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心里明白。”阮烟红着脸,说道。
见两个主子要说话,梁九功等人识趣退下。
康熙拉着阮烟的手捂着,给她暖手,问起小钮钴禄氏来,“你觉得遏必隆家这小闺女怎么样?”
阮烟想了想,道:“是个很有趣的人,应该能在宫里活得很好。”
那姑娘能辨是非,又知道怎么破除谣言,还能操办宫宴,在这个岁数已经很了不起了。
更难得的是,她的性格不像孝昭仁皇后。
这点很是重要,对自己要求严格未必是件好事,尤其是在后宫这样人才辈出的地方,如果每一样事都要做的比旁人更好,那只会逼死自己。
康熙沉吟片刻。
他不得不承认,阮烟的心声有道理。
他虽说觉得先皇后的确做的很好,但也得承认,如果先皇后但凡稍微心宽些,也未必会那么年轻就走了。
这么看来。
小钮钴禄氏的性子,倒是出乎意外的适合负责管理宫权。
毕竟偌大后宫要管着,后宫妃嫔的脾气又各不相同,找个心大点儿的好。
康熙心里拿定主意,便不说,反而笑着问道:“你这么夸她,难道不知朕要她进宫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管理后宫嘛?
阮烟心道,她笑道:“臣妾知道,所以臣妾才夸她,管理后宫多累啊,有人愿意承担,臣妾都得给她点一盏长明灯了。”
康熙忍不住笑道,“你这话可说错了,同样是管理后宫,有人是事事操心,有人则是借机弄权,夹私报复,有了宫权,想整治谁就整治谁。”
阮烟脸上露出诧异神色看向康熙。
万岁爷感情心里明白啊。
“您知道啊?”
康熙嗤笑一声,“朕有什么不明白的,前朝后宫其实也没多少区别。”
他道:“要不是你有身子,再加上你又是个惫懒性子,这后宫让你来管,其实更好。”
“别,别,您可千万别吓臣妾!”
阮烟果断飞快拒绝,她吓出了满头细汗,“臣妾可担不起这责任!”
她又要带孩子,生孩子,还要写话本,抄佛经,闲来无事还要给万岁爷做几身衣裳,现在还想让她管后宫,又不加年例。
这亏本买卖,阮烟是绝对不肯干的!!


第90章 第九十声
康熙都被气笑了,忍不住咬了阮烟一口。
“旁人都羡慕不来,你倒好,还嫌弃起来了。”
阮烟委屈巴巴,捂着被咬了一口的脸,“臣妾是怕干不好嘛。”
胡说。
康熙心知肚明,也不戳破她了,拉开她的手,“捂什么捂,朕也没多用力。”
阮烟哼哼了一声,“您咬得不是地方,这要是留下印子,臣妾能出去见人吗?”
她嘀咕道:“感情被咬的人不是您。”
康熙咳嗽一声,看了阮烟一眼。
阮烟正襟危坐,一脸的一本正经。
当晚,康熙在景阳宫宿下,隔日还陪了阮烟用了早膳才去上早朝。
康熙一走,阮烟连忙拿起镜子照了照脸,刚才洗漱的时候都迷迷糊糊的,压根没留意脸上有没有印子。
这会子得好好看看才行,不然出去见了人,岂不是要丢人丢得满后宫都知道了。
瞧见镜子里脸上没留下痕迹,阮烟松了口气。
她放下心来了。
言夏疑惑问道:“娘娘,您这是瞧什么呢?”
