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烟冲雅莉奇招招手。
雅莉奇这才敢在阮烟身旁坐下,她握着阮烟的手,感觉到阮烟的手是温热的,心里才仿佛像是迷途的小舟寻到了方向。
“瘦了,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阮烟摸了摸雅莉奇的脸。
“不苦,只要额娘好好的,雅莉奇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雅莉奇仿佛经此一事成熟了不少。
她道:“您睡了四天,这几天,李额娘和贵人一直都在。”
阮烟看向安妃和博贵人
安妃神色憔悴,眼神里更满是红血丝,她这人素来讲究,衣裳配饰都要一一精细挑选,日常打扮都是乍看素净,可仔细琢磨处处雅致的,但今日这身桃红配鹅黄,颜色刺目,搭配也不合适,压根不是她平日的穿着。
博贵人眼下有一片青黑,以前她的眼睛一向明亮,今儿个也仿佛黯淡了不少。
“姐姐和贵人都受苦了。”
“我们俩受苦不算什么,要紧的是你能醒过来就够了。”
安妃拍了拍阮烟的手背。
博贵人点点头,显然也赞同安妃的话。
安妃又道:“两个小格格刚被哄睡,你若是想看等会儿再看吧。你睡了好几天,滴米不沾,每日都只有春晓给你喂水,想必也饿得很了,让膳房给你送一碗清粥来,好不好?”
安妃的温柔是前所未有的,仿佛怕惊扰了一片轻飘飘的羽毛。
阮烟点点头,“都依姐姐的。”
安妃忙吩咐人去传膳来,另一方面也让人去乾清宫、慈宁宫报信,还打发人请了周院判过来。
她到如今也顾不得请动周院判会不会太过张扬。
如今,万事都不如阮烟重要。
御膳房早就在阮烟昏睡时,安妃就吩咐过12个时辰备着清粥,就是预备着给阮烟吃的。
这会子夏和安刚去提膳,前后不到一刻钟就回来了。
粥送来的时候温度也是刚刚好。
熬得开花的清粥,加了点盐而已,阮烟想自己喝粥,安妃却执意要给她喂。
她喝了几口粥,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我都多大人了,还要人给我喂,这多丢人啊。”
“你我之间又何必见外。”
安妃道:“何况这里也没有外人。”
她的态度前所未有的坚决。
阮烟只好作罢。
喝完粥,周院判来把过脉,他脸上有惊奇神色,“贵妃娘娘这四日休养的倒是不错,虽然说子嗣……”
“周太医!”安妃沉声喝了一声。
周院判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这会儿是不该提这事,忙岔开话题,“奴才给贵妃娘娘开几贴方子,娘娘喝个几帖再说。”
阮烟微微颔首,春晓领着周院判去开方子。
阮烟见屋子里没外人,这才对安妃问道:“姐姐,刚才周院判想说什么?”
安妃攥紧了手里的帕子,“没什么,他不过是胡言乱语罢了,要我说,周院判的年纪是大了!”
“姐姐。”阮烟有些无奈,“您这是拿我当雅莉奇哄呢。”
她说到这里,突然脸色一变,道:“是不是小格格有什么不妥?”
她想到这个可能性,顿时坐不住了,挣扎着就要起身。
安妃忙拦住她,“不是,两个孩子都没事。”
“没事?那……”阮烟嘴巴张了张,脸上浮现出疑惑。
安妃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把实话告诉阮烟,毕竟这件事,从她嘴里说出来,总比从旁人嘴里说出来好,“周院判给你把过脉,说你这胎生的太伤身体,以后怕是再也无法生孩子了。”
她说完这话,心里都已经做好任何准备,无论阮烟是哭是闹,就算是恨,她也由着她。
可阮烟只是怔了怔,诧异道:“就这?”
“什么就这?”安妃愣了下,担忧地看着阮烟,“你怕不是受刺激糊涂了吧?”
