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听了什么风言风语,竟然就直接与他动起手来,一千多年的夫妻,她对自己却毫无信任。
天尧辰月和阿离……实在不像一对姐妹。
司泽有些恍惚,他与阿离的生辰不过相隔几日,也就是说,再过几日,便是她的生辰了……
他想为她备一份生辰礼,只是不知那一日,她愿不愿意见他。
是他负了她,司泽笑意苦涩,只是事已至此,他能做的,就是尽其所能补偿于她。
第47章 看来这少年不是来送礼,而……
“这便是通天海底才有的赤晶珊瑚果?”姬扶夜手中是几枚拇指大小的鲜红果子,色泽莹润,剔透如晶石一般。
他从前只在书中见过有关赤晶珊瑚果的记载。
离央轻轻颔首,这小狐狸运气不错,天然而生的赤晶珊瑚果很是少见,竟也能叫他撞见。
赤晶珊瑚果没有什么太神异的效用,其中所蕴含灵气也较为有限,但它最大的优点便是口感绝佳,因此向来是龙宫宴客必不可少的一类灵物。
姬扶夜伸手将赤晶珊瑚果奉在离央面前。
离央瞥他一眼,苍白的指尖拈起一枚果子,缓缓放入口中。
是她很多年没有尝过的味道。
见离央没有再动的意思,姬扶夜才将剩下的赤晶珊瑚果放进自己口中。
果如书中所言,滋味绝佳,姬扶夜想,胜过他从前吃过的所有的灵果。
“尊上毁去澹台奕双目,之后又作何打算?”抬眼看着屈腿坐在巨岩上的离央,姬扶夜盯着她双眼上的薄纱,心中无法不觉得在意。
这个问题,他已经憋了很久。
比起其他,姬扶夜更在意离央的眼睛如何才能复原。
“你的问题倒是很多。”离央淡淡道。
纤细苍白的脚腕上,一抹赤红灼灼如火,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靡丽。
姬扶夜笑了笑,只道:“那尊上可愿意为我解惑?”
一缕鸦青色的长发缠绕在指尖,离央自高而下看着姬扶夜,神情中难以窥见什么情绪。
海中寂静,偶尔有未开灵智的鱼群从两人暂时栖身的珊瑚旁游过,随着越来越长的沉默,姬扶夜的心也不由自主悬了起来。
他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离央除了偶尔毒舌一些,待姬扶夜的种种几乎称得上纵容,见她今日态度,姬扶夜不由反省起自己最近是不是有些恃宠而骄了。
“请尊上恕罪……”姬扶夜当即俯身道,不管怎么样,先请罪总是没错的。
他心念一动,顿时化作一只毛茸茸的雪白狐狸,小狐狸直立起身,两只前爪合十向离央躬身,实在憨态可掬。
离央笑了一声:“你倒是乖觉。”
无论如何,妖身的姬扶夜的确比人形更叫她觉得顺眼。
姬扶夜听她语气,松了口气,离央方才的沉默并不是生气,反而是有意在戏弄他。
小狐狸眼中划过一抹人性化的无奈。
动了动指尖,姬扶夜的身体便飘到了离央手中,她打量着手中的白团子,若有所思:“你这些时日,却是长了不少分量。”
她抱在手中,明显能感觉出姬扶夜的妖身圆润了不止一圈。
姬扶夜眼神无辜,他人形明明没有胖,反而还长高了几寸。
“有那么多闲心想旁的事,不如好好修炼。”离央拎起姬扶夜的后颈,在小狐狸毛茸茸的身体上点住几处要穴,他一时便不能变回原形。
离央将他抱在怀里,侧身躺下,缓缓阖上了眼。
眨了眨眼睛,姬扶夜有些无措。
他能感受到离央怀身上清冽的浅香,她的体温好像总是比寻常人低……姬扶夜的脑子逐渐有些混沌,他似乎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
离央一直没有动作,她好似就这样抱着姬扶夜,睡了过去。
怔怔地望着她苍白而精致的下颌,心脏忽然漏跳了一拍,小狐狸又长又软的尾巴卷住了离央的手腕。
打了个哈欠,姬扶夜将身体缩进离央的怀抱,也阖上了眼。
两日后,龙宫之中。
“父君两千五百岁的寿辰,她竟敢不让阿娘您出席,您是父君的夫人,如何不配出席寿宴!”龙族二公主怒声道,一张与暮裳几乎有七分相似的绝色脸庞上满是恼恨。“不行,我要去问问那位龙后,她凭什么这么做!”
