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都是明霄帝君的弟子么,同出一门的师兄弟动起手来怎么丝毫不见留情?”
“陛下的眼圈都青了,可惜那样一张脸,这玄殷仙君怎么下得去手。”
……
沉渊伤倒是没有怎么伤到,但心中却羞恼尤甚,为了这一拳,风玄殷胆敢弃刀,便休怪他手下无情。
风玄殷飞身退后,在沉渊正要出手之时,抬手扔出一枚留影珠。
“你不是要证据么,给你便是。”
沉渊一惊,连忙收回灵力,伸手接住了那枚留影珠。
他怎么会有证据?!麒麟族长额上渗出几滴冷汗,他见势不好,转身就要向外逃。
斩风刀重重地落在他面前,挡住了去路,麒麟族长回头,看见了含笑走来的风玄殷。
“叔父跑什么,不是要请天帝为你主持公道么?”他开口,语气中带着一股淡淡嘲弄。
谁知道你上来就动手,原来是有证据的!
麒麟族长忍不住一步步后退:“玄殷,我是你叔父啊,我怎么会害你父亲和弟妹,你不要被外人的话蒙蔽了……”
“既然不曾做过,你害怕什么?”风玄殷向他逼近,转头看着沉渊,“天帝怎么说,如今看了证据,可还是出面保他?”
沉渊已经用神念扫过留影珠,证据确凿,没想到神魔大战中白玉麒麟之死原还有内情。
大战之中,他与麒麟一族并不在一军中,只知风玄殷之父战死,却不知晓其中细节。
只是看了证据,沉渊心中不由怒气更甚。
以风玄殷的修为,若是认真,麒麟族长绝无可能从他手中逃脱。他故意放麒麟族长来此,引自己动手,又在打了自己脸之后抛出作为证据的留影珠,让自己不得不停手。
沉渊几乎想冷笑,他这师兄的性子,果真还是两千年多年前一样无赖!
偏生风玄殷将他的性情算得明明白白,此刻虽甚觉恼怒,沉渊还是压下了心头这口恶气,冷静道:“既然证据确凿,麒麟族长自该为自己所为付出代价。至于如何惩处于他,乃是你麒麟一族内务,本君不便插手。”
“若是师兄没有旁的事,今日乃是仙界朝会之日,还请你速速离去。”沉渊对风玄殷下了逐客令。
撕破虚空,风玄殷随手将麒麟族长扔了进去,负手看着他:“既然天帝已知晓他做了什么,如今这三重天以你为主,还要劳烦你,将我这位好叔父的罪行公布六界才是。”
他如此,全然将沉渊当做了工具人,偏偏沉渊还无法拒绝,只得沉声道:“此等罪行,自该昭告六界。”
风玄殷懒散地笑了一声:“那便多谢天帝陛下了。”
他在一众仙君的目光注视下,施施然地向外走去。
“师兄不要忘了,师尊还不曾下令赦你的罪。”在他身后,沉渊再次开口。
风玄殷没有回头,口中随意道:“那我便等着他老人家出关抓我回去。”
一道赤金色的光自天边掠过,径直落在凌霄殿前,数十丈高的三足金乌身形庞大,羽翼竟有遮天蔽日之感。
随着姬扶夜跳下背,陵舟恢复了平日寻常鸟雀的大小,他飞入凌霄殿内,口中还道:“奇怪,今日怎么没见有守门的?”
往日他来天宫外遛一圈,总是有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卫,随便喷口火还会被人乘云追上个千万里,没想到今日却是一路不见有任何阻拦。
陵舟自然不知道,从天宫门外到凌霄殿的护卫,早已被追着麒麟族长来此的风玄殷尽数打晕了。
目光扫过殿内无数仙君,陵舟的目光最后落在风玄殷身上:“二师兄?!”
他立时忘了别的,扑扇着翅膀飞向风玄殷:“二师兄你真的回来啦,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要被困在那个鬼地方了!”
亲眼看见风玄殷脱困,他的心总算放下了,阿离现在真是太厉害了,连帝君的封印都可以破开!