她转过头想喊周院判回来给阮烟再仔细瞧瞧。
阮烟忙拉住安妃,她冲言夏使了个眼神。
言夏会意,带着人出去了。
产房里只剩下阮烟和安妃,阮烟这才说道:“姐姐,我真不是受刺激,恰恰相反,我这心里还有些高兴。”
安妃张了张嘴巴,脸上有错愕神色。
阮烟脸上浮现出一个笑容,她握着安妃的手,“我不瞒着您,我虽然喜欢孩子,可我真的是怕了。我怕一个不好,自己撒手一去,丢下您和孩子们;也怕生下病歪歪的孩子;当年那拉贵人的痛苦,我们谁没有看在眼里?因此,即便为万岁爷绵延子嗣是恩德,我也不愿意再要这个恩德了。”
这番言论,在这个年代是何等的大逆不道。
后宫妃嫔哪个不是以为万岁爷绵延子嗣而荣,哪有像阮烟这样恐惧的。
可阮烟笃信,安妃能接受她的想法。
果然。
安妃只是在刚开始听到时有些吃惊,在听清楚阮烟的意思后,安妃若有所思,“倒是这个道理。”
她也害怕再经历一次生离死别。
安妃道:“既然如此,我也便放心了。你昏迷这几日,发生了不少事。你好好睡一觉,等你睡醒了,我再和你仔细说说。”
“我都睡了好几天了,实在睡不着,姐姐你就说嘛。”
阮烟抱着安妃的手臂,撒娇道。
安妃现在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
现在就算是阮烟想要天上的星星,安妃也会想办法弄来。
在得知额娘被封诰命时,阮烟还是欣喜的,可在听到胤福那个傻小子竟然为了见她砍伤自己的手,还被康熙罚了后,阮烟是又气又心疼,“那浑小子平日里可不见这么胆大,怎么对自己却是这么心狠!!”
她骂完孩子,自己又心疼起孩子来,骂道:“万岁爷也真是,大日头下非要罚跪一个时辰,这也太过狠心了!”
屋子外,言夏等人吓得变了脸色。
康熙手背在身后,脸上神色谁也不敢直视。
梁九功心里暗暗摇头,这善贵妃娘娘运气真是不好,偏偏说体己话的时候碰上万岁爷来了。
言夏怕娘娘和安妃娘娘越说,说的话越大逆不道。
她也顾不得自己了,悄悄扯了扯腰间的香囊。
那香囊带子一送,啪地一声落在地上。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阮烟和安妃互相对视一眼,言夏等人都是阮烟的心腹,跟了她这么多年,行事周到,不可能在守门的时候闹出什么动静来。
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只能是!
康熙瞥了一眼言夏。
就在梁九功觉得这奴婢今儿个怕是要没命的时候,康熙淡淡说道:“去廊檐下跪着。”
“是。”言夏绷着神经屈膝行礼。
屋子里。
阮烟满脑子都是懵逼。
这、这大猪蹄子怎么又突然来了?还偷听墙角?!
她刚刚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吗?
阮烟仔细一琢磨。
好像从刚刚开始,她说的话就没有一句是能说的。
阮烟:“……”
大概是惹的麻烦够多了,她淡定地对安妃说道:“姐姐不必担心,有什么我一并担着。”
“什么就你担着?”康熙打起帘子,走了进去,看向阮烟,似笑非笑问道。
“万岁爷。”
阮烟做势要起身。
康熙瞥了一眼,“躺着吧,不必起来。”
“这怎么能行呢?礼不可废。”阮烟义正言辞,一本正经说道。
她的模样,就仿佛刚刚她似乎没有说了一大堆不该说的话一样。
康熙眉眼神色越发有深意,“得了吧,你不该说的也说了一堆,还在乎这虚礼?”
阮烟面上带着官方笑容,实际上内心已经扣出了三室一厅了。
看来万岁爷是真听到了不少话了。
“万岁爷,这……”安妃怕康熙怪罪阮烟,赶忙就要开口求情。
康熙摆摆手,神色泰然自若,“安妃不必多说,朕还不至于为这点儿小事怪罪善贵妃,不过,朕和善贵妃有些话要说,你且先回去。”
安妃面露迟疑。
阮烟怕她触怒康熙,忙给她使眼色,让她赶紧走。
“贵妃的眼睛这是怎么了?”康熙笑眯眯问道。
正在使眼色的阮烟动作突然僵住。
她忙低下头,揉揉眼,“这睡久了眼睛有点酸。”
安妃这才道:“那臣妾先告辞。”
康熙嗯了一声。
安妃屈膝对他福了福,临走时给了阮烟一个眼神,让她机灵点儿,不要和万岁爷对着干。


第160章 第一百六十声
阮烟偷偷瞥了康熙一眼。
“万岁爷,您要不要喝茶啊?”
