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知道自己跟额娘出去做客的时候,总能碰到对方家里什么少爷,表少爷之类的人。
那个时候她还感慨得亏是满人,男女大防不严,还能够偶尔见见外男。
现在想起来,哪里是巧合,分明是蓄意。
她唇角抽了抽,七八岁的小豆丁都那么成熟了?!
这么一感慨,倒是冲淡了些大灾后重逢的酸涩。
阮烟问起姐姐姐夫家里的事,“姐夫家那边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事,都平安。”章佳氏说道,“你也不必担心我们,在宫里钱可够花?”
李福晋的事提醒了她,章佳氏这回来也给闺女带了钱。
她说完,一手抱着雅莉奇,一手就要取下腰上的荷包给阮烟。
阮烟连忙摆手:“我够花的,万岁爷赏赐的多,如今虽然有了雅莉奇,可她的份例也不少咧,我又没有太多想要的,您就别给我钱了,给家里留着吧。”
阮烟很清楚,她额娘给的都是她的私房钱。
她在宫里,平时又孝敬不了额娘,怎么能好意思要额娘的钱?
再者,这事倘若哥哥嫂子们知道,若是他们心里不乐意,岂不是为难了额娘?
“他们有他们的,这是我单给我闺女和外孙女花的。”
章佳氏说一不二,把荷包塞在了阮烟手里,“郭络罗家,如今还是你额娘当家,你就别操心了。”
阮烟见她这么说,眼睛酸涩。
她在宫里是郭贵人,在言春她们面前是小主,在雅莉奇面前是额娘,可在她额娘面前,她永远只是她的闺女。
阮烟捏着荷包,没忍住,眼泪就落了下来。
章佳氏也心酸,拿了帕子给她擦眼泪,“你说你,都当额娘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爱哭?小时候尿床被发现了,哭了小半天。”
“额娘!”阮烟恼了!
一岁多的事情,怎么到现在还记得?
她不要面子的吗?
第70章 第七十声
“好了,额娘不说了,”章佳氏笑道,“都当额娘的人,你怎么还这么好面子?”
这两者有必然的关系吗?
阮烟心里腹诽。
可她不敢当着她额娘的面吐槽。
章佳氏坐了一会儿之后,隔壁安嫔娘娘让人过来留了话,说是让章佳氏在这里用过膳后再回去也无妨。
章佳氏心里虽喜,却又迟疑:“这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万岁爷特许她进来看闺女,已经够打眼了,若是待得久,不定要招来什么闲话呢。
“没关系的,安嫔娘娘都这么说了,您就留下来吧。”阮烟说道,她看向玉棋:“娘娘这会子可有什么要忙的?”
“娘娘这会子正得空,倒是没什么要忙的。”玉棋说道。
阮烟想了想,对章佳氏道:“额娘,您先坐会儿,我去前面请娘娘。”
“这?”章佳氏露出惊讶的神色。
没等她拒绝,阮烟已经带着人去了。
章佳氏只好坐着等候,顺便低头逗逗怀里的外孙女,“你这额娘真是没个定性,先前以为她长大了呢,没曾想还是老脾气,说风就是雨的。”
雅莉奇咯咯地笑。
章佳氏越发心软,正逗着外孙女,外头来了动静,她从支摘窗往外一瞧,只见阮烟、安嫔还有一个面生的答应都过来了,那位答应想来就是孙公公提过的周答应。
章佳氏忙把孩子给奶嬷嬷,出去行了礼。
安嫔却是抢先扶了起来,“郭络罗福晋不必客气,到了这里就当作在自己家里。原本本宫也不想打扰你们母女团聚,却是郭贵人非把本宫拉了过来。”
周答应笑笑接话:“可不是,不知情的还当妾身和娘娘是蹭吃来了?”
