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颂并未移动位置,却在暗暗辅助顾京墨,同时叮嘱:“莫要动用灵力。”
顾京墨知晓地面是砂砾化形,不能触碰,便全程没有落于地面。
悬颂会祭出土系法术,在恰到好处的位置凝聚一个土堆,让顾京墨能踩在上面借力。
她跃至半空,旋转间衣袖翻飞,犹如蔷薇初绽。
脚踏在泥土上后让泥土破碎,碎屑坠落时犹如碎了的梨花,散了的柳絮,零落消散。
她在空中拔出双钗,握在手中有了武器。
没有发钗固定的长发散落,随着她的动作而舞动。
似乎,她在战斗的时候从来都没有多余的动作,一向是干净利落。
她知晓这沙兽只是阻碍,与它缠斗毫无用处,便尽可能地躲避,在其阻碍自己时切割开整个沙兽。在她即将要破坏阵眼的时刻,却被撞得往后翻滚。
悬颂适时安排了法术接住了她,洞窟墙壁突兀出现巨石,让她能够踩在上面稳住身体,没有片刻停留,再次疾攻而去。
这一纵身,充满了力量感,犹如一根箭,刺破虚空而出。
她手中的双钗,一个割开沙兽的身体,一个被她迅速丢出,插入到阵眼之中。
转瞬间,沙兽消散,阵已破。
顾京墨稳稳落地,云夙柠很快走过来帮她探脉。
她顺从地抬手,还在解释:“我没怎么动用灵力。”
云夙柠颔首:“嗯,无事,继续吧。”
一行人继续前行,越往里,顾京墨越是疑惑:“他们在这里不会觉得压抑吗?这么多的古怪雕塑。”
悬颂并未回答,猜测出此处可能有监视的法器,若是说了什么,也会透露出去消息。
黄桃嗅了嗅,说道:“这里曾经炼制过丹药。”
云夙柠也发现了他熟悉的痕迹:“这是炼丹时会留下的真火烤过的痕迹。”
顾京墨看了看点头,道:“他们肯定在此处真的停留过,只不过提前撤离,留下了一堆陷阱而已。”
确定没有其他可用的消息后,她带着一行人离开。
距离洞窟远了,顾京墨才停下来询问悬颂:“你可有发现什么?”
“他们在炼制什么药物,而且药量很大,我最开始想不通,为何会有人想复活六道帝江,这总该有个理由,这期间还有那么多人在暗暗帮助他们。我猜测,恐怕和这些丹药有关。”
“用丹药维系……”顾京墨跟着悬颂的思路思考起来,“要么,是他们给了那些修者吃了毒药,需要他们的解药才能继续活下去。可是高阶修者不会轻易中毒、中计,也不会因为这个理由听从他们的。只能证明,他们的丹药极有诱惑力,会让这些人甘愿去冒风险。”
悬颂又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情:“还有,你现在就传出传音符给丁臾,她恐怕要有危险。”
听到悬颂这句话,顾京墨一惊:“何出此言?”
“从洞窟外第一道禁制开始,他们就在暗示,这里修为最高,且布下禁制的是水系灵根修者。”
顾京墨依旧不解:“可是这和丁臾有什么关系,天下水系灵根那么多。”
“我们早早就猜测过,那个人不是你的对手,还知晓你的全部计划,可能是你熟悉的人,如今的水系灵根,很难不让人多想。我知晓你完全信任她,但是我觉得,他们现在的目标是丁臾,无法诬陷你,便选丁臾。”
顾京墨对丁臾完全信任,所以没有多想。
但是悬颂全程都在思考可疑之人是谁,所以会比顾京墨更先想到丁臾。
顾京墨双唇紧抿,思考过后认可了悬颂的想法。
她从百宝玉内取出传音符,迟疑了一会儿,才将传音符传给了丁修。
这件事首先告诉丁修要比告诉丁臾更有用,丁修比丁臾自己更在意她的安危。
毕竟,此刻他们只是怀疑而已,丁臾大概率不会在意。
但如果是丁修,定然会调查到底。
顾京墨坐下思考起来,问道:“你的往生术可有禁制?”
