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整篇都是车的小说推荐言情上一章:异世界恶徒不会都喜欢我吧
- 整篇都是车的小说推荐言情下一章:代替姐姐嫁入豪门后
圆脸宫人没等到人跟上,转头一看,见杜编修看着承明殿的匾额,见他已经知道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圆脸宫人也不意外,朝他伸了伸手:“杜大人,陛下正等着,快随奴才走吧。”
杜君呼吸一重,整了整衣裳,客气的回道:“公公请。”
圆脸宫人带着他侯在门外:“杜大人客气了,奴才姓杨。”
“杨公公。”
杨喜朝殿里说了声儿,不一会便有殿前伺候的宫人出来:“杜大人,陛下有请。”
杜君随着人进了殿中,行至御前,规规矩矩的行了礼:“下官杜君参见陛下。”
闻衍看了他一眼,语气如常:“起身吧。”
“谢陛下。”杜君行事规矩,不卑不亢,便是面见天子,他的脸上也不曾有过惧意。
闻衍在折子上点了点,随口问道:“杜大人在翰林院可还习惯?”
翰林院编修枯燥,但杜君性子沉稳,倒是耐得下心来,何况整理书籍对读书人来说有益,杜君自是满意的:“回陛下,翰林院的大人们为人高洁,向来不藏私,对下官也多有指点,下官并无不妥之处。”
闻衍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他本还以为这杜君文采高,但在为人处世上过于刚直了些,不会转变,从他屡次得罪当朝官员就能看出来,分明有更好的办法,他却偏生要当面落了人没脸,叫人下不来台,最后反倒结了仇。
现在看来,他倒是也能客套,既回了话,还把翰林院一众人夸了下,跟早前天子对他的印象有些不同,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闻衍往后靠了靠,挑挑眉:“杜大人倒是一心埋首在书里,朕这里可是有数道弹劾杜大人的折子呈上来。”
天子话落,身边大总管杨培便捧了厚厚一摞折子叫杜君看了清楚。
闻衍问他:“大臣们上折说你是个能干的人,朝中正缺了杜大人你这种能人,让朕把你派去边境历练历练,杜大人觉得如何?”
杜君恭恭敬敬的:“食君之禄,为君分忧,下官听从安排。”
闻衍点点头:“朕也觉得杜大人是个能人,不过去边境就免了,杜大人这一张脸去了边境,怕是不知多少女子要伤心了,不过倒是有个去处适合你。”
他侧头问了问:“明霭到了没?”
杨培看了看外边:“方才就派人去请了,奴才估摸应该快到了。”
杨培刚说完,就听外边见礼的声儿传来,他脸上下意识漾起笑模样来。
杜君见状,有些好奇门外是谁。
闻衍就着喝了口茶水,朝杜君说道:“有人跟朕谏言,对你十分喜欢,朕也爱惜杜大人才华,不忍见你远赴边境苦寒之地,正逢如今宫学重开,杜大人你就升为侍讲,行走宫中为皇子和宗室们讲学吧。”
杜君一愣,倒抽了一口冷气。
外边传言说他上边有贵人,还是一位宗室女,传言许多,但杜君向来没放在心上,因为他心知肚明这是假的,他不过是一家世平平的外地学子,只是在读书上有几分天分,这才侥幸高中。
但陛下的话,偏偏证实了是“有人在天子面前谏言”,所以他才能入了翰林院,也才能跟同僚说的一般无人对付他?甚至连这些弹劾他的折子都尽数被压了下来!
所以当真是有这位宗室贵女?
杜君浑身冒出冷汗来,急忙想解释一二,想说他已有未婚妻,也愿意被派遣到边境去,这位贵人的好意他注定只能辜负了,天子却扭头,朝着门边招了招手:“明霭来见过杜大人。”
杜君先一步抬手见礼,“下官杜君见过…”
杜君一抬眼,明显愣住了,只能看着被嬷嬷抱在怀里的小孩睁着亮晶晶的眼看着他。
宫中这般大年纪的孩子,翰林院的同僚们已经在杜君耳边说过许多次了,正是贵妃钟氏诞下的皇长子。
且,杜君还认出来,皇长子便是当日他在学士楼对面厢房里见过的小孩。
杜君不傻,醉春楼,大皇子,甚至承明殿压下的折子,所有的都联系起来了,甚至都指向一件事。
是皇长子在保他。
第174章
明霭还记得杜君。
确切的说是记得他这张受妇人姑娘追捧的脸。
一看到杜君,皇长子便拍了拍嬷嬷的手,示意嬷嬷把他抱过去一些,嬷嬷日日伺候,知道他的意思,把人抱到了杜君面前。
他小手抬了抬,很有皇长子的威严,奶声清脆的说道:“免礼。”
说完,他朝杜君伸手双手:“抱!”