阮烟脸上露出笑容:“想蹭吃可没门,回头娘娘和周答应可都得交份子钱。”
几个人有说有笑。
章佳氏到底见过世面,虽然刚开始有些窘迫,可很快就适应了,还和安嫔、周答应说起外头现在的情况,“京城里塌了好几个地方,有些地方连路都走不得了,好在老天保佑,李家和周家都没什么人出事。”
安嫔和周答应这才放下心来。
没过多久。
晚膳上来了。
今儿个人多,晚膳也格外丰盛。
特点的醋鱼、糟鸭舌、八宝鸭、炸河虾、蟹粉包子,还有每人一盅鱼翅海参汤。
宫里用膳规矩重,讲究的是食不言寝不语。
但即便如此,章佳氏也从用膳时看出了自己闺女同安嫔娘娘、周答应两人的关系不错,她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下午临走时,章佳氏把李福晋所托的匣子给了安嫔。
安嫔接过手,看也没看,只道:“辛苦福晋了,等会儿本宫让人送你出去。”
“有劳娘娘了。”章佳氏笑道。
要是搁在以前佟贵妃还管宫权,怎么也得回去时去见见佟贵妃,现在可就免了,至于太皇太后,那除非是皇后母家来人,否则哪个福晋都没资格去见她。
章佳氏回到家里,一家子的人都在等着她的消息。
苏合泰着急地上来问道:“额娘,妹妹怎么样了?”
“是啊,”阮烟姐姐容月是听说额娘今天进西苑,所以特地回了娘家一趟,“小格格您也瞧见了吧?”
章佳氏不慌不忙坐下,咳嗽一声,“我有些渴了。”
容月立刻去倒了杯茶给章佳氏。
章佳氏喝过茶,润过口后才说道:“这西苑膳房的手艺可真是不错,那条醋鱼做的地道,鱼翅也软烂,鲜香浓郁,真是……”
“额娘!”苏合泰都要被他额娘给急死了。
“行了,你妹妹没事,好着呢。”章佳氏白了一眼傻楞直的小儿子,就这狗急脾气,真不知道随了谁,“小格格我也瞧见了,生的和你们妹妹小时候一模一样,真真标志。”
一听说小格格像妹妹,众人都好奇起来,围着章佳氏问东问西。
自此,阮烟和郭络罗家都放下心来。
之后几日,西苑里少不了些酸话。
可她压根不外出,就算有人说闲话,她也只当听不见。
除却请安时,等闲不出去。
横竖只是呆在院子里看花,尝尝西苑膳房的手艺,带带孩子都够她忙得了。
八月八日。
那日早上,阮烟和雅莉奇、安嫔还有周答应在屋子里绣花。
雅莉奇性子好奇,谁她都愿意瞧一瞧。
就算被奶嬷嬷抱在怀里,也要拉长脖子去瞧人家在干什么。
阮烟调侃她道:“雅莉奇这性子,将来要是让她去跑腿,肯定得等几个时辰才能把人等来。”
安嫔笑道:“你好好的,让她去跑腿做什么,下面那么多伺候的,还不够啊。”
“那怎么能一样?”
阮烟理直气壮地反问道,跑腿可是小孩子成长的必经之路,她上辈子小时候可爱给爸妈跑腿了。
“得得,那你可得给她多做几双小鞋子,不然本宫可不答应。”
安嫔说道。
众人说笑间,却感觉地面一震。
所有人都是愣了下,随后阮烟反应飞快,“是地龙翻身,把针线先收起来,别扎着人。”
安嫔和周答应忙把针线收起,一群人上回有了经验,这回熟练地往茶水房跑。
雅莉奇也不哭不闹,还咧着小嘴笑。
这回的地龙翻身比上次持续时间短。
下午未时就没了震感。
茶水房的桌椅倒了一地,锅碗瓢盆倒是没摔坏,林安和夏和安出去查看,回来说道:“两边院子都好好的,就是郭贵人后面的竹林倒了好些竹子,都挨着墙呢。”
“这也罢了。”阮烟道:“竹林倒了就倒了,院子没坏就行。”
“话是这么说,你那院子可住不得,本宫看,你和雅莉奇搬过来吧。”安嫔不放心地说道,这回是没出事,可下回呢。
那青竹院听上去风雅,碰上地龙翻身却是要命。
阮烟没有拒绝。
牵涉到她和女儿的安全,她除非是疯了才会拿乔。
至于去找惠嫔她们更换住处,阮烟心知肚明,今儿个发生这事,惠嫔,荣嫔绝对忙得脚不沾地,哪里来的时间给她处理这事。
言春和奶嬷嬷等人忙去把东西搬过来。
得亏现在是在西苑,院子两进,就算住进了阮烟和雅莉奇,也能住得开。
接下来几天,又地震了两回。
听外头的人说,京城周围百姓死伤不少。
因为这个消息,西苑内气氛也萧条了下来。
十九日黎明,阮烟正抱着雅莉奇睡,自从地龙翻身时不时来一回后,她可不敢让闺女和奶嬷嬷们睡。
她不是怀疑奶嬷嬷的忠诚,只是性命攸关时刻,人人的本能都是先护着自己。
唯有她还有安嫔能为雅莉奇舍出去。
阮烟睡得不安稳,因为地龙翻身,她也不敢睡熟了,迷迷蒙蒙间,突然听得“轰”的一声,这声响把她惊醒了。
待睁开眼来,外面瓢泼大雨,风呼呼地刮着,把门窗拍打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言春,”阮烟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雅莉奇还睡着,小脸红扑扑的。
言春捧了蜡烛进来,外头天黑的厉害,即便是早晨了,屋子里也得点蜡烛,“小主起来了,不多睡会儿?”
