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妃话音刚落,便见两个嬷嬷涨红了脸走进来回话,说皇贵妃身体抱恙,来不得。
屋子里瞬间安静一瞬。
都在后宫呆了这么多年,皇贵妃和德妃的那点儿矛盾,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可以前再闹,好歹面子上也过得去。
现在是怎么了?
莫非是因为先前太皇太后的话刺激到了,皇贵妃破罐破摔。
几个妃嫔嘴上不说,可眉眼交锋莫不是在暗示这个意思。
不来了?
不来也好。
阮烟也懒得见皇贵妃那张臭脸,“既然皇贵妃娘娘身子不适,倒是的确不该来,免得冲撞了。”
众人无不笑着称是。
翊坤宫。
此时,皇贵妃哪里是身子不适,她看着镜子里苍白的面容,眼神渐渐落在平坦的腹部。
“那个贱婢子嗣倒是旺盛,偏偏本宫……”
佟佳氏抚摸着腹部,眼神中流露出恨意和狰狞。
从皇八女早夭后,皇贵妃这些年一直吃各种方子,费尽心思想再怀上孩子,她骨子里压根看不上四阿哥,就想自己生个小皇子。
但多少名贵药材,偏方土方都用过,就是没有动静。
周嬷嬷劝道:“娘娘,您何必和她计较,德妃娘娘连生了两个小格格,奴婢看这胎也肯定是个格格,她生得再多,终究不如您有四阿哥。”
皇贵妃听了这番话,脸色倒是好了不少。
她咬牙冷笑:“就盼她这胎一尸两命,也叫她有福没份享。”
周嬷嬷听了都觉得瘆得慌。
然而。
德妃究竟没让皇贵妃如愿以偿。
酉时时分,德妃生下小皇子,母子平安。
刚刚落地,哇哇哭啼的小皇子被抱着出来见众人。
阮烟等人上前一看,见到小阿哥面色红润,心里都替德妃高兴。
宜妃更是大手笔,直接道:“接生嬷嬷们都辛苦了,每人赏银五十两。”
“多谢宜妃娘娘。”
接生嬷嬷们纷纷欣喜地屈膝谢恩。
这落地的十四阿哥很快得到了康熙等人的赏赐。
十四阿哥身子骨很壮,浑身都是肉。
宜妃进产房内去看德妃,德妃刚生完,喝了几口汤,正虚弱地躺着,瞧见宜妃进去,德妃就要起身,却被宜妃按下,“你我这些年感情,哪里还在乎这些虚礼?”
“这回真是多谢姐姐替我操持了。”
德妃感激地看着宜妃说道。
她虽管了永和宫这么些年,也不敢保证永和宫里没有其他宫的眼线。
女子生育时最凶险不过,稍有不慎就是一尸两命。
先前善贵妃的好运,德妃可不敢指望能在自己身上发生。
“你这话就是见外了。”
宜妃叹了口气,道:“如今你有了阿哥,以后可算不必愁了。”
德妃笑了下,道:“只怕那位要气死了。”
宜妃扑哧一声笑了,惊奇道:“你也会说这样的话?”
“臣妾也有自己的脾气的。”德妃笑道:“兴她针对我这么多年,难道我说一句坏话也不成?”
“正是,咱们如今还用得着怕她?”宜妃冷笑说道。
德妃生下十四阿哥的消息,仿佛一巴掌打在了皇贵妃的脸上。
皇贵妃的脸色一下青了,对来报信的人追问:“真是个阿哥?!”
那报信的脸上露出尴尬神色。
周嬷嬷忙拿银子打发了他走。
皇贵妃越想越气,屋子里摆设全都砸了。
她想不到,德妃竟然命这样的好。
都这个岁数了,还能生下个阿哥!
皇贵妃心里有嫉妒,更有一丝不受控制的慌乱。
她习惯了拿四阿哥拿捏德妃。
可如今,德妃有了十四阿哥,往后还会在乎四阿哥吗?
这样的想法。
也是胤禛脑海里浮现。
苏培盛看着自家阿哥磨墨磨的墨水都要流出来了,心里着急,连忙喊道:“阿哥!”
