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早已经心花怒放,一挥手大气的说:“走,太姥爷带你去吃,你想吃什么给你买什么!”
陆斯砚眨眨眼:“可是我爸爸妈妈不喜欢我吃这些东西。”
外公迟疑了一下,却还是说道:“又不是天天吃,走走走,咱们俩,恩,那什么,都不说,他们就不会知道。”
陆斯砚立马说:“那我们要拉钩上吊,谁都不能说!”
反正他是不会说的。
“行!”
*
陆以诚提着保温桶从小区出发到医院时,正好十一点半。
病房里这个点很热闹,有人在点餐,也有人来探病。
陆以诚过来后就没闲着,又是帮外婆倒水,又是帮她整理桌子上的东西,还会注意吊瓶里的药打没打完。他带了两个碗过来,小心地给外婆盛了一碗,又给江若乔盛了一碗,他知道江若乔喜欢吃汤里的胡萝卜,特意多给她舀了些。
他让江若乔好好喝汤,自己则扶着外婆坐起来,给她在背后垫上枕头,又注意她手背上的针有没有漏,非常的细致。
隔壁床的老太太调侃道:“这你孙子,还是你孙女婿啊?”
外婆哈哈大笑起来,“以老姐姐来看是什么?”
“我猜啊,是嫡亲嫡亲的孙女婿了!”病房里其他老爷子老太太都笑了起来。
“孙子可没孙女婿孝顺!”
江若乔神色自若,实在是从昨天晚上就被这群老爷爷老奶奶挨个问男朋友的事,她已经淡定了,从容了。
世界上最八卦的就是他们了啊!!
陆以诚则没江若乔这样镇定。
他被调侃得耳根都在微微发红,余光却注意到江若乔喝汤,皱了皱眉,他也没多想,从桌子上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
……
病房外面,蒋延提着果篮站在门口,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第85章
等江若乔跟外婆都喝了汤后,陆以诚走出病房去刷碗。
江若乔也收拾了垃圾,准备扔出去。
外婆有轻微洁癖,她希望外婆在住院这段时间尽可能的感到舒适。扔了垃圾准备回来,转过身却看到了蒋延,蒋延靠着墙,似乎是在等她。
江若乔本来还有些疑惑的,但想到今天见到林可星的事,也就反应过来了。
陆以诚跟蒋延是已经断交了,以陆以诚的人品,更不可能将她外婆住院的事情说给别人听。
那么就只剩下林可星了。
她都很纳闷,林可星究竟想做什么呢?
林可星不是喜欢蒋延吗?现在蒋延都已经是单身状态,喜欢就应该冲啊,怎么现在林可星反而有一种要撮合她跟蒋延复合的意思?太魔幻了吧!她是完全不能理解的。
蒋延本来是神色慵懒的靠着墙的,见她过来,站直了身体,面容也变得冷峻起来。
他走到她面前来,低声说道:“刚才找了一圈,看到了你,是你外婆生病了吧?”他停顿了一下,下意识地解释,“你之前朋友圈有发过跟你外公外婆的合照,我还有印象。”
江若乔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蒋延说:“买了个果篮,我放在护士台了,等下护士应该会送过去。”
如果不是在医院,如果是在别的地方,如果不是外婆就在不远处的病房里,江若乔一定会厉声让蒋延有多远滚多远。她很难不去想象,在梦中发生的那些事是不是跟他有关,应该是有关系的,毕竟那是小说世界。而他跟林可星就是男女主角。
她太累了,身体跟神经一直紧绷着。
蒋延抿了抿唇,他不太能接受她现在看向他时,陌生的表情,陌生的眼神。
明明他之前是她最依赖的人。明明发生这种事时,陪在她身边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蒋延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递出去,“都是我存的一些钱,没多少,你先拿着,其他的我再去想想办法,密码是你的生日。”
江若乔抬起头来,跟他对视。
她看都没看那张卡。
蒋延见她不收,神色也紧绷着,他甚至差点脱口而出“为什么不收”……
“是我的一点心意。”蒋延说,“你收下吧,你外婆肯定要动手术,这肯定是一笔支出,我知道这钱没多少,其他的我会去想办法……”
江若乔听不下去了,“我跟你什么关系,我收你的钱?!蒋延,我们早就分手了,分手了你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是这辈子都不要再有任何联系的意思,是以后即便在路上碰到也要当对方是死人的意思。
他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打扰她?