她和大皇子乃是暮裳夫人所出的一双儿女,成年之后便被司泽安排在外担任水君,统领一方,事务繁忙,轻易难得回龙宫一趟。
此番也是因为司泽寿辰将至,两人才能抽空回来为父亲庆贺。
谁知一到龙宫,问过暮裳身边的侍女,便知晓自己的生母明里暗里受了龙后不少气,更过分的是,司泽两千五百岁的寿辰,龙后竟然将暮裳禁足在寝宫内,不允她出席!
暮裳拉住女儿的手,急急道:“王后行事,自有她的道理,我身份低微,本就没有资格出现,你千万不要为了我与她起冲突!”
听她这样自贬,二公主只觉恨铁不成钢。作为司泽唯一的女儿,她称得上是千娇万宠长大,自不会被暮裳几句话就劝住。挣脱暮裳的手,二公主出门便要往龙后宫中去。
暮裳夫人看着她的背影,满面急色,连忙对身旁长子道:“你快去拦住你妹妹,可别叫她惹怒了王后!”
龙君长子没有动,他神情平静:“龙后欺人太甚,叫妹妹闹上这一场也好。”
“阿娘,她虽是龙后,是魔族七公主,可你是父君先迎入宫中的夫人,恭敬便罢,实在不必如此怕她。父君当日为了您,宁愿同魔族退婚也要迎娶您,哪怕最后碍于形势,娶了王后,你在他心中分量定不低于龙后。”
“你不该一再退让,只要有父君的宠爱,便是王后也不能欺辱于你。”
青年的眼神有些深,他实在不能明白自己母亲这些年为何要一味对龙后忍气吞声。
暮裳夫人苦笑着摇摇头,心中涌起一阵深深的无力感。所有人都以为他曾对她情根深种,可她自己知道,这不过是一桩交易罢了。
只有她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可以任性妄为的资本。
后宫的争端很快便传到了司泽耳中,他赶来天尧辰月寝殿时,二公主脸上已经挨了一巴掌。
“父君……”二公主楚楚可怜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司泽只觉一阵头疼,他冷声道:“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天尧辰月冷笑道:“你的好女儿竟敢闯进本宫寝殿大放厥词,赏她一巴掌已是本宫宽厚。”
“我阿娘也是父君的夫人,凭什么不能参加寿辰!”二公主含泪质问。
明白两人争端,司泽吩咐身后水族内官:“去将暮裳夫人的席位安置在本君下首。”
二公主脸上不由露出几分得意,父君心中,果然还是有阿娘的。
“你敢!”天尧辰月拔高了声音。
司泽脸上已经不带一丝笑意:“本君如何不敢。”
“王后若是身体不适,今日寿宴不如就在宫中好好休息。”
天尧辰月不可置信地看向司泽,他在威胁她?!
