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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外头的奴才是一声都不敢吭,只笑着缩了缩脖子。
王熙凤直接推门就走了进去,谁想一只脚才踏进屋里,一股子难闻的气味便直冲脑门儿。
酒气混杂着脂粉气,不用想都知道这王八羔子昨儿夜里干什么去了。
当即,王熙凤俏脸儿一沉,大步上前一把拧住了贾琏的耳朵,只疼得他嗷嗷儿一声惨叫,“哪个作死的小娼妇……”
“啪”一声脆响,王熙凤毫不留情的一个大嘴巴子甩了过去,冷笑道:“可清醒了?看清了我是哪个作死的小娼妇!”
贾琏一只手捂着脸一只手捂着耳朵,这才睁眼看清了眼前之人竟是自家的母夜叉,顿时那股子气焰就下去了,装模作样的抽了两下自己的嘴,连连讨饶,“我的好姑奶奶快消消气,都怪我这张破嘴没个把门儿,这不是没睡醒顺嘴就给秃噜了,要知道是奶奶来了,我哪儿能啊!”
王熙凤啐了他一脸,咬牙切齿道:“琏二爷可真是大忙人啊,出去几个月回来头一天就不见了人影,怎么着这是哪个老相好的勾着二爷的魂儿呢?连着家里的爹娘妻女都顾不上多瞧一眼就一头扎了出去,可见二爷这牵肠挂肚的,不如二爷将名儿告诉我,我索性亲自去将人抬进门来,也好一解二爷的这般相思之苦。”
“哎呦我的奶奶这是说的什么话?哪有什么老相好啊,我这辈子都只为奶奶你牵肠挂肚的……”
王熙凤才懒得理会他这甜言蜜语,招呼了平儿上前,“将他的衣裳给我扒干净了!”
平儿二话不说就上前将贾琏压住了,动作快速而又粗鲁,只将贾琏都给整懵了,闹不明白这是唱的哪出。
难不成这母夜叉还想将他扒光了扔出去?
等看见平儿一件一件衣裳翻遍了掏出一叠子银票来递到王熙凤的手上,贾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卖了啊!
“将近三千两……”王熙凤数过之后直接就塞进了自己的荷包里,冷笑连连,“你倒是愈发能耐了,藏着这样一大笔银子是打算给哪个小蹄子身上花呢?你说,若是叫林姑父知晓你拿着他给的银子去干了什么,他会如何?”
会如何?
冷不丁又想到了那位嘴巴跟淬了毒似的荀先生,贾琏不禁就打了个寒颤,赤条条的躺在地上一脸生无可恋。
表妹……坏透了!
作孽啊!
第14章
听了老太太那番话里有话的提点,大抵也能够猜到这两位嬷嬷之间怕是有些“不能说”,又或许准确来说,应是这两人背后的主子。
原以为回到院儿里指不定得瞧见这两位针尖对麦芒呢,一路上林诗语还在琢磨着该如何处理……却谁想院子里一切都平平静静的。
福嬷嬷依旧是面带微笑眉眼柔和,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余嬷嬷则仍是神情冷冷淡淡平平静静的,两人就仿佛谁也不认识谁,对待对方与对着院儿里其他的奴才也并无甚不同。
涟漪见此情形就不由轻声道:“看起来挺正常的,老太太许是多虑了。”
林诗语却微不可见的摇摇头。
老太太再如何也不是那无的放矢之人,更何况还是涉及到皇家的事儿,那就更不可能张嘴胡来了,再者说这两人的年纪摆在这儿,就连年纪较轻的余嬷嬷在宫里少说也是呆了二十来年的人,跟的又都不是什么无名无姓的主子,怎么可能不相识?这般仿若陌生人的态度其实就是最好的证据。
只能说不愧是宫里混了几十年的老人,就这份心性也不同于常人了。
林诗语不禁也有些惆怅了,面上却露出了腼腆的笑容来,拉着福嬷嬷的手说道:“未曾想太皇太后如此疼我,连嬷嬷这样的人都能舍得赏赐于我,我这心里委实是有些受宠若惊,都不知该如何才能回报太皇太后的这份怜爱之心了……太皇太后身为咱们大清最尊贵的女子,素日各方面皆是应有尽有的,我又还能做些什么呢?”话到此处,已是情绪落寞了下来,眉眼间还流露出了些许的惶恐。
福嬷嬷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笑道:“姑娘不必如此,太皇太后素来慈爱,可巧见着姑娘又觉得格外合眼缘罢了,待日后姑娘进了宫常去给太皇太后请个安,陪着她老人家说说话儿便也就尽够了。”
“那是自然,只要太皇太后她老人别嫌我烦了……”林诗语含笑微垂首,带着几分少女的娇羞,如同清晨初初绽放的花朵儿一般,娇艳欲滴,令人为之迷醉。
福嬷嬷不禁暗叹,倒也难怪主子不放心,就这样的一副容貌哪个能放心的下?