蒋延愣住,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可他是好心啊,一般这种情况不都是会缺钱吗?难道收他的钱就这样难受吗?江若乔有了更深的认识,就算没有斯砚,就算蒋延的妈妈没有那样的心思,就算没有林可星,她跟他也注定只是会谈一段恋爱,而这段恋爱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分手。
她如此的敏感,那些敏感的情绪被包裹着,被包装着,她并没有渴求有谁能够懂她、拥抱她,但如果有一天有这么一个人,她希望那个人是懂她的。
“是谁告诉你我外婆在这里的?”江若乔提高了声音,“是不是林可星,拜托你们别再关注我,你们的关注,你们的自以为是,很让人困扰!蒋延,你别让我觉得我这辈子最倒霉的事就是认识你,行不行?”
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看到不远处,陆以诚提着洗干净的保温桶站在一旁。
四目相对,陆以诚走上前来,来到她身旁,温声道:“我先回去了。”
江若乔点了下头,“好。”
她想提一下外公跟斯砚,但想到蒋延在旁边,只好没说。
陆以诚却明白了,说道:“放心,一切都好。”
江若乔往病房方向走去。
陆以诚只是轻描淡写的扫了蒋延一眼,他们两个人现在已经不是朋友,甚至可以说是敌对关系,没必要打招呼,他往电梯方向走去。
蒋延咬了咬牙,也跟了上来。
医院电梯每天都有很多人,走出电梯,陆以诚往医院外走去,蒋延没能忍住,追了上去叫住他,“陆以诚!”
陆以诚的步伐慢了些,却没有停下来。
直到蒋延在身后说道:“陆以诚,我还没输。”
陆以诚停下脚步,沉声道:“这本来也不是一场比赛。”
谈不上输家或者赢家。
蒋延面无表情地说:“随你怎么说,不如我们打个赌,赌五年后,是你跟她结婚,还是我跟她结婚。”
陆以诚攥紧了保温桶的把手,骨节微微泛白,“我不会拿这种事打赌,你找错人了。”
“你别以为我没看到,”蒋延的语气里有很刻意的讥讽以及笑意,“刚才你在害怕,或者说,在嫉妒。你嫉妒我跟她在一起过,不是吗?”
陆以诚声线平稳:“你今天很想打架?”
“是!”蒋延扬声道,“我他妈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这一个月以来,没人知道蒋延受着怎样的折磨。首先跟若乔分手,后来又被告知自己的好朋友喜欢她追求她,再然后又听说他妈有那样的心思,算计林家,算计他,甚至他跟若乔分手也是他妈导致的!他没地方可以发泄,今天兴冲冲来到医院,结果看到的是陆以诚对她关怀备至,他们两个人其乐融融,那一幕刺痛了他的眼睛。
“那好。”陆以诚说,“找个地方。”
……
两个加起来也就四十岁的男生,花了半个小时找了安静的地方。
可这半个小时,并没有让他们的怒火平息。
是的,怒火。
蒋延是明着的,陆以诚是暗着的,为蒋延的话。
这件事陆以诚觉得可以载入历史,当然最好这件事别让第三个人知道,太幼稚,太无趣,可是又避免不了,他跟蒋延迟早会有这么一出,时间早晚罢了。两人谁都没说让着谁,蒋延练过的,陆以诚虽然没练过,但力气很大,臂力惊人这一点也是江若乔盖章认证过的,真要打起来,蒋延也占据不了上风,最后两人都挂了彩,蒋延的看起来严重一些,陆以诚脸上也有伤。
蒋延就是在发泄,也是想激怒陆以诚,坐在地上,他舔了舔口腔壁,嗤笑道:“你以为你是什么正人君子吗?结果你还是介意,你又比我强多少?你看你还是介意,你牵过她的手吗?没有吧,你抱过她吗?没有吧……”
陆以诚下颚线紧绷,听到这里时,已经握紧了拳头,一向温和无害的脸上头一次出现骇人的神情。
蒋延话还没说完,陆以诚就狠狠地砸了他一个拳头。
陆以诚的脸上是很明显的怒气。