她还想说什么,却被身边侍女拉住衣袖,轻轻摇了摇头。王后前日对君上动手,当众伤了他的脸面,此番怕是在借此发作,不让他出了这口气,夫妻之间怕是要就此陌路。
天尧辰月脸色难看,虽然怒极,还是强行压下了心中火气。
司泽见此,冷着脸拂袖而去。
二公主顶着巴掌印,却是以胜利者的姿态转身离去。
“一个贱婢生的野种,也敢在本宫面前放肆!”天尧辰月眼中满含戾气,一掌拍碎了身旁木桌。
周围侍女低眉敛目,连呼吸也放得很轻。
龙宫大殿之中,上方穹顶是澄净剔透的琉璃,抬眼望去,能见色彩斑斓的鱼群从上方游过,水底的世界瑰丽而神秘。
时辰将至,来客已经陆续前来,三重天上的众仙、妖族大能若无要事,都不会驳龙君的面子,何况龙君寿辰,席上待客的必定都是各种珍稀灵物,接了请柬,自是欣然而往。
九重天上的神尊虽不会亲自前来,也遣了门下仙官奉上一份礼。
魔族自不必说,当今龙后便是出自魔族。
鲛人侍女来来往往,手中奉着各色灵果美酒。大殿之中,席位已经坐满了大半,熟识的来客彼此寒暄,觥筹交错,很是热闹。
龙宫外灵光闪烁,不断有客人从通天海外而来,被迎进大殿之中。
随着数名水族吹响号角,号声清越,响彻海底,所有人都望向殿外,要开宴了。
司泽携天尧辰月缓缓从殿外而入,两人一身镶金嵌玉的华贵冕服,嘴边噙着淡笑。
无论私下有什么龃龉,此时在众人面前,两人都要做出一副恩爱模样。
暮裳夫人已经入席,远远看着两人自远处相偕而来,不知为何,她的眼眶有些发热。
眼睫颤动,她掩饰一般低下头去。
“多谢诸位仙友今日拨冗前来,本君不胜感激。”站在主位上,司泽拱手一礼,气度高华。
天尧辰月站在他身边,俯视下方,却不曾在魔族的席位上见到自己的兄长。
哥哥呢?
此番龙族宴客,魔域为何派的是同她兄长并不对付的将军来?
天尧辰月心中暗自焦灼,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司泽寿辰,便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哥哥也当会亲来。
虽然心下焦躁不安,天尧辰月此时也无法直接上前问询,只能先强行按捺下种种疑虑。
拱手作礼之后,司泽正要入席,却听一声巨响从穹顶上方传来,琉璃破碎,一团黑色的雾气自上落下,砸在大殿正中,生得很有几分圆润的白狐踏着雾气而来。
化为人形的姬扶夜含笑看着上方的司泽,少年身姿挺拔,如庭中玉树,在各色目光的打量下,安然而立。
这是谁?今日乃是龙君两千五百岁寿宴,他如此而来,显见是来者不善。
“看这少年妖身,难道是姬氏族人?”
异样的眼光落在姬家的席位上,只见姬家家主姬平野端坐席上,神色平淡如常,他的容貌与殿中少年竟很是肖似。
姬家有什么理由要开罪龙族?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司泽阴沉下脸,他自然认出了姬扶夜是谁,也大约猜出了他背后的人是谁。心底涌起一股寒意,他拂袖挥出一道灵力,根本不打算给姬扶夜开口说话的机会。
姬家的席位上,有姬氏族人犹豫地看向家主姬平野:“家主,这……好像是扶夜……”
可他不是已经识海破碎,修为尽失了么?
姬扶夜的父亲姬平野看着这个没见过几面的儿子,并没有要出手相助的意思。当日将他送离三重天,本以为今后再无相见之期,没想到他这样快便回来了,还恢复了修为。
无视周遭各色打量的目光,他淡淡道:“且看看便知。”
司泽身为龙君,实力自然不容小觑,他含怒出手,雷霆一击下,姬扶夜定然是形神俱灭的下场。
不过姬扶夜眼中却不见惧色,他唇边笑意不变,天尧聿一身修为所化的红珠落在手中,驱使红珠,司泽的灵力在他眼前缓缓消融。
“龙君稍安勿躁,”姬扶夜慢条斯理道,“我不过是奉尊上之命,来为龙君龙后,送上一份厚礼。”
他抬手收起雾气,露出囚笼中昏迷不醒的天尧聿。
殿中众人立刻便认出了囚笼中的人是谁,当即倒吸一口冷气。
这囚笼之中奄奄一息的,不正是魔族六皇子?!
看来这少年不是来送礼,而是来砸场的。
有人悄悄窥探席上魔族的脸色,却见那代魔君前来的魔族将领一脸悠然,仿佛正等着看好戏一般。
这般姿态叫席间其余人等只觉一头雾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哥哥?!”天尧辰月失声道,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哥哥那样强,为何会沦落成如此。
被离央撕下双翼,又抽出全身修为,天尧聿还能留下一口气,已经是身体足够强横。
昏迷的天尧聿似乎听到了妹妹的呼唤,手指轻轻动了动。
天尧辰月能感知到囚笼之中的天尧聿不是旁人假扮,她浑身轻颤着,眼前失了所有修为的,当真是她的兄长。
是谁干的?!
