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铭:“不会的,小妹你不会的!”
花彤没有说话,她也希望自己不会,但是岁月漫长,这事她自己也不能说得准。
花彤摸了摸心口,方才那八卦镜化的光便是消失在此处。
有了这个,起码更多一个警醒,她心里也有所畏惧。
不管是做人还是做妖,有个畏惧,行事总是更稳妥的。
分别时,李佑铭死活要将食篮里剩下的卤煮和茶点塞给宋延年,他想了想,就连宝贝的揣在怀中的茶罐子也推了过去。
李佑铭搓了下手,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
“多谢您,我们农人没什么好东西,您要是不介意便带回去吃。”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急急的解释道。
“放心,这都是今日份的,还很新鲜呢!”
宋延年推拒不过,他将手中的食篮往上提了提,另一只手将茶罐塞了回去,笑道。
“这些卤煮就可以够了。”
在李佑铭还想再说话时,他开口打断,说道。
“这等好茶在我手中就浪费了,小哥冲泡的手法好,搭的泉水清冽,这样才能将茶香发挥到极致。”
“以后我要是想喝茶了,就来城门这里找小哥,到时你别嫌我喝得多就成。”
李佑铭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道。
“怎么会,您来我可欢迎了。”
宋延年拎着食篮和两人挥别。
……
夕阳西照,风吹着白袍飘动,旁边一个推着板车的小哥往前走。
不知道小哥说起了什么,他倏忽的侧头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白袍女子侧头看了过去,白袍遮挡了她面容上的表情,却遮掩不住她轻快的脚步。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彼此交错。
宋延年看了许久,这才转身朝城门方向走去。
也许,不甘心自己还未明白心动便死去的新嫁娘,已经找到了那个说着无聊的话,却也让她觉得有趣的人。
……
七夕佳节的夜晚热热闹闹的,随着夜幕的降临,万里街两边的灯笼全都点上了烛火。
红的、粉的、蓝的……各色灯笼将这条街映衬得十分的美丽。
天上星辉点点似不息的河流,因为月牙儿浅浅,今夜的星光越发的明亮。
万里街上,长长的案桌上供奉着瓜果,相熟人家的姑娘家已经开始比着手巧。
石月心背着手看这些瓜果,好奇道。
“他们也玩虫子吗?”
宋延年愣了下,顺着石月心的目光看去,只见三三两两的人围在一起,他们的手中有一个小纸盒,里头搁着一些米粒大小的蜘蛛。
“不是不是。”宋延年失笑,“这是喜蛛应巧,讨个吉祥的意头。”
说罢,他便和石月心解释道。
“这种小蜘蛛在民间又称为喜蛛,平日里要是在门边或者是房梁边发现,大家都会将它放生,因为它有祥瑞的意头,这样叫做望喜。”
“它会给人带来吉祥的好运。”
“他们将这蜘蛛抓来,今儿夜里是要比赛下,看谁的瓜果上的蜘蛛结的网更多,那么便是谁家的吉兆更大。”
石月心重复,神情若有所思:“吉兆?蜘蛛网吗?”
宋延年点头,“是啊。”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前,很快便走到了那棵老树附近。
莹莹光亮的灯笼将老树围绕,树上的绿叶在星辉下泛着油亮亮的光芒,上头的红绸挂得它满身都是。
石月心诧异:“这树……”
宋延年点头,“它在吸收愿力,也许再过许多年,它便也有灵识萌芽。”
到时,它便成了一棵真正的许愿树了。
……
远远的,宋延年看到傍晚时分别的李佑铭。
只见他摩擦了两下手掌,如一只猴子一般蹭蹭蹭的往上爬,在高处的时候从怀中掏出一块红布,神情认真的将它扎在枝干上。
清凉的夏风吹来,红布欢快的迎风飘扬。
李佑铭往下爬,最后一下高高的跳了下来,冲离人群远远的一个白袍女子挥手,随即撒欢似的跑了过去。
石月心跟着多瞧了两眼,肯定道,“那不是人。”
宋延年点头,“是啊。”
石月心见宋延年不是很在意的模样,便也不在乎了。
宋延年看了看树,又看了一眼石月心,指着树上的红绸,笑道。
“石姑娘,我也给你挂一条红绸布吧。”
石月心不解:“这是做什么用的?”