康熙摩挲着手指上的扳指,平淡道:“不渴。”
不渴是个什么说法啊。
阮烟心里嘀咕,看来万岁爷这回真是气得不轻。
她试探地拿手指勾了勾康熙的袖子。
康熙瞥了她一眼,不动声色。
他倒想看看善贵妃打算怎么做。
阮烟见康熙不像是太恼怒,动作便大胆了些,拿手扯了扯他的袖子,“您看着像是瘦了,可是这些日子没吃好睡好?”
“嗯。”康熙道:“家里有头小猪睡得太香,朕担心那头小猪,自然睡不好吃不好,没想到,还被小猪骂了一顿。”
你才是猪呢!
阮烟心里暗暗腹诽,面上露出担忧关心的模样,“原是这样,臣妾说您神色怎么看着这么憔悴,臣妾瞧着都心疼了。您是万金之躯,当以自己身体为重才是。”
她说的一脸认真,仿佛发自内附。
这要是不知道内情的,恐怕都要觉得她这人对康熙真的有那么担心和心疼了。
康熙心里暗骂了句小骗子。
他道:“是这样?”
“可不就是这样。”阮烟重重点头。
“那朕怎么刚刚听说有人说朕不该罚跪胤福”康熙道。
阮烟脸上的笑容微凝。
“还有人说朕狠心?”康熙盯着阮烟。
阮烟脸上涨得通红。
“更甚至还有人不愿意再给朕生孩子了。”康熙慢条斯理地说道。
阮烟这会子已经恨不得有道地缝能够钻进去了。
这万岁爷真的好不给她面子啊,这个混球!
“这个有人,这个时候还是不是在心里骂朕呢?”
康熙戏谑说道。
“没有!”阮烟一个机灵,连忙矢口否认,“谁敢骂万岁爷您啊?!谁?”
她环顾周遭,仿佛想要把那个莫须有不存在的人揪出来暴打一顿一样。
康熙这会子就算最大的火气,也被她逗笑了。
他笑骂道:“行了,朕没怪你。”
他搂着阮烟:“你真当朕是什么心狠手辣之辈不成,你说那些话,朕没放心上。况且你说的也对,生育于女子的确不易,你为朕生了三个女儿一个儿子,朕心里永远记你的功劳,又怎会怪罪你。”
其实他也真的怕,怕永远失去阮烟。
这个世界人心复杂,前朝,后宫,就连太皇太后也何尝没有自己的打算,每日听着人内心那些阴险的算计,如果不是还有个善贵妃,康熙觉得他早已经疯了。
康熙的心很小,小到只能装得下一个贵妃而已。
因此,在知道善贵妃不能再有孕时,康熙心里其实有些松了口气。
他不愿也不想再尝试失去善贵妃的滋味。
“万岁爷……”
阮烟依偎在康熙的怀里,眼神有些惊讶。
“有的时候你也可以放肆一些。”康熙道:“朕和你多年感情,难道三两句话都不许你说不成。”
阮烟彻底放下心了。
她眨了眨眼睛,迟疑地问道:“那万岁爷,胤福现在怎么样?”