抬眸看向姬扶夜,天尧辰月眼中透着几分血色的杀意,她尖啸一声,飞身向姬扶夜扑去。
这一回不必姬扶夜动手,一道灵光自殿外飞入,直直击在天尧辰月心口。她立时倒飞而出,后腰重重地撞在桌案之上,杯盘倾倒,桌案上的灵果散落一地。
司泽将手稳在她背后,天尧辰月才不至于摔得起不来身,她神情恼恨地看向殿外,究竟是谁在装神弄鬼!
殿中所有人的目光在这一刻,都不约而同地望向殿外。
四周一片寂静,再无人开口说话,红铃轻响之声便在殿内清晰可闻,黑色的裙袂更映出双足苍白,女子眼覆薄纱,缓缓自殿外走入。
殿外龙宫护卫手持长戟要将她拦下,却在抬手时凝固在原地,连眼珠也不能转动。
她就这样一步步自殿外而来,无人可挡。
“阿离……”司泽看着来人,喃喃道。
第48章 龙君寿宴,本尊特来奉上一……
坐在司泽下首的暮裳清楚地听见了他那声阿离。
阿离……暮裳怔怔地望着从殿外走入的女子,原来她就是阿离……
魔族三公主成年礼的前一夜,一向冷静持重的司泽喝得酩酊大醉。暮裳还记得,他拉着自己的手,口中不停道歉的名字,正是阿离。
她与他相伴这两千余年间,唯一见他失态的,便也只有那一夜。
世人都说,龙君为她容颜所惑,不惜向魔族三公主退婚,叫龙族与魔族交恶,也要将她娶回龙宫。
这世上,除了司泽自己,便只有暮裳心里清楚,他从未为她容颜所惑,更不曾对她动心。
她不过是他用来退婚的借口。
暮裳是心甘情愿做这个借口的。
她原是只修为低微的赤狐,除了绝色的容颜外,一无所有。当年若非司泽见她落难出手相助,暮裳只怕就做了那行将就木的老树妖的妾室。
所以当他提出要娶她时,暮裳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应该不会再有更好的选择。
那夜见他醉得不省人事,暮裳不明白,他既然那样伤心,又为什么还一定要退婚?
出身山野之间的暮裳,并不清楚六界微妙的局势。
第二日,司泽便已经恢复如常,好似昨夜心伤的并非是他。暮裳想,他心中一定是有那位三公主的,所以他才连亲自前往魔域退婚也不敢。
他娶她是为了做退婚的借口,娶七公主则是为了让魔族与龙族重修旧好,他从来不曾爱过她们。
司泽唯一的那一点真心,大约已经在两千多年前,就被他自己亲手舍弃了。
倏忽两千年,暮裳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只在传闻中听说过的三公主,会出现在她面前。
“阿离,你的眼睛是怎么一回事?!”司泽的目光落在离央双眼上,一时顾不得其他,急急问道。
见他这般反应,四周议论骤起。
“龙君原来认识这女子?”
“难不成是在外边儿惹了什么风流债,如今人家找上门来了?”
“你且不要胡说,我看这女仙修为深厚,若是叫她恼了,小心丢了性命!”
“不论如何,今日定是有一场好戏可瞧了。”
天尧辰月见司泽如此反应,恼恨更甚,这么多年了,他果然还是忘不了她。
天尧离央不过是个废物,他眼里却永远只有她,天尧辰月始终不明白,自己什么都比离央强,为什么司泽却一心只对她好。
从小到大,只要天尧辰月想要的东西,都必须要到手,司泽也是同样的道理。可是哪怕她嫁给了他,却始终得不到他的心。
天尧辰月心中情绪翻滚,化为无法消解的恨意,她看着囚笼中昏迷不醒的天尧聿,厉声对司泽道:“你还不快将我哥哥救下!”