四阿哥吓了一跳,黑着脸看向苏培盛,“你好端端的,喊爷做什么?”
“阿哥,您的墨要流出来了。”
苏培盛小声说道。
胤禛低头一看,可不是,那墨汁都快溢出来了,根本不能用了。
胤禛皱了下眉,将墨条放下,他也没心思练字了,道:“收拾了。”
说完这话,胤禛抬脚走了出去。
外面雪扑簌簌地下。
苏培盛连拿披风、手炉都来不及,胤禛就出去了。
苏培盛看了眼桌子,又看了看外面,一咬牙一跺脚,连忙拿了个披风追出去。
胤禛出来时根本没想过要去哪里。
等走了一段路,才意识到自己竟无去可去。
“阿哥。”
苏培盛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您就算出来走,好歹也系上披风,天这么冷,要是发了高热,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絮叨了一堆,发现他家阿哥压根没听。
苏培盛只好闭上嘴巴,把披风拿在手上。
“四哥,您怎么在这里?”
是多宝来说四哥在外面,胤福才出来。
出来时,胤福还将信将疑,毕竟大晚上的,又下雪,谁会出来。
没想到,出来时真看见了胤禛。
胤禛怔了怔,他没好意思说自己心烦出来,只道:“想着来找你说说话,不知你这时候有没有空?”
胤福是书呆子,可不是傻子,他当然看得出胤禛没说实话,但他没说破,而是请了胤禛进屋子里。
屋子里暖烘烘的。
多宝上了姜茶。
胤禛一向不爱吃姜,可碍于面子也喝了几口。
还真别说,这大冷天一口姜茶下去,肠胃都暖和了。
胤禛没忍住喝了一口又一口,他也不说话,胤福也由着他。
就在胤福以为胤禛没打算开口的时候,胤禛却又突然说道:“六弟,我……”
他张开口,想说几句心里话,可对上胤福看过来的眼神时,一时却又说不出口。
他不知该如何说自己心里的难受。
生母、养母、弟弟。
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情绪混杂在心里。
“四哥,你怎么了?”
胤福疑惑问道。
胤禛深吸了口气,毙了闭眼睛,摇头道:“没什么,我只是想问,今晚上能不能和你一块睡?”
胤福愣了下,“这倒是无妨。”
阿哥所不缺被褥。
兄弟俩这还是头一回一块睡。
两人合衣而睡。
胤福其实不习惯和人一块儿睡,怎么也睡不着,但又怕打扰到胤禛,就闭着眼睛用他额娘教的方法数绵羊。
数着数着。
胤福突然听见旁边传来了隐隐的啜泣声。
他愣了下,心里长叹一口气。
四哥很难受吧。


第180章 第一百八十声
隔日起来的时候,胤禛的眼睛明显看得出来有些肿了,胤福装作什么也没发现似的,只笑道:“四哥,你莫不是认床,在我这里睡不好?”
胤禛怔了怔。
胤福已经递上一只熟鸡蛋,“你这眼睛肿成这样,去上书房怕是要叫三哥他们看了笑话,拿鸡蛋滚一滚会好很多的。”
这一招还是他额娘教给他的。
胤禛松了口气,笑着接过鸡蛋来。
兄弟俩默契的什么也没说。
正月底。
太皇太后的灵柩送出了紫禁城。
即便万岁爷亲自扶灵前往昭西陵,但归来后,心情仍然有些低落。
宫里的气氛都和万岁爷的心情息息相关,在这种情况下,自然依旧压抑。
钟粹宫里。
阮烟手拽着绳子,一点点把试图逃跑的大闺女拉了回来。
“跑什么跑,额娘给你量尺寸,好给你们两个小混蛋做衣服,你们两个不知好歹的。”
阮烟边念边拍了下大闺女的额头。
大闺女咯咯直笑,以为阮烟是在和她玩。
阮烟本也不过是佯怒,这会子也绷不住了,露出些笑意,她拿软尺给大闺女量了尺寸后,把大闺女重新放到地毯上,“行了,要爬爬去吧。”
大闺女仿佛出笼的小猴子,一坐下就朝外爬去。
小格格一向跟着她姐姐,见她姐姐要走,屁股一蹬,也要跟着爬,却被阮烟拦住,“你这个得等一下,得额娘量完你的才能让你去。”
“啊啊啊。”
小格格嘴巴一张,不住抗议。
她学会爬后,手脚更有力了,阮烟自己一个人都有些按不住她。
博贵人来时,就瞧见阮烟手忙脚乱地按着小格格给她量尺寸。
她迟疑片刻,道:“娘娘,要不妾身帮您按着小格格?”