提起胤福,康熙还真有些心虚。
他抵着嘴唇咳嗽一声:“他还在养病,太医说中暑了,将养七八天就能好。”
事实上,太医说是养个十天半个月才能好。
但康熙这个节骨眼可不敢这么说。
阮烟听了,虽然心疼儿子也松了口气,七八天就能好,那想来应该快了。
康熙陪阮烟坐了坐,说了会话才回去。
他走后,阮烟也困得不行,喝了煮好的药才睡下。
这回睡醒,翌日起来时,身体倒是感觉好多了,有力气了,不像昨日起来时,浑身无力,软趴趴的。
一大早。
膳房送来了清淡好克化的粥点。
燕窝牛奶粥,燕窝滋阴养颜,牛奶补身子,除此以外,安妃更是亲眼盯着阮烟又喝了一碗八珍汤补气血。
一肚子汤汤水水,阮烟自己都觉得走起路来,肚子里的东西晃晃悠悠的。
两个小格格刚喝了奶,被抱了过来。
这两个小格格虽然是双胞胎,可模样却有些不太相同,嗓门大的小格格身体胖一些,嗓门小的小格格就瘦瘦弱弱的,像是小猫咪一样。
雅莉奇兴奋地给阮烟介绍道:“这是大哭包,这是小哭包。”
阮烟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嗔道:“谁给起的名字啊,真促狭。”
安妃笑道:“还不是雅莉奇,说两个小格格都爱哭,嗓门大的就叫大哭宝,嗓门小的就叫小哭包。我原也觉得这两个名字不好,可一想乡下讲究贱名好养活,就没拦着。”
宋嬷嬷也凑趣地说道:“安妃娘娘说的没错,民间还真有这个说法,好些人家的孩子都取名叫狗蛋、大牛,名字难听是难听,可孩子的确立住了。”
阮烟看着两个孩子瘦巴巴的模样,原本还觉得这两个小名不妥,现在却觉得似乎还不错。
她沉吟道:“那就继续这么叫着吧,横竖也就只有咱们宫里人知道。”
这两个孩子不同雅莉奇和胤福,就算是大哭包也没有雅莉奇刚出生时候强壮,阮烟倒是真希望这两个贱名能够把两个小孩子留住。
两个小格格似乎意识到她们俩的小名注定成为一辈子的黑历史,都哇哇大哭起来。
安妃和博贵人熟练地抱起孩子拍着哄。
两个小孩哭声依旧不停,哄了好一会儿才不哭睡着了。
阮烟被哭的都要头疼了,雅莉奇这时候心有余悸道:“额娘,我给两个妹妹起这两个小名真的一点儿都没错吧?”
阮烟唇角抽搐,拿手指头点了下雅莉奇。
“你啊,等她们长大,你仔细她们找你算账。”
雅莉奇吐了吐舌头,笑道:“我才不怕呢,我有额娘和李额娘、贵人护着。”
安妃和博贵人脸上都露出了笑意。
奶嬷嬷把小格格抱去睡了。
安妃见阮烟精神乏了,便让她回去睡觉。
阮烟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道:“这倒是不忙,胤福那边我还没安排妥当呢,万岁爷说他中了暑,我想着送些清淡的吃食过去。”
宫里头治病一向要命。
无论什么毛病,都得饿个四五天。
仿佛饿能治百病一样。
其实这种治疗方法是有些讲究在的,饿着肚子就能清空肠胃,若是因为吃错东西得的病,这种办法是事半功倍。
可是旁的病,饿这种作法是毫无意义的,只能把人饿得头晕眼花。
何况中暑的时候浑身无力,要是不吃点儿东西,她都怕胤福虚脱了。
“这事我来办就行,你就安心去睡吧。”
安妃连忙说道。
阮烟想想,点了下头,她信得过安妃,自然放心麻烦她办这事。
阮烟几乎是一挨上枕头就睡着了。
众人悄悄退了出来。
安妃对夏和安道:“夏公公,还得麻烦你去膳房走一趟,要一份清粥加点儿盐,旁的什么都不要。另外,等会儿几瓶伤药也得麻烦你带过去。”
“娘娘客气,奴才这就去办。”
夏和安忙说道。
清粥和活血化瘀药半个时辰后送到了阿哥所。
夏和安瞧见胤福时,都吓了一跳,六阿哥从小到大身体一向十分健康,从没有生过病,这回病了,脸色白了不说,脸颊上的肉都凹陷下去了,这衬得一双眼睛越发明亮,“夏公公,我额娘是不是没事了?”