当年的宸妃以大龄再嫁之身将皇太极的心勾得死死的,直到人死了也不消停,愣是将皇太极的魂儿也给勾着一同带下去了。而后来的董鄂妃亦是将先帝迷得神魂颠倒,宁可冒天下之大不韪强夺弟媳,捧在手心里如珠如宝的疼爱着,甚至为了那个女人走到了与太皇太后这个生母决裂的地步,最终更是与他的皇阿玛落得个一样的结局,一样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自己的性命。
而如今眼前这个少女,只容貌来说比之当年的宸妃和董鄂妃也只有过之而无不及,谁知道是否又会掀起什么风浪来?都说爱新觉罗家代代出情种,当今圣上……
来前福嬷嬷还只当自家主子是太过谨慎敏感了,来了之后亲眼看见了这个传说中的林家姑娘,她却顿时就明白了,的的确确叫人不能不忧虑啊。
林诗语却仿佛不曾看见她眼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警惕,只一如天真懵懂的少女般说道:“福嬷嬷跟在太皇太后身边那么多年,对她老人家定然十分了解,不如福嬷嬷多教我一些太皇太后爱吃的食物,待日后我也好多多孝顺她老人家。”
“姑娘有心了。”福嬷嬷笑眯了眼,愈发显得和蔼可亲起来,“不过姑娘身份贵重,日后是要入宫伴驾的,如何能叫油烟毁坏了肌肤呢?不如只学一些简单的糕点就罢了,总归姑娘的心意到了就成,太皇太后定然十分欢喜的。”
“也好,还是嬷嬷思虑周全,就全凭嬷嬷安排罢。”接着又看向安安静静如同木头人一般的余嬷嬷,说道:“福嬷嬷年纪大了不宜过度操劳,这教规矩毕竟也是个体力活儿,就只得劳烦余嬷嬷多辛苦些了。”
余嬷嬷自是无二话,原本这就是她的任务。
末了又分别给她们指了两个小丫头去伺候,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房里。
这一番言行下来,看似待两位嬷嬷很是尊敬重视,实则却不过是将两人高高捧了起来罢了,真正的实权却并未给半分,这院子里上上下下仍是她自己的奶娘孙嬷嬷在管着。
尤其是福嬷嬷,林诗语打着要孝敬太皇太后的旗号只令其每日里教自己做些吃食,旁的却不叫她沾手,就好好在这里当个富贵闲人罢。
至于说两个人精嬷嬷能不能看穿她的用意?管她们呢,看穿了又如何。
林诗语无力的往炕上一躺就再不想起来了。
舟车劳顿这一路,好不容易到了京城却谁想脚还未站稳就被宫里的贵人召见,这又是一番折腾得身心俱疲还不止,好端端的身边又平添麻烦,想想都糟心。
大抵是累得太狠了,连晚饭都未用林诗语就一觉睡死了过去,连什么时候她的宝贝妹妹悄悄钻进了被窝都不知道,只迷迷糊糊习惯性伸手一揽就接着呼呼大睡。
翌日清晨,两位姑娘还尚未起身,汀兰苑内一片宁静。
奴才们都在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手里的差事,动作麻利认真,连交头接耳的都没见着,这叫另一部分贾家的奴才就感觉十分不适应。
她们是早就习惯了摸鱼闲话的,往常大伙儿都一样,谁也不会说谁,可如今陡然之间有了林家的奴才放在身边做比较,难免就会叫人觉得浑身不自在,可偏这身上的懒骨头都早就已经养成了,又哪里是说改就能改的呢?再者说她们也不乐意改,闲来摸摸鱼说说闲话一天就过去了,夜里还能凑一起耍个牌吃个酒,那才叫舒坦呢。
这林家的奴才都是傻的,差不多做做样子就成了呗,这样卖力做什么?