“那感情好,麻烦你把她抱起来。”阮烟不和博贵人客气这个,连忙说道。
博贵人可比阮烟力气大多了,一下就把小格格抱了起来。
十个月大的小孩子别看瘦归瘦,可不好抱,爱动弹。
可博贵人那力气,那是能拉开十石弓的,区区一个小格格不在话笑。
博贵人是双手把小格格抱到半空。
小格格眨巴眼,咯咯地笑了。
阮烟忙趁机把尺寸量好了。
量好之后,阮烟才松了口气,对博贵人道:“辛苦你了,小格格你放下就行。”
博贵人看了看小格格腰上的绳子,那绳子连着阮烟的罗汉榻桌角。
两个小格格就栓着绳子满地乱爬乱玩。
她犹豫片刻还是把小格格放下。
见博贵人满脸疑惑,阮烟笑着解释:“她们姐妹俩自打会爬以后,特别闹腾,到处爬,衣服磨坏也就算了,难为跟着她们的人也天天跟着跑,本宫索性就圈她们在这屋子里玩,横竖周围也没什么摆件,不怕摔着她们。”
博贵人这才恍然大悟。
她笑道:“娘娘巧思。”
自打博贵人会满语后,阮烟和她倒是能聊得来。
阮烟让人去端茶送点心上来。
正月底的天阴冷冷的,这样的天气可不适合出去,就适合在屋子里闲聊。
博贵人坐下后,脸上神色像是有些欲言又止。
阮烟多仔细的人,哪里看不出。
她一面喝茶,一面道:“博贵人是有什么事不妨直说,你和本宫什么干系,若是能帮的,本宫定然帮。”
博贵人脸上浮现红晕,多兰忍笑瞥了她一眼,“娘娘,我们小主是给两个小格格做了袜子。”
有多兰开口,博贵人没那么不好意思了。
她点点头,示意多兰取出她做的那两双袜子,那两双袜子样式简单,便是钟粹宫手艺最粗糙的宫女做的也比这好。
可阮烟却露出惊喜的神色,“难为你有心,本宫正想给她们两个做袜子呢,你做了,本宫可就不必再做了。”
博贵人从刚刚就提着的心总算是落地。
她就怕贵妃娘娘嫌弃她针线活不好。
博贵人在草原上,从来是不动针线,进了宫后更是有人伺候,这回给两个小格格做袜子,还是头一回。
“妾身手艺不好,就怕格格们不喜欢。”
阮烟笑道:“这怎么会?要紧的是一片心意,况且,本宫看,你做的可比本宫当初刚做的好多了。”
“真的?”博贵人有些吃惊。
毕竟她来的晚,一来阮烟已经学针线学了十年,十年功夫,就算再笨,也能练出些门道,何况阮烟不笨,还有安妃教导。
“可不是。”阮烟道:“当初本宫做的可难看了,也就安妃姐姐不嫌弃。后来慢慢学了,再加上给四格格、六阿哥做衣裳,才练出来了。”
现在回想起来,阮烟都有些感叹,她眼睛瞥过博贵人的手,冷不丁瞧见她手指上的针眼,心里微怔,不动声色地笑道:“博贵人,你要不和本宫学做衣裳吧?”
“啊?”
博贵人愣了下后,对上阮烟灼热赤诚的视线,脸颊一红,“这、妾身愚笨,会不会麻烦贵妃娘娘?”
她那双袜子,也是学了好久,做了好几双才勉强做出一双像样的。
“怎么会?”