“回六阿哥的话,贵妃娘娘已经好多了,今儿个早上还喝了两碗粥,一碗汤,就是放心不下您。”
夏和安说道。
胤福听说额娘能吃得下,心里石头总算落地。
他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对多宝道:“多宝,打赏夏公公。”
多宝答应一声,取了荷包,刚要迈步朝夏和安走过去,脚一挪动,就扯到屁股和后背的伤,整个人疼得脸都狰狞了。
夏和安看着都疼,忙道:“阿哥不必这么生分,这里还有几瓶药膏,是安妃娘娘命奴才送来的,这几瓶药膏对板伤特别有效,擦上后四五天就能好。”
多宝眼睛顿时一亮。
这几瓶药膏的确是及时雨。
胤福留了一瓶给多宝,剩下的让人送出宫去,给阿吉嘎他们。
他这几日养病,阿吉嘎等人自然不必进宫,可以在家里专心养伤。
得了赏赐,各府反应不一。
阿吉嘎天天被他额娘要求躺在床上,早就不耐烦,听说是六阿哥赏的好药,对于板伤尤其有效,忙道:“那快把我身上的药擦了,给我涂上这新药膏。”
他额娘马佳氏,立即瞪大眼睛盯着他:“胡闹什么,才刚上的药,哪里能这么快就擦了?!”
“额娘,外头大夫开的药哪里比得过宫里的药好,您早点儿给我换了,我也能早点好啊。”
阿吉嘎嘀咕道。
马佳氏就是不想儿子的伤早些好,她拍了下阿吉嘎的肩膀,“好那么快做什么,你难道还想进宫挨板子去!”
阿吉嘎刚想反驳,就瞧见他阿玛安巴灵武走了进来,阿吉嘎忙道:“阿玛,您来的正好,您给我上药吧。”
“我看谁敢!”马佳氏瞪眼骂道。
安巴灵武一向妻管严,可这回却难得站在儿子这边,“福晋,我看阿吉嘎说的没错,这药是阿哥赏下来的,早些用早些好才是正理。况且,阿吉嘎是阿哥的哈哈珠子,身为哈哈珠子,若是不能同阿哥共患难,同进退,怎么能算是自己人?”
马佳氏张了张口,她瞧了眼阿吉嘎,又看了看安巴灵武,咬咬嘴唇,道:“行,你们爷俩自己做主,我是不管了!”
马佳氏气冲冲走了。
阿吉嘎心里担忧,“阿玛,额娘不会真生气了吧?”
安巴灵武亲自给儿子擦药膏,他道:“你额娘是个明白人,她不会生气的。”
富贵向来险中求。
六阿哥是待阿吉嘎不薄,正因为如此,阿吉嘎才更应该百倍相报才不算辜负阿哥的器重。
有如安巴灵武这样明事理的,也有哈哈珠子一家疼儿子,舍不得儿子进宫受罪的,自然是得了赏赐后丝毫不用,就盼着多拖些日子,好让孩子在家里松快松快。


第161章 第一百六十一声
胤福是在八九天后才彻底好了。
他病好后,多宝伺候他穿衣服,只见腰围处都宽出了三指的宽度。
多宝心里一酸,忍不住抹眼泪。
胤福倒是心态好,笑笑说道:“额娘小时候总说我胖,这回瘦了这么多,回头见她,她肯定高兴。”
“娘娘才不会高兴呢。”多宝嘀咕说道。
“行了,多宝。”胤福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是男子汉,别掉眼泪了,不然回头阿吉嘎他们见了要笑话你的。”
“让他们笑话去吧,奴才不在乎。”多宝梗着脖子说道。
胤福哈哈大笑,“多宝,你现在变了。”
多宝挠挠头,“那是变好,还是变坏?”
“当然是变好了。”胤福说道,“你现在知道不在乎别人的话了。”
主仆两人有说有笑去了上书房,没过多久,就碰上阿吉嘎这些哈哈珠子了。
有些日子没见,众人都有些激动。
胤福少不得关怀众人几句,见少了一个愣了下却没有多问。
而其他哈哈珠子也没人主动提起这让人扫兴的事。
在胤福复学的第一天,章佳氏进宫来看阮烟了。
章佳氏一见到阮烟,眼眶就忍不住一红,怕引得女儿也哭了,别过头去擦了眼泪,拉着阮烟道:“你现在身体可怎么样?”