几个婆子相互对视一眼,眼里显而易见都是这样的想法,看着孙嬷嬷不在院儿里,这就又凑到一起去了。
“原以为两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好伺候得很,谁想竟是这样的……这我可待不下去,拿了那点月钱就拿奴才当牛马使唤呢?不如咱们想想法子调走罢?”
“找谁?你敢去找琏二奶奶?仔细大嘴巴子打得你亲娘都不认识。”
王熙凤管着这贾府多年,手段之狠辣谁人不知?这乍一提起她的名号,几个婆子就已经缩起了脖子,面露怯意。
“那怎么办呢?难不成你们乐意整日这样累死累活的?”
“呸!好好的日子不过谁乐意当牛做马?这两个丫头真是……小小年纪就这样刻薄的性子……”
“谁说不是呢?人家薛姑娘多好啊?别说如此刻薄奴才了,平日里跟那些小丫头们处得就跟那姐妹似的。”
贾家的奴才素来是出了名的嘴上没个把门儿,府里但凡有点什么事儿转头就能出去倒得干干净净,如今这几个婆子心怀不满,闲话一传起来就更是没完了。
正发泄不满呢,忽而看见一身穿金戴玉的贾宝玉走了进来,几个婆子顿时眼睛一亮,忙不迭就上前去围着奉承起来。
这倘若是年轻俏丽的小姑娘也就罢了,少不得一些好处,偏都是些年纪又大又粗鄙的粗使婆子,贾宝玉哪里看得上眼?谁人不知贾家这位宝贝凤凰蛋打小还不会说话就已经会挑漂亮丫头抱了?
向来单纯的性子连遮掩都不会,顿时就眉头一皱满脸嫌恶的拿帕子捂了鼻子,“什么味儿可臭死个人了,快快离我远些!”
几个婆子一脸的尴尬,慌忙散开了去。
贾宝玉这才感觉呼吸顺畅了些,抬脚就朝林家姐妹两个的房间走去,一边嘴里还嫌弃的念叨着:“这样的粗鄙仆妇怎能伺候林姐姐和林妹妹?我连靠近了些都受不住,更何况是她们那样娇贵的人?该与凤姐姐说说的,打发了这些婆子换上干干净净的丫头才是。”
身后的袭人就说道:“她们不过是些粗使婆子罢了,平日里只在院子里头做些粗活儿,近不得姑娘们的身,再者说年轻干净的小丫头咱们府里多得是,可哪个又能做得了这样的粗活儿呢?倒不如婆子好使些。”
贾宝玉素来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听了这话也就作罢了,哪里能叫小姑娘做粗活儿呢?那不是磋磨人吗?
走到房间门口,贾宝玉就问了句,“林姐姐和林妹妹可是还未起呢?”嘴里如此说着,手却已经要去推门。
涟漪当即被唬了一跳,再没想到这人胆子这样大,赶忙就伸手拦住了,“宝二爷可使不得,姑娘们还在睡着呢。”
贾宝玉皱了皱眉,一脸不解,“那又如何?我进去叫她们就是了。”
饶是素来机灵的涟漪这会儿也一时间失了言语,被他这话给闹懵了。
男女七岁不同席,这位爷都十二岁的人了,怎么还能这样理直气壮的往姑娘家的闺房里头闯呢?偏瞧他这模样仿佛当真就是很不解为什么不叫他进……这怕不是个傻子吧?
才刚来的涟漪又哪里会知道呢,这贾宝玉早已就是习惯了的,无论是家里的姐姐妹妹又或是薛宝钗,还有偶尔会来小住的史家姑娘,他素来是想进哪个屋进哪个屋,甭管人家姑娘是不是香肩半露的睡着,总之随时想进就进了,也从无人阻拦他,甚至可以说所有人都对此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贾宝玉有些不耐烦了,“你这丫头怎的憨憨傻傻的?快些开门叫我进去,我特意赶着这样早来就是想着林姐姐和林妹妹还未洗漱,好用一用我亲手做的胭脂……”
涟漪自是死也不能叫他进去的,正想着怎么个说辞呢,就看见那余嬷嬷走了过来。
“这位爷……”
第15章
“爷不如将胭脂交给奴婢,奴婢代您拿进去给两位姑娘就是了,爷可以先在外头凉亭里坐着喝口茶赏赏花,一会儿姑娘们穿戴整齐就出来了。”
余嬷嬷虽说年纪也不算轻了,但皮肤白白净净的看着就很干净清爽,一身穿戴打扮十分得体,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淡雅的香气,与贾府那些身上时常汗味儿酒味儿混杂的婆子都大不相同。
贾宝玉就转身瞧了她一眼,倒是不曾又闹得人下不来台,只是皱着眉说道:“你们这些奴才怎的偏要阻拦我?究竟是为何不肯叫我进门?”