“有。”
顾京墨已经想到了,悬颂上一次留在了拍卖行,杀死那群修者定然会试图读取他们的记忆。可是他们重见之后,悬颂对此只字未提,想来是没有收获。
悬颂也不防着顾京墨,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往生术和魂归术皆是禁术。”
这两种法术在悬颂修炼的时候还不是禁术,是在后些年才禁的。
悬颂继续说了下去:“如果有人知晓这门法术,有所防范的话,无论是用发丝还是血液,我都无法破除禁制强行进入。
“我想,那些人从旺角楼一事后,便意识到有人会这门法术,于是全部布下了禁制,我无法进入他们的识海。”
顾京墨尚且年轻,不知晓这类法术,不过真要有心,稍作打听也会知晓。
现如今被防住了,也是情理之中。
“还有其他的限制吗?”顾京墨继续问。
“我之前去看的回忆,要么是修为不高的修者,要么是自愿让我查看的,我们进去没有什么伤害。但是,如果我进入的是高阶修者的回忆里,还是会受到伤害。
“往生术是我的魂魄,进入了别人的识海,我是入侵者。我的魂魄本就没有主体的庇护,等同于卸掉了所有的防御进入了别人的领地,若是遭遇攻击必定是重创,万分脆弱。
“如果对方战胜,甚至可以将我的魂魄留一些在他识海之中,造成我的三魂七魄不全。”
顾京墨听完点头:“它会成为禁术,就是因为这个吧?”
“没错,还有一点,若是心智不够坚定,甚至会迷失在旁人的识海之中,本体陷入疯癫的状态。是而,这种法术只会传给意志坚定的修者。”
顾京墨在此刻看了一眼禹其琛,认同地点头:“这小子也挺端正的。”
“嗯。”
悬颂教导人一向挑剔,若不是曾与他们一同认识了顾京墨,他也不会耐着性子教他们。
归根到底,是这三名弟子过了悬颂的眼缘。
在他们二人商议之时,一群小辈则是在捞鱼。
说来也怪,这沙漠之中竟有一处清泉,泉水中蕴含灵力,其中的鱼儿都是灵泉喂养大的,自含充裕的灵力,若是能吃上一条,修为大增也不足为奇。
他们若不是从洞窟的后门出来,也到不了这一方小天地。
也算是不大不小的奇遇。
黄桃是狩猎好手,没一会儿便抓住了一条鱼。
她从灵泉里蹚水出来,捧着鱼给云夙柠看:“哥,这鱼有毒吗?它也是暗算我们的吗?”
云夙柠特意认真查看了一番,随后说道:“没有问题。”
黄桃立即兴奋地将鱼交给了云夙柠,再次进入了水中。
云夙柠风度翩翩的君子模样,却捧着一条奋力挣扎的鱼,溅了一脸的水滴,引得他蹙眉。
黄桃虽然没有脱鞋,法衣也贴在了皮肤上,这又引得云夙柠一阵不悦:“快些出来,将身上的衣服烘干。”
“我再抓几条!我们一起吃!”黄桃说完,一掌插入水中,又抓住了一条灵鱼。
待黄桃抓够了鱼,还上岸教禹其琛他们如何处理鱼的身体。
黄桃和三名弟子蹲在一起认认真真地处理鱼,云夙柠则是站在黄桃身边,动用灵力帮她烘干了衣服。
他们将鱼插在了树杈上,拿着鱼去寻顾京墨:“魔尊,我们想吃烤鱼。”
“吃呗。”顾京墨含糊地回答。
黄桃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求道:“你生个火呗。”
顾京墨看了看那些鱼,一阵嫌弃:“我堂堂魔尊,生火给你们烤鱼?笑话!”