“如今好多了,太医说再慢慢养段日子,就能无碍了。”
阮烟笑眯眯说道。
章佳氏丝毫不信她的鬼话。
阮烟因为难产损了根本,无法再有孕的事虽然康熙下令封口了,可章佳氏哪里能没收到消息?
当初知道这事时,她心里就是一紧,怕女儿从此被冷落,更担心女儿的身体。
损了根本除了难以有孕之外,哪里能对身体无害?
“真的,你千万别瞒着额娘,有什么只管和额娘说,要什么药,额娘和你阿玛都想办法给你弄来。”
章佳氏着急说道。
阮烟笑着摇头,“额娘,真没什么大碍的。”
其实周院判和她说过,她的身体除了不能再有孕外,出乎寻常的没有其他的毛病。
这种情况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阮烟仔细想了想,可能是她妈妈在其他时空保佑着她吧。
章佳氏见她不说,便也没有多问。
阮烟也连忙岔开话题,说起小嫂子的事:“对了,额娘,小嫂子先前不是说也快生了,可如何了?”
“前阵子生了,是个男孩。”
章佳氏说道:“你哥哥还嫌弃,说想要个像雅莉奇一样漂亮的小闺女,被你小嫂子骂的不行。”
阮烟一听这话,忍不住笑。
她道:“哥哥也是该,这种话也能说出来,活该被骂。”
“可不是,最近他都睡书房呢,我和你阿玛都懒得理他。”
章佳氏说起小儿子就是一肚子火。
她道:“前不久出去认识了好些个正白旗的,天天出去,回来时衣裳都有好几个口子,我一打听才知道是见天出去和人家比武去了。”
阮烟听着章佳氏絮叨着家长里短,心渐渐地安定下来。
她仿佛能想象得到家里每日是如何的鸡飞狗跳,郭络罗家这一代人丁兴盛,再加上姐夫一家也在京城,每日家里肯定十分热闹。
章佳氏陪阮烟说了一早上的话,中午,阮烟留了她用午膳才让言夏、言秋送她出去。
她还托章佳氏送了一份满月礼给小侄子。
说到满月礼。
阮烟摸着下巴琢磨,大哭包和小哭包的满月礼好像也快到了。
两个孩子身子骨弱,阮烟并不想把满月礼大办,毕竟满月礼那日是要让两个小格格见不少人,这人一多,细菌就多,对于孩子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比起颜面,她更在乎两个孩子的身体。
正盘算着,西配殿就传来两个小孩子的哭声。
奶嬷嬷们忙把两个小格格抱来。
阮烟头疼不已地接过手,照顾两个小闺女十几天,阮烟已经深刻意识到雅莉奇的名字起得一点儿也不差。
这两个女儿,一点儿也不像雅莉奇,也不像胤福。
雅莉奇那时候,偶尔哭一哭,胤福呢,打小就乐呵呵的,不爱哭。
等到这两个女儿,一天至少能哭十几次。
阮烟一手一个,边抱边哄。
前阵子这两个闺女也是天天哭,可只要阮烟抱一抱,哄一哄,就能很快安静了。
然而今天,两个闺女都丝毫不给面子,不但没有停止哭,还越哭越大声,哭的阮烟都心烦了。
阮烟对奶嬷嬷富察氏和索卓罗氏问道:“两个小格格刚刚可喝过奶了?”
“回娘娘,小格格都喝过奶了,尿布也换了。”
富察氏恭敬回答道。
阮烟顿时更头疼了。
她无奈地看着两个哭泣不止的闺女,“这奶你们也喝了,尿布也换了,你们还哭什么啊?你们这两个小讨债,真是故意要气额娘的?”
两个小闺女用葡萄似的眼睛,含着眼泪可怜巴巴地看着阮烟。
阮烟都无奈了。
她正要起身,试着起身抱两个孩子起来转转。
她刚要起身,门口就传来康熙的声音,“你怎么起来了?”
听见声音,阮烟朝他看去。
康熙大阔步走进来,眉头紧皱,扫了奶嬷嬷一眼,“让你们来不就是让你们照看小格格,你们倒好,让善贵妃娘娘操劳,你们干看着?!”
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可越是如此,那些奶嬷嬷就越发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