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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账!放肆!”
一屋子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儿的丫头们都呆了呆,忙不迭扔下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站起身缩在了一旁,瞧都不敢多瞧一眼二老爷那可怕的脸色。
向来就极其畏惧老子的贾宝玉更是已然吓得面无人色,呆呆愣愣的站在那儿仿佛吓傻了一般,动都不会动一下了。
贾政指着他的鼻子,咬牙切齿了半晌愣是一个字儿没能再说得出来,只那颤抖的手足以彰显出他此刻极端愤怒的情绪。
“拿木棍来!”
“老爷,这……不好吧?一会儿老太太知晓了……您还是冷静些罢,有什么话好好说就是了,何苦动板子呢?宝二爷这样娇贵的身子哪里能受得住,回头再打出个什么好歹来您这不是要老太太的命吗?”
“好好好!如今我这个二老爷的话竟是不顶用了!”说罢,便自个儿扭头寻棍子去了。
贾宝玉的脸色更加的惨白了,整个人都肉眼可见的发抖起来。
袭人眼瞧着这情形不能善了,赶忙冲着麝月使了个眼色。
那麝月倒也还算机灵,趁着贾政找棍子的空档就偷偷溜了出去,生怕她家二爷被打出个好歹来,她是真真一点儿不敢耽误,几乎是一路飞奔向老太太的院子,等人到时娇贵的身子早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寻常无事谁也不能放个棍子在院儿里,无奈之下贾政只得摸了根柳条儿代替,咬着牙铆足了劲儿就抽。
如今天气逐渐暖和了,这春装到底是不比厚实的冬装抗打了,当即贾宝玉就疼得一下子飙出了泪来,偏他又极度畏惧自己的父亲,连躲都不敢躲一下,只下意识用手臂挡一挡,呜呜咽咽的直啜泣,别提多可怜了。
周围的丫头们看见这一幕都心疼极了,慌忙就想上前护着他,却叫贾政给一声喝住了,“哪个敢上前一步我便将她发卖了出去!别打量着哪个能护着你们,好歹我也是这荣国府的二老爷,难不成还做不得几个奴才的主了!”
贾家这样副小姐的日子多好呢,绫罗绸缎山珍海味的,谁乐意出去?顿时大伙儿也就下意识愣住了,面面相觑都有些手足无措迟疑不定,不知究竟该如何是好。
就这么一会儿犹豫的功夫,贾宝玉又生生挨了好几下,哭声愈发凄惨了。
如此娇滴滴小女儿般的做派看在贾政眼里却更是火冒三丈,但凡能够像个男儿一般咬咬牙抗住了,他还能够欣慰些心软些,偏生这就是个软蛋!
越看越气,贾政手里的力度也愈发大了起来,恨不能使出吃奶的劲儿一般,眼珠子都红了。
“住手住手!快给我住手!”
赫然正是那麝月请了老太太和王夫人来。
“好端端的你又毒打孩子作甚?虎毒尚不食子,宝玉可是你嫡亲的骨肉啊,你怎么舍得下这样重的手?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狠心的老子?我可怜的宝玉啊……怎么偏就摊上了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老子?作孽啊!”贾母紧紧搂着她的宝贝心肝肉,看着他白嫩的脸蛋儿上被不小心打出的两道红痕,一时更是心疼得几乎要哭死过去。
“你这混账东西!你自小长到这么大,我和你父亲何曾动过你一根手指头?怎么你自个儿当了老子就这样能耐了?但凡有个什么不顺心又或是叫那些个贱皮子挑拨两句便将孩子往死里打,知晓的这是你在教训儿子,不知晓的还只当宝玉是你的仇人,再没见过你这样狠心的老子了!真真是冤孽啊!”
“老太太有所不知,实在是这孽障太……”
这解释的话还未说完,就听那边王夫人又哭了起来,“我这一辈子拢共就生了三个,珠儿已经狠心离我而去,元春又年纪轻轻进了深宫只怕这辈子都再难见一面,膝下不过只剩宝玉一个了,若是宝玉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可叫我要怎么活啊?老爷不如将我一并打死罢了!”
