼻子骂她给脸不要脸了。
王夫人只气得脸都绿了,偏还不能说什么,况且……贾母所言也的确令她动摇了,虽说她是万分不情愿自己的宝贝儿子娶林黛玉,但这桩婚事能够带来的利益却又着实叫她心动眼红,若是林诗语真有能耐庇护着宝玉飞黄腾达,她也不是不能勉强忍一忍林黛玉做儿媳妇……只有一点还是叫她有些迟疑,这样的家世背景摆着,她这个做婆婆的能拿捏得住林黛玉吗?
王夫人紧锁着眉头沉思着,忽而眼睛一亮,说道:“老太太若当真想要那林家二丫头给宝玉做媳妇也成,只是我却还是舍不得宝钗,况且原就是先与我那妹妹说好了的,如今突然反悔也的确是咱们家的不是,日后我如何还能面对我那妹妹呢?不如叫宝钗也嫁给宝玉,如此一来老太太的心愿达成了,我也不必两头为难了,岂不和美?”
这大房二房本就是天生的敌对,宝钗又与她是一条心的,到时候只要宝钗能将宝玉的心笼络住了,她们两个齐心协力还怕治不了一个小丫头片子?况且薛家百万豪富,她还真就舍不得将到嘴的这块肥肉给吐了出去,是以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宝钗,定要将其娶回家来。
贾母这样的人哪里还能看不出她这点小算盘?不过是懒得跟她计较罢了,总归只要同意了宝玉和黛玉就好,至于其他的……那薛家女的出身可比林家差远了,顶多也不过只能做个二房罢了,对黛玉造成不了什么威胁,不值一提。
于是乎,婆媳两个终于是都心满意足了。
“既是如此,事不宜迟,我这就修书一封给女婿送去。”吩咐了鸳鸯去写信,贾母又看向王夫人说道:“往后你对着两个丫头都好点儿,别整日小肚鸡肠的记挂着几十年前上一辈的那点恩怨,否则……若是因你的缘故搅黄了这桩事,我定是饶不了你的!”
王夫人嘴上应得利索,心里究竟是何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这边厢信都已经连夜送出去了,那边厢林诗语和林黛玉却还全然不知呢。
听闻巧姐儿终于痊愈了,姐妹两个就带了些东西过去了,未想才到门口就听见屋子里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伴随着贾琏的惨叫和求饶声。
林诗语一脸诧异的看向站在门口的平儿,“这是怎么了?打起来了?”
“哪儿能啊,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动手,我家奶奶当方面收拾他呢。”平儿哼笑一声,道:“该他的,偷吃还不擦干净嘴,打死打残了也不冤。”
却原来王熙凤是深知自己男人的秉性,贾琏才搬回来就被彻彻底底搜了个身,谁想……也真真是活该他倒霉,谁也没想到那多姑娘也是个有心思的,竟然将自己的一缕发丝悄悄放在了他身上,这一搜可不就露馅儿了,又兼林诗语那边的孙嬷嬷来告了一状,只叫他想辩都再无从辩起。
王熙凤的醋性那是向来满府皆知的,能惯他这臭毛病?于是就有了这么一出。
林诗语和林黛玉两人面面相觑,说实在的心里还是有些痛快的,只是人家两口子干仗呢,她们留着仿佛也不大合适?
正犹豫着要不先回罢,就见那房门打开了,贾琏一瘸一拐的从屋里走出来,俊俏的脸蛋儿已经是被打得鼻青脸肿,看起来可凄惨极了。
林诗语笑盈盈的见了个礼,霎是乖巧的喊了声“琏表哥”。
贾琏下意识摸了摸自个儿的脸,满怀哀怨的瞧了她一眼,“我的姑奶奶诶,你可真真是个天魔星,瞧瞧哥哥我这张脸……”
“脸?你还有什么脸?还要的哪门子的脸?不知羞臊的混蛋东西!”王熙凤冷笑着狠狠啐了他一口,转而又一脸笑意的对着林家姐妹两个说道:“快进屋来罢,搭理他作甚。”
林诗语和林黛玉二人就笑着进了屋去,当真就不搭理他了。
贾琏正郁结呢,就看见平儿也冷笑着啐了他一口,接着一转身扭着小腰就跟着进屋去了,那一脸鄙夷唾弃的表情,可是将他给气得够呛。
“作死的小骚蹄子,愈发的无法无天了!爷收拾不了你家奶奶,还能收拾不了你?真真是个人都能来啐爷一口了……”嘴里如此说着,心里却是又憋屈又委屈。
谁家爷们儿跟他似的?不说其他就说隔壁东府那父子两个,在家里在外头随意怎么闹腾人家媳妇都不带管的,偏他可好,想找个乐子都得偷偷摸摸的不说,被发现了还要被家里的母夜叉揍,真真是没天理了!
