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连带着被他用指节抬起的树枝都颤抖了起来,震落了几片翠绿的树叶。
“……为什么要这么说?”他勉强维持着声线的平稳,缓声问我,“是我做了什么,让你感到不安了吗?”
“不……只是突然想到了而已。”我说着,“虽然我觉得只要能够长久地维持下去,能保持现状就是最好的选择,但人是难以预料到每一个变幻的未来的,是吧?”
太宰不发一言地望着我,只可惜我虽然自诩情商还过得去,可也没法跟读心术似的读懂他在想什么,但眼看着他没有露出抗拒的表情,我干脆把心一横,上前了一步。
虽然我感觉我此刻连指尖都在发抖,但傻在半当中才是最尴尬的!
我穿过他的手臂,轻轻地环上了他的腰肢,又在犹豫了一下后,收拢了双臂,然后就立刻分心了。
淦,好瘦!好想摸摸看,说不定能摸到肋骨……不是,这是很正常的好奇心吧!我勉力控制着自己的手不要乱动,一边拼命回想着我刚刚是想干啥来着……等下,我不是要看太宰有什么反应吗?
被我抱着的人垂着眸,翩长的眼睫微颤着,他并没有躲开我的视线,也丝毫没有要把我推开的意思,但他同样也只是把手臂虚虚地环在我的腰侧,并没有碰到我。
虽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但其实除了特别激动的时候,我很少有这样抱过他……上一次应该还是两年前,我考上大学的时候吧?那会他是什么反应来着?
我缓步退开后,努力遏制着自己猛然间加速的心跳思索了片刻,思绪飞转之间,一个猜测猛地跃上了我的心头。
等下、丫的不拒绝不承认不主动,这货不会是想吊着我吧?!敢钓我的鱼,他不想活了?!我刀呢!!
可能是发现了我瞬间锋利起来了的目光,也可能是终于回过了神来,太宰倏地上前了一步,按住了我的肩膀。
“我不能……”他用近乎呢喃的音调告诉我,“我还有很多……很多没有来得及告诉你的事情,我不希望你后悔。”
“一旦抓住了想要的人或物,就到死为止也绝不会松口……我就是这样糟糕的人。”他顿了顿,轻声道,“我不知道能否控制住我自己,所以直到你知道一切的那一刻为止,我都将为你留下选择的权力。”
按理来说,眼下这个气氛我的确不应该说些什么煞风景的话,但是我沉思了片刻,最终还是出于对自家发小的纯粹关心,犹犹豫豫地问他,“黄赌毒……?”
“唯独这个绝对没有。”他语速极快地否认了我的猜测。
这下我是真的一时间想不出太宰还有什么能瞒着我的了,还在国内时我俩天天都在上学,两点一线,他很难有机会干什么啊?
“总之,”他目光游移了片刻,松开了按在我肩头的手,“先回去吧?”
“在那之前,先告诉我你的愿望是什么?”我反问道,“事先说好,不许说什么‘我的愿望是你的愿望都能实现’这种话哦,是这种的话就给我往后推一个回答!”
“不会的。”太宰笑了笑,“对我而言那并不是需要通过许愿来实现的事,不如说能亲手实现你的愿望对我来说已经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了。”
饶是从小就被他哄到大的我此刻被他连着刷了那么多句,一时间有些顶不住了,只能用手捂着脸让他不要转移话题。
“唔,硬要说的话。”他叹了口气,眸光忧郁地回答我,“我希望你知道一切后……不要太生气?”
“我明白了。”我点了点头,按照他的逻辑陈述道,“也就是你觉得这是必须要通过许愿来实现的事情是吗?”
太宰:“……”
他的脸上瞬间露出了相当明显的心虚神色来,底气不足地试图否认,“也不能这么说……?”
谢谢,我已经开始生气了!
但我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扭过头,关上口袋里窃听器的开关,轻轻地揭过了这一章,“算了,今天就先放过你啦,回去吧。”
等我回到宿舍里以后,被我鸽了的可怜室友直接对我怒目而视,“你这家伙!”
“那个什么,你说的那些建议根本不可行嘛……”我刚开始还有些心虚地别开了视线,结果越说越理直气壮起来,“总之最后我的目的也实现了!”