风玄殷伸手抓住他的爪子,避免这只激动过了头的鸟儿把眼泪全蹭在自己的衣襟上。
把陵舟放在肩上,他含笑问道:“你来此作甚?”
陵舟因为离央的缘故,对沉渊颇有恶感,自是不会受他册封,也不需前来天宫朝见。
不过他还是会时不时来天宫捣捣乱。
“我们是来告状的。”姬扶夜终于走近,替陵舟回答了这个问题。
陵舟连连点头:“没错,我们就是来告状的!”
告状?
风玄殷挑了挑眉,倒是有些意思,他打量着姬扶夜:“天狐血脉?你是姬家的子弟?”
“没错,他是阿离养在身边的小狐狸。”陵舟补充道。
“这么多年,她还是喜欢毛茸茸的东西。”风玄殷低声笑了一句,又问,“不知你们今日,要告的是什么状?”
姬扶夜将目光落在凌霄殿中的沉渊身上,徐徐道:“今日,我二人特来向天帝状告衡英宫星落仙君。”
“状告她于一千七百余年前勾结魔族,泄露神族军情,致使归墟一战九重天溃败,无数仙神魂归幽冥!”
姬扶夜盯着沉渊,一字一句道。
随着他话音落下,凌霄殿内只听得一片哗然。
“他说什么?!星落仙君勾结魔族,泄露军情,才使九重天输了归墟之战?!”
“那不是帝君弟子所为么?她是魔族公主,会这么做也不奇怪。”
“不错,星落仙君明明是出面指证了她曾约见了魔族长公主天尧枢。若非如此,世人还不知帝君的弟子,竟然会是魔族公主,更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卑劣的事。”
“如今神魔之战已经结束了一千多年,两族早已议和,六界重归安宁,怎么又忽然有人提起旧事来?”
“你没听说过前日龙君寿宴之事吗?那位离央仙君已经重归六界之中,她如今修为,你我见了,都应俯身行礼,称一句尊上才行。”
“我想起来了,这少年不正是当日龙宫之中跟在那位离尊身边的天狐么!”
“难道他来状告星落仙君,是出自离尊之意?”
“荒唐!就算那位离尊修为再高,也不能颠倒黑白啊!”
“可我记得,当日簌离宫摇光神尊查过此事,并没有什么切实的证据……”
“若非她勾结魔族,帝君如何会在出关时罚她天雷加身?一定是她背叛了玉朝宫!”
嘈杂的议论声中,沉渊冷眼看向姬扶夜:“你可知道,污蔑仙君,也是当受责罚的。”
“没有证据,我自不会胡说。”姬扶夜对上他的目光,不卑不亢道。
“你一小小元婴,天帝面前,如何还不跪下行礼?!”有天宫仙官见他脊背挺直,上前一步,厉声呵斥道。
“我跟随离尊左右,无她下令,便是玉朝宫明霄帝君面前,我也是不能跪的。”姬扶夜脸上笑意不改,即使面对身为仙界之主的天帝,气势竟也不曾落在下风。
“你——放肆!”天宫仙官涨红了一张脸。
姬平野身边的仙君低声道:“姬兄,你这个儿子,实在是气度非凡。”
这六界之中,大概也找不出几人敢待天帝沉渊这般态度。
姬平野叹了一口气:“小儿无状,让诸位见笑了。”
看来今日凌霄殿上,或许便如龙宫寿宴一般,又是一场躲不掉的大戏。
“证据何在。”沉渊抬手止住还想开口的天宫仙君,冷声道。
“请天帝宣星落仙君前来殿中,我自会将证据一一呈上。”姬扶夜不疾不徐道。
“好,本君给你这个机会。若你是空口胡言,误了朝会,便是其罪当诛!”沉渊双眸幽深,他拂袖下令,“宣衡英宫星落——”
第62章 她数千年汲汲以求的声名尊……
衡英宫中,听完凌霄殿仙官的来意,星落不由心脏一缩。
她将微有些颤抖的指尖藏进袖中,嘴边勾起一抹冷笑:“一个小小元婴,竟也敢如此污蔑于我!你们还要本君前去与他对质,真是笑话!”