黄桃没回答,看向了悬颂。
悬颂见几个小辈都凑了过来,每人手中都插着两条鱼,不由得觉得这个画面有趣。
他难得顺了这群小辈的意,对他们道:“你们转过去。”
五个小辈一齐转过身。
顾京墨意识到了什么,刚刚抬头,便看到悬颂俯下身来,在她的唇瓣上啄了一下。
两个人的唇瓣触碰,是柔软温热的触感,偏稍纵即逝,片刻后便分开了。
接着,悬颂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
霎时间,顾京墨的周身燃起熊熊火焰,火势直冲天际,来得无比凶猛强势。
与此同时,几名小辈也转过身来,齐齐伸出烤鱼,在顾京墨周身的火焰上烘烤。
顾京墨完全无法控制周身的火焰,只能捂着脸羞愤难当地蹲下身,小声嘟囔:“帮我也烤一条。”
“好的!”黄桃立即应声。
天空是一弯明月,没有星辰,如湛蓝没有杂质的衬布。
沙漠之中,突兀地燃起一团火来,还有聚在火边烤鱼的一群人。
悬颂退到了一旁,看着顾京墨羞愤的模样,罕见地弯了眼眸。


第70章 囚车公子(六) 九枳的剑稳稳地刺进了……
从洞窟回来后,他们再次回到了之前的住处。
一群晚辈们倒是聊得自在,三名弟子故意不提离开的事情,顾京墨也没赶他们走。
顾京墨本想继续调查下去,她并非坐以待毙之人。
尤其是在天罚阵之后的事情,着实激怒了她。
然而,她却被悬颂留住了:“李辞云和南知因正在另外一处调查,你不要移动位置,免得打草惊蛇。”
顾京墨忍不住询问他:“说起来你和他们两个人是什么辈分?你也算懂规矩的,却不太愿意尊称他们。”
悬颂是真的不愿意称呼李辞云和南知因为“师父”或者“天尊”,并非他懒得装扮,而是怕这两个人承受不起,或者让他们折寿。
他只能解释:“算是平辈吧。”
“修为不高,辈分倒是不小。”
悬颂只能提醒:“我也是九尾。”
“对哦!”顾京墨被他提醒了,突然来了兴致,“我们打一架吧!”
“……”这个女人的脑子里怎么都是这些事情?
悬颂用控物术又运进来了一些酒坛,对她道:“你留在这里几日,喝喝酒,睡睡觉。我需要短暂闭关五日,你等我出来再离开,若是我睁眼时你不在……”
顾京墨不在意他威胁的语气,轻笑出声:“那非常正常,我若是老老实实的才不正常。”
悬颂看着她半晌,最终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抬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顾京墨被弹得一怔,认真地问道:“这是想跟我斗法的挑战招式吗?”
悬颂不由得一阵好奇:“你这一届的魔尊之位,是蠢货先得吗?”
“没选!”顾京墨抬手揉了揉额头回答,“当时我的师父在山上散步,突然来了雷劫,突然就飞升了,什么话都没交代下来。千泽宗为了保住我的魔尊之位没少出战,在他们的概念里,魔尊之位就只能是千泽宗的,而我是我师父唯一的徒弟。”
悬颂听到这里立即起身,他知道,按照顾京墨的习惯,定然会在提及自己的师父之后,提一下他,数落他年长却没飞升。
他起身后顾京墨果然闭了嘴,他只留下了一句话:“我去闭关了。”
顾京墨看着他离开,又看了看洞府,最后笑着伸手去拿酒坛:“喝酒!”