“你实现了个鬼啊!”宫崎结奈冷漠脸回答我,“你就安心当鱼吧,哪天变成鱼干不要怪我没提醒过你。”
我叹了口气,满脸忧郁地照了照镜子,开始感慨起来,“我觉得你说的对,我不当鱼了,以后咱俩论文参数都自己找吧。”
“对不起我错了,是我忘了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您这是软饭硬吃了属于是。”她一秒低头认错,又忍不住问,“你们求完签到底干什么了?”
“哈,你不是有在听吗,我就只是尝试着抱了他一下啊。”
宫崎结奈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接着便震惊到变形地差点没当场撅过去,“你!你!是我错怪他了,这都没报警,绝对是真爱了!!”
我:“……?”
“至于吗,不就是——”我这会突然猛地想起来了日语里的‘抱’好像似乎也许的确有那么一点歧义,“……你丫快给我洗一洗脑子里的黄色废料!就是字面意思上的抱!”
“切。”
“你好像很失望啊!是想要和我打一架吗?!”
“但是他说的瞒着你的事,你就一点都不好奇嘛?”她嘟囔着问我,“你有想过可能是什么吗?”
“这我还真想不出来……你觉得我把刑法翻一遍能找得到吗?”我斟酌了一下,若有所思地否认道,“但这就有点太大海捞针了,得想个办法缩小范围。”
“……这就是你对你家发小的信任吗,慕了慕了。”我的室友露出了一脸无力吐槽的表情,接着又委婉地提醒我,“那你就不准备考虑一下其他的特殊情况吗?”
“哈,这个有什么特殊情况?家族病史?这个我早就了解过,没有。”
“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考虑的也太超前了吧?!不是,我是说,你可以往好处想点,想是有些没那么严重的……”她一本正经,字正腔圆地吐字道,“比如说他涉黑。”
“??这算没那么严重吗??你对严重的定义有什么误解?!”
“不是啊,这个也分程度的。”宫崎结奈跟我解释道,“你不是日本人可能不是很了解这方面的情况,总之在一定程度之内的涉及是法律允许的啦,他会不会是觉得你没法接受这一点?”
我这下立刻陷入了沉思,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太宰做的出来这种事……等下,不会是真的涉黑吧?!这架势我特么的真的没见过啊?!


第20章
总之日子该过的还是得过,虽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但这答案和没得到有什么区别吗……我对所有不落于纸面上的承诺一贯保持悲观态度,虽然太宰在我这信誉记录良好,但风险投资的精髓就是绝对不要把鸡蛋放进一个篮子里!
更何况如果按照结果论递推,那么昨天等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可以得出老子完全可以继续爱干啥干啥的结论,逻辑自洽到了让我高呼不愧是我的地步。
但是我目前本来就不是很急着想要结束单身状态……所以倒也无所谓了,随缘吧。
就在我下定决心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扫进垃圾桶里去,专心手上的工作的时候,跟我关系比较好的同班同学突然在line上戳了戳我。
我把目光从公司的电脑屏幕上挪开,低头看了眼对方发过来的消息,那上面大致说的是我们有个共同的朋友这两天生病住院了,问我和太宰要不要去看看对方。
当然,这个朋友说的是我啦,太宰的人际关系……比较诡异,总之我无法理解……而且我感觉正常人应该都不太能理解就是了……
她会问我要不要叫上太宰纯粹只是因为入院的那个小倒霉蛋也和我们一样都是留学生而已。
虽然我跟这里的朋友相处的也还算不错啦,但在刚来这里的一段时间里,还是留学生之间互相照顾的比较多,哪怕现在大家都忙于学业或是实习,当初比较熟悉的几个人彼此之间也常有来往,像是生病探望一类的也会能去就一起去……毕竟是异国他乡嘛。
我算了下手上剩下的工作量,觉得在正常下班的点结束工作应该没什么问题,就给太宰发了条短讯,跟他简述了一下这件事,顺带说我下午要去医院探望一下朋友,问他要一起去吗。
他回了我一个好,还问我需不需要他来接我。
这我自然不无不可,等工作结束,就一溜烟地从工位上溜走,钻进了已经等在楼下的车里。
“呼,好累啊。”我缩在后座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切,“下次放假还有好几天,真是难熬啊。”
“任务很重么?”太宰侧过头来望我。
我严重怀疑如果我的回答是“是”的话,这货可能又会用类似‘天哪我家孩子太委屈了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自己吃饭来妈妈喂你’的心态来帮我把事情全部解决掉……怎么说,就是心情挺复杂的……我真的不能管他叫妈吗……
尽管我的确是懒狗,但至少独立生活的本领要有吧!要是想被养成米虫的话我干嘛还千里迢迢地跑国外来?!哪怕是咸鱼也得学会自己翻面好不好!