“不睡了,现在几时了?”
阮烟问道。
今儿个还得请安呢。
“卯时了。”
言春说道。
“卯时?!”
阮烟立刻坐正了,“都这个时辰怎么不喊醒我?”
“小主别急,刚才林公公来过,说是太皇太后说了这么大雨,不必去请安。”言春道:“奴婢瞧您这几日都睡不好,才没来喊醒您。”
阮烟这才放下心来,她把穿了一半的鞋子脱了,打了个哈欠。
“没事,能不去请安也好,这么大的雨,路上要是摔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因为万岁爷回宫去了,周院判和几个医术高明的太医也跟着回去了。
西苑这里的太医不至于是庸医,可要论医术,还真比不上周院判。
“想来太皇太后也是这么想。”
言春道,“您这会子是再睡一会儿呢还是要起来?”
阮烟想了想,刚刚被吓了一回,睡意也没了,干脆起来吧,于是让人进来伺候洗漱穿衣,奶嬷嬷也把雅莉奇抱下去了。
早膳吃的是清粥小菜。
原本太液池里的鱼虾很多,可前些日子地龙翻身,太液池的水浑了,鱼虾也吃不得了,因此阮烟只要了一道虾油豆腐和一道粗盐炒豆芽。
豆腐用虾油煎的金黄,豆腐里吸满了虾的香味,绵软的口感别有一番滋味。
粗盐炒豆芽材料简单,难得在火候老道,豆芽脆生生,一筷子一口下饭佐粥,空荡荡的胃慢慢有了暖意。
看着外头连绵大雨,阮烟陷入沉思。
这场雨,是雪上加霜吧。
希望能快点停。
然而。
天不遂人愿。
这场今年以来最大的暴雨持续了三日才停下来。
太液池的水都蔓延到岸边了,西苑里众人来往莫不穿蓑衣戴斗笠,一个个行色匆匆。
夏和安领着人去传膳回来。
他回到院子里,先去廊檐下把被雨水打湿的蓑衣斗笠全给脱了,擦干净了脸面手脚,才从油布下拿出食盒,领着人进去。
进去时,安嫔娘娘和贵人似乎在说什么,瞧见他来,停了下又继续说起来。
阮烟对安嫔道:“大家都去,我托病到底不好,横竖也不过是去请安,出不了事。”
本来这几日暴雨,太皇太后已经免了请安,偏偏刚刚惠嫔的人来传话,说是明日得去太皇太后那里请安,顺便商议一事。
县官不如现管,惠嫔发了话,自然人人都得去。
安嫔是想着阮烟才刚出月子没多久,怕她受了寒气,所以就想让她托病不去。
“既然你有主意,那就这么着吧。”
牛不喝水不能强按头。
安嫔也只能由着阮烟。
第71章 第七十一声
夏和安听着,突然说道:“安嫔娘娘,小主,奴才兴许知道惠嫔娘娘要说什么事。”
阮烟和安嫔都愣了愣,朝夏和安看去。
夏和安说道:“奴才在膳房听说了,惠嫔娘娘似乎要筹款赈灾。”
筹款赈灾?