*
悬颂再次魂归本体。
他的本体留在佛古窟内已有两日,第一日未能寻得潜血神莲,第二日则是陪顾京墨去探了洞窟。
如今收功起身,闭上双目又看了一眼识海内被他标记的房间,寻找到了未曾去过的地方,推门而出。
佛古窟内阵法众多,且都是极为高深的阵法,他在破阵时消耗了太多时间。
主要是他需要破阵通过,还要保证阵法在他离开后还是完整的,不然他来了此处,造成了佛古窟的破坏,实在有失稳妥。
破阵容易,破坏了阵眼即可。
通过阵,却不破坏阵眼,就要耗些心神了。
又不知是多少个阵法和遇到的魔物了,估算一下时间,怕是已经过去了三日。
悬颂收了冰晶九尾狐,抬起手,看到虎口位置流出血来。
殷红的血在阴暗的环境内,像是峭壁挣扎而出的曼珠沙华,刺目且扎眼。
他手指抹过自己的万宝铃,从中取出药膏涂抹,他常备的都是极品药膏,涂上之后伤口瞬间愈合,没有任何疤痕。
不过,他还未散去血腥味,便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
熟悉……
却带着杀意。
他并未惊慌,用法术散了手掌的血液痕迹,轻声道:“许久不见。”
那魔物竟然会道人语,语气森然:“你竟然敢来。”
“我只是想来此寻一药草,并非故意来您面前,引您不悦。”
“我被镇压于此已有一千多年了吧……”
悬颂转过身,坦然地面对她:“应该是一千九百六十四年。”
女子听完也是一怔,随后怅然一笑:“这么久了啊……”
“没错。”
从黑暗处走出了一名身材窈窕,面容极美的女子。
或许是雪狐的特性,才能让她有着这般妖娆的身材,却有着世间最为清冷如雪的容貌。
她的眼尾上挑,不像顾京墨的上挑是妖娆,她的上挑是孤傲。
她的眼眸是分明的三白眼,看人时是生人勿近的疏离感,以及一种厌世感。
她动作轻柔地走到了悬颂的身前,双足没有穿鞋,露出纤细的脚踝,以及瘦且线条柔美的双足。
她走路时脚尖轻点地面,更多是轻飘飘的移动。
身后是柔软的九尾,随着她的身体摇摆着。
她凑近了看他:“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居然还活着。”
“嗯,尚且未能飞升。”
“因为我?”
“……”悬颂并未回答。
她突然开始大笑,又问:“我成了你的心魔吗?你居然也会心中有愧?”
“心中无愧,只是不解。”悬颂在此刻想起了顾京墨,眼眸之中闪过了一丝柔色,“不过,有人帮我解了心魔,我已无碍。如今尚未飞升,不过是在等她。”
“呵——”
她了解悬颂,知晓他的性格。
这般挑剔的性格,仿佛世间所有人都入不得他的眼,竟然也会在提起一个人时,面容温柔起来。
她抬起手指轻点,看到了悬颂额头的道侣印,当即轻笑出声:“娶妻了?哦……你们该叫道侣?”
“我们尚未拜堂,不过,她会是我未来的妻。”
“尚未拜堂啊……”她双掌合十,再分开时,两掌之间出现了一柄冰锥样的佩剑,“那你恐怕活不到那一日了。”
“慈闱……”他终于鼓起勇气,去和自己的母亲对视。
然而对视的瞬间,便看到了那双愤怒的双眼。
金眸闪烁,在阴暗的环境之中尤其闪烁。
“你这么叫我,只会让我觉得恶心!”她突然发狠似的朝着悬颂吼道,接着拔剑攻击过来。
悬颂不愿意再与她为敌,只能竭尽可能地躲闪,再次开口:“我只是想要找到一株药草,她受了伤,我还要救她。”
“她知道你弑母吗?!”
“……”
她的攻击依旧接连不断,招招狠绝至极:“她知道你连生母的残魂都不放过,召集百余修者来围杀吗?!”
“是你屠城在先!”
“你明明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你知道我是在复仇!你也是狐族的后代,你却阻止我!你还亲手将镇妖青剑刺进我的心口!若是有一日你的那个妻也面临如此境地,你也会杀了她吗?!”
“她不会!”悬颂回答得极为肯定,“她是我遇到的最傻也是最干净的人。”
他知道,顾京墨不会。
顾京墨就算救人,也从未滥杀无辜,她只杀那些真正做过错事的人。
顾京墨还曾经救过苍生,甚至不需要苍生的感谢,不需要世人的理解。
她只求自己过得惬意逍遥,问心无愧。
“我会!”他听到了母亲的怒吼,“我就要伤害过我狐族的人血债血偿!就连你也是!果然有一半人类的血液,心就是黑的!”