宋延年解释:“唔,东湖州城有闺女的人家都挂一条,祈愿平安顺遂的。”他迟疑了下,继续道,“……还有姻缘美满吧。”
石月心眼睛晶亮,“那你快去挂呀。”
宋延年失笑,“好。”
……
宋延年从袖里乾坤里摸出一条红绸布,这是前段时间布坊里朱娘子给的样布,红绸布染色均匀艳丽,其中还有点点细碎的金光点缀。
星辉折射下,红绸布看过去十分的美丽。
……
宋延年三两下便爬到了树的高处,将这红绸布挂在了上头。
下来后,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和木屑,抬头便撞进石月心亮晶晶的眼睛,不免好笑道。
“这是怎么了?”
石月心小声的问道,“大人,你怎么还自己爬树呀。”
宋延年不解,“不爬树怎么挂上去。”
石月心比划了个扔的动作,轻快道,“这样嗖的一下扔过去,就能挂上去了呀。”
宋延年瞧了一眼老树,笑道,“别人不知道,咱们可是知道这老树有灵,这样爬上去挂,会显得更虔诚一点。”
“好了,今儿迟了,原先还以为今晚有好吃的,这才请你来玩……”哪里想到,今日大家伙儿忙着七夕祈愿,这小吃的摊子倒是不多。
石月心摇头,“已经很好玩了。”
“我先回去了。”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和宋延年说了几句,告别道。
宋延年:“我送你啊。”
石月心一边往后退,一边摆手,“不用不用。”
“我自己走了,宋大人再见。”
话落,她转身便跑到人群中,她的脚程又快又轻,就像是那鱼儿入了活水,不过是须臾的时间,人群中便不见踪迹。
宋延年放下手,回头看了一眼红绸布,面上有一分郁色。
“……腿脚真利索。”
……
和宋延年分别后,石月心没有像她说的那样回去。
她来到郊外,从铃铛中取出一团的虫饵,又拿出一个大酒坛。
虫饵搁在大酒坛的底部,坛口对着草丛。
她的手心一翻,方才在瓜果供桌中偷抓的喜蛛便出现在她的指尖。
随着灵韵起,米粒大的小蜘蛛便和坛底的虫饵勾缠,小蜘蛛似醉了一般的踉跄,随即张嘴,它的口中有无形的声波,带着虫饵的滋味一点点的漾得很远。
石月心蹲在旁边托着腮,轻轻的敲了下酒坛。
“真慢!”
话才落地,周围就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石月心的眼睛一亮,抬头朝草丛周围看去。
无数的小蜘蛛如潮水一般的涌到酒坛里,待酒坛有了八分满,她抓起旁边的红布,用力的往坛口中一塞。
……
东湖州城署衙,大门口。
无数的喜蛛勤勤恳恳的绕着朱红色的大门吐丝,蜘蛛丝吐了一层又一层,甚至连昆布的小门房也没有放过。
石月心看着那厚厚的蛛网,喃喃道。
“这喜兆应该是够了吧……”
……


第203章 (捉虫)
她又抬头看了眼天色,此时夜正黑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石月心自顾自的摇了摇头。
不,不行!
才这么点喜兆哪里够?
必须更多一些,这样,才能配得上宋大人替自己挂红绸的情谊!