“没什么。”阮烟摇了摇头,被咬了一口这种事可不好说出去。
她去了前面看雅莉奇和安嫔。
雅莉奇醒了,刚喝过奶,正在地上爬呢。
地上铺了毛毯,桌椅也都搬开了,瞧见阮烟来,她原本都要爬到安嫔那边去了,一扭头又朝阮烟这边爬了过来。
阮烟笑嘻嘻,微微蹲下身,朝她拍手,“闺女,额娘在这儿呢。”
雅莉奇笑的更欢了,奶呼呼的小脸蛋露出两个小酒窝,爬到阮烟脚下时,啪地一下拍了下她的脚。
阮烟这才吃力地把她抱起来,站起身来的时候,险些闪了腰,“哎呦喂,这孩子又沉了。”
“昨儿个奶嬷嬷说她能吃两小碗玉米粥呢。”
安嫔道,“这还是没长出牙齿,等长出牙齿来,不定能吃多少呢。要我说,这是随了她额娘。”
“既是如此,便不许她多吃,以后每天除了吃奶,只准吃三勺玉米粥。”阮烟笑嘻嘻说道。
安嫔本是要让阮烟少吃些,想不到阮烟竟扯到雅莉奇头上。
一时间既好气又好笑。
她抱过雅莉奇,道:“你这个额娘心可够狠。”
雅莉奇听不懂,只知道笑。
安嫔一看她笑,顿时什么脾气也没了。
她检查了下雅莉奇,见她衣服袜子鞋子都穿的好好的,没因为在地上爬松了,才放下心,对阮烟说道:“我是说她吗?我是想说你。”
阮烟心里抱头。
师傅别念了!!
她果断认错,“姐姐,我错了!”
安嫔:……
她这回是真被气笑了。
以前她觉得阮烟的脾气好,现在才知道有时候气起人来也是要命的。
认错飞快,打死不改。
“真知道错了?”
安嫔故意拉下脸,来问道。
阮烟连忙点头:“是,是,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改。”
安嫔今儿个却不吃这套了。
“你错哪儿了?”
阮烟:完了,送命题来了。
她朝玉棋看去,冲玉棋使了好几个眼神。
巴望玉棋提醒一下她。
玉棋想说汤圆,安嫔眼睛瞧了过来,玉棋忙闭上嘴巴,给阮烟一个您自求多福的眼神。
阮烟:这回是真完了。
她迟疑道:“是不是我吃太多汤圆的事?”
昨天宴席上她就吃了一碗,回来后还吃,的确是有点多。
“不是不让你吃,汤圆不好克化,吃多了夜里睡不好是一回事,你如今双身子,肚子又大,不是闹着玩的。”
安嫔说道。
阮烟乖巧点头,“我知道了,我以后不多吃了,我连山药枣泥糕也不吃了。”
张德最近学了道新点心,山药枣泥糕松软可口,甜度适中,一块才不过围棋子大小,阮烟便爱上了这口。
可这东西吃多占肚子,正经膳食就用不下。
因此,这也是不许多吃的东西之一。
“山药枣泥糕,哪里来的?”
安嫔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阮烟:“……”
言春低下头。
娘娘,您这叫不打自招啊!
在签下契书保证从此不再偷吃糕点酥糖等等东西以后,这件事总算是翻过篇。
雅莉奇浑身是劲地动了小手小脚。
安嫔脸上露出笑容,对阮烟道:“你且忍忍,再过三个月你就生了,到时候你想吃什么,我都由着你。”
“况且,那时候你也搬走了。”
说到这里,安嫔眼眸微垂,语气带着几分消沉。
阮烟正要说什么,玉笔来通传,小钮钴禄姑娘来拜访了。
“奴婢给善妃娘娘请安,给安嫔娘娘请安。”
小钮钴禄氏风风火火地给阮烟和安嫔行了礼。
阮烟看了眼眼眶还有些泛红的安嫔,笑道:“起来吧,姑娘这是来……”
“奴婢是奉太皇太后的命令,给小格格送两匹缎子来。”
小钮钴禄氏说道。
她身后的同喜手里就捧着那两匹缎子。
“太皇太后真是关心雅莉奇。”
阮烟笑着寒暄,“这么冷的天,也难为姑娘来跑一趟,不如同本宫去后面喝喝茶。”
她是见安嫔这会子不太方便见人,故而才这么说。
安嫔果然没拒绝。
小钮钴禄氏也是个会看眼色的。
当下笑着答应了。
缎子留在前面,小钮钴禄氏跟随阮烟去了东配殿。
进了东配殿,小钮钴禄氏就被屋子里的摆设险些晃瞎了眼,倒不是说阮烟这屋子都是金灿灿的,而是她这屋子里的东西样样都是上等的好东西,万岁爷给的,安嫔给的,阮烟又是有自己品味的,每样东西不但颜色要挑选过,样式也要搭配,还有根据季节。
这屋子进来,任凭谁看了第一个感觉就是舒服,而后便是精致。
“善妃娘娘这屋子可真好看。”
坐下后,言春等人上了茶,小钮钴禄氏就夸赞道。
阮烟愣了下后,笑道:“平时自己闲着没事随便折腾的,姑娘过誉了。”
小钮钴禄氏笑了笑,“娘娘谦虚,要是奴婢,肯定收拾不出这样的屋子来。”
她顿了下,又叹了口气:“可惜奴婢进宫时,额娘不许带奴婢那把最爱的牛角弓进来。”
垂手站在一旁的同喜闭了闭眼睛,悄悄深吸了口气。
??