这一刻他没再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
“我只是介意你将这种事当谈资来炫耀。”陆以诚冷冷地看着他,“非常刺耳,你让我觉得,你也不过如此。”
蒋延同样恶狠狠地盯着他。
两个人早已经不是朋友,此时此刻,就如同生死仇敌。
“你对她的喜欢,不过如此。”陆以诚说。
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那些回忆,如同宝藏,根本不会用这样的言语,这样的语气跟人炫耀,即便那人是情敌。
陆以诚站起身来。
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一开始,的确是想跟蒋延痛痛快快地打一架的,或者说,心甘情愿的让蒋延揍一顿,毕竟他曾经的确有过不能宣之于口的恶劣心思。可是在蒋延说出那些话后,他不想再忍,也不愿再让。
陆以诚甚至有一种感觉,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他从前认识的蒋延。
之前在宿舍楼下撞见他跟江若乔聊天时复杂的情绪,以及,刚才在医院走廊上碰到时那一刹那涌起的嫉妒心情,都显得分外可笑。如果感情真的是一场战争,如果真的有所谓的输家和赢家,那么,在蒋延以那样的语气说出跟江若乔之间的回忆时,他就已经是不折不扣的输家了。
蒋延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说的这些话不合适。
等陆以诚走远之后,蒋延才低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可惜已经没有人听了。
他多珍惜若乔,多在乎她……
他只是,他只是无法忍受,现在在她身边的人不是自己,现在她依赖的人也不是他。他只是被激怒了。
*
陆以诚即便想要掩饰,但脸上的伤是实打实的。
他想戴口罩,但这样一来,只怕会显得更奇怪吧……会更引人注意吧……
他垂着头进来,瓮声瓮气的打了招呼。
然而这样也还是被陆斯砚发现了,陆斯砚有身高优势,就算陆以诚低着头,陆斯砚也看得到,他惊呼一声,“爸爸你的脸怎么了!”
陆以诚没办法,只好编着瞎话,“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
说着他就匆匆忙忙的去了洗手间。
生怕外公会注意到,也生怕老人家会追问。
陆斯砚却担心了,要跟上去,被外公叫住,“斯砚,过来。”
陆斯砚说,“我爸爸怎么啦?”
外公一脸淡定,“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嘛,跟人打架了,小伙子,年轻气盛的,正常正常!”
“太姥爷,您怎么知道的哇!”陆斯砚惊讶得不得了,这怎么看出来是跟人打了架。
爸爸怎么可能能别人打架呢!
爸爸还总是让他不要跟别人动手!
外公指了指自己戴着老花镜的眼睛,“你不是说了吗,太姥爷有火眼金睛。所以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他跟人打架了,而且还是为了乔乔打架的。”
这可让陆斯砚激动了。
他赶忙凑了过来,围着自家太姥爷追问,“为什么啊为什么,这怎么看出来的!”
外公淡定地说,“以前好多愣头青为你妈妈打架,我都听烦了。”
陆斯砚:“wow~”
他又问道:“那要不要说给妈妈听?”
外公高深莫测的回:“看情况吧。”
“看什么情况?”陆斯砚说。
外公问,“那你说呢?”
陆斯砚嘿嘿笑,“要是爸爸今天给我买乐高,我们就不说,要是爸爸今天不给我买乐高,我们就说。”
外公撸了一把陆斯砚的卷毛,“你小子,还真是他的亲生儿子,不过这样不行,这个点子太幼稚了。”
陆斯砚:“?”