凌霄殿仙官微微躬身,并不曾露出惧色:“还请仙君息怒,这是陛下诏令,我等也不过是奉命前来。”
星落袖中的手不由紧握成拳,当年的事,难道有人知道……不!不可能!
天尧聿已经死了,哪怕有人怀疑,这天下也再没有第三个人能为她作证!
没有证据,任凭他们怎样怀疑,也不能就此定她的罪。
星落清楚,沉渊千余年来一直力求维护仙界法度,只要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能够指认她,为了仙界律法的威严,他也会尽力保住自己。
今日朝会,三重天众仙君齐聚,就算天尧离央如今修为深不可测,她又能将自己如何?!
想到这里,星落略略定下了心,她深吸一口气:“好,本君随你们去便是,我倒要看看,他能说出什么来!”
她会叫他知道,污蔑仙君是什么罪名。
*
“星落仙君到——”
凌霄殿威严肃穆,星落与沉渊派去的仙官一道踏入殿中,在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一处。
往日,星落总是自得于旁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但当下她却无法高兴起来。
各种猜疑,好奇甚至戏谑的目光徘徊在星落与姬扶夜之间,让她暗生恼怒。
俯身一礼,星落忍下怒气,冷声道:“衡英宫星落,见过陛下。”
她心中对沉渊也是有几分不满的。
依她所想,沉渊该直接将这小小元婴打出凌霄殿才是,竟容他在此放肆,还召自己来与他对质。
白玉阶上,沉渊声音低沉:“星落,今有人状告你于一千七百余年前勾结魔族,泄露神族军情,致使归墟一战九重天溃败,无数仙神魂归幽冥,你可认罪?”
星落瞳孔微微放大,她猛地抬起头,目光冰冷地看向姬扶夜:“胡说八道!”
“你可知污蔑仙君是什么罪名!”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多尖利,尖利得甚至有些变了调。
“星落仙君。”姬扶夜看向她,面上含着几分不达眼底的笑意,“我既然敢站在这凌霄殿上,自然已经准备好了证据。”
星落的指尖紧紧掐进掌心,疼痛让她恢复了几许冷静:“好,本君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证据能定我的罪!”
姬扶夜从袖中取出留影珠,输入灵力,当日龙宫之中发生的事便尽数投映在空中。
从鲛人侍女走入殿中,凝出灵刃刺向天尧聿,到他醒来反抗,却被角落处的星落施法定住身形。
灵刃刺入心口,天尧聿死死看着星落的方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而那只修为低微的鲛人,自始至终都不曾发现星落的存在。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星落同样也不知道,姬扶夜比她更早来到此处,偏偏,他还多留了一刻。
天尧聿全身修为在手,姬扶夜要躲过星落耳目并不难。
“这不是魔族六皇子天尧聿吗?!”
“我听闻他前日横死龙宫,龙后疯了一样搜寻凶手,原来其中竟是有星落仙君的手笔。”
“星落仙君为何要对天尧聿动手?难道真如这少年所言,当日其实是她勾结了魔族,所以如今被她陷害的离尊回归,她害怕真相泄露才会急着灭口?”
“如果真是她做的,那未免也太可怕了……”
“我却不信,做这一切的分明是那位离尊,就算她如今修为高深,也休想颠倒黑白,她就是玉朝宫的叛徒!”
看着留影珠内的景象,星落松了口气,她看向姬扶夜,冷笑道:“这便是你的证据?”
姬扶夜点了点头,理所当然道:“若非怕天尧聿指证于你,你又为何要杀人灭口?”
“我杀天尧聿,不过因为当年在魔宫之时曾受他欺凌,只为报仇罢了!”星落笃定姬扶夜没有证据,神情也轻松了许多。
“看来那留影珠并非作伪,当真是星落仙君出手杀了魔族六皇子。”
“若是龙后得知这个消息,只怕要打上衡英宫去。”
“可这也全不能当做星落仙君与魔族勾结的证据吧。”
低低的议论声四起,许多道异样的目光落在姬扶夜上,只觉得今日一切,实在儿戏。
姬扶夜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他只看向星落:“仙君这是承认留影珠中俱为真实?”