阮烟都被小钮钴禄氏的跳脱弄懵了。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话题怎么能够一下子从收拾屋子,跳到牛角弓上面去的。
她倒也没感到生气,反而疑惑地问道:“为什么要带牛角弓进宫呢?”
小钮钴禄氏一下打开了话匣子了。
“因为那牛角弓是奴婢阿玛给奴婢的生辰礼啊,虽然奴婢额娘说宫里什么都有,可奴婢想,再好的东西也不是阿玛给的,您说是不是?”
“是这个道理。”
阮烟微微颔首,深表赞同。
就好比宫里御膳房天南海北什么菜色没有,可她还经常惦记家里额娘给做的几道家常小菜。
那种味道,不是什么山珍海味能比的。
见到阮烟能共鸣,小钮钴禄氏越发高兴了。
她说道:“现在奴婢想看到那把牛角弓也不能了,也不知额娘会不会把那牛角弓随便给奴婢的侄子侄女。”
“应该不会吧。”阮烟也替小钮钴禄氏操心起来,“要不碰到个什么节日,你额娘进宫时,你让人帮忙说一声。”
她盘算了下,最近的是三月十八,是万寿节,也是外命妇进宫的日子。
小钮钴禄氏一想,这的确可行啊。
于是,又高兴了。
两人本以为没什么话聊,结果没曾想,三两句话,话匣子都打开了。
眼瞅着两位小主说话到了晌午。
阮烟还想留小钮钴禄氏用晚膳呢,可是小钮钴禄氏是奉差来的,耽误久了可不好,于是便道:“时候也不早了,姑娘再不走,本宫就怕太皇太后派人来要人了。”
小钮钴禄氏这才意识到自己呆的有点久了。
她连忙站起身来,“奴婢倒是把这事给忘了。”
同喜已经没脸看了。
横竖她家小姐什么本性都暴露无遗了,刚和善妃见面,就说牛角弓,刚才两位主子还把家里周围哪些饭馆子好吃都分享了一遍,什么羊肉刘家的羊肉煲、石全轩的驴打滚、八宝斋的蜜饯。
这哪里像正经两个主子说话,不知道的,还当是哪两个姐妹淘呢。
“奴婢先走了,下回有空再到您这里来叨扰。”
小钮钴禄氏说道。
阮烟应了一声,让言春去送了一程。
小钮钴禄氏着急忙慌地去了。
回去后,她本以为太皇太后会恼,可没想到太皇太后却说,难得你和善妃聊得来,多去她那里走动也无妨。
小钮钴禄氏忙道:“娘娘是大忙人,奴婢怎好去打扰娘娘?”
太皇太后笑了,她对皇太后说道:“这姑娘还能知道说场面话,可见不是缺心眼。”
皇太后忍不住看着小钮钴禄氏笑了。
小钮钴禄氏被笑得有些忐忑。
太皇太后道:“你不必多想。你初来乍到,多出去走动也是好事,哀家虽要你来陪,可也不想拘着你。你平日里想出去就出去,只要别坏了规矩就成。”
说罢,又赏了小钮钴禄氏好些料子和首饰。
小钮钴禄氏受宠若惊。
她回去后,琢磨半天,对同喜说道:“莫非,今儿个太皇太后让我去景阳宫,是想让我和安嫔、善妃娘娘打交道?”
同喜想了想,“好像真是这样。”
小钮钴禄氏这才算是反应过来了。
要是太皇太后知道了,肯定得松一口气。
之前太皇太后吩咐小钮钴禄氏的时候,这姑娘一脸奴婢肯定把事办好的样子,太皇太后就知道,这姑娘真以为太皇太后让她跑腿呢。
她也不想想,慈宁宫这么多人,何必非要她去送两匹缎子?


