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挺好的吗?
阮烟眨巴眼睛,她是在宫里头,外面什么事也不知道,但也知道蒙古就相当于大清的一道防线,现在准噶尔部作乱,不应该趁早打压吗?
“大阿哥写的挺好的啊。”
“连你都这么说,那才叫糟糕。”
康熙笑了一声,随手将大阿哥的文章丢下。
阮烟不乐意了,“您是什么话,臣妾说的哪里错了?”
康熙知道阮烟虽然好脾气,可也不是没脾气。
要是脾气上来,像宜嫔那样惹恼她,她能记仇个十年八年的。
康熙解释道:“不是朕瞧不起你,是大阿哥想的太天真,太理所当然。”
康熙拉着阮烟的手,道:“朕也就是只讲给你听,准噶尔部作乱,朕不打算插手去管。”
阮烟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康熙。
“那您这几日发脾气?”
“那是做给人瞧的。”康熙道:“蒙古部族一向阳奉阴违,对咱们大清不服管教,朕早就想来个杀鸡儆猴,这噶尔丹跳出来的虽然早了些,却也是件好事。他闹了,朕才有机会出手去管。”
他说到这里,凤眸里露出一丝冷笑:“而且,朕还要叫喀尔喀部求朕去管。到那时候,那才叫做名正言顺。”
阮烟嘴巴微张,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了。
她怔怔地看着康熙,“您、您这……”
“吓到了?”
康熙挑眉,问道。
阮烟老实点头,她是真没想到康熙打得是这个主意。
怪不得康熙说大阿哥想的天真呢。
大阿哥估计是想不到他皇阿玛心这么黑。
他心黑?
康熙捏了下阮烟的手臂,“你这是在心里骂朕呢?”
“没有,哪有的事。”阮烟连忙矢口否认,“臣妾是感叹万岁爷真是英明神武,要臣妾说,咱们大清得亏有您这样的明君,百姓才能安居乐业,苍生才能……”
康熙对她的马屁还是很受用的。
阮烟夸赞了一番后,又想到胤福了,“那胤福文章做得怎么样?”
说到胤福。
康熙表情有些古怪,含糊道:“胤福这孩子,字倒是写的不错。”
阮烟懂了,悟了。
谁还没被老师夸过这孩子其实挺聪明就是不爱学习呢。
夸字不错,就说明文章写的实在不行,连康熙都无法夸赞。
阮烟倒是不介意,她早知道胤福不是这块料,她家儿子将来顶多就是当个清贵王爷,写诗画画能行,让他写这种文章,那是难为死她。
阮烟道:“那您觉得谁写得好?”
若是其他妃嫔,康熙都要疑心是不是有旁的目的。
可阮烟一向如此,康熙反而有些事倒是不避讳她,直接道:“太子和老四写的倒是不错,还有小九……”
“九阿哥怎么了?”
阮烟追问道。
“小九文章里写了要提前准备粮草,收缴赋税,以备不时之需。”康熙道:“这小九年纪虽小,但是有几分机灵劲儿。”
他又皱了下眉:“就是太重黄白之物,心思偏了,得好好磨一磨性子才是。”
阮烟沉默片刻。
她默默地给九阿哥点了蜡。
这孩子本来被罚了好些钱,这回又要倒大霉了。
“阿嚏。”
胤禟鼻子痒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富贵在外面听见动静,忙进来关心问道:“阿哥,是不是屋子里冷?要不再点一盆炭?”