外公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等下看你爸爸是左脚先出来还是右脚先出来,右脚先出来,我们就说。”
陆斯砚:“???”
这个点子……就不幼稚了吗??


第86章
虽然是连五岁的陆斯砚也会直呼幼稚的点子,但外公跟陆斯砚在听到洗手间的门把手转动的声音时,还是纷纷忍不住屏气凝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直直的盯着洗手间门口。陆以诚只是想去洗手间洗个手,顺便看看自己脸上的伤究竟吓不吓人……在洗手间躲了一会儿,发现这事情确实是躲不掉,才要出来。
陆斯砚口里还在念叨着:“右脚、右脚,拜托了一定要是右脚先出来!”
外公侧过头瞥他,“别念了。”
搞不好他们父子真的有什么心灵感应呢?
陆以诚打开洗手间的门,刚迈出来一步,就听到陆斯砚的大声喝彩,小孩高兴得不得了,在沙发上跳来跳去,“我赢了我赢了,是右脚是右脚!!”
其实对陆斯砚来说,说不说给妈妈听,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他猜对了!!真的是右脚先出来的啊!
外公明明眼里带着笑意,嘴上却很遗憾地说:“诶呀,这是怎么回事!”
陆以诚:“?”
他不解地看着他们,“怎么了?”
陆斯砚立马捂住嘴,不想说这是他跟太姥爷之间的打赌。
爸爸说过,小孩子不要总是打赌打赌的。
外公耸耸肩,“我们很无聊,只是打个赌而已,看你是左脚先出来,还是右脚先迈出来。”
陆以诚:“……”
陆以诚跟蒋延打架的时候,谁也没给谁放水,陆以诚脸上的伤经过一个晚上看起来竟然比昨天还吓人。他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去医院送饭,还是外公气定神闲地来到厨房,说道:“今个儿我去送饭,正好我问问乔乔她外婆现在情况怎么样。”
这算是解决了陆以诚的燃眉之急。
昨天送的是玉米排骨胡萝卜汤。
今天是甜汤,这甜汤是外公炖的,说是外婆最喜欢的银耳雪梨汤。
陆以诚简单做了几个清淡的菜,打包好,一路将外公送到了网约车上,目送着车子离开,他才回到小区。网约车是他叫的,一路往家的方向走,一路陆以诚就时不时拿出手机看一下车到哪里了。完全违背了他之前“走路绝对不看手机”的铁一般的原则。
外公到了医院后,走路带风来到了住院部。
江若乔都有些惊讶,今天怎么是外公来送饭,随口问道:“陆以诚呢?”
外公笑眯眯的看她,一边从保温桶里拿出饭菜一边说道:“人家跟我们非亲非故,怎么好意思让小伙子天天当厨师当跑腿。”
江若乔总觉得话中有话,沉默了。
外公又说:“人家年轻幺幺的,才二十岁,好不容易放长假,也没说约女孩出去吃个饭看个电影,倒是给我们当了厨师,天天天蒙蒙亮就去市场上买菜,这伺候了老小吃了,又来医院送饭。”外公拉长了音调,“就是亲儿子亲孙子也做不到这样了。”
江若乔:“……”
好吧,外公这样一番“阴阳怪气”,成功地点醒了她。
是的呀。
从排队挂号到现在,陆以诚出了不小的力……
一开始,她真的会有不好意思的心理,总觉得麻烦他怪不好的,这才短短几天啊,她竟然都已经习惯了,甚至在没看到他的时候还会问一句,怎么今天不是他来送饭?
他欠她的吗?