长子贾珠自幼聪慧好学,贾政对他自然就期望得更多了些,打小就严苛管教,以至于贾珠小小年纪就背负了极端的压力,最终身体和心理都被压垮了,年纪轻轻才娶了妻就去了。
这也是贾政心中的痛,王夫人很清楚这一点,故而每每总要哭一哭长子,哭得他心软了愧疚了就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不过她那红肿的鼻子和断了半截漏风的牙却不免显得有几分滑稽。
旁边老太太又接着哭,“你若是再打我的宝玉,我便带着宝玉一同回金陵去,总归这个家里头也容不下咱们祖孙两个了,不如远远地离开了也罢了,好歹还能留下一条命来……”
打从贾宝玉出生到现在,这么些年里头类似这样的场景早已经不知发生过多少回了,每每贾政想要教训这个儿子,不出片刻老太太和王夫人就会赶到,而后就是一顿哭闹威胁齐上阵,只闹得贾政没了法子才罢休。
贾政早已都习惯了,却仍是感到满心苦闷憋屈,在他看来次子贾宝玉长歪了就是缺乏管教的结果,下狠心管一管也未尝不能将这歪苗子掰正了,可偏老太太心软溺爱孩子……面对老太太这样的哭闹他这个做儿子的又能有什么法子?无奈之下,也只得一如既往的扔下柳条儿扭头离去。
躲在一旁看戏看得兴高采烈的赵姨娘见此情形很是不快的撇了撇嘴,帕子一甩小腰一扭便也跟着走了,却全然不知身后王夫人那双冒火的眼睛都几乎要将她盯出一个洞来了。
好在不过是柳条儿罢了,纵是再使劲儿,隔着几件衣裳也并无什么大碍,身上不过是有些印子,连皮都不曾破,太医来简单开了些膏药就麻溜儿离开了。
贾宝玉上完了药躺在床上抽抽噎噎的睡了过去,睡梦中仍时不时抽两下,可怜极了。
王夫人看着他脸上的红痕就止不住的咬牙切齿,“说到底都是那两个丫头的错!若非她们那样大惊小怪的,何至于传出闲话来惹得老爷误会?可恨……”
“闭嘴!”贾母狠狠瞪了她一眼,“你随我来,我有话与你说!”
第17章
屋里的人都打发了出去,只余下这对婆媳,故而贾母便也无需再顾忌王夫人的颜面不颜面,只张嘴就是一通怒喷。
“都已是做了祖母的人了,这样大的年纪却是一丁点儿长进没有,反倒越活越过去了!当年敏儿在家时不过是个小姑娘家,你做嫂子的跟着小姑子较劲儿也就罢了,如今这么多年过去,当年那点子小打小闹你不说淡忘了去,反倒是延续到敏儿的女儿身上去了?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过两个小姑娘家家,你羞也不羞?可要点脸罢!”
饶是再怎么厚颜无耻之人,也经不住人家这样指着鼻子掀老底儿骂啊,王夫人顿时老脸都臊红了。
“老太太这是打哪儿听来的闲话,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还想狡辩?快拿了镜子瞧瞧你如今这副模样,真真是笑死个人了!”贾母心中恼恨,嘴上便愈发不留情面了,若非这个女人投了个好胎出身王家,当年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聘了这个蠢东西回来做儿媳妇的。
“你这心眼儿当真就比那针眼儿还小得很!放眼天下谁家还没点婆媳矛盾姑嫂矛盾的?一家子亲戚住在一起难免磕磕碰碰,吵吵闹闹的也就过去了,偏你记一点仇怨能记一辈子,敏儿都走了你还不肯消停,怎么着这是打量着要记到以后你死了再去地下跟敏儿掰扯掰扯?我老婆子活了一辈子都未曾见过你这样的,今儿可真真是叫我开了眼界了!”
王夫人自知无从狡辩,索性就闭上了嘴,坐在椅子上嘴唇抿得死死的,心底却满是不忿。
她不认为自己是小心眼儿,打从她进门那天起贾敏就没给过她一个好脸色,看着她的眼神都透着股子浓浓的轻蔑鄙夷,一副清高相给谁看呢?还时常说些不明不白的话暗暗讥讽她,指使得她团团转,全然不曾拿她当嫂子看!说到底贾敏不就是读过几本书自诩是个才女,她这个嫂子却大字不识两个故而就看不起她罢了。
思及往事,王夫人胸口的那团郁气便愈发浓重起来,双手无意识的将帕子都要撕碎了。
老太太有句话说得没错,她这辈子到死都不可能忘记当年贾敏那轻蔑鄙夷的眼神!