“用不着,小爷火气壮着呢。”
胤禟摆手,不以为意,“今儿个小爷写的文章那么好,富贵,你说,皇阿玛回头会不会赏我什么好东西啊?我也不要多,几百两金子也就够了。”
一想到金灿灿的黄金,胤禟简直忍不住流口水。
富贵唇角抽搐。
那么多阿哥,太子和大阿哥都顶着呢,能轮到他们阿哥得到赏赐。
不过,这话可不能说出来,他道:“那是肯定的,阿哥您文采那么好,回头肯定能领赏。”
翌日。
结果出来,九阿哥领赏是领赏了,康熙赏他再抄十遍论语,原因是他全篇策论只提粮草赋税,不提其他。
阿哥们本来还在为太子和胤禛得了赏赐而有些嫉妒,此时见胤禟被罚,一个个心情都好多了。
“儿臣谢皇阿玛恩典。”
胤禟脸上的笑容都挂不住了。
康熙淡淡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是没错,可粮草只是其次,旁的,小九你还有得琢磨。”
胤禟只能道是。


第195章 第一百九十五声
雅莉奇知道康熙给阿哥们布置功课这事后,却是不依了,“皇阿玛怎么只给阿哥们布置功课,我们也能做功课啊?”
大格格笑道:“四妹妹,你别胡闹了,这些事哪里是我们女孩子家该关心的?”
雅莉奇有些不服气。
“女孩子怎么了?咱们虽然是女孩子,可谁说女孩子不能关心国事,不能写策论?”
大格格被问得一愣,当下有些不知所措。
雅莉奇看向安妃和阮烟,“额娘,李额娘,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阮烟想了想,道:“要我说,雅莉奇的话不无道理,后宫不能干政虽是祖宗规矩,可咱们也不能当睁眼瞎。”
大格格和三格格瞪大眼睛,两个人不敢相信阮烟会说出这样的话。
“贵妃娘娘……”
“怎么?有些惊讶?”阮烟笑着问道。
大格格、三格格都点点头。
后宫妃嫔从不讨论朝廷事务,即便谈论也是遮遮掩掩,仿佛做贼一样。
阮烟道:“本宫也是当着你们才这么说,要本宫说,旁的地方的事咱们或许可以不必管,但是蒙古,却是得知道知道。”
大格格、三格格脸上都露出晦暗的神色。
“就是啊,咱们将来都是要抚蒙的,李额娘也说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雅莉奇握着小拳头,“咱们更要做功课才是。”
她这么一说,大格格和三格格也觉得好像有些道理。
阮烟拍板道:“那就这么安排吧,这几日你们去看看兵书,若是有需要的书,就让人去找胤福要,你们也都回去写一篇策论,回头本宫和安妃给你们打分,写得好有奖励。”
雅莉奇摩拳擦掌:“额娘,你们就等着吧,我肯定写得比他们都好。”
阮烟没相信,但雅莉奇难得这么主动写功课,便夸赞了几句,把雅莉奇夸得都要找不着北了,兴冲冲拉着大格格、三格格去安妃的书房找兵法。
几个孩子热热闹闹走了。
安妃嗔了阮烟一眼,“你倒是会给我揽事。”
阮烟嬉皮笑脸,厚着脸皮道:“姐姐,难道您想大格格她们将来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去蒙古?”
昨夜康熙的话提醒了阮烟。
妃嫔们在后宫可以不理朝政,不想国事,因为后宫不需要她们去关心家国大事。
可格格们不同。
她们日后注定要远嫁蒙古,到那时候,难道要让她们如同大阿哥和她一样天真,脑子里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吗?
与其希望蒙古人待格格们宽厚,倒不如教会她们屠龙术,他日生死由几不由人。
安妃看了阮烟一眼,“说到底你就是心软。”
“姐姐也不是如此?”阮烟笑道:“倘若您要不答应,刚才早开口了。”
阮烟拉着安妃的手,撒娇:“功课我可看不懂,顶多给您捏腰捶腿,您可得帮忙掌掌眼。”
安妃忍俊不禁,点了阮烟的额头,“就你会给我揽事。”
有了新任务。
雅莉奇三人比之前更忙了。
但这回,三个女孩子心里头都有隐隐的激动。
大格格看着《孙子兵法》,心跳得有些飞快。
她深呼吸了口气。
贵妃娘娘和安妃娘娘替她们设想的这么周全,她们可不能让两位娘娘失望。
三个小姑娘学习的事,静悄悄的。
除了阮烟几个人知道,没人知晓。
在众人不知不觉当中。
万寿节到了。
阮烟等后宫妃嫔都得着吉服,带朝珠,今日宫宴不但宗亲大臣要进宫贺寿,连宗妇福晋们也都有机会进宫。
阮烟一行人先到慈仁宫里,给皇太后请安。
皇太后起得晚,众人先在正殿等候,这也都是众人习以为常的事了。
今儿个人到的齐全,连贵人份位的都来了。
阮烟倒是瞧见了赫舍里贵人。
乍一看险些没认出来。
赫舍里贵人简直瘦脱了相,一身贵人吉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眼下的青黑连粉都盖不住。
阮烟吓了一跳,小声对钮钴禄氏问道:“赫舍里贵人怎么这样了?”