……
随着叮铃铃的铃铛声响起,小蜘蛛们顿了顿,随即又开始新一轮的吐丝。
夜越来越深。
和风吹拂过天畔的云朵,天上的星如银河一般,偶尔几颗陡然睁大了眼睛,一闪一闪的分外明亮。
石月心坐在高高的围墙檐上,瞧了几眼署衙大门。
小蜘蛛应该是累了,吐丝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
石月心惋惜的叹了口气。
失策了,她应该多抓两瓮,这样好歹还有个替班的,那样她便能忙活到天亮了。
明年,等明年她便有经验了。
想罢,石月心手一撑,轻巧的从高高的围墙上跃了下来。
她翻出先前的那个大酒坛,往里头搁了好些饵,这才冲署衙门口勤恳劳作的小蜘蛛们喊道。
“好了,小家伙们,咱们走了。”
闻到诱人的食物香味,已经将自己透支得前胸贴后背的小蜘蛛们,瞬间停下了吐丝的动作。
它们扭头,目光齐刷刷的朝石月心看去。
石月心弹了一下酒坛,笑容可掬:“来来,这下不骗人了,辛苦了,请你们吃饭。”
话才落,随着铃铛声,米粒大的蜘蛛如潮水一般朝酒坛行进,动作比方才在城外时慢了许多。
“不急不急,慢慢爬,我等你们啊。”石月心心疼,真是饿坏了。
待所有的蜘蛛都爬进去后,她又丢了一些新作的虫食到酒坛中,这才用红布将坛口塞上。
再次看了一眼蛛丝密布的署衙大门,石月心差强人意的点头。
这吉兆勉勉强强是够了。
她转身跑进夜幕中,不过是须臾的时间,人便已经跑出了大老远。
……
到了城门外的草丛,她将酒坛往地上一搁,掀开上头的红布。
蜘蛛们差不多已经吃饱了,闻到新鲜的空气,它们当下便八只脚齐爬,似后头有狗撵一般的爬进了草丛深处。
石月心倒腾了下空荡荡的酒坛,嘀咕道。
“跑这么快……我还有话没说呢。”
不管了,不管了。
她站起身子四处瞧了瞧,目光落在两三丈远的一棵大榕树上,抬脚走了过去。
……
石月心将酒坛子侧躺的搁在树下的大石头上,确定雨水不会淋进去,又往里头搁了许多虫食。
最后,她站直身子拍了拍手,满意道。
“好了,小蜘蛛们,回头饿了再能过来吃饭啊。”
她的这些虫食可不简单,吃了后元气满满,力气也大,在虫界不说以一敌百,以一敌十还是可以的!
最后又看了一眼大酒坛,石月心这才转身离开了。
……
在她走后,小蜘蛛们哪只都没有来。
众人听不到的地方,蜘蛛之间口口相传。
闻到那香香的味道了没有?
不能吃!不能吃!吃了就会被大块头抓去吐丝。
不吐不行,有叮叮当当的声音压着你,超可怕的……
米粒大的蜘蛛抬了抬腿,让乡亲父老们看它的肚子,它原先胖胖又鼓鼓囊囊的肚子已经干瘪得只剩一张皮了。
小蜘蛛愁大苦深:它都空虚了。
同样被抓去的蜘蛛各个心有戚戚焉。
其他侥幸慢了一步的小蜘蛛,在看到前辈们的惨状,这下是不敢去大榕树下了。
就算那酒坛里的味道再诱人,它们也忍住了,为了逃离这种味道,它们更是连夜搬离了这片地界。
草丛中,几只黑褐色的小蛐蛐出没在草丛。
它们的长腿绷直,黑黝黝的眼睛一瞬不动的盯着前方的酒坛子,只见长腿倏忽一跳,两下便越跃到了黑乎乎的酒瓮之中。
“瞿瞿,瞿瞿~”
万籁俱寂,只有蛐蛐们欢快的唱着曲子。
……
天边一道鱼肚白,新的一日即将开始。
昨儿忙得有些迟,但是时间一到点,昆布自动便醒了。
昆布睁开眼睛:嗯?
只见屋里一片的漆黑,他有些莫名,难道他起早了?
片刻后,他便察觉到了不对了。
就算是他起早了,这署衙门口红灯笼的烛光也该透过窗棂照进来,不可能是一片漆黑啊。
昆布猛地坐了起来,抖着手给自己点上蜡烛。
他举着烛台,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深吸一口气,这才猛地推开了自己的小房门。
片刻后,昆布瞪大了眼睛看前方白茫茫的大门,一阵风起,蜘蛛丝随着风轻轻摆动,就像是纱账一般。
因为门被用力的推开,上头一摞的蜘蛛丝“啪叽”一声掉了下来,正好砸在昆布头上。
昆布手薅了薅,蛛丝便散开了,他傻眼,“这是…这是是蜘蛛丝啊!”