见状,老太太的眉心都拧成了一团,知晓这人怕是掰不过来了,顿时也就放弃了跟她讲道理这条路。
“我也不管你心里究竟记不记仇了,你若是有胆子那就尽管找大丫头的麻烦去,我倒要看看这人究竟还能如何个倒霉法儿。”
王夫人一顿,鼻子和牙又开始生疼了,既是愤恨却又心有余悸,眼里不觉流露出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惧。
贾母就笑了,“可是知道厉害了?我那大外孙女就是上天庇佑之人,任何人但凡有点歪念头老天爷都不会放过她……王氏,你也是活了这一把年纪的人了,也该知晓……这世上有些人就是你摸都摸不得一下的。”
王夫人的脸色很是难看,抿抿唇,干巴巴的说道:“老太太叫我来就是为了羞辱我不成?”令人恼恨的小丫头片子就在眼皮子底下晃悠,偏她碰不得一下,甚至连想想都不能!这也委实太欺负人了!老天爷这心都偏到咯吱窝儿去了!
“我不过是想叫你认清现实,别再琢磨一些乱七八糟的小心思了,到头来自个儿招笑罢了,没准儿哪天真惹恼了老天爷,直接将你的小命收了去。”贾母冷笑着瞥了她一眼,捧起茶悠悠呷了两口,这才接着说道:“还有先前你说有意撮合宝玉和宝钗一事,我不同意。”
“这是为何?我都跟我那妹妹说好了的……”王夫人愣了愣,先前老太太虽说未明确表态赞成,可却也没反对啊,对着府里那“金玉良缘”一说不也一直就是默认的态度?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卦了呢?
“宝钗的品貌自是没得挑的,只一点,她是商户女。”贾母淡淡说道:“宝玉出身国公府,口衔宝玉注定生来不凡,将来必定是有大造化的,又如何能配一个商户女?素来就有士农工商一说,商户最为低贱,倘若真叫宝玉娶了她为宝二奶奶,将来宝玉又该如何出门与那些贵公子结交呢?该被人笑话死了。叫我说呢,玉儿倒是与宝玉极为相配,比起宝钗胜出太多了。”
王夫人起先听着还觉得有几分道理,虽说她是喜爱宝钗的人品,但她更看重自己的宝贝儿子,想着宝钗好似着实配不上宝玉,正犹豫不定呢,却谁想猛然听见这么一句话,当即可就跳脚了。
“不成!我不同意宝玉娶林家丫头!”
然而面对她的暴跳如雷,贾母却很是淡定,“你可想好了,语儿就是一尊福娃娃,谁跟她亲近谁就能好,就连皇家都抢着要人呢。”
“这跟宝玉娶那个丫头又有什么关系?”
蠢货。
贾母忍不住暗自白了她一眼,说道:“玉儿是语儿的嫡亲妹妹,姐妹两个打小就黏在一处感情甚好,将来若是宝玉成了语儿的亲妹夫,还怕沾不上这份福气吗?锦绣前程指日可待……我知晓你心里头不乐意,但你总该为宝玉好好考虑不是?虽说我相信宝玉将来必定是有大造化的,但宝玉打小被咱们娇宠着,我却也万万舍不得他吃苦受累,如今既然摆在面前有捷径可供他走,为何不走呢?况且玉儿无论容貌品行还是家世都是顶顶好的,纵是配那王子王孙也使得,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王氏,宝玉是你唯一的儿子,是你后半生的指望,他好你便好,你可要想清楚了。”
王夫人沉默了,满脸都清清楚楚写着“挣扎”两个大字。
一面的确是被老太太给说得动了心,一面却又着实万分瞧不上林家丫头……那娇滴滴妖妖娆娆的模样有什么好的?哪里比得上宝钗的端庄温柔?不过是会投胎罢了,可惜了宝钗……
她不说话,贾母也不急,做了这么多年的婆媳还能不了解她?定是会同意的。
却在这时,忽见鸳鸯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老太太不好了,方才琏二奶奶打发人来报,说是巧姐儿出痘了!”