闻衍脸色一变。
他看着皇长子目不转睛的看着杜君,心里有些吃味,似玩笑一般的说道:“朕还从未见过他对谁这样喜欢过的,就连上回见过的小顾大人,都不见他主动要人抱的,爱卿可是头一回。”
天子的语气从杜大人变成了爱卿,却叫杜君心里一沉,忙退后一步,拱拱手:“下官惶恐。”
皇长子看着人,小眉心渐渐蹙了起来,显得有几分不悦,他年纪尚小,但自有一股皇子的气度,叫人不敢小看了的。
明霭还有几分委屈。
平日他在宫中行走,满宫的人见了他都笑眯眯的,长者们跟是对他搂搂抱抱,热情得叫他有些吃不消,只能任由她们亲亲他的小脸,让她们抱抱,却还是头一回他主动让抱被拒绝的。他大眼里透着迷茫,仿佛在问杜君为何不抱抱他。
闻衍看在眼里,心里又有些不高兴了,他眯着眼在杜君身上打量过,朝皇长子伸了伸手:“父皇抱。”
皇长子看了看父皇,又看了看垂着眼的杜君,气呼呼的拍了拍嬷嬷的手,让嬷嬷把他放下来,双腿刚到地上,他就气鼓鼓的跑进内室去了。他人小脸皮薄,每每颜面有损的时候就这样背对着人,要人去哄他。
跟着的宫人们看了看,闻衍没好气的挥挥手:“还不快些跟着。”
“是。”宫人们连忙跟上。
皇长子不高兴,闻衍也歇了心思,朝杜君道:“你先回去吧。”
话落,他又一叹:“算了算了,你留下吧,等会你若是不见了,他定是要发脾气的。”
杜君有些迟疑,却还是回道:“是。”
杜君从好友钟三公子钟云辉处是听过皇长子的,按好友的话说,皇长子定是极为聪明的,杜君退至一边,这才把方才遇上皇长子的事仔细想过,的确,皇长子小小年纪就露了锋芒出来,但他没说的是,这位皇长子却还是看脸的。
他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被一个不到他腿弯高的小孩给护了。
杜君自小就知道自己长得好,他不是京城中这些世家贵人出身,不短吃喝,还有许多的时间去悲伤春秋,杜君出身在普通农户家中,家中有好几房人,从他在读书上展露天分后,家中才决定供他。
他这等农家子,多是送到学堂认几个字便罢了,等以后出来还能在外边找个账房差事,杜家也是这样想的,但杜君不甘心,为此他更是不敢稍作歇息,怕一旦停了下来就再没有改换门庭的机会。
但科举艰难,便是举杜家之力也很是吃力,杜君在读书之外,抄书、写信这些能给家中添银的事都做过,他的亲事也是在最困难的时候定下的,未婚妻一眼看中了他这张脸,还特意搬到村中居住,在他最困难的时候伸出了援手。
岳家虽是商贾出身,但杜君调查过,知道岳家行事磊落,便也心甘情愿应下了这门亲事。
岳家在最困难的时候给予了他钱财供应,让他能毫无顾忌的把心思放在学业上,杜君自不愿做那等小人,在发达后便把从前的亲事给弃了,因此无论是谁同他说要他放弃亲事,改为迎娶贵女,杜君都是不愿的。
这张脸给杜君带来了许多困扰,但又给他带来了许多的帮助,前有未婚妻,如今还有皇长子。
明霭被跟进去的嬷嬷们哄了一会就哄好了,也忘记了先前不高兴的事,小孩的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他从内室跑了出来,还是跑到了杜君面前,仰着脸看他。
杜君面对矮矮小小的皇长子,自然是不能站着的,他微微迟疑,然后蹲下身,正好与皇长子平视,杜君正要开口,怀里就冲进来个人。
小孩软软香香的,似浑身带着奶味一般,杜君在家里也是抱过侄儿侄女的,但皇长子身份尊贵,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皇长子小手扒在杜君的衣领上,小脸贴在他身上,十分高兴。
“殿下?”