以前见的时候跋扈是跋扈,可至少面色红润,不像现在这样,简直像是只剩下一口气吊着。
小钮钴禄氏压低声音:“听说是撞了不干净的东西,没日没夜的睡不着,吃了药也没用。”
撞了不干净的东西?!
阮烟一听毛骨悚然,顿时不敢再问。
她端起茶盏刚要喝一口,却瞥见一个宫女行色匆匆,脸色苍白急促地走到大福晋身后。
阮烟心里疑惑,这是出了什么事了,今儿个这样的日子,下面的人都知道要紧,谁敢随便走动。
几个妃嫔都朝大福晋那边看去。
惠妃若有察觉,心里隐隐恼怒大福晋管家不严。
可伊尔根觉罗氏此时哪里顾得了那么多。
这阵子天气忽冷忽热,小格格不知怎地受了寒,今儿个出来时还哭个不停,喘不过来,若不是今日是万寿节,不能不出席,大福晋都不想露面。
此时瞧见花叶过来,伊尔根觉罗氏心里一惊,呼吸都乱了。
花叶忐忑地走到大福晋身后,“福晋。”
大福晋攥紧了手,她就站在惠妃身后,几乎能感受到惠妃瞪过来的颜色,可大福晋却顾不得了。
她压低声音问道:“可是小格格出事了?”
花叶低着头,声如蚊蚋,“小格格,去了。”
五个字。
瞬间让大福晋白了脸色。
她两腿一软,眼前一黑,直接昏了过去。
饶是惠妃此时也都吓了一跳。
花叶忙搀扶住大福晋。
众人都慌了,佟佳氏皱眉问道:“大福晋这是怎么了?要是身子不舒服,可别勉强,这会子在这里也就罢了,要是在宫宴上出洋相,那才丢人。”
惠妃再不喜欢这个儿媳妇,也被佟佳氏气到了。
她咬牙道:“皇贵妃娘娘,这也是您该说的话!”
皇贵妃不以为意,“本宫不过是好意提醒,大福晋身为长子嫡媳,是宗亲表率……”
花叶忍不住了,抬起头,流着泪道:“我们福晋是因为小格格没了,受了刺激才晕过去的。”
花叶这句话,一下子让众人愣住了。
皇贵妃的表情更是瞬间十分精彩,一阵青一阵白的。
后宫妃嫔对大福晋的小格格关心不多。
原因无他,这是个格格。
若是个阿哥,那是这代的长孙,自然不同。
可一个格格,即便是嫡福晋所生,也不如一个庶长子来得重要。
可谁想得到,小格格就这么没了。
“你这个小宫女可别乱说话,小格格好好的怎么会没了?!”
小钮钴禄氏皱眉呵斥道。
花叶摇头道:“小格格真没了,奴婢等人瞧过的。”
若不是这么大的事,花叶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来慈仁宫。
既这么说,这事是真的了。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
这事怎么就发了?还怎么就发生在今日了?
“皇太后到!”
太监尖锐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阮烟心里一紧,顾不得多想,对惠妃道:“这事暂时不能说,今儿个这样的日子,不但万岁爷不能知道,皇太后也不能知道。”
惠妃眼眶微红,点了下头。
她也知道厉害。
“这是怎么了?”