“也没有啦,我就是随口一说。”我嘟嘟囔囔着看了眼窗外微沉的天色,颇感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是的,现在我都不敢在天黑后出门了,我敢说哪怕是文野里的横滨居民都没有我这两天过的刺激吧!”
太宰像是愣了愣,唔了一声后,有些迟疑地回答我,“如果你指的是森先生拿到异能开业许可证之后的话,应该是的?”
“你还挺看好他的嘛,说到这个,”我这下反而有些好奇起来,“你觉得太宰治恨森鸥外吗?”
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我,而是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轻声反问道,“小绮你觉得呢?”
我其实原本想回答他我特么怎么能理解黑泥的想法,我正常的很,但我转念一想,太宰这几天都帮了我几回了,我总不能继续恩将仇报地Diss他的偶像……至少坚持几天吧!
出于这种考量,我谨慎地斟酌了片刻,“我又不是他本人,不能理解他的想法,但是以局外人的角度,来看这段故事的话……没有森鸥外,太宰治也遇不到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吧,就像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像他那样的聪明人也一定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吧,所以Beast线里的首领宰也没有杀了森鸥外……意外的很有人情味呢,首领大人,换成是我的话,虽然经历这一切的不是我本人,但我怎么也得让森鸥外扫四年的港口Mafia的厕所吧!”
太宰原本略显忧郁的神色顿时一扫而空,甚至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你说得对,是他欠考虑了。”
“但是把森先生那样的人留在身边还是太危险了。”他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虽然为了那一线从……太宰治手中夺回港口Mafia的希望,那位前首领一定会认真工作的呢~”
“是我的错觉吗,我总感觉你对森鸥外的恶意超大的……”我虚着眼睛吐槽道,“都说了不要太入戏了,你跟着谁学不好——”
“唉?”太宰无辜地眨了眨眼,“那你希望我跟谁学呢?”
明明只是一句普通的疑问句,我却硬生生地从中读出了点莫名的咬牙意味,但因为那种感觉转瞬即逝,我只是茫然了一下就把它当成了错觉,还一无所知地回答太宰,“硬要说的话,中原中也性格不错吧?”
他脸上的表情明显地凝固了一瞬,像是有些绷不住似的冷笑了一声,“暴力狂也可以算是性格不错么?”
我沉思了片刻,“是啊,已经挺不错了,要换我在中原中也的位置上,一天送太宰治进三次医院都是我在吃斋念佛,一心向善了属于是。”
“……”太宰像是受到了委屈的猫猫似的欲言又止地盼了盼我,“小绮,好过分……”
对哦,我两分钟之前还在告诉自己最近别Diss他偶像了来着!
一想到这里,我立刻手忙脚乱地补救道,“但是太宰治他长的好看啊,换成是我,我肯定舍不得!”
“你说的是哪个?”他又可怜兮兮地问我。
我这下想了会才意识到他在问我我觉得哪个太宰治长的最好看……这不都特么一个人吗?!
但是眼看着太宰硬要我说出个所以然来,我勉为其难地考虑了一下,“那……首领宰吧。”
虽然这货并没有说什么,可他明显肉眼可见地高兴了起来,就连头发丝翘起的弧度都缀上了一抹轻快感,“真的吗?为什么?”
我没敢告诉他这是因为首领宰看起来特别娇娇,至少不会像另外两只一样我感觉要是遇上了我跑都没法跑……当然特么的要跑了,现实里遇到这种黑泥怪不跑等着请人吃席吗??
“因为……我是西装控?”
“那黑之时代的太宰治也是哦?而且着装是很容易改变的吧?”
我:“……算你狠,因为首领收入最高行了吧!”
“唔……”他蹙了蹙眉,继续跟我较真,“可是——”
“能当首领夫人为什么要当干部夫人。”我飞快道,“好了这个话题给我揭过!揭过!快下车了啦!不要让司机停在大门口好不好。”
太宰明显有些不情不愿地被我推着下了车,那双鸢色的眸满是控诉地盼着我,把我看的略微心虚了那么一秒钟,又紧接着理直气壮起来,“你看这仨区别还是很大的嘛,黑之时代的太宰治早晚要跳去武装侦探社变成穷光蛋的,没什么好担心的啦~”
“可是。”他歪了歪脑袋,“首领太宰治也是从黑之时代过来的哦?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没有过去的人呀,小绮。”
我脸上得意洋洋的笑意顿时僵在了半空,“淦,对啊……不是,被你搞混了,那这不就完全是同一个人了吗!你在纠结啥啊?!”