屋子里,林黛玉憋着笑小声问道:“嫂子这手下得可够狠的,那脸都没法儿看了,你也不怕叫老太太瞧见了生气啊?”
王熙凤不以为意的撇撇嘴,道:“他自个儿丢人现眼不做个人,偷人偷到奴才屋里去了……”想着还不禁有些犯恶心,“什么香的臭的都要扑上去咬一口,他不嫌脏我还嫌脏呢,若非我还不曾生出个儿子来,我是真恨不得给他一剪刀除去了那孽祸根!”
林黛玉拿帕子捂了嘴,“你这人……怎么这样口无遮拦的。”
平儿在旁给三人沏了茶,嗔道:“奶奶可管管你这张嘴罢,姑娘们还小呢。”
“我的错我的错。”说着便佯装自打嘴巴。
林诗语呷了一口茶,随口说了句,“若非我叫人特意跑这一趟,竟是还不知巧姐儿都已经痊愈了,这不声不响的可一点儿不像是你的性子啊。”
谁知王熙凤却是冷笑起来,“哪里是我不声不响呢?全家上下都围着那宝贝凤凰蛋转呢,哪个还能分点心思给咱们家巧姐儿啊?既是如此咱们也就不必自讨没趣了,低调点也好,省得丢人现眼。”
这话可就明显是吃心了。
要说王熙凤也并非是那小肚鸡肠的一个人,平日里为了哄老太太开心,便是旁人拿她打趣她也丝毫不介意的,反倒还能笑呵呵的顺着将话茬接下去,可见她比起她那姑妈还是心胸较为宽敞些的。只是这儿女就是为娘的底线软肋,此次巧姐儿出痘也是异常凶险,结果倒好,宝贝凤凰蛋一有不妥,全家上下就将巧姐儿给彻底遗忘了,这搁在哪个当娘的心里能够舒坦?
若是她自个儿,那自是犯不上跟贾宝玉那样一个半大的孩子去计较,但受委屈的变成了她的女儿,那就真堵得慌了。
林家姐妹两个还未想到该如何宽慰呢,却不想王熙凤自个儿倒是哈哈一笑岔开了话题,仿佛不过随口一句酸话不值当什么。
姐妹几个正说笑着,就看见福嬷嬷亲自找了过来。
“姑娘,太皇太后召您入宫去。”
林诗语这心顿时就莫名一咯噔。
太皇太后找她能有什么好事儿?虽说凭着她自个儿这份不同寻常的能耐,想来太皇太后也不会真对她做什么,但是直觉却也告诉她,太皇太后对她是有成见的……这突然间的召见,能不叫人多虑吗?