第91章 第九十一声
得了太皇太后的默许后,小钮钴禄氏可算是彻底放飞自我了。
她本来性子就不是能坐得住的。
在家里时,三天两头往外跑,遏必隆福晋没少说她,进了宫头几日因为摸不准太皇太后的脾气,便不敢到处走动。
现下,得了太皇太后的话,可不彻底自由了。
隔三差五去妃嫔那里做客。
有时候去惠嫔、荣嫔,有时候也去宜嫔那里,连佟贵妃那里也去过一次。
但是,在被佟贵妃含酸带刺嘲讽了几句后,小钮钴禄氏就不自讨没趣了。
她也心知肚明,先前佟贵妃待她亲热,是想拉她去和善妃斗。
可现在这事不成,估计佟贵妃看她就跟看眼中钉、肉中刺没差了,她去翊坤宫就等于送上门找骂。
惠嫔、荣嫔和宜嫔对她态度倒是都不冷不热,不至于排挤,但要说亲热,那不能够。
至于僖嫔、德嫔,小钮钴禄氏也去永和宫做过客。
僖嫔太热情,叫她想起佟贵妃,不敢亲近,德嫔则太冷淡,而且德嫔娘娘一看就很忙,据说是永和宫先前的宫务,如今是移交到了德嫔娘娘手上来了。
小钮钴禄氏去坐了半个时辰,就有两三个宫女来回话,她不敢打扰,之后也不敢去。
端嫔那里,小钮钴禄氏也没落下。
只是每次去,端嫔就要念叨自己照顾那拉贵人和小阿哥有多么辛苦。
话里话外,是要小钮钴禄氏帮忙在太皇太后跟前说好话,顺带还说了小阿哥最近的身子不怎么好等等这样的话。
小钮钴禄氏不傻。
她进咸福宫就闻到一股浓厚的药味。
再一联想额娘提点过的那拉贵人的小阿哥身体不好的事,小钮钴禄氏就知道这事提不得。
太皇太后看上去身子是挺好的。
可小钮钴禄氏知道,上了年纪的老人,无论看上去身体多好,都不如年轻人能经得住打击,况且太皇太后去年年末还生过一场病。
这个时候去说小阿哥的事,她不是找死吗?
想来想去,后宫里众多妃嫔,竟还是善妃娘娘能说得来话。
小钮钴禄氏连着往阮烟那里跑了好几回。
阮烟虽然说惊讶吧,但也不抗拒。
她这人其实蛮喜欢交朋友的,上辈子可以说是人来疯,也就是这辈子碰上后宫这种地方,不得不控制下交友欲,免得哪天被人背后里捅刀子。
何况她最近是真的挺有空的,这肚子太大,抄佛经腰累,做针线活手酸,写话本的话,她也暂时没兴趣给自己添加这个小麻烦。
有人能来和她聊聊天,阮烟挺乐意的。
小钮钴禄氏也刚好有空。
两人一拍即合,成日里都有说不完的话。
今儿个这不,小钮钴禄氏又来了。
安嫔听到后面的动静,不经意一样往后看了一眼,“她又来了?”
雅莉奇正虎头虎脑地冲着安嫔手里的小兔子布偶爬过来。
玉棋心里暗道。
娘娘嘴上的话可是越发简单了。
前几日还是钮钴禄姑娘了,昨日是小钮钴禄氏,今儿个是她。
赶明儿不知拿什么称呼了。
玉棋装模作样去支摘窗往外看了一眼,回来说道:“娘娘,钮钴禄姑娘是又来了。”
雅莉奇终于爬到安嫔身旁了,她兴冲冲地伸手想要拽住那小兔子。
安嫔给了她,眼神朝后面看去,“都说她进宫是陪太皇太后,如今不知道的,怕是以为她是来陪善妃的。”
这话可真酸的没边了。
雅莉奇拿着布偶,就要往嘴里送。
安嫔瞧见了,忙抽了出来,丢到一旁:“这东西不能吃。”
雅莉奇看着被丢远了的布偶,一对葡萄似的眼睛里写满了迷茫。
她哇地一声就哭了。
瓜尔佳氏欲言又止地看着安嫔。
安嫔尴尬不已,忙把雅莉奇抱起来,“额娘是为你好,那布偶脏,不能吃的。”
她又哄又抱,好一会儿,雅莉奇才被哄好了,抱着新拿来的萝卜布偶含着眼泪睡着了。
安嫔这才赶紧让奶嬷嬷把雅莉奇抱走。
她手都累麻了。
玉棋给她捏着肩捶手,就听得安嫔说道:“我这边辛苦带孩子,她那边倒好,和人有说有笑的。”
玉棋动作一顿。
她怎么感觉这话有些耳熟?