离央终于看向了天尧辰月,嘴角微微勾起:“他救不了。”
司泽眸色微沉,离央说得不错,当日苍穹殿外的交手,已经足以证明,她如今的实力比他更强。
天尧辰月双目赤红,漆黑的双翼在身后展开,疾扑向离央,手中汇聚灵力,五指成爪向离央身上落去。
离央拂手,半空中的天尧辰月便又被击飞,她喷出一口鲜血,摔在地上,神情委顿。
她生下的三个儿子立时围了上来,紧张道:“阿娘!”
年纪最小的司昀看着阿娘的惨状,眼中蓄满泪水,他看向离央的眼神带着几分恨意,扬声道:“阿爹,你快命人将她擒下,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为阿娘出气!”
“将公主和皇子都带下去。”司泽脸色难看,吩咐身边水族道。
司昀不知轻重,若激怒了阿离,自己也不知来不来得及将他救下。何况昔年旧事,也不该让小辈卷入其中。
天尧辰月见此,恼恨地看向司泽:“他自然不舍得动手的。”
“两千多年了,你心里还是念着她,”她看向司泽,说到此处,忍不住冷笑一声,“可你别忘了,两千多年前,亲自去魔域退婚的人也是你,是你让她成了六界的笑话,你以为你们之间还有可能吗!”
她话中却是隐隐透露出离央的来历。
“龙后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退婚?”
“我仿佛记得,两千多年前,龙君因爱上一只狐妖,叫人前往魔域,在魔族三公主的成年礼上向她退了亲。便是为了此事,原本交好的龙族与魔族就此生了隔阂。”
“坐在龙君下首的,就是那位暮裳夫人?果真是姿容绝色。”
“世人都说龙君情深,可他到头来还不是娶了魔族七公主为王后,为他生下一双儿女的暮裳也只能屈居夫人之位,可见这真心也未必有多真。”
“看龙君方才反应,他对退婚的三公主,好像也并非全然无情……”
“这黑衣的女仙若正是魔族三公主,她与龙后便是姐妹,六皇子不也该唤她一声阿姐,她如何会对他下这样的狠手?”
天尧聿的惨状,分明就是拜离央所赐。
“听说魔族弱肉强食,少有亲情,如今看来,真是不假。”
“倘若我没有记错,当日明霄帝君座下小弟子,不正是这位魔族三公主?”
“她与魔族勾结,叫无数神族陨落在归墟一战中,竟然还敢出现?!”
“唉,神魔大战已经结束了这么多年,连魔君都是神族的座上宾,往事何必再提。”
席中有当日亲历过一切之人,此时叫破离央身份,众人不由觉得唏嘘,神情各异。
而听完天尧辰月的话后,司泽眼中不由飞快掠过一抹痛色。
右手负在身后,司泽让护卫强行将儿女带了下去,他看向离央,冷声道:“今日乃是本君寿宴,阁下愿意赏脸喝一杯水酒,本君欢迎之至。但若是故意寻衅,龙族也不会怕。”
离央站在姬扶夜身边,纤长的手指敲了敲囚笼,似笑非笑道:“龙君寿宴,本尊特来奉上一份厚礼。”
“凭他当日作为,本尊留他一条命,这礼难道还不重么?”
她戏谑着反问,指尖灵力带起风刃,在天尧聿伤痕累累的身体上又划出几道伤口,鲜红的血液一缕缕化入水中。
“天尧离央!”天尧辰月目眦欲裂,眼神恨不得将离央生吞活剥。
离央欣赏着她痛苦又无能为力的神情,淡淡道:“两千多年前,三重天上,你哥哥为了你,要杀本尊。”
“他手中的剑刺入本尊双翼,今日我便断他双翼;他要抽出本尊体内血脉,可本尊瞧不上他所谓血脉,便用他这两千多年的修为抵了,龙后觉得,如此,可是公平?”