当然是不欠的。
江若乔沉默不语。
外公却是相信她心里都有数。毕竟是从小待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外孙女,别人不了解她,他还不了解么?如果没有那方面的心思,乔乔是绝对不会允许一个男的如此靠近她的生活,即便这个人是斯砚的爸爸。
点到即止就够了,外公话锋一转,又道:“倒也不是说不好意思,咱脸皮厚是街坊邻居那里留了号的,就是小伙子吧,不太好。”
江若乔诧异地看了过来,“他怎么了?”
外公为难地说,“这怎么说啊,反正受了伤,出不了门了。”
江若乔脸色一白,“怎么回事啊!”
外公摇了摇头,“这哪知道,问了他,他也没说,反正情况看起来挺不好的。今天早上还在沙发上躺着呢,我看他是出不了门,就自己来送了。”
昨天在医院里,陆以诚跟蒋延碰上了。
难道是跟蒋延有什么关系?
江若乔一边沉思,一边盛甜汤,因为太过出神,多盛了一些,差点溢出来。
外公跟外婆偷偷对视一眼,两老都在偷笑。
吃过饭后,外公将江若乔拉到一边,说道:“今天就不用你守在这里了,你去陪陪斯砚,今儿晚上我来守。”
江若乔想说什么,外婆也附和道:“就是,让你外公守一个晚上,这么多年了,也到了该我使唤他的时候!”
外公瞪她,“你什么时候没使唤我?”
他看向江若乔,“就这样,就一个晚上,这儿这么多人呢,有医生有护士,我看你外婆现在打得死老虎,不用你担心,这好不容易放七天假,你该带斯砚出去溜达溜达,这孩子想你呢。”
江若乔实在拗不过二老,只好离开了医院。
这个点医院门口堵满了车,一直排到了医院附近的公交站。
叫网约车不太现实,只好顶着太阳,走了十来分钟到达地铁站。
地铁车厢里,她神情严肃地拉着手环。
陆以诚怎么了?
跟蒋延打架了?难道是蒋延下死手了,不然外公为什么说出不了门,什么早上还在沙发上躺着,难道是伤到腿了?
这人也是。
伤这么严重怎么不去医院?怎么不说一声呢?
一路急匆匆地赶到出租屋,她敲了敲门。
陆以诚以为是外公回来了,也没去看猫眼,可能是他家之前的老房子没有猫眼,他也没有习惯这个动作,直接开了门,看到门口的人是江若乔时,他也愣住了,等反应过来后,就想撇过头,想去遮住嘴角边的伤。
可惜江若乔什么都看到了。
她皱紧了眉头,想骂一声晦气。
当然这声晦气是送给蒋延的。
鉴于现在陆以诚算得上是半个自己人,蒋延呢,那是外人中的外人,江若乔一向都是帮亲不帮理,此时此刻,还没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就已经单方面给蒋延定罪了。实在是陆以诚这个人太温和了,如果不是蒋延主动,如果不是蒋延做得太过,陆以诚绝对不会跟蒋延打架的。
陆斯砚听到声响,从房间里跑了出来,看到门口的江若乔,惊喜地叫了一声,像小企鹅一样冲了过来。
江若乔只能承受住这生活的重压。
母子俩也有几天没见了。
老人家比较忌讳这一点,所以住院那天,都不让他们把陆斯砚带过去,觉得小孩子去那里不好。
江若乔也想陆斯砚了,母子俩抱着。
陆以诚侧过身子让了路,江若乔扫了他一眼进了屋子,当然换上了那双水红色的拖鞋。
陆以诚反而紧张起来。
她这样聪明,应该猜得到他是跟蒋延打架了吧……她是不是感觉到很困扰,毕竟蒋延是她的前男友,她也决心要跟蒋延划清界限,而他跟蒋延打架了。
她……是不是生气了?
陆以诚难得的忐忑不安起来,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蒋延说的那些话,他听了之后,自己都想忘记,怎么可能再复述给别人听,更不想让她也听到。
陆斯砚黏着江若乔,“妈妈,你怎么回来啦?”