他垂着眸,像是有些怀念似地笑了笑,“嘛,开玩笑的而已,不要在意。”
这下我着实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走了,顺便到旁边的便利店买个水果篮子给那个倒霉蛋送去。”
“那个就不用了。”太宰缓步迈到了我身前,递给了我一个黑色的小盒子,“慰问礼我之前就已经拜托下属送过去了。”
我满脸茫然地打开一看,发现是满满的一小盒糖果。
“为什么给我这个……?”
“唔。”他一本正经地沉吟了片刻,“这个是给小倒霉蛋的慰问礼物?”
“我平时也没有这么倒霉的嘛。”我脸上有些发烧,讪讪地合上了盒子,“你怎么还抢在我前面……明明是应该我送你吧?”
太宰笑了笑,“如果你愿意拿出挑礼物的时间来陪我,我会更高兴哦?”
吗的,又开始了是吗。
我有些沧桑地远目了一下,算了,反正都已经习惯了。
“走吧,别让别人等太久。”这么说着,我干脆拽着太宰往医院大门走去。
哪怕是在工作日的傍晚,医院里还是人来人往,我对医院里消毒药水的味道说不上讨厌,但是眼见着太宰似乎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我便低声问他,“你不喜欢这个味道吗?那要不要……”
“啊,那倒不是……”他否认道,“只是这个味道,会让我回忆起一些不算太愉快的经历。”
我思索了片刻,把背在身后的包拿过来翻了翻,摸出了瓶不怎么用的香水。
虽然一般来说香水不能直接喷在身上,但这里毕竟是人来人往的医院,我只能折中地往衣服上稍微喷了一些。
……至于为什么不往太宰身上喷,我带的当然是女香啊!往他身上喷很奇怪哎!
“你试试靠近我一点,这样会好一些吗?”就在我这样扭头问他的时候,他像是完全没想到我会这么做似的,茫然地瞪大双眸,满脸都写着猫猫困惑地望着我。
我有些无语地干脆手动把他拉近了些,又在他“唉?”了一声的时候果断让他闭嘴,成功获得了一只被迫着跟我贴贴的大猫猫……
就特么离谱,这个人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啊?!


第21章
等我拖着太宰出现在病房里时,已经有很多我认识的朋友围着病床说说笑笑了。
说起来,虽然都已经到了医院,但我其实还不是很清楚对方到底是为什么入的院。
我同学跟我说她好像不是单纯的生病,可具体是因为什么她也说不上来,只是告诉我对方好像不太想透露,让我尽量不要多问,以免触及对方的伤心事。
“好久不见呀,小绮。”
病床上的人率先发现了我的到来,将目光转向了我。
“啊、好久不见了。”
我有些局促地将发丝别到耳后,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尽管我认识她比认识在大学里的所有朋友都要早,她也算得上是我来日本之后交的第一个朋友……但我有时候的确会想,如果说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可以拿来衡量的事物的话,那么我和对方的缘分,大抵也就止于普通朋友吧。
以至于她现在住院后,我还得从别人那里听到倒一手的消息,不可谓不是造化弄人。
在短暂的寒暄后,她开玩笑似地说起了我们在来日本的飞机上初遇时的场景。
说来也是巧合,那会一排几个飞机座位,我刚落座就听到对方在给家里人打电话,虽然我并没有刻意去听,但是毕竟座位就挨在一起,我也不可避免地听到她说起了自己要去的学校。
出于某种他乡遇故知的惊喜感,我就主动上前跟她攀谈了两句,结果聊着聊着就聊了一路,下飞机后甚至还是一起去报的到。
但是后来因为我们想要选的专业不同,被分到的班级也不同,渐渐的也就没有了共同语言,也都有了各自的朋友圈子,虽然后来因为都是留学生还是常有交流,但毕竟不像是刚认识那会时,对彼此而言都是在异国他乡无可替代的朋友……所谓有缘无分,大概就是如此。
“啊,明明是几年前的事了,现在想起来好像还是在昨天。”她这样说着,又伸手拍了拍身侧的床铺,让我和太宰不要顾忌,随便找个地方坐坐。
因为心情有些低落,我没怎么开口,更多的还是他们在讲,我偶尔附和上几句。
太宰则是全程礼貌性微笑……我说了他的社交圈很怪的吧……就,真的很怪,你跟他说话他也会回答你,但就是很容易让人打心底里产生一种距离感。
我发誓我有努力过了,就差物理上地一脚把他踹进我的社交圈了,奈何人家自己不愿意!而且他的态度也很得体,让你完全挑不出一点刺来……我总不能按着他的脑袋说你今天不交两个朋友回来我就跟你绝交吧!交朋友也没有这样强迫的好不好……
大概聊了一个小时左右,眼看着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有些明天一早还有事的朋友就开始三三两两地告别离开了。
我则是拉着太宰稍微多留了一会,离开的时候大厅里挂钟的指针已然指向了八点。
不太巧的是,就在我俩走出病房,走到电梯前的时候,就见到最近的电梯刚刚从这一楼下去,而其他几部电梯眼看着是一层一停的样子,我也就懒得继续等电梯了。
“还是走楼梯吧?虽然稍微高了点,但是反正向下的楼梯也不怎么费力?”