星落冷笑道:“没错,我的确做了,但你状告我的罪名,与此又有何关系,你难道想以此就能定下我的罪?”
她借鲛人之手杀了天尧聿,证明不了她曾与魔族勾结,泄露神族军情。
“急什么,”姬扶夜悠悠道,“仙君活了这么大年纪,怎么还没有我一个小辈沉得住气。”
他说这话实在有些欠揍,如果可以,星落恨不得立刻撕了他那张含笑的脸,但凌霄殿前,当着沉渊和一众仙君,她只能忍下心头恶气让姬扶夜继续说下去。
“两千多年前,仙君不过是魔宫中一株兰草,得了我家尊上鲜血滋养,这才能以微末修为化形为人,跟在她身边侍奉。”
“你到底想说什么?!”星落打断了姬扶夜的话,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她出身低微,曾经做了天尧离央数百年的侍女,这是星落拼命想要摆脱的事实。她曾无数次地怨憎过,为什么自己只是一株寻常兰草,而天尧离央却是魔族三公主,还有一个待她万般好的龙族少君做未婚夫。
哪怕被退了婚,她居然也能得九重天上明霄帝君的青眼,做了玉朝宫弟子,诸天仙神,在她面前都要以礼相待。
而自己呢?
自己永远都只能是她身边的侍女,只要天尧离央在,就没有人的眼中会看见她。
凭什么?
于是,怨恨就渐渐在暗处滋生。
自离央离开玉朝宫已有一千七百年,星落本以为她应当已经死在哪个角落,过往的一切都将埋葬在时间中。
自己是天帝亲封的衡英宫星落仙君,没有人会记得,她曾经只是一个修为低微的侍女。
拼命想要掩藏忘记的过去被姬扶夜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姬扶夜提起,星落全然失却了冷静,喝止住他。
姬扶夜笑了笑:“难道我说的话有什么错不成?”
自然是没有错的,凌霄殿中也有几名年纪资历较长的仙君知晓星落来历。
星落死死盯着姬扶夜,倘若眼神能杀人,姬扶夜应当已经被她凌迟了。
“你受我家尊上大恩,却不知感恩,反而暗生嫉妒。”姬扶夜不理会星落,继续说了下去。
他大可以直接拿出证据,但姬扶夜就是要在三重天一众仙君面前,将一切细细讲来,让所有人都知道,星落是如何恩将仇报。
“神魔之战前夕,尊上因身份之故,有心阻止这场大战,令你前往魔宫,约见天尧枢。”
“作为魔族修为仅次于魔君的天尧枢,是唯一有可能劝服魔君不要开战的存在。”
姬扶夜向前踏了一步,他面上分明带着笑,星落却心中惶然,忍不住向后退去。
她在心虚。
她当然应该心虚,姬扶夜想。
“但当日你前去魔宫,见的却不是天尧枢,而是天尧聿。”
“天尧聿与尊上虽有血脉之亲,但魔族从来亲缘淡薄,他与尊上甚至有生死大仇。你同天尧聿许下约定,将自己私下窥探到的神族军情透露于他。”
“天尧聿因此才会自请为归墟一战主将,也正因为你透露的军情,神族溃败,无数仙神身陨归墟之中!”
姬扶夜的话音落下,凌霄殿中鸦雀无声,这一刻,谁也说不出话来。
归墟之战,是无数仙神心中隐痛,他们的亲人、朋友,不知多少在归墟之中身死道消,更甚者神魂消散,连转世的机会也没有。
倘若一切真如姬扶夜所言,那星落才是一切真正的罪魁祸首,即便千刀万剐,神魂俱灭也不能赎清她的罪过!
“闭嘴!”星落有些歇斯底里地吼道,她指着姬扶夜,“你给我闭嘴!”