四下一片静默,原本有人觉得见天尧聿情状可怜,觉得离央行事过于残忍,然而听到这句话,却知事出有因。
原来先动手的,是天尧聿。
若是如此,如今这位三公主实力深不可测,要报仇本是应有之理。
司泽袖中的手紧握成拳,他从不知道这件事。他只知他们感情不睦,却不知道已经到了要将对方置于死地的地步。
天尧辰月看着兄长的惨状,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天尧离央!”
当日她和天尧聿能倚仗实力欺辱离央,他们的道理乃是强者为尊,而今离央修为远胜于他们,要如何对他们,不也是应当。
司泽的目光落在离央身上,眼前女子和他记忆中的少女,仿佛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他心中有些悲凉,这其中,是不是也有他几分功劳?
他毁了她的成年礼,今日,她毁了自己的寿宴,如此,也是公平。
“今日本君尚有家事要处置,还请诸位暂避,劳众位白跑一趟,改日本君定然派人上门赔礼。”司泽对殿中众人道,今日的寿宴已是毁了,实在不必再留这样多的人看他龙族的热闹。
听他如此说,殿中众人心中忍不住有几分失望,这样大的热闹,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瞧到的。但司泽既然开了口,他们终究还是要给堂堂龙君一个面子,是以这就准备起身。
一股强大得可怖的力量在这一刻笼罩在大殿之中,席位间的众人顿时都动弹不得,只能僵硬地坐在原处。
离央看向司泽,淡淡道:“本尊何时说过,许他们离开。”
今日种种,少了这些看客,岂非很是无趣。
席间众人心中暗惊,离央的修为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可怕,她竟然能在不动声色之间就将在场所有人都压制住。
“阿离,”司泽眸中无法抑制地流露出几分悲恸,“你我之间,非要如此吗?”
非要闹到不可收场的局面。
不必离央开口,姬扶夜上前一步,挡住他看向离央的目光,冷然道:“那龙君当日,又是因何要在我家尊上成年礼之时向她退婚?”
司泽漠然地看向姬扶夜,他对离央有愧,对这个三番五次驳自己脸面的小小金丹,便只有满腔厌恶。
拂手一挥,他高高在上道:“本君与旧友说话,如何轮得到你插嘴。”
离央的手按在姬扶夜右肩,司泽的灵力便未曾落在姬扶夜身上,便如冰雪一般逐渐消融。
“本尊与龙君之间,还谈不上一句旧友。”
“阿离……”司泽神情有一瞬的痛苦,他喃喃道,“当日我之所为,实在是不得已……”
他是龙族少君,就如父君当日所言,他既然享了千万水族供奉,就必须担起属于自己的责任。
“不得已?”姬扶夜笑道,“为了与魔族划清界限,为了在日后神魔之战时不被连累,所以你就借狐妖之名,刻意在尊上成年礼时退婚,让她被六界非议!”
姬扶夜话音落下,殿中一片哗然。
原来当日龙君退婚,并不是为狐妖美色所惑,而是另有图谋。
两千多年,天下竟没有人看出这一点。
姬扶夜看向司泽,眼神轻蔑:“你既然已经舍弃了她,又何必在此做出一副对她念念不忘,试图补偿的模样?你不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么!”
已经造成的伤害,如何还能弥补。
司泽做出这副模样,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世人说不得还要赞他一句情深。
他有他的不得已,而离央凭什么就要因为他的不得已遭受那些非议?!
姬扶夜冷冷地看向司泽,他有愧疚是真,虚伪也是真。
司泽如遭雷击,他看着离央,阿离,你心中也是这样认为么?
“龙君所为,大约也是为了龙族未来计……”
“无论为了什么,他当日所为都是不义,如今还做出这副不得已的深情模样,平白叫人恶心。”有女仙冷哼一声,甚是不齿。
离央没有理会司泽,缓步走到跌坐在地的天尧辰月面前,微微躬身,指尖挑起她的下颌,淡淡道:“本尊今日来,还要与你做一桩交易。”
天尧辰月无力反抗,只能用森寒的目光将离央凌迟。
离央并不在意她心中作何想,她们早已是彼此的仇人,此生都不得解。
“龙族有一阴一阳两颗龙珠,你想救天尧聿,便拿那对阴阳龙珠来换。”离央松开手,起身将手负在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天尧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