明霭仰着小脸看他,在杜君身上指了指:“香香。”
又指了指自己:“殿下也香香。”
他身上的香气是宫中独有的味道,有下人们精心照顾着,又多是在后宫中,身上自然沾着香气,但杜君独身一人在京城为官,只在城中的小巷里租了个院子,平日请了个老婆子帮着烧饭,洒扫一二,他的身上不曾熏香,哪里会有香气。
杜君也从来没在自己身上闻到过什么香气,他想了想,轻声回道:“下官身上的香气许是洗衣的胰子留下的。”
京中的胰子有许多种类,杜君买的是最便宜的一种,并没有香气,但杜君实在想不出来,只能推到这上边去。
皇长子有些疑惑,跟着他念:“胰子?”
杜君点点头:“是,胰子,用来洗衣的胰子。”
他歪了歪头,朝杜君伸出自己白白胖胖的小手:“殿下没有。”
杜君忍不住轻笑一声,同他解释:“殿下当然没有,宫中洗衣的胰子都在换洗处呢。”
皇长子也学他点点头,但并没有放弃,他拍了拍自己的小胸口,仰着小脸:“母妃给。”
母妃疼他,会给他的。
闻衍在一旁看着他们说话,这回没有出声阻拦,只在他们说了一会后,招招手让皇长子到御前来,又让杜君起身,命人给他看了座。
杜君方才与皇长子的对话他都听到了,也仔细观察过杜君的反应,他在与皇长子交谈时,言语亲切,不卑不亢,格外的有耐心,倒是比他想象中适合教导皇长子读书。
他换了称呼,问明霭:“喜欢杜先生吗?”
皇长子大声道:“喜欢。”
“去见过先生。”天子这句话,就表示正式认可了杜君。
皇长子学过一些简单的见礼,听话的朝杜君福了个礼,他人小,行礼还不规整,只衬得格外憨态可掬,奶呼呼的说道:“见过先生。”
杜君双手扶起他:“殿下不必多礼。”
皇长子就着起身,抬头跟他说道:“我要考考先生。”
杜君一愣。
连天子对皇长子突然间说这话都有些诧异,儿子小小年纪好颜面,他不由得婉转建议:“你还未曾开蒙读书,不如等你以后读书了再来考校先生好不好?”
他挺了挺胸:“殿下会,子期夸。”
他的“好友”子期跟他见过一面,他们牵着手在宫中各处都玩过,许多地方子期进不去,都是他带着子期进去的,子期说过,他这个殿下很是聪颖,子期跟他讲了许多话,子期已经五岁了,在府上时,顺王府有请先生教过他,因此子期是有经验的。
子期跟他说过,等见先生的时候要考考他们,免得这些先生们没有真才实学,是骗吃骗喝的骗子。
殿下聪明,他要先考考人。
闻衍有些不以为意:“子期还小,他的话…”
他本是想说子期的话不用放在心上的,但对上儿子的目光,闻衍顿时升起了想听一听他要如何去考校他亲点的新科状元,他往后一靠,身上添了两分闲逸。
“行,你考吧。”
天子难得玩笑了句:“杜先生,你可要全力以赴了。”
杜君心知陛下的意思是让他陪着皇长子玩一玩,便也认真的应下皇长子的考核:“是,下官必定全力以赴。”
明霭等他们说完,目光落在杜君身上,仿佛提醒一样:“殿下要考你了。”
杜君轻轻点头。
明霭气势十足,下意识就要张嘴,但顿时又蹙了眉心。
子期说要考先生,但考什么呢?
天子和杜先生都等着,好颜面的皇长子急得小脸都红了,连在后边伺候的杨培都不忍心,想悄悄给皇长子通个风,把这关给过了,好让他能下得来台,却听他憋了一句出来:“三迁你知道吗?”