江若乔也没看陆以诚,轻轻地捏了捏陆斯砚的脸,“之前说过要带你去看电影的。”
这是半个月以前的事。
有一部动画片定档国庆节,那时候她带着斯砚去商场,看到了宣传海报,当时斯砚就说很想看,她就答应了,说国庆节会带他去看电影,结果外婆的事情打得她措手不及。
如果不是外公外婆要她带斯砚去玩,她真的……已经将自己当初对小孩的承诺忘到爪哇国去了。
陆斯砚明明非常惊喜,却还是问道:“那……太姥姥呢?”
江若乔笑道:“太姥爷今天照顾太姥姥,所以可以带你去看电影。”
她停顿了一下,很真诚地道了歉,“对不起啊,妈妈差点忘记了,也差点失约了。”
好像很无奈。
小的时候她非常非常讨厌妈妈总是失约,明明答应了的事情,最后一定会反悔,一定会失约。
大了以后,她也不再期待任何人的承诺,因为总是落空。
现在她当了妈妈……好像也不是多么称职的家长,好像也没有比妈妈好很多。
陆斯砚用头顶顶了顶她的手心,故意逗笑她,“没有啦!”
他说道:“在我这里,给妈妈特意专门的设置了失约次数!”
江若乔一怔,问道:“什么?多少次?”
陆斯砚竖起一根手指,“一万次,在我这里,妈妈可以失约一万次,妈妈只要记得就好,只要不超过一万次,我不会生气的!”
江若乔不得不为之触动。
她怔怔的问道:“那我失约了多少次了?”
陆斯砚显然苦恼极了,绞尽脑汁的想了又想,也没有答案,只好摇头道:“不记得了耶,就清零吧!”
江若乔撇过头,喉咙干涩,最近似乎有些脆弱,总是容易被情绪干扰,有时候鼻酸,有时候伤心,有时候又感动。
情绪跟感情都太充沛了。
比起前二十年,都要充沛。
“哦是吗。”她只能这样回答。
不想多说一个字,就怕会忍不住带了哭腔,那就丢脸了。
陆斯砚点了下头,眨了眨眼,露出了浅浅的梨涡,“这个是跟爸爸学的。”
突然被cue的陆以诚:“我没有!”
他……没有这样会说话。
他有时候也会诧异,这小孩嘴巴这样甜,说起这些话来真是一套一套的,究竟是跟谁学的呢?
现在小孩居然说是跟他学的?
怎么可能!
陆斯砚瞪圆了眼睛,“我就是跟爸爸学的啊!”
说着,他便惟妙惟肖的模仿起一段对话来。
“老婆,我没生气。工作更重要,你去忙你的,我会照顾好斯砚的,旅游,下次再去就是了,以后多得是时间。”
“真没生气,失约?不是不是,非要这样讲的话,在我这里,你可以失约一万次。”
“多少次了?我不记得了,清零吧。”
陆斯砚的记性真的很好很好。
只是当他复述出在那个未来,陆以诚说的这段话时,陆以诚跟江若乔都下意识地看向对方。
陆以诚听到那个“老婆”,莫名的耳根发烫。
手心也不自觉地冒了些汗来。
江若乔则是想到了那个梦。
从斯砚偶尔的描述中,可以看得出来,在那个未来,“她”跟“他”非常的幸福,至少在孩子眼中,父母非常恩爱。
以前听到斯砚说的时候,她会不想听,还会觉得下头。
可是现在,听到那些片段时,她会打从内心深处感到安慰,安慰那一个在雨中哭泣彷徨无措的“她”后来过得还不错。
她甚至想到了一句很老土的话——风雨之后,便是晴天。
……
江若乔要带陆斯砚出去看电影吃饭,不过那是下午的事。
陆斯砚有午睡的习惯,等他睡着之后,江若乔才有空搭理陆以诚。
她看过来的时候,陆以诚仿佛面对的是什么严厉的教导主任,他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等待着她的“审判”。
江若乔说:“上了药吗?”
陆以诚一愣,反应过来后,连连点头,“上了上了,其实……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