阮烟笑道:“你要愿意学,本宫不知多高兴,再说,本宫一直想收徒来着,可惜一直没人愿意,你若是不愿意……”
她蹙起眉头,叹息一声,一副十分可怜的样子。
春晓心里腹诽。
娘娘这又是在哄人了。
后宫多少贵人常在答应想搭上她们钟粹宫,别说是学做针线,就是学上刀山下油锅,只怕也有人不怕死想来。
博贵人哪里晓得阮烟的小心机,当下真以为阮烟可怜,忙道:“妾身愿意学,那以后就麻烦娘娘了。”
“那就真是太好了。”
阮烟的脸上顿时扬起笑容,这变脸的速度,简直比川剧变脸还快。
博贵人看得一愣一愣,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正要思量时,雅莉奇、大格格和三格格进来了。
“额娘,贵人。”雅莉奇进来后,瞧见博贵人也在时,笑嘻嘻地也给博贵人行了礼。
大格格和三格格一向规矩,也跟着行礼。
“雅莉奇。”
阮烟一本正经对雅莉奇说道,“以后你不能叫我额娘了。”
雅莉奇等人都愣了愣。
雅莉奇困惑,她心里想了下,自己最近没干什么能惹火额娘的事啊,难道是之前爬树掏鸟蛋的事被发现了,还是去御花园钓鱼被告状了?
“贵妃娘娘,四妹妹可是做了什么不对的事?”
大格格担心地看了雅莉奇一眼,问道。
“倒也不是。”阮烟道:“是如今本宫辈分高了。你们是博贵人的学生,博贵人是本宫的学生,那你们应该叫本宫什么?”
大格格几个人张了张嘴,互相对视一眼,都有些懵逼。
春晓没眼看了。
她们家娘娘现在连小孩子也都欺负。
“师、师祖?”
三格格迟疑道。
“没错,还是三格格聪明。”
阮烟点头夸奖,“从今以后本宫可是你们师祖了。”
雅莉奇满脸狐疑的看着阮烟,“额娘,您别又是说话哄我们吧?”
她严重怀疑她额娘是想占她们便宜。
阮烟一挑眉,“你这什么话,本宫是你额娘,能哄你们吗?”
雅莉奇道:“您可是打小就哄我,小时候我不爱喝粥那会儿,您就哄我说咱俩一人一半,还拿勺子装模作样对半分,结果我喝完了一碗粥,您是一口没动。”
大格格、三格格都忍不住露出笑意。
阮烟理直气壮:“你喝了本宫那部分粥,本宫都还没和你计较呢,你倒是和本宫计较上了。这回本宫真没哄你,不信你问博贵人。”
雅莉奇朝博贵人看去,就盼着博贵人说她额娘说的是假的。
然而。
博贵人却点了下头,“贵妃娘娘说的是真的。我以后要和娘娘学做女红。”
雅莉奇瞪大眼睛,脸上满是吃惊神色。
“看吧,额娘没骗你们吧,以后额娘可是你们师祖了。”
阮烟笑眯眯,“来,叫声师祖听听。”
雅莉奇满心不情愿。
大格格、三格格都是老实孩子,虽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却还是乖乖叫了:“师祖。”
“诶,多乖巧的孩子。”
阮烟笑眯眯,拿了两块点心塞给大格格、三格格。
而后,她微笑着看向雅莉奇。
雅莉奇:“……”
她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大格格、三格格一眼,勉为其难、含糊其辞地喊道:“师、师祖。”
“雅莉奇真害羞啊。”阮烟摇头道:“这可不成。”
雅莉奇都要忍不住翻白眼了。
阮烟一下瞧见了,深深叹气,“竟然还对师祖翻白眼,真是师门不幸。”
“雅莉奇。”大格格扯了扯雅莉奇的袖子,冲她使眼色。
雅莉奇无奈,只好忍着不甘心,“师祖!”
“真乖。”阮烟摸了摸她的头,“师祖刚刚差点儿想把你逐出师门呢。”
雅莉奇脑门上露出黑线。
不对啊,她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她们拜师博贵人,学的是骑射,博贵人和她额娘学的女红,这也能算同门?!