杨培一愣,三迁是谁?
杜君严肃的沉思起来,皇长子见状,朝他说道:“母妃知道。”
他把方才在钟粹宫时,钟萃同他讲的故事搬了出来,只是小孩记性差,苦思好一会才得出三迁两个字来。
“殿下说的可是孟母三迁?”
皇长子哪里还记得,但很肯定的点点头:“对。”
杜君重新给他讲了一遍这个故事。
“孟轲之母,号孟母,孟子少不更事时,在墓间嬉游,伴哭嚎行拜,孟母见了,便请人驾车带着人去了集市旁居住了,谁知集市边常有商贾炫卖,他便跟着吆喝学嘴,染上了商贾之气,漫天胡言,夸大海口,如此哪里能读好书?
于是孟母便带着孟子又搬到了书院附近,孟子受书院附近学气的影响,便逐渐读书认字,改掉了之前的坏习惯。
这个故事也是想警示后人,周围是什么风气,便能跟着学到什么,搬到书院附近,受文气熏陶,便能跟着受学了。”
杜君从故事讲,还讲到了他自己的见解,这是钟萃给皇长子讲故事时没有提到的。
皇长子歪了歪脑袋,仿佛是在若有所思。
时辰不早了,杜君便告退了。
他告退后,皇长子也跟着回了后宫,路过御花园时,他先去御花园里玩了会才带着人回了钟粹宫。
钟萃已经等了许久了,见他又脏着一身回来,忍不住在他额头上点了点:“你啊,都快开蒙了,还这般贪玩呢。”
明霭突然抬头:“母妃,搬家。”
第175章
杜君到了承明殿后不久,钟萃便也得了消息。
杜君在她这里也是有名的,文采斐然,钟萃还亲自见到过人,的确生得颜如舜华、芝兰玉树,受女子们追捧爱戴。
城中的世家公子们大都不差,又锦衣玉食的被奉养大,行卧仪态都叫人挑不出错处来,通身带着贵气,这是家族赋予的底蕴,便是与杜君相结交的三哥钟云辉,也是斯文俊秀的。
杜君没有这等底蕴,不如世家公子怡然,但却有世家公子们没有的一股傲气在,在他眉宇间衬得格外不同,就是在通身矜贵的世家公子们身边,杜君也丝毫不逊色,反倒因着容貌过于外露叫人注目。
对天子请了杜君来,钟萃倒是并无意见,三哥学问不差,人也端方,能让三哥视为好友的,想来这杜君的为人也是没有问题的,年纪大的官员们在朝廷经营多年,他们做事会越发考量得失利益,甚至为家中谋取谋算,若是由他们来教导皇长子,在教导上怕是不如这些年轻官员们来得好。
皇长子已经见过了两位年轻的官员,一个是小顾大人,一位是这位杜大人,钟萃本想给他们先准备一份礼,但她并未同这两位大人见过,也不知他们喜好,便想等着皇长子从前殿回来后,问问他身边伺候的宫人。
陛下特意召明霭去承明殿见先生,定是会让他们在一处说说话,再看合不合适的,这其中总会问到一些,宫人们惯是会察言观色的,从中便能窥见一二。
她在殿中等了许久,眼见天日已经不早了,芸香已经去膳房提食盒了,他这才带着一群宫人跑了回来。因为玩得久,回来得也急,现在脑门上细细密密的都是汗水,钟萃掏出绣帕给他擦了,又在他背心上摸了摸。
听到明霭这句话,钟萃不以为意,只当他是随口一说,还顺着他的话问:“搬去哪儿?”
她朝一边的婆子吩咐:“去打点温水来。”
皇长子的小脸还脏着呢。
背心虽说有婆子们不时看着,不敢叫他打湿了背心玩,钟萃到底不放心,也要给他擦一擦,再换一身衣裳。
“去把前几日做的那棉衣取了来。”
薄薄的棉衣吸汗,是钟萃特意让人做的,宫中多是用绸、绢等贵重料子裁衣,这些衣裳穿在身上华丽,看着也光滑耀眼,嫔妃夫人们穿着自是觉得好,但这等料子极易磨损,反倒不如贡上来的棉裁衣穿得更贴身。
宫中嫔妃除了内里少许的用棉来裁衣,平日是不会报棉料采置的,外边进贡来的棉料少,但用得少,还剩下许多,钟萃宫中倒是月月都会报上棉料采置,剩下的棉料多是在钟粹宫中。
皇长子嘟着嘴,跺了跺脚:“母妃!”