皇太后和苏麻喇姑进来,就感觉气氛不对。
阮烟忙笑着用蒙语道:“皇太后娘娘,大福晋刚刚晕倒了,臣妾已经派人去请太医来了,咱们都是在担心大福晋的身子呢。”
皇太后哦了一声,她没多想。
苏麻喇姑却是瞧了阮烟和惠妃一眼。
太医是风风火火被请过来的,过来后要行礼,阮烟忙道:“大福晋适才晕了过去,这会子正在偏殿休息,太医快随本宫过去给她瞧瞧,到底是怎么了?”
阮烟说罢,看了惠妃一眼。
惠妃忙道:“臣妾也随娘娘过去。”
惠妃到底是她儿媳妇,她得把事做周全。
今儿个万寿节,谁都不能触霉头。
就算是天塌下来,也得各个露出欢天喜地的样子来。
苏麻喇姑突然笑道:“奴婢也随您二位过去吧,要是惠妃娘娘要用什么药,说不定慈仁宫有,就不必再跑一趟。”
阮烟和惠妃表情都凝滞住了。
这苏麻喇姑要是跟着去,事情岂能瞒得住?
可当着皇太后的面儿,若是驳了苏麻喇姑,那才容易叫人起疑。
惠妃着急地看向阮烟,就盼着阮烟拿主意。
阮烟心里一狠,苏麻喇姑心里一向清楚,想来不会坏事。
她点头,笑道:“那可就麻烦苏麻喇姑了。”
三人到了偏殿。
大福晋牙关紧咬,嘴唇发青。
太医伸出手把了把脉,他不知刚刚慈仁宫发生的事,此时把到滑脉,脸上露出喜色,忙起身,对忐忑的阮烟和惠妃道:“恭喜贵妃娘娘,惠妃娘娘,大福晋有喜了。”
苏麻喇姑一怔,笑道:“这不是好事?你们刚才脸色怎么那么……”
她话还没说完,就瞧见阮烟和惠妃两人错愕复杂的神色。
苏麻喇姑心里一跳,问道:“是不是还有什么事你们没说?”
阮烟看了闭着眼的大福晋。
她拉着苏麻喇姑到角落,看向惠妃,“这事还是你说吧。”
毕竟这是惠妃的家事。


第196章 第一百九十六声
惠妃面色有些尴尬,先前或许是有些伤心,但现在得知大福晋又有喜了,这伤心便去了。
她压低声,道:“苏麻喇姑,这阵子小格格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刚才有宫女来说,小格格……”
她顿了下,“去了。”
苏麻喇姑心里一紧,怪道刚才正殿气氛那么僵。
原是出了这事。
这事还真不能说,至少今日不能提。
但苏麻喇姑心里也心疼那孩子,惋惜不已:“好好的怎么就没了?”
惠妃神色幽远,仿佛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几个月的孩子都是如此,些许天冷天热,害一场病,就留不住。”
苏麻喇姑也想起惠妃以前没了好几个孩子。
一时间虽说想怪惠妃没照顾好小格格,也说不出话来。
此时,大福晋已经悠悠转醒,她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半空。
阮烟忙道:“现在要紧的是让大福晋定定神,别等会儿露出什么迹象来,今儿个不知多少人等着瞧她呢。”
“是、是。”
惠妃回过神来,即便不喜阮烟,此时也对她生出一丝感激。
她走到大福晋身旁,婆媳关系疏离的毛病就在这时体现,惠妃就算想说几句和软话,自己也张不开嘴,也怕惠妃多心。
苏麻喇姑看不下去,走过去,在大福晋身旁坐下。
她面容慈祥和蔼,“大福晋,您得节哀,这不是只为了您和大阿哥,也为了您肚子里的孩子。”
“孩子?”
大福晋听到一个字眼,回过头来,眼神怔怔地看着苏麻喇姑。
阮烟走过来,“太医刚刚给你把过脉,你有喜了,如今还不知几个月,但是前几个月可不能大喜大悲。”
大福晋脸色苍白,眼神落在自己的腹部,心里想着是今儿个临出门前,她听那孩子的哭声听得心里实在难受,想留下来。
可众人都劝她今儿个不能不露面。
万寿节,多大的日子,别说是格格病了,就是大福晋病了,也得露面!