“什么?”贾母大惊,忙问道:“可曾请了太医?”
“已经打发人去了,这会儿琏二奶奶就是想给老太太请个罪,这段时日她是不能来跟前侍奉了。”鸳鸯小脸儿泛白,忧心忡忡道:“巧姐儿那样小,这可真真是要遭大罪了……”
话音才落呢,就听见旁边的王夫人突然冷笑一句,“这就是老太太口中的福娃娃?才来咱们家,先是惹得宝玉被老爷毒打一顿,如今巧姐儿好端端的又出了痘……我瞧着怎么倒更像是瘟神呢。”
贾母不发一言,只冷眼瞧着她,眼神犀利如刀子一般。
王夫人心下一阵瑟缩,闭嘴不敢再言语。
巧姐儿年纪小,出痘难免惊险,王熙凤索性放下了手里的一切事务,只日日专心照看女儿,平日里从不信什么阴司报应之人,这会儿竟也虔诚的供奉起了痘神娘娘。
如此一来,贾琏就只得卷着铺盖暂且搬到外书房歇着去了,起先还觉得有些不大习惯,不过没两日的功夫,他就开始乐不思蜀了。
早前在扬州被拘了几个月,早已是将他给憋得狠了,熟料回京之后才不过出去浪了一回就被没收了私房钱,可不馋死个人了吗?如今脱离了母夜叉王熙凤的视线,他是立马就急不可耐的扯了那清俊小厮就是一通折腾,狠狠泻过火后却还犹嫌不足,竟是又被一仆妇给勾去了魂儿。
这仆妇倒也不是旁人,正是那多浑虫的媳妇,人称“多姑娘”。
说起这多姑娘也着实是个风骚的,这宁荣二府的主子奴才不少都跟她勾缠不清,贾琏也被她刻意引诱了好几回,却一直没叫他得逞,早已是勾得他抓心挠肝垂涎三尺,如今人家就这么稍稍一勾手指头,他可不就恶狗扑食一般,恨不得流着哈喇子就扑了上去。
这府里从来就没什么秘密可言,贾琏和多姑娘的这点子肮脏事自然也逃不过旁人的眼睛,那头王熙凤还在忙着照看闺女呢,这边这档子风流艳事就已是传开了。
这日正是天气明媚,迎春探春惜春三人闲来无事就来到了汀兰苑,姐妹几个原是想坐在院子里头喝喝茶赏赏花,却谁想刚好就听了一耳朵这污糟事,顿时将几个小姐妹都臊红了脸。
林诗语倒是没脸红,却也是被恶心得够呛。
这贾琏还真是荤素不忌,什么香的臭的都要往怀里拽,况且眼下这会儿他唯一的闺女还出痘尚未脱离险境,他倒是一点儿不带担心的,玩儿得挺畅快,真真是个混蛋玩意儿!
林诗语忍着那股子反胃劲儿,冷眼瞧着不远处那几个满嘴污言秽语的婆子,对着孙嬷嬷吩咐道:“将那几个人记下,回头待巧姐儿痊愈了再去报给琏二嫂子。”
这府里能管事的人也并非王熙凤一个,直接报给老太太也是使得的,可为何她却偏要刻意吩咐一句回头报给王熙凤呢?那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姐妹几个都是聪慧之人,瞧着她就抿唇笑了起来。
第18章
她们皆出生于贾家,这宁荣二府的腌臜事见过的听过的可太多太多了,都只当她们年纪小,可实则这贾家的姑娘们却个个都是钟灵毓秀之人,纵然碍于身份不能多说什么,甚至只能装聋作哑,但心底却都跟明镜儿似的。
就说最小的惜春,打从出生就被养在荣府,但隔壁宁府的那些事儿她当真就毫不知情吗?未尝不知罢,否则小小年纪怎么就生出要做姑子的念头呢?更是将“清白”二字时时挂在嘴边,刻在了骨子里头。
身为姑娘家面对府里这样那样的污糟事也不过只能眼里看着,心里暗暗恼着骂着,真做点什么却是万万不能,也是不敢的。如今林诗语这样明摆着要坑贾琏的行为,可不叫人感觉又稀奇又有种诡异的兴奋,当然心底深处也不乏艳羡佩服,同样的事搁在她们面前发生了,她们只能装傻充愣,而她却能被恶心到了就直截了当的发泄出来,全然不必顾虑这顾虑那,活得比她们任何人都要痛快得多。
经过这么一出,才相识没几日的姐妹几个仿佛瞬间也亲近了不少,围坐在一处喝着茶说说笑笑,气氛倒也甚是和睦松快。