钟萃正好吩咐完了,也不嫌弃他浑身脏兮兮的,把他揽进怀里,放柔了声音:“是母妃不好,忽略了我们殿下,母妃现在认真听殿下说好不好?”
皇长子本来是不高兴他说的话没被当做一回事的,按他的脾气,换做别人这样无视殿下,殿下已经跑开不理人了,但钟萃柔声细语的,顿时又把他的不高兴一点一点的哄了下去,他眼里亮晶晶的,宛若灼灼上升的日光,清脆大声的告诉她:“搬去宫学!”
杜君给他讲的故事更为细致,其实也是想表达一个道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但知道皇长子如今还未开蒙,便细致的给他讲了这个意思,殿下有许多听不懂,但杜君一再强调的搬到书院能读书的话他听懂了。
殿下也很厉害的,搬去宫学住,殿下读书也能厉害的。
孟子的母亲能为了孟子读书搬到书院附近居住,他的母妃为了他读书好也可以搬到宫学去住的。
他仰着小脸,眼中没有期盼,只有一片高兴。钟萃对他几乎是百依百顺,哪里会拒绝他的。
面对儿子的目光,钟萃不忍心,下意识想答应他,但理智阻止,钟萃想了想,到底如实跟他说道:“明霭,宫学不能住。”
“宫学是你和你的好友们一起上学的地方,但不是咱们住的地方,咱们住的地方在这里,这里离着宫学也很近,你只要往前殿去就能到宫学了,咱们不用搬。”
等皇子六岁之后,住到前殿为皇长子准备的明德所之后,离宫学就能更近了。
婆子很快打了水来,钟萃亲自拧干了帕子给他擦了小脸小手,在他噘着的嘴上点了点:“让母妃看看,殿下这嘴是不是都能放一块点心了。”
“母妃坏。”他捂着嘴。
钟萃爱用各种药粉做糕点,不时往前殿送去,给皇长子吃的还是膳房做的,但他好奇,趁着父皇母妃不注意,偷偷尝过,从此再见到母妃做的点心,他都捂着嘴。
钟萃替他解开衣裳,把里衣微微掀起,在温水里拧干帕子给他擦了擦,一边给他里里外外的换衣裳,嘴里说着:“是是是,母妃坏,殿下好。”
他微微仰了仰头。
殿下就是好。
等钟萃要给他换里衣了,他连忙把钟萃的手给捂着,在宫中四处的嬷嬷宫人身上看过,长长的睫眨着,小脸泛着红,显得有些羞怯。
钟萃跟他说过,他是小男子汉,陛下是大男子汉,男子与女子是不同的,从那以后他就知道了男女有别,平日换衣裳时也不肯当着宫人的面儿换,为此钟萃还专门把两个侍监给安排到他身边,有这等换衣的事便侍监们上前,平日在身边伺候的还是以秋夏两位嬷嬷为主。
钟萃在左右两边看了看,朝他们说道:“都先下去吧。”
“是。”等宫人们鱼贯而出,他这才放下小手,任由母妃给他换衣。
等换好了衣裳,芸香也带着人提了食盒回来,一一摆在桌上,伺候他们用膳,“今日有贡上来的鲜鱼,没刺儿,膳房做了鱼末,特意为殿下准备的,还有鸡肉和羹。”
膳房的御厨精食烩,每一样菜做出来都格外精致,宛若是一件精心雕刻的赏舞,是能摆上多宝柜上的。
宫中只有皇长子这一位皇子,膳房为他准备的膳食可不得多费心精力。
钟萃轻轻点头:“他们有心了,给他们看赏。”
芸香“欸”了声:“奴婢等会就去。”
宫中规矩严,用膳时遵循食不言的规定,钟萃极少开口,有她这个做母妃的以身作则,皇长子平日里再是顽皮,在用膳时也只是坐在椅上甩甩腿,大口的吃着嬷嬷喂来的饭食,不曾问东问西。
用完膳,他净了手擦了嘴,这才欢呼一声跑到内室去了,有贴身伺候的宫人跟着,钟萃便留了一位嬷嬷下来。
她慢条斯理的净过了手,等宫人送来手膏薄薄涂过,这才开始问起来:“殿下可喜欢杜大人?”