余嬷嬷听闻这话也愣了一愣,仔细打量了一番他的神情,见他仿佛是当真不明白,就解释道:“爷和姑娘们都已不是孩童了,合该要避讳些才是,否则这一旦传了出去姑娘们的名声可就毁了……奴婢瞧着爷大清早特意送来亲手制作的胭脂,可见必定是极爱惜姐妹之人,想必也不会舍得叫姑娘们被人非议罢?”
贾宝玉的眉头愈发皱成了一团,“都是一家子骨肉亲戚,何苦避这避那?迂腐!咱们自个儿清清白白的,管他人胡乱揣测什么?总归身正不怕影子斜,清者自清!若是所言所行桩桩件件都得要顾虑旁人如何想如何揣测,那还活着有个什么劲儿?”
涟漪听着这番言论不免有些瞠目结舌,一时竟不知该何言以对。
好在余嬷嬷是个老人精,听罢之后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只无奈一叹,苦笑道:“爷此话不无道理,奴婢也知晓爷心中并无邪念恶意,只奈何世人多迂腐庸俗,更从不吝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他人……流言猛如虎啊!爷身为男子倒也罢了,传了出去顶多也不过只是叹一声风流,可世人对待女子却向来异常苛刻,一旦清誉稍有瑕疵,这一辈子便也就毁了,甚至连带着整个家族都会被人骂得抬不起头来……纵观这古往今来,被流言蜚语逼死的女子还少吗?爷当真愿意看到那样的情景吗?”
贾宝玉怔住了,呆愣在原地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涟漪见状悄悄投给余嬷嬷一记佩服的眼神儿,而后便忙趁机搀扶着他就朝凉亭走去。
身后的袭人倒也未曾多说什么,只不由得多瞧了余嬷嬷两眼,却谁知刚好余嬷嬷也在看她,那眼神儿看着冷冷淡淡的也没个什么特别的情绪,却莫名叫人有种被看透的不安感。
下意识的,袭人就低下头避开了那双眼睛,默不作声的紧跟着贾宝玉而去。
见状,余嬷嬷便也就收回了视线,推开门进了房内,刚好就看见两位姑娘都已睁开了眼。
“姑娘们可是被吵醒了?要不要再歇一会儿?这段日子姑娘们舟车劳顿委实怪累的,老太太那里打发人去说一声也不碍事。”
“罢了,也睡不着了。”林诗语无奈的摆摆手。
林黛玉一脸慵懒的捂嘴打了个哈欠,迷迷瞪瞪的还在嘟囔着,“这人也太会闹腾了,大清早的不叫人睡觉。”
余嬷嬷索性就叫了丫头们进来伺候梳洗。
坐在梳妆台前,林诗语就问道:“宝二爷打发走了?竟不曾再闹腾?”那可是个宝贝凤凰蛋,一旦犯起“病”来那是谁都招架不住的,今儿竟然这样轻易就被打发走了,还着实叫人有些不敢相信呢。
余嬷嬷就将方才在外头的对话一一道来。
听罢之后,林黛玉不禁黛眉微蹙,道:“如此看来他倒是当真不懂这些东西?都已是十二岁的人了,怎么还这样懵懂无知呢?”
林诗语也显得有些诧异,思忖道:“小孩子就如同一张白纸,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总是要大人一点一点教的,偏这贾宝玉打小在家里就是个被无度溺爱的宝贝疙瘩,想做什么从无人阻拦,上上下下都宠着纵着,更从无人告诉他这些道理,天长日久的下来,养成他这般随心所欲任性妄为的性子也就一点儿不稀奇了。”
事实上贾宝玉的确跟“坏”一点不沾边儿,之所以时常言行给人带来烦恼困扰也不过是太过天真无知了,不见余嬷嬷将话掰开说明白了他也就不闹了?可见好好将利害关系跟他说清楚了他也还是能听得进去的。
不过说起来老太太也实在是……常言道惯子如杀子,好好一个小儿郎愣是被溺爱成这样,十二岁的半大小子了竟还能如此天真无知也实在是难得,日后可怎么办呢?如今荣国府好好的也就罢了,身为贵公子大伙儿都宠着他护着他,过得甭提多肆意了,可等将来荣国府不行了,到时候这样的性子走出去还不得被人套麻袋?