……
“大人,大人,不好啦!”
宋延年才刚推开门便见昆布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
宋延年诧异:“别急,出什么事了?”
隔屋的王昌平听到动静也开了门,他打着哈欠倚着门框,笑着打趣昆布。
“昆布,你这一大清早的是被鬼撵了吗?”
“瞧你这屁滚尿流的模样。”
宋延年瞥了他一眼,煞有介事的点头。
“恩,是和某人有两分相似。”
王昌平呼吸一窒。
昆布拍了下大腿,着急道。
“两位大人,你们就别拌嘴了,署衙门口出大事了。”
宋延年和王昌平对视了一眼,随即撇开。
宋延年:……他才没有和昌平兄拌嘴,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昆布看向王昌平,一脸认真的解释道。
“对了师爷,我不是被鬼撵了,我是被蜘蛛精撵了。”
宋延年诧异:“蜘蛛精?”
他没听朱娘子说要来州城啊。
昆布点头,眼里又是惊恐又是稀奇,语气夸张道。
“大人,您是没瞧见,这蜘蛛精吐的丝,将咱们署衙的大门都缠上了!”
他庆幸的拍了拍胸膛。
还好还好。
他昆布人生得瘦小,面皮还有些黑,这蜘蛛精才没有瞧上他。
他要是有他家宋大人一分,不不,有王师爷那般品貌就够了,指不定,他昨晚就该被蜘蛛精拖到洞府里吃干抹净了!
一时间,昆布也说不出是庆幸还是惆怅,只能说是百感交集。
虽然是蜘蛛精,但也可能是貌美如花的蜘蛛精啊!
……
宋延年越过想入非非的昆布,抬脚朝署衙大门外走去。
王昌平也急急的跟上了。
……
署衙大门口。
宋延年多看了两眼蛛丝,昆布说的一点也不夸张,确实是都缠上了。
只见细细密密的蛛丝网住了整个大门,原先鲜艳亮眼的朱红大门被网得严严实实的。
不漏一丝的红,就连檐边的木梁也有大张的蛛丝挂着。
一阵风吹来,蛛丝微微的晃动,平添几分荒凉之感。
宋延年:……
要不是这里是署衙,就这蛛丝的数量,说这里是荒废了几十年的老宅子,恐怕也是有人信的。
……
昆布有些腿软,“多大只的蜘蛛精呢?会不会有牛那么大?真是凶残!”
“呜呜,不是大蜘蛛,是小蜘蛛啊。”一道瓮瓮的声音含着悲怆传了过来。
宋延年顺着声音看去,是他点灵的两只石狮子。
雌石狮低着头正在颠脚下的小狮子,说话的是左边的雄石狮。
只见它一脸郁色又挫败,在石墩子上来回的绕着,鼻息里有热气喷出。
注意到宋延年的目光,雄石狮几乎要狮目落泪了。
“大人~”
宋延年打了个颤抖,“你说。”
雄石狮悲怆:“不是大蜘蛛精啊,是一酒坛的小蜘蛛,就米粒那么大。”
“昨儿来了个女娃娃,二话不说便将那坛小蜘蛛倒在咱们的大门口,呜呜,我和我那婆娘拦都拦不住,她又不是妖邪之物。”
就连蜘蛛也不是妖邪!
它们,它们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
宋延年愣了下,“女娃娃,米粒大的蜘蛛?”
雄石狮声音瓮瓮,“是啊是啊,那些小蜘蛛说来也是可怜,迫于女娃娃的淫威,这才在署衙门口勤勤恳恳的吐丝,一刻也不能歇……”
“唉,那么漂亮的女娃娃,怎么就这么凶啊!”