话音方落,便是万颗冰锥齐齐攻击过来。
悬颂双手掐诀,在身前布下屏障保护自己,然而抵挡冰锥的同时还是在节节败退。
悬颂意识到了,他的母亲是真的想要杀他!
他进入佛古窟那一日,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也许会在这里遇到自己的母亲。
他甚至幻想过,他们再见的那一日,他的母亲已经被佛古窟净化得不再恨他了。
可惜,他错了。
他的血腥味引来了她。
他们都是雪狐,流着同样的血脉,她能够感知到。
他还不想就此被母亲杀死,只能侧过身来躲闪,同时放出冰晶九尾狐抵挡。
在母亲被困抵挡的同时,他终于调用灵力,取出了自己的佩剑。
二人使用的是同样的佩剑,同样的灵力运转。
明明是母子,却偏要为敌。
悬颂知晓她能够破解自己九尾的招式,他的九尾能力从未有人正确地指点过,这方面完全不敌母亲,便不再用,而是动用了自己的土系灵根,用土系功法与她斗法。
洞窟内迅速结冰,又碎裂开。
轰天动地的震撼感,是土系法术造成的。
土系灵根的法术皆是如此,斗法时会产生山崩地裂的场面。
悬颂的母亲九枳乃是几千年的妖狐,在他出生时已是七尾。
以七尾的实力,也需要修真界聚集了整整二十七名化神期天尊,近百的元婴期仙尊,才能够成功围剿,最终也没能完全杀死,而是被佛门镇压在了佛古窟内。
他们二人有着实力差距,悬颂又无法狠心伤害于九枳,佩剑堪堪攻击到九枳时他于心不忍了,偏了一指。
而九枳的剑却稳稳地刺进了悬颂的心口。
“这一剑……让你了。”悬颂轻声道。
九枳的眼神瞬间变得更为狠戾。
*
沙林坡。
黄桃在院落中帮云夙柠炮制药材,看到有人进院抬头去看,看到是燕祟走进来,不由得不悦地问:“你来做什么?”
“啧,你这小黄狗,说话真不招人喜欢。”燕祟骂了一句后,朝着其中的洞府看,“魔尊呢?”
这时顾京墨从洞府中走了出来,燕祟还当是她感应到自己来了,出来迎接的。
燕祟刚刚扬起笑脸,便看到顾京墨快步走到了悬颂洞府门前:“悬颂呢!”
三名弟子赶紧起身,拦在了顾京墨的身前:“魔尊,他如今正在闭关!”
顾京墨不管,道侣印的感应,让她察觉到了悬颂目前的状态非常不妙,甚至有生命危险,推开他们便要进去。
燕祟在此刻握住了顾京墨的手腕:“悬颂是谁?那个狐狸吗?”
“莫要碍事!”顾京墨甩开了他的手,快步进入了悬颂的洞府。
燕祟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目光森冷地扫过洞府门口的几名小弟子,接着跟着进入了洞府。


第71章 囚车公子(七) 这一次,顾京墨是为他……
顾京墨进入了悬颂暂住的洞府内室,注意到了悬颂状态,当即用结界封住了门。
燕祟等人皆被挡在外面,看不到内室的情况,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似乎意识到了顾京墨不想被人打扰,燕祟也没有再试图打破结界。
顾京墨抬手触碰悬颂的身体,悬颂木然不动。
她又探了探悬颂的鼻息,毫无呼吸,她回忆起悬颂曾经“坐化”状态,和此刻一样。
她试探性地渡入灵力探查,才确认了一件事情:“是傀儡术?”
顾京墨只能双手掐出手诀,最终食指与中指并拢,按在了悬颂的额头:“归!”
悬颂的眼珠旋转顶着薄薄的眼皮,然而强行调回的后果竟然是让他七窍流血,痛苦不已的模样。
她赶紧收招,看着悬颂的状态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了。
她没想到悬颂的状态差到了这种程度。
“悬颂!”她急急地唤道。
她知道,她唤回了一丝魂魄,此刻的他能够听到自己的声音,赶紧急速继续说了下去:“你身边可有我的物,拿在手中颂念我的名,与我结契,我可以立即去救你。”
“不……”悬颂痛苦地出声,依旧无法睁开双眼,只能挣扎着开口,“你来……她会杀了你……在我的面前杀了你,比杀死我更让我痛苦,她会这样做……所以……别来。”
“我体内有云外丹,我可以称为不死之身!”