想着,林诗语就不禁摇头轻叹,老太太还在呢,就连身为亲爹的贾政都说不得碰不得,旁人又能有什么法子呢?
“虽说这位宝二爷是个单纯的性子,但两位姑娘日后还是尽量与他保持些距离罢。”余嬷嬷忽而如此一说。
林黛玉就问道:“莫不是还有什么说法?”
余嬷嬷微微皱皱眉,神情仿佛有些纠结,“这样的事儿原是万不该拿来污了两位姑娘的耳朵的,只是两位姑娘日后要常住这府里,那位爷又是这样一副性子,日后难免接触得多了……奴婢瞧着宝二爷身边的那个丫头仿佛已破瓜,可见那位爷已是通晓人事了。”
姐妹两个原还一时没闹明白所谓“破瓜”是何意,待听得后头这半句话顿时就恍然大悟了。
这爷们儿身边的丫头其实默认都是将来通房的人选,如今这贾宝玉身边的大丫头破了身,正常情况除了他干的也没别人了。
林黛玉不禁臊得满脸通红,扭头不说话了。
林诗语这个“老妖精”倒是淡定得很,原本看过书早就知晓的,暗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别看人家才不过十二岁的一个小孩儿,那可是已经男男女女都尝过了滋味儿的,身边一个袭人日日夜夜伺候着,还有先前才死了的那个秦钟,当初贾宝玉那也是一口一个“鲸卿”喊得亲热,甚至就连家族义学里头还有他的老相好呢。
对了,仿佛贾宝玉跟那北静王水溶也私交甚好,不知这俩人之间是不是也有点什么不能说的二三事?
林诗语有些八卦的想着,越扒拉越止不住的感叹,这贾家的男人啊,真真是个顶个儿的玩得花。
平心而论,贾宝玉的人品的确是好的,对待女子也是这个时代罕有的温柔尊重,处处呵护怜爱……但可惜,他的温柔呵护并不只独属于哪一个,而是这世间所有貌美可人的男男女女,纵然于原著中种种描写来看,贾宝玉对待林黛玉的确是格外不同的,与其他任何人都不同,但这也并不耽误他怜爱其他人。
身为林黛玉的亲姐姐,林诗语又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妹妹沦为旁人万千花丛中的一朵呢?她的这一辈子算是早已注定了,于她自身来说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在她的心里爱情这东西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调剂品,有或没有都不能耽误她开开心心的活着。
但妹妹不同,妹妹的性子敏感细腻又多愁善感,她希望妹妹能够找到一个心意相通的“一心人”,圆圆满满幸幸福福的过完这一生。
贾宝玉这个花蝴蝶就算了罢,绝非良人。
心中已是百转千回,然面上却未露分毫。
姐妹二人梳洗完毕穿戴整齐过后才踏出了房门,此时已然过去了一个时辰,刚刚好前脚王夫人才叫人将贾宝玉给寻了去,只得将那两盒胭脂托付涟漪转交。
“收起来罢。”
看她这样子,涟漪就知晓这是不打算用了,于是便进屋放在一个不常用的收纳盒子里头锁了起来。
“两位嬷嬷先去用早饭罢,咱们去给老太太请个安就回来,你们不必跟着了。”
福嬷嬷和余嬷嬷二人应声退下了。
彼时,老太太那头却是有些不大高兴。
却说那王夫人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将贾宝玉给叫走了呢?不过是因着贾宝玉被堵在门外一事经那几个不省心的碎嘴婆子传了出去罢了。
王夫人乍一听之下就气炸了,原本她就对林家姐妹两个很是膈应厌恶,如今自个儿的儿子屁颠儿屁颠儿的上前去讨好还不止,偏那俩丫头竟是高高在上一点儿颜面不给,大清早将人堵在外头凉亭里吹风,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王夫人是真真又恼又恨,还有些对儿子的恨铁不成钢,当即就叫周瑞家的去将贾宝玉给叫了过来,都顾不上自己那漏风的牙了,愣是劈头盖脸将他给训得一脸懵。
自然而然,连她都知晓了的事儿,身为贾家真正大权在握的老祖宗又怎会不知呢?