她额娘在家好像也是这么念叨阿玛的——我在家辛苦带孩子,你倒好,出去和人吃酒耍乐去了。
玉棋忙摇头,把念头甩掉。
“娘娘,您别多心,那个她再好,善妃娘娘心里排在前头的还是你。”
安嫔抿了抿唇,“这话可难说。”
玉棋心里暗暗叫苦。
她们家娘娘性子就是这样,有话不直说,她要是心里觉得善妃娘娘有了新人忘旧人,又不肯说,等善妃发现,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玉棋盘算着,自己找个时间去提醒下善妃娘娘。
可巧。
下午,阮烟就过来了。
安嫔那会子刚睡醒,见她来了,不冷不热看了一眼,“这个点,你怎么来了?”
连春晓都听出安嫔语气里的酸味,诧异地看向安嫔娘娘了。
阮烟毫无察觉。
她坐下后喝了口茶,叹了口气,“姐姐,我陪钮钴禄姑娘说话,好痛苦。”
??
安嫔的酸味瞬间被打消,她皱眉看向阮烟:“那小钮钴禄氏看着不是挺好,怎么?她说什么了?”
“她倒是没说什么。”
阮烟一脸委屈,“只是她来,我少不得让人准备糕点招待她,偏偏我又吃不得,只能看她吃,这可不就难受了?”
安嫔想了半天都没想出是这么个原因。
她低下头,忍笑忍得实在受不了,笑出声来。
“姐姐!”
阮烟恼了,这什么人啊,她来诉苦,她倒是笑出声来了。
“这不挺好的吗?再说了这么一来,也能锻炼你的心性。”安嫔忍笑说道。
她这几日的郁闷简直一扫而空。
这会子景阳宫的天是蓝的,草是绿的,空气也格外清新了。
“我不信您会说这话,您是不是故意气我?”
阮烟瞪圆了眼睛看着安嫔。
安嫔抿了抿唇,“我气你做什么,你当我是什么人。你这贪吃的毛病,找个人治治你也好。”
她眉眼的笑意简直溢于言表了。
玉棋心里腹诽,她们娘娘当真是口是心非。
阮烟疑心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了安嫔了。
不然,她的安嫔姐姐怎么会说出这么“恶毒”的话来?
但阮烟又不好直问,免得哪壶不开提哪壶,给自己找麻烦。
于是,她便道:“下回钮钴禄姑娘来,咱们在前头招待她成不成?”
这么一来,想必钮钴禄姑娘很快就会走了。
安嫔无动于衷。
阮烟见状,又是拉着手一口一个好姐姐,又是嘴巴抹了蜜似的夸安嫔:“姐姐您今儿个气色真好,简直就是容光焕发,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国色天香……”
安嫔被撒娇的心都软了。
她道:“打住打住,快别说这些话来燥人了,你好意思说,我还不好意思听呢。”
“我哪里是说话来燥您的,我说的可都是实话,不信,您问玉棋,安嫔娘娘是不是个大美人?”
阮烟把话题抛给玉棋。
玉棋自然只有满口道是。
安嫔没好气地戳了下阮烟的额头,“行了,我答应你了,你这张嘴啊,简直能把死的说活了。”
阮烟捂着额头,委屈巴巴。
这些人怎么回事?
万岁爷爱动口,安嫔爱动手?
怎么就没人考虑到她这张花容月貌是多么脆弱?