阮烟和安嫔对视一眼。
这倒是好事。
安嫔松了口气:“要是这么着,倒不是什么大事,明日去就去吧。”
隔日去了后,果然惠嫔说的是这事。
太皇太后本来还疑惑惠嫔突然让人来是为了什么,听说是这么个由头,太皇太后颔首:“此事哀家觉得不错,惠嫔费心了。”
得了太皇太后这话,惠嫔脸上笑容都灿烂了三分,“臣妾不过是尽了分内之事罢了。”
佟贵妃没料到这么大的事,惠嫔竟然不事先和她说一声,还先斩后奏,现在太皇太后都答应了,她还能说什么,只能赔笑道:“臣妾也觉得惠嫔这主意好,这样吧,臣妾带头,捐五千两。”
五千两?!
后宫妃嫔全都愣住了。
本来还面带笑容的惠嫔,脸上笑容挂不住了。
她看向佟贵妃,眼睛里流露出几分怒气。
佟贵妃这下可出气了。
五千两虽然是下血本了,可她出得起。
佟佳氏富贵,能供得起姑奶奶这么花钱!
惠嫔险些没把一口银牙咬碎,她勉强笑道:“臣妾不如贵妃娘娘家底丰厚,捐一千两。”
她本来只想捐五百两而已!
这下子可真是大出血了。
惠嫔之后,安嫔,荣嫔,宜嫔也各捐了一千两,到了僖嫔她舍不得出钱,便推说自己手头紧,只捐了三百两。
紧接着便轮到阮烟。
阮烟本来想捐个八百两,可僖嫔份位比她高,她捐的钱不能比僖嫔多,只能捐了二百两。
其他贵人,常在,答应零零散散,有的捐一百,有的捐五十,还有些答应实在穷的可怜,也都硬着头皮捐了五两,十两。
最后加起来也有一万多两银子。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也都捐了各六千两。
从二位的表情来看,这笔钱对她们来说,也是一笔巨款。
“这笔银子送到万岁爷手上,万岁爷肯定高兴。”
惠嫔笑着说道。
阮烟瞅了下下面那些黑着脸的贵人,常在答应们,心道,万岁爷高兴不高兴不知道,但今儿个这屋子里,至少有一半人恨死了惠嫔了。
贵人常在答应们每年年例也才几十两。
这几十两要吃喝拉撒,要交际应酬,还要置办衣裳首饰。
但凡不得宠的,哪个不是捉襟见肘。
惠嫔为了讨好万岁爷,拉着后宫众人一起表心意。
她是讨好了万岁爷,可众人却没落到好处,谁能不恨她呢。
而佟贵妃,她捐了五千两,压了所有人。
却没考虑过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两人的情况。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是不缺东西,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一年年例也才2000两,这回一口气花了三年的年例,两位大佬就算是做慈善,心里也肯定不太高兴。
阮烟摇了摇头,不愿意多想了。
只盼着银子捐出去后能真的用在灾民头上。
说来也是巧。
这日捐款过后,天就晴了。
惠嫔没少到处说是老天爷感到大家的诚意,才让雨停了下来。
大家也都不傻,都听出惠嫔真正的意思是想说老天爷感到她的诚意。
一个个只笑不接话。
天气难得放晴。
憋了几乎快十几天的阮烟终于忍不住出来走走了。
沿着小桥走,阮烟欣赏了一番西苑园林的美,心情舒畅,她只盼着从今以后国泰民安,可别再有什么天灾人祸了。
正想着,孙小乐却是满头大汗地来了。
瞧见阮烟,他顿时和瞧见救世主一样,“贵人,得亏瞧见您了。”
他干脆利落地行了个礼。
“孙公公,你这是打哪里来,怎么这一脑门的汗?”