姬扶夜不避不让,冷眼看着她:“让我闭嘴,仙君又想说什么?”
星落喘着粗气,面色青紫,片刻后才平复下呼吸,恨声道:“你所说的一切,不过是猜测罢了。当年簌离宫摇光神尊亲自查探过本君记忆,并不曾有异,难道你是在怀疑他包庇本君?!”
风玄殷的脸色微微有些凝重,没错,当年他也在场,正是因为摇光神尊查探过星落记忆,确实她所言非虚,才会让离央前去申辩。
“他没有包庇你。”姬扶夜徐徐道,“是你蒙蔽了他。”
“天尧聿母族,有一种血脉秘法,可以窃取旁人记忆,不留痕迹。这才是你敢与他合作,陷害尊上的原因。”
“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魔族有这样的秘法?”一旁看热闹的陵舟迟疑道。
风玄殷眉头紧皱,他也不曾听说过。
凌霄殿内仙神,即便是沉渊,也从未听说过这样的秘法。
便是姬扶夜阅遍古籍,也不曾见过记载,这是天尧聿母族族长代代相传的秘密。
“当日在龙宫之中,我正好比仙君你提前一步到。”姬扶夜微微勾着唇角,“天狐一族的惑心之术,诸位当也有所耳闻。恰好,哪怕我不过是个元婴,失了修为的天尧聿,也不可能抵抗得了我的惑心之术。”
星落僵直在原地。
姬扶夜背着手从她身旁走过:“天尧聿曾告诉过你,这些记忆在取出之后便会消失,再不能恢复。这便是你如今有恃无恐的缘故吧。”
姬扶夜在星落身后轻笑一声:“不过往后仙君与虎谋皮之时,当多留心一二才是。”
“你的记忆,被天尧聿特意保留了下来,如今,正好到了我手中。”
姬扶夜手中握住玄黑石匣,看向星落的眼神冰寒一片。
星落死死盯着石匣,骤然挥出一道灵力,要毁了石匣。
风玄殷拂袖化去她的攻势,不等星落再动作,无边威压落下,她双腿一软,直直跪在了凌霄殿中,动弹不得。
就算她如今已是仙君境界,修为也完全比不上身为白玉麒麟的风玄殷。
风玄殷脸上已经再看不见漫不经心的笑意,倘若一切都是她做的,那她当真是万死不能赎其罪!
九重白玉阶上,沉渊眉目深沉,叫人辨不清他眼底情绪。
姬扶夜也不再多言,当即打开石匣,属于星落的记忆碎片溢散在凌霄殿中,让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是如何窥得神族军情,又如何同天尧聿交易,在这些记忆中,都再无疑虑之处。
“真的是她……”
“她在九重天上待了数百年,与许多仙神也相识,怎么忍心这样做?!”
“离尊待她有大恩,她为何要如此恩将仇报,简直是一只彻头彻尾的白眼狼!”
“归墟之战何等惨烈,原来都是拜她所赐,我兄长战死归墟,神魂俱碎,我要杀了她!”
“此等罪过,该将她处以极刑!”
“这样的人,竟然还在三重天上安安稳稳地做了千余年仙君,当真是讽刺!”
“她怎么敢这么做?!”
“连待自己有大恩的主人都能陷害,卑劣如此,有什么不敢做的!”
“想来当年九重天的谣言,大约也是她散播开的,真是其心可诛!”