下回,小钮钴禄氏一来,见阮烟请她去前面和安嫔一块儿说话,就知道自己来的次数多了,懂事的略坐了坐,就走了。
阮烟心里松了口气。
她其实并不讨厌小钮钴禄氏,但是实在是看小钮钴禄氏吃东西被馋的不行。
再则,人际交往也是要把握火候,太过火不好,太冷淡也不好,细水长流方是正道。
“这下你可满意了,我这回可是当了回恶人。”
安嫔带着笑意,调侃道。
阮烟笑嘻嘻:“多谢姐姐,这几日也辛苦姐姐带雅莉奇了,那孩子没给你找麻烦吧?”
说到雅莉奇。
安嫔有点点心虚。
因为昨晚上瓜尔佳氏来说,雅莉奇好像沾了个坏毛病,喜欢丢东西。
“没、没有。”
安嫔故作淡定,“就是这孩子最近喜欢上玩别的游戏。”
“什么游戏?她醒了没?要不让奶嬷嬷抱过来。”阮烟说道。
安嫔便打发人去把雅莉奇抱过来。
雅莉奇刚好醒着,眼睛睁得大大的,见到阮烟和安嫔,便乐出了牙花子,两只小手像小翅膀似的扇动。
“哎哟,这么兴奋啊。”
阮烟一把抱起雅莉奇,小孩子身上有股奶香味,阮烟忍不住吸了一口,吧地一下亲了一口她的小脸蛋,“想不想额娘?”
“啊、啊。”
雅莉奇的回应是给阮烟糊了一脸的口水。
得亏阮烟怀孕后不怎么涂脂抹粉,就算是要见人,也是涂抹个口脂。
她的情绪变化飞快,刚才见了闺女还喜欢呢,这会子被涂口水后就嫌弃了,“你这猴孩子。”
安嫔道:“我来抱孩子吧。”
阮烟忙把雅莉奇给她抱,自己拿了帕子擦脸。
这么一打岔。
阮烟就把正事给忘了。
直到晚上睡觉,她才想起自己忘了问雅莉奇最近学会的是什么游戏。
然而,次日,她很快就知道了。
她闺女学会的游戏叫做——桌面清洁大师。
摇篮里所有东西但凡她能抓得动的,都叫她丢到地上去了。
阮烟脑门上就是几道黑线。


第92章 第九十二声
阮烟没有养过孩子,上辈子顶多也就是偶尔听到过同事们提起几句育儿经。
对于怎么养孩子,她真是一点儿经验都没有。
雅莉奇能这么活泼健康,她认为功劳全在安嫔和瓜尔佳氏身上。
因此,见雅莉奇爱上了这么个游戏,阮烟问过瓜尔佳氏,见没有什么妨碍,便也由着她,只是叮嘱人别在小格格的屋子里摆什么瓶瓶罐罐。
免得砸碎了东西。
很快。
阮烟就发现这个新游戏的好处了。
雅莉奇爬的比以前更快了。
康熙来的时候,她就像发现什么秘密一样神秘兮兮地和康熙分享起这件事来。
康熙不由觉得好笑,“你是觉得雅莉奇爬的快是因为她爱丢东西的缘故?”
“您别笑,臣妾觉得这两者肯定是有缘故的。”
阮烟笃信地说道,“您想,她丢东西不就得动到手,这样一来,手用多了,爬起来就灵活了。”
这么一解释,还真有几分道理。
康熙点点头,“好像说得通。”
“本来就说得通。”阮烟得意地抬起下巴,她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育儿天才。
还育儿天才呢。
康熙忍俊不禁,原本想笑,可一想起昨日去看的胤禶,脸上的笑意就有些挂不住了,他叹了口气。
“万岁爷,您是有什么心事啊?”
阮烟担忧地看向康熙问道。
康熙捏着她的手,眼眸微垂,“胤禶怕是留不住了。”
他说起这个名字,阮烟好半晌才想起这是那拉贵人的孩子。
那孩子是去年差不多这个时候生的。
生下来时,周院判就说了体弱,未必养的住,这一年来,后宫里也没他的消息,连那拉贵人也甚少出来走动。
一来二去,阮烟险些都快忘了这事。
阮烟心里仿佛被刺了一样,小声道:“真没办法?”
“若是有办法,天下什么药材朕找不来。”康熙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周院判的意思是,就算用尽好药,也未必能活得过六月。”
阮烟是知道太医院那些太医的规矩的,一般小毛病都只敢开太平方,但如果他们都说无药可医,那就真的是药石无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