“小蜘蛛累坏了,她摇了揺手腕间的铃铛,这铃铛一响,蜘蛛们苦着脸都得装作欢畅模样,继续吐丝。”
宋延年:……
他走了过去,捻了捻蛛丝。
是他说的喜蛛应巧,哪户人家的蛛丝结得大,便是哪户人家的喜气更大……也是他说,这蜘蛛出现在门边及房梁边有祥瑞的意头,叫做望喜。
夏日清晨时分,晨风凉爽,蛛丝簌簌飘动,就像是在问他欢不欢喜。
宋延年忍不住一笑。
旁边的昆布以及王昌平都愣了下。
王昌平嘀咕:完了,该不会是被蜘蛛精气疯了吧。
宋延年微微收敛笑意,拍了拍手道。
“好了,好了,这蜘蛛没有恶意。”
“这是小蜘蛛结的网,这种蜘蛛在民间有喜蛛的别称,七夕佳节喜蛛应巧,眼下这里的蛛丝这么多,说明咱们署衙的福气大着呢。”
王昌平、昆布、还有众人见不到的石狮子:……
原来,这还是福气啊。
昆布皱脸:喜蛛应巧的名头好听是好听,但是这么多的蛛丝,想想都让人头大。
宋延年说完便掐了道手诀。
随着他的宽袖拂过,一阵清风打着旋将挂在大门以及房梁上的蛛丝收拢,就连昆布头上耷拉的那一团也没有放过。
不过是须臾的时间,蛛丝便裹成一团,被清风托举在半空中。
宋延年宽袖拂过,这团蛛丝被收到了袖里乾坤中。
“好了。”
昆布喜笑颜开,“多谢大人,这下可省了我老多事了。”
宋延年顿了顿,笑了下没有过多解释,转身进入署衙。
王昌平紧跟其后,好奇的追问。
“延年兄,这蜘蛛精你是不是认识啊?”
他突发奇想:“不然咱们将它也抓了吧,刚好前些日子,朱娘子还喊着累人,想来是没有精力来州城再开一个布坊了……”
“你看,咱们运道好啊,才打瞌睡就送枕头了,抓了这只蜘蛛精,正好将事情解决!”
宋延年陡然停住了脚步,王昌平跟在后头一个刹脚不及,差点鼻尖撞了上去。
王昌平不满:“你怎么说停就停,我这鼻子要是被你撞丑了,我找你算账!”
宋延年深深的看了王昌平一眼。
王昌平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
“真是熟人,呃,熟妖精啊……不然……请回来?”
宋延年:……
“昌平兄,这妖精也是有妖精权的,走走,要想发家致富,咱们靠师爷就差不多了。”
他一边说,一边将手搭在王昌平的肩上,揽着他往署衙里走去。
王昌平:……
这突如其来的亲近,他承受不住啊!
……
距离七夕佳节已经过去月余时间,转眼又该到了中秋时节。
气候一点点的转凉,白天时烈阳烘烤,大地还似蒸笼一般,闷热闷热的。
但是到了夜里,温度又凉了许多,尤其是清晨时分。
这日清晨,天光微熹,宋延年推开窗,外头一股沁凉的空气争先恐后的往屋里钻,只穿一件薄衫的他,冷不丁的被这寒冷的空气一激,瞬间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他环看院子外头,最后目光停留在院子角落的那株银杏树上。
上头已经挂着圆圆的果实,扇子似的小叶片染上了几分的杏黄,晨风吹来,枝叶沙沙作响,熟透的叶片似依恋般的飘飘落下。
宋延年感叹:“又到了秋季啊。”
宋四丰打灶房里走出,瞧见穿着单衣的宋延年,走过去便是一个脑崩。
“臭小子,你也知道到秋天了啊,天凉了还不去添衣!”
宋延年:……
“爹!”
他偷偷瞧了瞧外头,还好此时还早,除了他娘在灶间,院子里没有其他人。
宋延年抱怨,“爹,怎么能弹我脑崩呢,我也是要脸面的好不好。”
宋四丰瞪了他一眼,沉声道。
“你这孩子,还这么磨磨蹭蹭的,和我说话的空档都可以把衣裳给穿好了。”
“多大了还不会添衣。”
他一边说着,一边推开门抬脚走了进来,从衣箱里翻出一件厚一些的长衫,让宋延年穿上。
宋延年注意到他爹手中一个小簸箕,上头还有一些的银杏果,他上前捡起一个搁在手中抛了抛,问道。
“爹,怎么摘这个白果啊?”