“别……你的伤……”
“悬颂,你该知晓,如果你死了我会做出什么来,缘烟阁都给你烧了!”她发狠地说道。
她和悬颂之间有道侣印的牵绊,让她能够感受到悬颂的状态,知晓他已濒死,这种情况她怎能不救?
她说的话绝非威胁,按照她的脾气真的做得出。
悬颂沉默了半晌,最终身体一歪倒下了。
竟然连盘膝打坐的姿势都无法保持了。
顾京墨一慌,伸手去扶,却未能扶住悬颂的身体,眼看着悬颂的身体消散,最终化作了一根银色的发丝。
她惊慌之下,只能将这根发丝握在手中。
她看着,悬颂手腕处的血契珠掉落,从蒲团弹起又滚落在一边。
这一刹那,她惊讶地发现,她竟然不知该去哪里寻悬颂。
这感觉……真的无助。
她伸手去捡血契珠,正思考着该如何去寻时,听到了悬颂的声音:“顾京墨。”
她没有犹豫,动用灵力撕裂空间而去。
*
悬颂捂着心口的位置,躲避在泥土筑成的小空间内。
九枳仍在破坏他的结界,攻击一次强过一次,带着皇皇威势,轰天动地,他只能抬手再布下一层冰晶结界。
他将自己受伤的位置转化为冰晶,盘膝运功调息,努力让那里愈合。
他修炼到如今的境界,除非绝对的压制,否则无法彻底要了他的命。
尤其他的灵根,更是让他成为极为难缠的存在。
九枳的这一剑要不了他的命,但是如果保持这个状态战斗下去,依旧对他不利。他得想一个办法离开这个房间,最好找一处引动净化阵,让九枳困在其中。
他试探性地化为一颗尘埃靠近门,却发现九枳早早就布下了结界,且感知到了他的移动,朝着他继续攻击过来,迫使他现出原身。
他再次尝试瞬移,却未能离开这处空间。
九枳的结界着实严密,
他只能再寻一处地点布下防护结界短暂停留。
与此同时,他听到了顾京墨的声音,他只能抽出十分之一的魂魄,回答了顾京墨几句话,便已经支撑不住了。
他知道,顾京墨说得出做得到。
此刻若是不叫她来,日后她知道了真相也会来佛古窟寻九枳。
不如在他也在的情况下,试着一同离开。
他的身上的确有顾京墨的东西,是他寻来的顾京墨遗失的物品,他还未来得及给她。
手指抹过万宝铃,取出了顾京墨的东西,低声唤道:“顾京墨。”
他终于尝试到了摇铃之人的心情了。
已经濒临绝望,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干脆想要放弃了。
罢了,命是九枳给的……
那就还给她。
然而顾京墨给了他希望,让他看到了那抹身影撕裂空间而来。
这一次,是为他而来。
顾京墨突兀到来让九枳停下了攻击,手持佩剑,左手指腹抹过剑身,指尖沾染鲜血,目光狐疑地打量着顾京墨。
顾京墨到来后,看到九枳剑上的血便确定了,伤害悬颂的人便是她。
然而,待顾京墨看到九枳的模样后,不由得一阵迟疑。
一头如雪般的长发披散在肩头,清冷的模样,琥珀色的眸子,还有身后的九尾。
她下意识回头,看到了正在缓缓盘膝坐下,试图打坐调息的悬颂——同样的银色长发,清冷的模样,以及琥珀色的眸子。
“她……是你的族人?”顾京墨迟疑着问。
悬颂并不隐瞒:“她是我母亲。”
“那我打她是不是不太合适?”
“嗯,我们想办法离开,这里阵法复杂,她想寻来也不易,我们在她寻到之前寻找到潜血神莲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