嬷嬷面上有些慎重:“极为喜欢。”
除了贵妃娘娘,他们还是头一回见到殿下这样亲近外人的,便是他们这些常年在身边伺候的都比不得。
嬷嬷一五一十的说起了明霭在承明殿的情形。
说完,嬷嬷抿抿嘴,还总结了一句。
“这位杜大人的确有些不同。”
他们在外边伺候,见到杜大人跟皇长子相处,面对他身上的温和,也下意识的生出几分好感来。连他们在宫中行走,最是喜防备猜忌的宫人们都如此,也莫怪外边的姑娘们对杜大人这般追捧欢喜了。
“是吗?”
嬷嬷点点头,她这种老嬷嬷跟年轻宫人不同,早就见过不知多少行色的人了,倒是不如年轻宫人那般容易心绪起伏,讲话做事也更为客观一些:“长得好。”
便是他们贵妃娘娘,在宫中这么多貌美的后妃中,那也是能排得上号的,殿下在陛下跟贵妃中,也是最粘他们娘娘的。
钟萃见过杜君,知道他模样如何,当日在醉春楼里,便有许多贵女是冲着他来的,对他受欢迎并不意外,明霭当日也曾见过他,还对杜君十分喜欢,但小孩记性差,何况早已过了许多日子,钟萃以为他早就把人给忘了的。
“那你可发现这杜大人可有什么喜欢的?”
嬷嬷想了想,这位杜大人言谈亲切,谈吐有理,倒是十足的读书人模样,不像是朝中官员,更像是读书人,与那些通身带着官威的官老爷不同。
朝中的官老爷们她也见过不少了,便是文官们都带着几分官气,越是地位高,身上的官气就越重,陛下的两位老师,彭大人和范大人就是如此,彭大人不爱笑,常常板着脸,范大人虽看着亲和许多,但却叫人下意识不敢冒犯,对他们说的话只有听从,不敢反驳了的。
嬷嬷找不出来,但若当真要挑一点出来,嬷嬷带上了两分迟疑:“老奴觉得,杜大人许是缺银了。”
杜大人蹲下同殿下交谈后,她注意到杜大人起身时,脚上的皂靴已有破损之处,还有鞋底都磨坏了一块,杜大人生得好,旁人都看着他那一张脸去了,反倒是没注意到这等地方。
京城居住不易,便是一双皂靴也比别的地方贵几分,何况杜大人还是外地来的,家境普通,想来平日也要为银钱开支发愁。
钟萃一下就信了,她体会过没银寸步难行的地步,对此十分能理解杜君的处境。
“杜大人也不容易。”
第176章
杜君的任命很快就下来了。
他入朝为官不过一年,已经从正七品的编修升任为正六品侍讲,是如今朝中升迁最快的官员。调令不是从吏部发出,而是天子亲口任命。
如今他们才知道,这杜君的背后哪里是什么宗室贵女,分明是当今天子。
翰林院文风重,在翰林当值的官员在心思上不如别的部官员心思重,整个翰林风气平和,但知道了杜君的靠山,就是这些文绉绉的官员们对杜君也不由得羡慕起来。
若是换做当真是哪位贵女,他们还能问一问二人是如何识得的,但事关天子,谁也不敢谈论提及,倒是无人在杜君面前开口,叫他省了不少清净。
杜君只是调任为正六品的侍讲,这个官职在京城里便如海中倒水,委实太小,毫不起眼,若非不是时时关注着杜君的,对这样官职的调任也并不在意。
就是被得罪的王侍郎,也只狠狠的在家中骂了一句:“算他走运!”
像他这种世家官员,平日最是好面,王家在京城经营许久,因着被杜君当面回绝亲事的缘故,叫王家被奚落嘲笑了许久,最开始娇蛮着想让杜君登门提亲的王家小姐更是羞于见人,连手帕交的小聚都不肯去,日日在家中垂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