她还想着,回去后要抱抱她,要给她喂药。
等病好了,带她去御花园玩。
可孩子就这么没了?
大福晋仍然不敢相信。
她感觉一切都像是在做梦。
阮烟看了眼惠妃,惠妃像个哑巴似的,对上阮烟的眼神,也是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
平日里掐尖拿要,关键时候派不上用场!
阮烟心里骂了一句,但吉时就要到了,要是耽误了,那才叫麻烦。
“大福晋。”
阮烟神色严肃,“本宫也知道你此时心里难受,但今日不是能难受的日子,今儿个不知多少宗亲命妇进宫。你不为自己着想,也为大阿哥,为你这未来的孩子着想。”
“小格格这事姑且不能提,就算要提,也只能提你有喜的事。”
阮烟知道这番话,大福晋现在未必想听。
一个刚丧女的人,心里有多难过,她是知道的。
但,宫里头的人,尤其是女人,没有太多难过的资格。
伊尔根觉罗氏怔了怔,眼神定定地看着阮烟,“大阿哥……”
“是啊,好孩子,打起精神来,我们都知道你心里难受,可今日不是难受的日子。”
苏麻喇姑劝说道。
兴许是大阿哥,又或者是为了还没出生的孩子。
大福晋还是强撑着坐了起来。
她只是刚刚受了刺激晕倒,现在醒来自然没什么大碍,皇太后那边知道她有喜,还笑道:“这孩子来的是时候,双喜临门。”
大福晋笑了下,眼眶泛红。
后宫妃嫔都有些沉默。
今儿个宫宴,许是大家都觉得万岁爷在为蒙古的事不高兴,因而宫宴上倒是都有些拘束。
大福晋和后宫妃嫔的神色,也因此没叫人看穿。
阮烟等人送上贺礼。
佟佳氏不知怎么想的,竟笑着说道:“万岁爷,今儿个还有意外之喜,大福晋又有了身子了。”
康熙神色不见有多喜悦,却也让人赏了大福晋好些好东西。
大阿哥惊喜交加,朝大福晋看去时,却见她脸上不见喜色。
大阿哥眉头皱起,有些疑惑。
下午。
宴席散了。
大阿哥喝得有些醉了,太监们搀扶着他往外走。
大阿哥却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他看向落后一步,低着头,魂不守舍的大福晋,“今儿个你身子是不是不舒服?”
“臣妾身子没有不适,多谢爷关心。”
大福晋低声说道,她的声音沙哑,听得出悲痛。
大阿哥心里一软,拉着她的手,“是额娘给你气受了?我替她和你赔不是,额娘是这个脾气,但……”
“小格格没了。”
大福晋突然出声,打断了大阿哥的话。
傍晚的风吹得急,大福晋的话仿佛被风一刮,吹走了。
甬道静悄悄的。
太监宫女们屏息凝气。
大阿哥的醉意一下去了,他不敢置信地握紧了大福晋的手腕,“怎么回事!今儿个早上明明还好好的!”
虽然小格格不是阿哥这件事让大阿哥刚开始有些失望,可到底是亲生骨肉,又是他第一个女儿,大阿哥嘴上不说,疼得不比大福晋少。
大福晋脸上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
“臣妾也不知,早上在慈仁宫花叶来报的信,今儿个又是万寿节,后宫娘娘的意思是这事今日不能提。”
大阿哥的心一阵阵地往下沉。
不远处。
阮烟和安妃坐在辇子上,瞧见他们夫妻定定地立足在那里,阮烟心里叹了口气,对抬辇子的太监道:“且绕去其他路吧。”
她想,这个时候,无论是大阿哥,还是大福晋,都不想看到其他人,更不想被其他人看见。
小格格没了的事,过了几日后,惠妃才报给了康熙和皇太后。
连带把大阿哥把伺候小格格的奶嬷嬷,宫女太监全都发落了的事也一并说了。
康熙并没有说什么,只道了声知道了。
惠妃总觉得万岁爷好像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只是装作不知道。
“好好的,怎么就没了?”