老太太心里头不免也有那么几分不痛快,沉思了片刻之后就说道:“罢了,也是该好好教教宝玉了,这样的年纪是该避嫌了。”私心里她虽觉得未免有些小题大做,毕竟宝玉那样单纯的性子又没什么其他歪思邪念,只不过考虑到如今汀兰苑有两位宫里出来的嬷嬷,一旦这事儿传进贵人的耳朵里,恐会给宝玉招来祸事,故而才如此决定罢了。
“不过宝玉虽说莽撞了些,那王氏却也太过了,大清早的何苦骂孩子?好好教他就是了。鸳鸯,你去将宝玉带来。”
这蠢婆娘心里不痛快又不敢招惹人家丫头,就逮着儿子撒气呢,作死的蠢货,还是太闲了。
老太太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然开始琢磨给王夫人找点事儿好好收拾她一顿,却如何也想不到,自个儿这个想法是没法实现了。
第16章
姐妹二人前来请安,老太太神态平常笑容慈爱,只一边搂着一个闲话家常关怀备至,直到贾宝玉被带了进来,她这才微微收起了笑意。
“你这泼猴儿如今是愈发的莽莽撞撞了,哪有你这般大清早跑去扰人清梦的?还不快向你林姐姐和林妹妹赔罪?”
先前才被亲娘训斥了一通,这会儿素来溺爱他的老太太又训他,贾宝玉的心里实在委屈极了,好在他倒也是个孝顺听话的,又素来惯是会伏低做小温柔小意的主儿,当即也就乖乖对着姐妹二人作揖赔罪。
“先前是我莽撞了,还望林姐姐林妹妹原谅则个。”
这深深一弯腰,态度甭提多诚恳真挚了。
林诗语虚扶了一把,状似玩笑般嗔怪道:“倒也不必如此,只下回可千万别再这样了,你是不知道,那会儿咱们姐妹两个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隐约听见男子的声音,那是真真吓得魂儿都飞了啊,还当是哪里冒出来一个登徒子呢,险些没喊救命……到现在这都还心有余悸呢。”说着还轻轻拍了拍自个儿的胸口,仿佛是真被吓得不轻。
贾宝玉是个憨的,未曾听出这言外之意,见此情形只愈发自责懊恼起来,只以为真是自个儿将两位姐妹给吓坏了,顿时垂头丧气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可他虽不懂,但老太太却是个人精啊,哪里能听不出这话里的不满暗讽之意?一时脸上的笑容不免也顿了一顿,被她这大外孙女给呛着了。
不过她倒也犯不着为这么点小事对两个丫头如何,只是无奈笑道:“你们别跟他一般见识,他素来是这样一副天真莽撞的性子,回头我与你们二舅舅说说,叫他好好管教管教这泼猴儿。”
全家上下最宠爱贾宝玉的就是这位老太太,她若能舍得那才真是见鬼了呢,场面话也就听听罢了。
林诗语和林黛玉心中都明白,却也未曾得理不饶人,刺也刺过了,也就顺势打趣两句便揭过不提了。
贾母的脸上这才终于又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来,打发走了贾宝玉,又留着姐妹两个一同用过早饭才作罢。
贾母说要跟贾政告状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但架不住就有那有心人暗搓搓使坏啊。
可不巧,那王夫人训斥贾宝玉时就被赵姨娘给听见了,再仔细一打听是个怎么回事儿……当即可就来劲儿了,等着傍晚贾政才一踏进院儿里,她就将人勾到房里告状去了,那是一顿添油加醋,只恨不得将贾宝玉说成了是那下流胚子登徒子,气得贾政是一阵吹胡子瞪眼,当即甩门而去。
却说贾宝玉向来是个宽容的主子,尤其娇宠那些个小丫头,以至于这些丫头几乎都要上天了,惯常在院儿里呆着闲来无事就是肆意玩闹罢了,瓜子皮儿嗑了一地,打牌掷骰子赌钱什么都能玩儿,只将这院儿里闹腾得是一片乌烟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