正当雅莉奇想理论一下时,夏和安急色匆匆地跑进来,道:“娘娘,十阿哥不见了。”
屋子里安静一瞬。
阮烟原本玩闹的神色一下变得严肃起来。
她看了眼雅莉奇等人。
雅莉奇顾不得想刚刚的事,忙道:“额娘,我们不走,这事我们要帮忙。”


第181章 第一百八十一声
阮烟想想,几个小姑娘岁数也不小了,的确不能当做小孩来看,便正色对夏和安道:“具体什么情况,赶紧说说。”
她示意奶嬷嬷们把两个小格格抱到内室去睡觉。
如今天冷,有时候小格格在阮烟屋子里玩,阮烟都是让小格格在内室睡,免得还要出去被冷风吹。
要说十阿哥失踪。
那是两个时辰之前的事。
十阿哥今年虚岁六岁,到了去上书房的年纪,可他年纪小,小钮钴禄氏也不像是其他妃嫔望子成龙,打从孩子四五岁就抓着孩子按着上书房的作息念书启蒙,小钮钴禄氏一向是纵着十阿哥的,想睡多久睡多久,因此,睡到晌午才起来,对十阿哥那是常有的事。
可到了上书房后,一下就坏了。
大清阿哥们的作息那就一个惨。
寅时(3点)起身,这可不是意味着可以睡到寅时,而是丑时就得起身了。
丑时那个时辰,想想,大家都在睡呢。
阿哥们就得被小太监叫起床,洗漱,预备上学。
从去上书房第一天,十阿哥就没有一天没有迟到过。
谙达、师傅倒是不会打阿哥手板,可其他哈哈珠子却倒大霉了,天天吃手板。
然后,就是功课问题。
兴许是从大阿哥、太子到四阿哥等人都太过勤勉好学,加上的确天资聪颖,一个个不说过目成诵,那也是一点即通,举一反三。
直到十阿哥出现,师傅、谙达通通碰壁。
三百千,三字经到现在只背了一半,而且还是磕磕绊绊,练字描红也不行,十阿哥真的坐不住。
于是乎,又是啪啪挨板子。
“今儿个早上,伺候的小太监多渌去喊十阿哥起身,喊了好几回十阿哥都没答应,多渌心想十阿哥是贪睡,就过了一会儿才去叫,没曾想,被窝一掀开,里面就是个枕头,还留了一封信。”
夏和安打听的很是仔细,阮烟听到这里,疑惑问道:“他留的什么信?”
“西天取经!”
小钮钴禄氏气得涨红了脸,拍桌道:“他现在是本事了,还学会西天取经了!”
这个时候,虽然不适合笑出来,但是阮烟真的很想笑。
小钮钴禄氏天天说十阿哥是孙猴子,如今这孙猴子真要去取经了。
安妃道:“现下可不是发脾气的时候,要紧的是赶紧让人去四处找找,那小太监可问过话了?”
阮烟也是满脸担心。
十阿哥到底是她们看着长大的,情分不同其他阿哥。
况且,十阿哥岁数又小,又没带着人,要是碰上什么人起了歹心,下手弄死后再往哪里一丢。
阮烟想到这里,都心惊胆战。
“是啊,那小太监可有说什么?”
一提起这个,小钮钴禄氏就更气,“多渌虽跟着他,可他性子太闷,胤誐什么事都不和他说的。”
她原本也是想着多渌性子沉稳,不至于像其他小太监那样跟着主子瞎闹瞎玩,没想到会碰上这种事。
要知道如此,还不如找个和胤誐一块胡闹的,至少出事了能知道些情况。
皇贵妃阴阳怪气道:“贵妃妹妹,本宫看十阿哥可得好好管教了,现在年纪小小就做这种事,将来大了怕不还得闹得天翻地覆?”
小钮钴禄氏脸色就是一沉。
当娘亲的兴许多半如此,自己说孩子怎么不好可以,旁人要是说了,那是不答应的。
何况这话分明不怀好意。
小钮钴禄氏不冷不热道:“皇贵妃娘娘倒是挺会说风凉话,也是,到底没有自己孩子,哪里能体会当额娘的心?”