太宰轻声应了一声,侧过脸来望我。
眼看着他此刻盼着我的眼神中带着点明显的欲言又止,我推开楼梯井的大门,扭头对上了他的视线。
他有些迟疑似的,替我伸手顶住了门扉,示意我先出去,“小绮……你要听她为什么入院的么?”
“……等下、这你也看得出来??”我这下彻底震惊了,“你这也太夸张了吧,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去研究的医学?”
“不是哦,只是……”太宰摇了摇头,又微妙地停顿了片刻,“我恰好认识她在吃的药而已。”
门在他松手后,随着一声相当沉闷的金属叩击声,自动在我们身后合上了。
伴随着楼道内略微昏暗的灯光,太宰那双漂亮的眼眸在此刻倏地显得有些难以捉摸。
“她应该不久之前刚洗过胃,再加上旁边放的抗抑郁药……”他的神色毫无波动地陈述道,“估计是安眠药吧。”
“……”我一时之间有些失声,因为我此刻竟然有些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我是应该先问太宰为什么知道的那么清楚,还是回头再去安慰对方几句……?
但鉴于我和她之间的关系,我其实也没有立场去劝诫她一些什么,所谓切忌交浅言深,莫过于此……我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语言或许的确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容忽视的力量之一,但有时候语言的力量又是那么的苍白,至少我不认为自己有那种说服并不亲密的人改变这么重大的想法的力量。
我最后也只是摸出了手机,切出了只有联系国内朋友时才会用到的聊天软件,跟早已查不到聊天记录的对方发了两个字,“加油。”
做完这一切之后,我平静地抬眸望了一眼太宰,深吸了一口气,“先走吧。”
他踌躇了片刻,伸手拉住了我的袖口,“小绮……?你在生气吗?”
“刚刚是有一点,但其实我不记得你有因为这个进过医院?”我说着,又往下走了几步楼梯,“你知道的奇奇怪怪的东西那么多,多这么一个也还好吧,而且……你和她给我的感觉不一样。”
太宰像是怔愣了一瞬,歪着脑袋满是茫然地发出了一声象征着疑问的语气词。
我实在没忍住,干脆往后退了两个台阶,在目光与他平齐时伸手摸了摸他毛绒绒的发顶,“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们什么关系……你要是想干傻事,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才不会给你那种机会呢,我不可能捉住所有人,但至少你一个我还是有信心哒!”
“小绮……”
“好啦,回去了。”
……
太敏锐了,在这种地方真的未免太令人难以抗拒了一些……
眼看着对方重新恢复了精神,蹦蹦跳跳地往下走,太宰低声笑了一声,目光缓缓地落向了自己摊开的五指中。
只是一瞬,他的眸光显得有些嫌恶起来,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他打心底里感到不适的东西似的,猛地合拢了掌心。
还没有到那个时候……
“咦……?”
楼下传来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刚刚的情绪瞬间被他抛到脑后,“怎么了?”
“唔,我看到了奇怪的东西?你来看看?”夏绮的声线中带着一丝明显的犹豫,“那个,这个不会是我想的那种……吧?”
在太宰走到对方身侧的时候,就见到她正举着手机给正摆在地上的一个约莫有小腿高的旅行包录着像。
在见到他过来后,她就关掉了录像,小心翼翼地把他往后拉了一些,“你小心别碰到它……刚刚声控灯没有响的时候,我好像从这个袋子的缝隙里看到了点红光,要不先走吧,我现在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