阮烟打趣道。
孙小乐露出个笑容,“奴才可不就是为了寻您来了,宫里头要您的书稿,来人正等着,奴才去了您院子里没发现,这才听安嫔娘娘的话到这里来寻您。”
阮烟愣了愣,心里诧异这个时候万岁爷还能想得起她写的那本歪书,“那咱们赶紧回吧。”
得亏这阵子,阮烟也没闲着。
写了十来章,拿了个匣子装了,装完之后,阮烟又想起一事,先前她想多捐点儿钱,可碍于僖嫔,加上怕给下面的人压力,就没多给。
这会子趁着给万岁爷稍稿子,顺便把钱给了万岁爷不也是一样。
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简直聪明极了。
这么一来,神不知鬼不觉,除了万岁爷和她,没人知道。
阮烟去把钱点了点,拿了六百两银票也放在稿子里,完了怕万岁爷不明白怎么回事,写了张条子带了进去:“这六百两是妾身偷偷捐的,万岁爷莫要声张,还有,万岁爷保重身体,记得吃饭。”
孙小乐也没敢打开匣子看里面装什么东西。
他着急忙慌地带了匣子出去。
等匣子送到康熙手上时,他刚从军机处出来,在西暖阁窗下眉头紧皱着闭目养神,听见动静,眼皮抬了抬,瞧见匣子,皱眉:“这是哪里来的奏折?”
“万岁爷,不是奏折,是郭贵人送来的书稿。”
梁九功陪着笑脸说道。
这些日子,万岁爷绷着张脸,忙于处理地龙翻身的事,忙于处理京城房屋倒塌的事,见天的睡不着,吃不下。
梁九功愁得都掉头发了。
昨儿个临机一动,想起郭贵人来,一早赶忙打发人去西苑要书稿。
虽然说这会子时刻万岁爷没心情,也不是时候玩乐,可人是血肉做的,又不是弓,哪里能时刻绷着。
这样下去,身子骨再好,太医再高明,也吃不消。
听着梁九功的心声,康熙本来有些恼,这会子也没了。
念着他一番忠心,他敲打道:“是郭贵人主动送来的?”
“奴才该死,”梁九功跪的利索,“是奴才让人去西苑要来的。”
“哼,跟朕耍这点心眼。”康熙佯踹了梁九功一脚。
梁九功哎呦一声,顺势一滚,滚到旁边去。
康熙这才收回眼神,拿起那匣子打开一瞧,乐了。
最顶上是六张一百两的银票。
银票拿起来后,是那张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娟秀,康熙看了看,神色慢慢放松下来,眉头也舒展开了。
梁九功觑了一眼,这才松了口气。
还是郭贵人有办法。
“梁九功,”康熙喊了一声。
滚到一旁去的梁九功又滚回来了,“奴才在。”
“去传膳,让景阳宫的膳房做。”
康熙说道。
梁九功乐得都快笑出声来,赶忙答应一声,领着人亲自去了。
大名鼎鼎的梁爷爷竟然要他做御膳?!
张德听见这话,两腿一软,险些跪了。
梁九功反应快,拉了一把,“张公公,这是你运气,你可得好好做。”
多少厨师一辈子都想给万岁爷做膳食。
做了就等于光宗耀祖。
“是,是。”张德咽了咽口水,他把怀里一直压着的五十两银票塞到梁九功手里,“梁爷爷,您老给指点下,万岁爷爱吃什么菜?”
梁九功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张德,“你问我干什么,你伺候郭贵人这么久,难道还摸不准她的口味?”
张德明白了。
感情自己是托了郭贵人的福气。
他笑的和弥勒佛似的,“多谢梁爷爷。”
张德连忙热火朝天地准备膳食。
一御膳房的太监就没几个不眼红张德的。
这家伙原本负责景阳宫那冷宫,可自打郭贵人来了后,好家伙,冷灶变热灶,如今还能给万岁爷做膳食了。
张德使出了浑身解数,置办了一桌子阮烟平时爱吃的菜色。
酱猪蹄、四喜丸子、什锦山药、莲藕排骨汤等等。
膳食上来,刚看了几页书稿,闻到香味的康熙还真感觉饿了。
先前也真是忙得都忘记饿肚子的感觉。
这会子松懈下来,才感觉饥肠辘辘。
康熙先用了一碗排骨莲藕汤。
排骨焯过水,没有腥味,汤里却有肉味,莲藕这个季节正好,又脆又甜还下火,康熙先用了两碗汤,才开始吃饭。
酱猪蹄煨得熟烂,猪皮颤巍巍,散发着香味,入口即化;四喜丸子先炸后炖,丸子里面吸满了汤汁,却又丝毫不腻,什锦山药就更不必说,爽口极了。
这顿饭,康熙吃了两碗才放下。
吃饱了饭。
喝完茶,在乾清宫廊檐下散步,康熙手里捻着佛珠,突然对梁九功说道:“你说,郭贵人升为妃位,用什么封号好?”