慈仁宫上下鸦雀无声。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骂娘。
小钮钴禄氏这句话说的是真诛心。
宫里谁不知道皇贵妃娘娘有两个逆鳞,一个是至今只是副后,皇贵妃份位再高,也不是皇后;一个则是膝下空虚,就算是抱养了四阿哥,皇贵妃也一直盼着能再生个小皇子。
小钮钴禄氏是真狠,一下稳稳踩中皇贵妃逆鳞。
“钮钴禄氏,你!”佟佳氏气得脸都红了,胸膛起伏,眼睛恨意能滴血。
阮烟砰地一声把茶盏放下,果断道:“皇贵妃娘娘,现如今不是吵架的时候,十阿哥是皇家子嗣,若出什么差池,谁也担当不起。臣妾看,当尽快派人去各宫搜寻才是,不知各位姐妹可有异议?”
这才是众人聚在慈仁宫商议的原因。
万岁爷在上早朝,钮钴禄氏虽是贵妃,但是要彻底搜查后宫,她还真没这个权利。
况且,后宫妃嫔也未必都会答应。
但,现在阮烟一顶帽子扣上去,没人敢说不是。
谁也不敢试试万一。
钮钴禄氏见众人沉默不语,便只当众人默许了,忙拿了令牌,让启祥宫的人带人去搜。
阮烟和安妃、博贵人、德妃、宜妃也都贡献了自己的人。
上书房里。
师傅在念书,胤禟却有些心不在焉。
他的眼睛时不时朝外面看去,就盼着有什么好消息传来。
他昨天只不过随口那么一说,哪里想到那个小胖子真的相信了。
胤禟心乱如麻。
连师傅走到他身旁都没发现。
“叩叩叩——”汤师傅敲了敲桌子,清了清嗓子:“九阿哥,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胤禟心里一跳,他心里有鬼,汤师傅又在这个时候问了这话,由不得他多想,他混乱含糊地解释:“这句话是说,君子的心里,要……”
虽然解释的磕磕绊绊,但论语胤禟早已学过,自然能回答的出来。
汤师傅皱眉点了下头,“九阿哥说得对,不过读书时可不能分心。”
胤禟躁红了脸,道了声是。
汤师傅这才让他坐下。
五阿哥胤祺皱着眉,疑惑地看着他。
对上五阿哥的视线,胤禟做贼心虚,忙低下头,不敢和他对视。
九弟有些奇怪。
胤祺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儿。
平时这种问答,胤禟一向回答的又快又好,而且,看见他的时候,总要哼一声,别过头,故意气他。
但是现在,却好像心里有事。
想起十弟今早上失踪的事,胤祺心里咯噔一下。
九弟和十弟感情不算好,可两人也经常一块儿玩,莫非,十弟失踪的事,九弟知道什么。
一下了课。
胤禟就忍不住要出去,他在里面坐着总觉得放心不下。
胤祺想也不想就追了上去。
“胤禟!”胤祺喊住了胤禟。
胤禟脚步一顿,回转过身,瞧见胤祺时,脸上浮现出一个尴尬的笑容,“五、五哥,你也去茅厕啊?”
“那边不是去茅厕的方向。”胤祺现在的满语已经能说的七七八八,但是口音还是显得有些怪。
胤禟平时听见他说满语肯定要取笑,但现在却尴尬地笑道:“那我走错了,多谢五哥提醒。”
胤禟越是这样,胤祺就越发笃定,老十失踪的事肯定和他有关系,“十弟今天没来上学,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这和我没关系!我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
胤禟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一下跳了起来。
竟然真的有关系!
胤祺脸色一黑。
梅花本来站在宜妃身后,眼角的余光瞥见常青在外面冲她做了个手势。
常青可是五阿哥的太监。
这会子不在上书房伺候五阿哥,在这里干什么?
梅花心里疑惑,小声地和宜妃说了一声。
宜妃朝外看了一眼,见到真是常青,不动声色点了下头,把茶盏递给梅花。
梅花捧着茶盏下去,仿佛是要去给宜妃换茶。
等出了正殿。
她走到拐角,常青赶紧出来,“梅花姐姐,奴才是伺候五阿哥的,有件急事,五阿哥说得告诉宜妃娘娘……”
派出去搜寻的人不断来回报。
御花园、漱芳斋各处,启祥宫、永寿宫、承乾宫各处都没看见十阿哥。
阮烟和钮钴禄氏都着急起来了,这些地方都没人,那十阿哥那么小的孩子能跑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