彼时,薛宝钗却是又探望贾宝玉去了。
虽说她已然开始暗暗后悔不该那么早应了王夫人的提议,甚至想要渐渐拉开与贾宝玉之间的距离,但毕竟人在屋檐下,也不好表现得太过,谁叫贾宝玉是这荣国府的宝贝凤凰蛋呢。
故而哪怕贾宝玉身上连皮肉都未破,这些日子她也还是会常来瞧一瞧,陪着说说话解解闷儿,做给老太太和王夫人看罢了。
谁知刚到门口就迎面撞上了袭人,薛宝钗就纳罕了,笑道:“你不在他身边服侍着这是要上哪儿去?他向来是时刻离不得你一步,一会儿找不见你又该闹了,有什么事儿叫别的丫头跑一趟就是了。”
袭人被臊得脸一红,“宝姑娘可别打趣我了,我这是刚要去找你呢,可巧省得我跑一趟了。”
“找我?”
袭人未曾急着说话,只拉着她进了自个儿的屋子里。
薛宝钗见状倒是愈发奇怪了,“这样神神秘秘的作甚?这是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了?”
“可真真是了不得了!”袭人抿抿唇,压低了声音说道:“老太太和二太太商议了,有意撮合宝玉和林家二姑娘!”
薛宝钗顿时就愣住了。
袭人接着说道:“虽说宝姑娘与宝玉的事儿未曾明说了定下,可府里上上下下谁人不知‘金玉良缘’呢?大伙儿心里都是有默契的,早已将宝姑娘看作是未来的宝二奶奶了,如今突然发生这样的变故……我一听说这消息就急得不得了,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变卦了呢?一旦这事儿真成了,宝姑娘的处境可不就尴尬死了?日后可要如何见人呢?”
薛宝钗就瞅着她,似笑非笑,“好丫头,今日之前我竟还不知你如此真心待我,可比我身边的莺儿还要贴心得多,若非宝玉一步离不得你,我是定要将你给讨要过来的。”
袭人的脸色就有些不自然了,知晓自己的这点小伎俩被人家给一眼看穿了,脸上不免也感觉烧得慌。
沉默了片刻之后,她才低着头轻声说道:“不敢瞒宝姑娘,论私心我的确是有私心,可为宝姑娘操心着急也是真……姑娘家名声何其要紧,我又怎能眼睁睁看着宝姑娘陷入那样尴尬的境地而无动于衷呢?给宝姑娘报个信儿无非是想着,倘若宝姑娘没法子改变这个结果,那也好为自己早做打算,省得被蒙在鼓里等到了那个时候再被突然打乱了阵脚,而倘若宝姑娘能够想想法子……待将来您做了这宝二奶奶,只期望您能给我留一小块容身之地,叫我一直为奴为婢在身边伺候着我也就满足了。”
林家的姑娘才刚来没几日,她还不是很了解对方的性情,亦不知那是不是个能容得下人的……她早已经与宝玉有了肌肤之亲,已经是宝玉的人了,若是将来不能留在宝玉身边,那她小心翼翼争取来的这一切又还有什么意义呢?无论如何她也是不愿离开荣国府离开宝玉身边的,而比起一切尚不知的林家姑娘,她自然是更加倾向于端庄贤良的宝姑娘,至少应是不必担心将来会被撵走的,或许凭着这份少时情谊,她也不是不能再使使劲儿搏个正经名分。
袭人心里在琢磨些什么,薛宝钗自是看得通透,生气倒是谈不上,不过是有些发笑罢了。
一个丫头罢了,竟妄想拿她当枪使?这心可真真是不小,胆子更不小。
如此想着,薛宝钗的脸上却始终是带着笑,不过只随意点点头说了句,“这事儿我知晓了。”随后便起身出门离去。
袭人呆了呆,一时半会儿也没闹明白这个宝姑娘究竟是怎么个意思,不过转瞬她也就放下心来。
毕竟哪个女子会不喜欢宝玉呢?出身高贵相貌俊俏,最难得的是性情还那样温柔体贴,对待女儿家素来呵护备至,比之寻常那些公子哥儿可强出了千万倍,就是放眼整个京城也再找不出这样一个如意郎君了,宝姑娘又怎会眼睁睁看着宝二奶奶这个位子被旁人抢走呢?