第23章
马车就在外头等着, 林诗语也来不及多想什么,忙回去换了身衣裳又仔细收拾过妆发后就匆匆出了门去。
平日里大多呆在汀兰苑悠闲享福的福嬷嬷这会儿自然也是跟着的,只道想给太皇太后请个安, 林诗语管不着她也懒得管,反正但凡想害她的人都讨不着好, 一眼就能看出来了,真想做点什么就要看太皇太后和这个老嬷嬷能不能承受的住代价了。
如同上回一般, 宫门口早已有一顶精致的小轿在等着了。
不过出乎预料的是, 进到慈宁宫时林诗语却发现已经有另一个小姑娘在了。
这小姑娘生得眉眼精致,身材与林诗语一般很是纤细,看起来娇娇柔柔的,只不同的却是她的脸色看起来格外苍白些, 一眼就能看出来这身子并不很健康,整个人就如同一尊精致易碎的瓷娃娃般, 令人不禁心生怜爱。
更难得的是, 她的身上还散发出一股由内而外的书卷气,可见亦是个饱读诗书之人, 倒是与如今京城内大多达官显贵家的姑娘大不相同。
林诗语总觉得这小姑娘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一时却又绞尽脑汁实在想不出究竟何时见过, 她是在扬州出生的,长这么大头回来京城……等给太皇太后请过安坐了下来之后,林诗语还忍不住又多瞧了那小姑娘几眼,可巧那小姑娘也在瞧她。
四目相对, 皆是思量。
太皇太后见状就笑了起来, 对着那小姑娘说道:“这个就是哀家方才与你说的那小仙子了, 她与你年岁相当, 按着月份你倒是应该称她一声姐姐。”又看向林诗语, “这是佟家的姑娘,皇帝的嫡亲表妹。”
就是历史上四爷的养母孝懿仁皇后?
林诗语心中更添几分好奇。
两个小姑娘相互见过礼后才重新入座,都不是那性格很活泼的人,才初相识谁也不曾多话,只面对面坐着那眼神却总忍不住往对方身上瞟。
林诗语方才来的一路上心里还在寻思,上回太皇太后召见好歹是提前一天传了话来的,此次却这般急吼吼的很有些异常……等到看见了面前这个小姑娘之后,她却突然止不住的怀疑,难不成就是因为这位?
正想着,就见太皇太后一脸慈爱的笑道:“看来你们二人这第一眼倒是很合眼缘,如此哀家也就放心了,毕竟日后你们都是要在宫中一同生活几十年的人,父亲又都身居高位深得皇帝重用,说是左膀右臂也不为过,你们姐妹两个在宫中能够和和睦睦齐心协力伺候好皇帝那才好呢。”
两个小姑娘都仿佛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然而林诗语的心中却一片凉意。
一个在后宫生活了一辈子的女人难道会不懂后宫的残酷?不懂后宫女子之间的那点心思?什么和和睦睦齐心协力伺候皇上?简直就是笑话!又说什么她们的父亲是皇上的左膀右臂,言下之意不过是说她们的分量相当……这意味什么?意味着她们会是彼此的威胁,是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林诗语本就对宫斗没有任何兴趣,也没有那份心思争宠争位份,自然也不会受太皇太后的挑拨,但佟家姑娘呢?她有些拿不定,心里头一次对太皇太后生起了厌烦。
她人都还没进后宫呢,甚至今日才不过是第二次见面,莫名其妙的她怎么就这样招人惦记了?这样迫不及待挑拨离间制造争端……
“钮妃娘娘到!”
“臣妾给太皇太后请安,太皇太后万福金安。”
“免礼,坐下说话罢。”
“谢太皇太后。”
接着又该是林诗语和佟芷兰给钮祜禄氏行礼。
如此这般一番繁琐的礼仪过后这才总算是消停了。
钮祜禄氏是四大辅臣之一的遏必隆的庶女,入宫便是妃,只屈居于孝诚皇后赫舍里氏之下,如今孝诚皇后已然不在,后宫之中便是钮祜禄氏位份最高,且非但妃位只有她一个,下面便是连嫔和贵人都没有,大多不过只是区区庶妃,较之妃位娘娘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因而如今的钮祜禄氏在后宫之中可谓是一家独大,再是风光不过了。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钮祜禄氏的眉眼间却仿佛总透着股化不开的郁气,便是厚重的妆容也未能掩盖的住她脸上的憔悴疲惫,瞧着仿佛并不如外人所想的那般风光。
“你今儿怎的过来了?不是昨日才听闻你叫了太医?瞧你这脸色也不大好,瞧出来是哪里的毛病了?”太皇太后面露关切的问道。
钮祜禄氏淡淡一笑,状似寻常道:“劳太皇太后挂念了,不过是夜里吹了些风导致有些头疼罢了,昨儿吃了药歇过一日已无大碍。”
说话间,一只手却无意识的碰了碰腹部,再一瞧她眉眼间掩饰不住的落寞……林诗语忽而就灵光一闪,这是求子不成?