许是被小格格的事吓到,雅莉奇原本不怎么陪两个妹妹玩,这几日早上和晚上都要过来瞧瞧,瞧见两个妹妹活蹦乱跳,才放心。
她一来,大格格和三格格也跟着来。
安妃捧着茶,“是这几年宫里太平了,早些年宫里不知没了多少个孩子。”
雅莉奇听见这话,脸色微白。
大格格和三格格脸色就更苍白,嘴唇都有些颤抖了。
阮烟嗔怪地看了安妃一眼。
安妃却道:“既然都要教她们那些功课,这些事她们听听也好。总好过糊里糊涂,什么也不知道,将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好。”
安妃一向比阮烟果断。
这点儿阮烟也是心知肚明的。
“善贵妃娘娘,宫里头以前真的没了很多孩子吗?”
三格格睁着眼睛,既害怕又好奇地问道。
两个格格虽然岁数比雅莉奇大,可却被保护的很好,或许说,她们身边人压根就没人告诉她们宫里头发生了什么事。
就比如大格格,别说宫里的事,就是后宫妃嫔,如果不是身旁人介绍,她连谁是谁都不知道。
安妃看向阮烟,眼神是,你说要教的孩子,你可得好好教。
阮烟想了想。
她道:“不说宫里,就是寻常大户人家也多半如此。妻妾众多,可相公就一个,家产就一份,想要争家产,要么自己儿子有出息,要么就是干掉别人的儿子。前者不容易,后者就简单多了,收买个人,或是给小孩子喂不该吃的,或是给孩子盖被子蒙着头,孩子可不比大人,不会说话,也不会逃,要想弄死一个孩子,还真不难。”
大格格几人越听脸色越白。
阮烟虽没有明说宫里,可大户人家如此,宫里的阴司手段只有更多,更狠。
“那小格格是……”
雅莉奇压着跳得飞快的心,担心问道。
阮烟想了想,摇头道:“这有可能是个意外,格格不比阿哥,即便是福晋所生,也不值得被害。除非那人真的脑子糊涂,否则不该干出这等蠢事。”
雅莉奇几个人心里都松了口气。
她们到底还是天真,心善,宁愿小格格是意外去的,也不希望她是被人害了,才没的性命,前者让人感叹人世无常,后者却叫人惋惜。
阮烟有一句话说中了。
害小格格的那个人真的没什么脑子。
李氏从知道伺候小格格的奶嬷嬷等人都被送到宗人府后,脸色就格外苍白,手都在哆嗦。
刘嬷嬷一进来,李氏就忙起身,屈膝跪下,“干娘救我。”
刘嬷嬷吓了一跳,顾不得问李氏怎么在这里,忙往外瞧了瞧,见到没人赶紧把门带上,“格格,您、您这话什么意思?!”
李氏颤抖着嘴唇,“嬷嬷,格格、格格……”
“格格的死和你有关系?!”刘嬷嬷瞪大眼睛,神情仿佛要把李氏给吃了。
李氏吓坏了,眼泪直流,“我没想害格格的,她一个丫头片子,我害她做什么,我只是想,想气气大福晋罢了。”
今日万寿节,她一个不入流的格格,连去的资格都没有。
正院的人都笑话她。
李氏心里有气,路过时,见奶嬷嬷们不在,小格格也哭睡了,便把门窗开了,想着让小格格再病几日,好叫大福晋伤心难受。
可她想不到,小格格竟然就这么去了。


第197章 第一百九十七声
刘嬷嬷再老练,也要被干闺女给气死了。
“你和我说这话,我是你干娘,我能信你不是故意的,可阿哥能相信?福晋能相信?!”
刘嬷嬷先前还觉得自个儿运道不错,认得干闺女能成为大阿哥的格格,将来生下一儿半女,未必没有当侧福晋的资格。
现在却恨不得当初认干亲的时候没喝那杯认亲茶!!
她把李氏拉了起来,咬牙道:“这事,还有谁知晓?”
“只有我,”李氏愣愣道,“对了,还有双喜。”
双喜是李氏的心腹宫女,李氏做什么事都带着她。
刘嬷嬷心里松了口气,又问道:“可还有人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