随着当年真相揭晓,无数声讨喝骂如潮水一般涌向跪在殿中的星落,她数千年汲汲以求的声名尊荣,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第63章 她得到的太多,便不会觉得……
在一片唾骂声中,星落跪在凌霄殿内,她的双手缓缓握成拳,低垂的眉眼看不清神色如何。
到了这个地步,证据确凿,她再如何巧言善辩也不可能将事实颠倒。
真相揭晓,星落做过的一切大白于天下,有亲友在归墟之战死去的仙君当即红了眼,就要对她动手,却被周围朋友拦下。
此是凌霄殿前,天帝在此,就算恨不得立时将星落扒皮拆骨,也不能放肆,要等陛下发落才是。
“陛下一定会给我等一个公道。”有人低声道,好歹将人劝下。
当初听信星落传出谣言,误会离央之人心中也满是被愚弄的愤怒与羞惭,望向她的目光自然也是一片怒气与鄙弃。
而从前与星落相交,甚至关系不错的三重天仙君此刻久久不能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她怎么会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
“星落,竟是我错看你了……”女子语气中满是失望。
衡英宫仙官身后,慕容音的神色只余一片空茫。
她的师尊,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之前凌霄殿来使浩浩荡荡,衡英宫一众仙官心中不安,便也跟了来,慕容音和宿南山便也默默跟在他们身后。
没想到会在这凌霄殿中见到姬扶夜,更没想到今日正是他,让自己的师尊一夕沦为被世人唾弃的罪人。
慕容音心下一片复杂,待在星落身边数月,她心中仰慕之情已然消退许多。看见星落如此,除伤心外,更多却是对未来的茫然。
若是星落被定罪,自己和南山又当何去何从?
宿南山此时已无暇顾及安慰她,死死盯着姬扶夜的背影,他几乎要咬破了牙。
他竟然已经恢复了修为!
他怎么可能恢复修为?!
他眼中被姬家放弃的废人,如今站在凌霄殿前,轻易就让他看做倚仗的仙君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此刻,想起四方城外没能成功的那场截杀,宿南山如何能不感到慌乱。
他可不信姬扶夜是什么能以德报怨的圣人。
无数愤怒、鄙弃、轻蔑、嘲讽甚至失望等各色眼神终于让星落爆发,她抬起头看向一众仙君,冷笑着道:“没错,都是我做的,那又如何?!”
“我不过传出些流言,你们便都信了,一个个争着前去玉朝宫要求重惩天尧离央!你们啊,不过些被本君玩弄在掌心的蠢货罢了!”
“就算知道真相又如何,一千七百多年的神族叛徒,唾骂天尧离央的,不也是你们吗!”
到了这一刻,星落也丝毫不为自己所做的事羞愧,她只后悔自己没有做得更周密,才会在如今被人揭穿。
她的话出口,在场许多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将离央冤作神族叛徒,正有他们出的一份力。
而今一切真相大白,他们如何能不为自己曾经的言行感到羞惭心虚。
星落见此,疯狂地大笑起来,就算她做的事都败露又如何?!
事到如今,那些已经造成的伤害,绝不可能再挽回!
姬扶夜冷眼看着她,收回目光看向沉渊:“敢问天帝,如今可是足够定罪了。”
随着他的话落下,凌霄殿内一众仙君也回过神来,俯身向沉渊道:“请陛下示下——”
“请陛下示下!”今日朝会的所有仙君,都齐齐俯身拜了下去。
冕旒垂下,在沉渊面上投下一片阴影,他缓缓开口:“今察有衡英宫星落于神魔之战中勾结魔族,故意泄露军情,致使归墟一战神族死伤无数。又构陷污蔑玉朝宫……离央仙君,其罪,当诛——”
一阵尖锐的刺痛自心上传来,沉渊想,他终究是误会了她。
他从不知道,跟在离央身边数百年的星落,对她会有着这样深的怨憎,甚至不惜以这样阴毒狠绝的手段构陷于她。
直到亲往簌离宫之前,星落从来都是离央身边最亲近的人,离央待她如亲妹,她待离央也是尽心尽力,从来一心维护于她。
所以星落告知他离央曾约见天尧枢时,或许正是借此泄露了神族军情时,他信了。他以为,是因为离央所为,连星落也看不过眼。
沉渊从不知道,星落的温顺,不过是一张虚伪的假面。
而他却信了她。
星落停住了笑声,幽深双眸看向沉渊,一言不发。
“你辜负了本君的信任。”四目相对,沉渊缓缓开口。
星落看着他,面上仍旧勾着一抹笑意,眼中却蓄了几滴泪。
殿内沉寂,便在这时,风玄殷徐徐走上前:“今日既然是要定她的罪,便正好将一切一道清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