如此一来倒也就难怪她看起来这样抑郁的模样了,后宫之中儿子才是女人安身立命的根本,没有儿子,便是再好的家世再高的位份也不过是表面风光,压根儿就站不住跟脚的。
也不知太皇太后发现了不曾,总之也没再多问什么,听罢之后不过点了点头,“无事就好。”
钮祜禄氏暗暗松了口气,也就岔开了话题,瞧了眼林诗语笑道:“佟家表妹臣妾是认得,只这位姑娘却是不曾见过呢,不知是哪家的贵女?”
“你不认得也不稀奇,她才来京城没几日的功夫呢。”太皇太后就拉着林诗语的手,一副亲近慈爱的模样,道:“她就是巡盐御史林如海林大人家的嫡长女,刚好你来了相互认识一下也好,日后你们几个都是要长长久久相伴的。”
闻言,钮祜禄氏顿时柳眉微挑,仔仔细细打量了林诗语一番,叹道:“原来是林姑娘……早有耳闻只道林姑娘乃仙子下凡,原先臣妾心里还有些犯嘀咕不大相信呢,如今见着真人了才方知当真是臣妾狭隘了,如此绝色姿容大抵也只天上才能有,皇上真真是有福了……将来林姑娘入了宫皇上若还能偶尔念起臣妾一两分臣妾便也就知足了……”
最后一句略带酸味儿的话逗得太皇太后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尤其瞥见佟芷兰那情不自禁投向林诗语的眼神时,心底就更加满意了几分,她不太好明着说出来的话,未曾想钮祜禄氏倒是说了出来,看来也是个有心人。
太皇太后是极其不喜欢佟家的,对佟家女自然也毫无一丝好感,但康熙对佟家的感情却很深,似是想将生母早逝的遗憾都弥补到佟家身上去一般,对佟芷兰这个嫡亲的表妹亦是尤为不同些。
思来想去,太皇太后还是觉得能够制衡林诗语的也就只有佟芷兰了,虽说容貌不及,但胜在出身,仅凭她姓佟这一点就足够了。且太皇太后也深知佟芷兰自幼就一颗心系在了康熙的身上,那是打心眼儿里的爱慕,想要挑拨她与林诗语对立起来自然也就容易得多,一个陷入爱情的女人太好操控了。
她没想真对林诗语如何,只是不想眼睁睁看着皇太极和福临的历史再度重现罢了,哪怕仅仅只是一丝可能的事,她都必须要未雨绸缪确保万无一失,况且后宫与朝堂一样,都得讲究个制衡之术才是正理。
思及此,太皇太后就看了眼钮祜禄氏。
一家独大要不得,奈何如今宫中这些女人的出身……倒是贾元春这个国公府千金勉勉强强还算是可以了,也是该提醒提醒皇帝了。
正想着呢,就听见外头高呼一声,“皇上驾到!”
林诗语就看见,对面一直安安静静坐着的小美人儿顿时就眼睛一亮,看着那抹明黄色的身影眼睛仿佛都舍不得眨一下,一脸含羞带怯的表情,眼睛里流露出的仰慕崇拜那样炙热……瞎子都能瞧得出她那满满的都溢出来的少女情思了。
这还真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知道,原来一个人的眼睛里真的会有小星星。
林诗语不禁暗暗感叹,又是惊奇又是纳罕。
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吗?
见过礼后,康熙就好奇道:“才在门口就听见了皇祖母的笑声,可是有什么趣事也说来叫朕听听?”