如此想着,袭人也就彻底安心了,收拾好情绪又回到了贾宝玉身边伺候着,却是未曾见着薛宝钗,想来是已经直接离开了罢。
薛宝钗的确是没心情去看贾宝玉了,不过倒也不是伤心恼怒什么,只是在犹豫究竟要怎么做罢了。
若只是个普通女子,贾宝玉自然是个再好不过的夫君人选,大可一辈子安安心心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但她不同,她的心里暗藏着的是青云之志,贾宝玉这样的人就显然并不能够满足她了……原还在纠结犹豫,不知该如何是好,可如今老太太和王夫人却仿佛已经帮她做了决定。
无需多挣扎,一脚踏进梨香院时她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薛姨妈原还奇怪她今儿怎么回来这样早,却还来不及多问,就被拉进房里关上了门。
说的自然也不是别的,正是袭人告知她的那桩事儿,乍一听闻之下薛姨妈当即就跳起脚来。
“怎么能这样呢?都已经跟咱们家说好了的,怎么说反悔就要反悔了,她这是将咱们薛家放在哪儿来?‘金玉良缘’一说早就已经传得府里人尽皆知了,若这事儿当真出了岔子……”说着,薛姨妈已是哭出了声来,竟是慌得六神无主,“我的钗儿……我苦命的儿啊!不成!我要去找她问清楚,一家子骨肉至亲,哪能这样欺负人呢!”
“母亲!”薛宝钗忙拉住她,叹道:“母亲不必去问了,且由着她们就是。”
薛姨妈愣住了,“你这是什么意思?真叫她们反悔了你可怎么办呢?”
“这天底下除了他贾宝玉难不成没别人了?虽说所谓的‘金玉良缘’早就传开了,不过到底也就是这府里的下人胡乱传着罢了,上头做主子的却从未明着表态什么,如今纵是咱们去说理又是说的哪门子的理儿呢?不过是自找难堪罢了。”薛宝钗垂下了眼帘,淡淡说道:“不如就装作不知任由她们去罢了,刚好我也不大稀罕那什么宝二奶奶的位子,原还琢磨着如何才能不上情分的处理了这事儿,未想突发此变故……如此也好,倒是省得咱们麻烦了,理亏的是她王夫人。”
薛姨妈就更懵了,转念忽而想到年三十那日女儿突如其来的那句话,顿时心里就是一咯噔,“钗儿,你莫非当真想去那里搏一搏?”
“有何不可呢?贾元春可以,林家女可以,我薛宝钗怎么就不可以了?再不济也总好过跟着宝玉,说得好听是荣国府的宝二奶奶,说穿了他却也不过就是一介白身,凭着眼下这几年看来,将来也怕是不必指望什么了。”
“可是……元春进宫都已经磋磨这些年了,更是早已熬过了花期,到如今还未曾出头,可见宫里是何等艰难,你这一旦进去了,前程如何可真不好说啊!”
薛宝钗心里其实也没底,但凡她是个官家千金,可选择的范围都能大得多,可偏她却只是个商户女,摆在眼前的贾宝玉竟已是最好的选择……如此这般的处境,她所能想到有可能出头的路便也只有入宫这一条了。
前程或许未卜,但无论如何不搏一搏她都是不甘心的。
看她这样的表情,薛姨妈就知晓她这是下定决心了,一时想劝又不知该如何劝说,只得坐在一旁干抹泪,神情一片茫然苦闷。
思来想去,薛宝钗最终还是放弃了去给林家姐妹透个话,一则她也不清楚这事儿究竟林家是否知情,没准儿人家是乐意的……那她这一说岂不显得多事?
而倘若林家并不知情,那这事儿就只能是老太太她们私底下的谋算了,或许林家其实没准儿并不愿意,如此她去多嘴一说许是就要坏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