“这还不够熟吧,不够熟吃了不好。”
这银杏果握在手中就像小鸟蛋似的,果实外一层白白的粉膜,颜色黄中还有几分的青,还未熟透的模样。
宋四丰瞧了一眼,叹道。
“嗐,这不是你爷爷,他这两日有些不舒坦,我就想着摘点泡泡,过几天将里头的白果拿出来给他煲点汤喝喝。”
宋延年连忙道:“爷爷不舒服了?哪不舒服?”
“我一会儿让昆布上宝安堂请个大夫回来。”
宋四丰摆手,“不用不用,你爷爷这是老毛病了,这年纪大了就是有这些磕磕绊绊的小毛病,不打紧,不用叫大夫。”
宋延年不依了,“怎么能不叫大夫呢?”
“有病就是要看大夫,回头拖成大病就不好了。”
“老话里常说了,人有四百病,医有八百方,可见,这有病就是要找大夫,这叫术业有专攻。”
他拿手去翻动那小簸箕中的银杏果,继续道。
“再说了,这银杏果还不够熟,这不熟的银杏果吃了可是会死人的。”
“呸呸呸!”宋四丰:“你这孩子尽瞎说,我这果实可都挑着熟的采下来的,你瞧瞧这一个个的,黄橙橙的……这一点点的青不要紧。”
“你别瞎说啊,回头你奶奶该捶我了。”
宋延年好笑。
“爹,我发现三伯不在家也不好,没有他在旁边衬托着,您在奶奶面前便没那么讨喜了,哈哈。”
宋四丰吹胡子:“瞎说!”
说笑归说笑,宋延年还是很关心他爷爷的身子,在宋四丰端着簸箕准备出门时连忙拦住。
“爹,我还是不放心,咱们还是给爷爷找个大夫瞧瞧吧,这有毛病不吃药,吃个白果炖汤有什么用呀。”
“别急别急,这是我有分寸。”宋四丰拍了拍宋延年的肩膀。
他探头看了下外头,确定没人了,这才将门微微掩上,小声道。
“儿啊,你爷爷是我老爹,对他的身子,我自然也是看得很紧的,这不是你爷爷不想让别人知道太多么!”
“再说了,这方子他也吃过,真有用!”
宋延年:……
“说来说去,还是讳疾忌医,爷爷怎么了?”
宋四丰凑近宋延年,“你过来点,我小声的说。”
宋延年见他爹神神秘秘的模样,配合的将耳朵凑了过去。
宋四丰以手捂掌,“你爷爷他尿床了,你别给别人说啊。”
宋延年:“什么?”
他一下立直了身子,诧异道。
“我听错了吧。”
“没听错没听错。”宋四丰摆手,“淡定一点,淡定一点。”
“嗐,我本来不想和你说的,你这孩子老是一惊一乍的,你得学学我的模样,这样才是做大事的样子。”
宋延年:……
这是一惊一乍吗?
宋延年有些急,“爷爷这是生病了,不行,我给他找个大夫去。”
这次换宋四丰拉住宋延年,他数落道。
“急什么呀,你爷爷不要脸面的呀。”
宋延年无奈,“爹,这脸面自然没有身子重要了。”
宋四丰摆手,“没事没事,这年纪大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毛病,你爷爷以前也有这个毛病,就是吃我给他炖的这个汤,吃好的!”
说完,他拈了个银杏果,面上带着笑意开口。
“别看这小小的一个果,好用着呢,等我泡几天这果子,就能将里头的白果拿出来。”
“到是再宰一只大番鸭,炖汤的时候往里头搁一些白果,保准你爷爷吃了不再尿床。”
这时,外头有一点动静响起,宋四丰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大声了一点,连忙压低了声音,继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