“三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陪着,岂不就是最有趣的美事了?”太皇太后一脸餍足打趣的表情,瞥了眼跟在他身边的仍是一副宫女打扮的贾元春,忽而叹息一声,“可惜林丫头和佟丫头还得过个两年才能进宫,难得才能见上一回,平日里也就只剩钮妃陪着哀家了。”
言语间很是落寞,仿佛就是个怕孤单的老人,但在场几人却都不是傻子。
康熙的笑容为不可查的顿了一顿,接着道:“才打算要跟皇祖母商议呢,贾氏在朕身边伺候也有些日子了,为人细心体贴,性情也温柔,倒是不错……朕想着不如封她为嫔,皇祖母以为如何?”
贾元春顿时心中一喜,却强压着并未当场失态。
“嫔?”太皇太后蹙起了眉,“好歹也是出身国公府的姑娘,当年贾家祖上也为咱们大清立下过汗马功劳,一个嫔位是否低了些?”
原本收用贾元春也不过是为了表示自己向太皇太后低头服软,好换取其支持使得撤番一事顺利进行,同时也是为了自己的一些计划,压根儿就不是出自内心的喜爱,甚至可以说是被逼无奈的选择……心里的膈应就不提了,给一个嫔位已是他最大的让步,若非知晓太皇太后绝不会允许,他都想给个贵人位份打发了。
如此想着,康熙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是说道:“如今宫里贵人位以上的也就只有钮妃一人,贾氏封嫔便是一人之下罢了,哪里就低了呢?若是一上来就封了妃位,将来等她生下了阿哥那还怎么晋位呢?”
太皇太后细想一下倒也是,总不能日后晋她为贵妃吧?拢共就两个贵妃位,不出意外将来就是属于林诗语和佟芷兰的,贾元春何德何能反倒爬到她们两个头上去了?
如此想着,太皇太后也就点点头,“那就封为嫔罢。”好歹也是一宫主位,也不算是委屈她了,荣国府说来如今也不过就是面上风光,更何况继承荣国府的还不是贾元春的亲爹呢,真要算起来她也就是个芝麻小官的女儿,妃位给她着实浪费了些。
直到这时,贾元春才总算是彻底安了心,脸上露出喜色来,忙不迭跪下磕头谢恩。
一旁的佟芷兰定定的看了贾元春半晌,又瞧了眼康熙,而后就低下了头去亦不知在想些什么。
钮祜禄氏倒是笑盈盈的模样,“难得宫里又有了一高位的姐妹能够为臣妾分担些宫务,臣妾也总算是能够轻松些了。”
太皇太后本就有意分一分她的权,眼下自然是不会说什么,倒是很赞赏很欣慰的模样。
而康熙却也是笑呵呵的不置可否,他根本就不担心贾元春会得到什么权利,这些后宫女人的话听听也就罢了,钮祜禄氏能叫她摸着个边儿都算她能耐。
“皇上看是赐住哪个宫里呢?臣妾也好赶紧的派人去收拾收拾,否则回头天都该黑了。”
康熙直接就甩手掌柜,“如今后宫一应事务既是你管着那就由你安排罢。”
“既是如此,那臣妾这就安排去了。”
“去罢。”康熙摆摆手,又对贾元春说道:“贾嫔也去收拾收拾自个儿的东西准备搬吧。”
贾元春满面春风的再一次谢恩,临走前还不禁娇羞的瞅了康熙一眼,心底的激动雀跃已然快压抑不住了。
毕竟是日理万机的一国之君,能抽空来请个安说两句话已是不易了,约莫不过坐了小半个时辰,康熙就又匆匆离开了。
而他这前脚才走没一会儿功夫,太皇太后也就借口乏了,叫人将林诗语和佟芷兰送出宫去。
两个小姑娘初次见面都还未正经说过几句话,又是这样尴尬的身份,这一路并排走着还真有点怪不自在的,气氛沉默又诡异。
忽然间,旁边的小姑娘轻声说道:“表哥曾说过心悦我的……”
林诗语一愣,还未想好该如何接话,就见佟芷兰抬头瞧了她一眼,“可是方才在慈宁宫表哥却只进门时匆匆瞧了我一眼,却是与太皇太后说话时目光都会不经意瞟向你。”
“呃……”林诗语尴尬了一瞬,也不知脑子是怎么想的,就说了句,“或许他心悦你不假,但他却也并未说只心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