梁九功愣了愣。
他想了片刻,绞尽脑汁,这,这万岁爷还真是为难他,他不识字啊。
康熙笑道:“你甭想了,朕自言自语罢了。”
他真是想糊涂了,竟和梁九功商量起这事来。
这事还当去问问郭贵人才是。
康熙想到这里,脸上露出几分笑意。
梁九功偷偷抹了下额头上的汗。
万岁爷刚刚真是吓死人,和他商量一个妃子的封号,这要是郭贵人知道了,能高兴吗?再说了,这种事,也不是应该和他商量的。
他想到这里,又暗暗佩服郭贵人真是能耐。
送一回东西,一口气连蹦两级,后宫的主子们怕是要气坏了。
第72章 第七十二声
康熙心里高兴,想起阮烟爱喝酸梅汤,西苑那边的酸梅汤未必合她的胃口,于是让膳房的人做了酸梅汤,两份送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还有一份则送去阮烟那里。
这季节酸梅汤该是凉的才爽口,他又特地叮嘱人要温的,就为着阮烟才刚出月子不能吃寒的。
“你瞧瞧,琪琪格,”
太皇太后打赏了来送酸梅汤的小太监,扭头对皇太后打趣道:“万岁爷多有心啊,如今忙于朝政还能想起咱们来。”
“万岁爷一向孝顺。”皇太后喝了口酸梅汤,道:“就是可惜这酸梅汤不够冰,不爽口。”
“琪琪格,你真没看出来?”
太皇太后笑着看向皇太后。
皇太后愕然,“看出什么来?”
“万岁爷这回可主要不是送给咱们,而是送给郭贵人啊,这酸梅汤不冰凉才对头,郭贵人可刚出月子不到一个月呢。”
太皇太后揶揄道。
皇太后这才恍然大悟,“我说怎么万岁爷突然送酸梅汤呢?说起来,郭贵人好像挺喜欢这酸梅汤的。”
“可不是。”
太皇太后看了眼琥珀色澄澈的酸梅汤,感叹道:“估计这爱新觉罗家就是注定出情种,原想万岁爷同先帝爷不同,没曾想他如今心上也有了人。不过,万岁爷到底知道分寸。”
皇太后看得开,“您老就别操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再说,郭贵人也懂事。”
不像当年董鄂氏,稍微得宠就猖狂得没边。
甚至以为自己能成为皇后。
可如今,董鄂氏不在了,董鄂家在京城里更是连个像样的人都没有。
太皇太后点点头:“哀家也不过感慨几句,如今哀家也没闲心思去掺和这些小年轻的事了。”
阮烟还不知晓自己的名头在后宫两位大BOSS嘴上念叨了一圈。
她让人打赏了孙小乐后,被酸梅汤的香味馋的不行,连忙让人倒了一杯出来,尝了尝。
一尝滋味,阮烟愣了愣。
她低头又试了一口。
怎么不太酸?
“小主,可是太酸,要不加点糖?”言春问道。
阮烟摇摇头,“不必加糖,我怎么喝着觉得不酸呢?是不是没冰过的缘故?”
不酸?
言春面露惊讶,这一壶酸梅汤送过来,还没打开呢都能闻到一股酸梅的酸味,怎么可能不酸?莫非是东西坏了?
不可能啊,御膳房哪里这么大的胆子?
“您先别喝,奴婢尝尝。”
言春警惕,连忙让阮烟把手里的杯子放下。
阮烟见她紧张,心里也跟着一跳,难道是有人下毒?
言春拿了银针试了试,针没变黑,这就说明没毒。
她心里松了口气,又亲自尝了尝,一口就把她酸的皱眉头了。
“小主,这酸梅汤够酸的了。”
“是吗?我再尝尝。”阮烟疑惑,又喝了一口,眉头紧皱,“可我尝着就是不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