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小事哪里用得着使唤人，”夏和安笑道：“公公这酸梅汤做的地道啊，怪酸甜的，开胃，可有温的？”
“有，当然有。”张德道：“已经备了一瓮了，对了，贵人今儿个想吃些什么？”
“还是昨儿个那冷面，我们小主说了，再要一碟腌萝卜、凉拌牛肉丝、凉拌西红柿。”夏和安说道。
张德一一记下，让小太监招呼夏和安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自己撸起袖子进去忙活了。
荞麦面是早就预备下的，冷面这东西好做，汤底也简单，用不着拿骨头熬几个时辰，只要挑选几块上好的牛腱子肉，用水浸泡去了血腥，焯水后再以牛腱子肉来熬汤就行，当中当然少不了加些洋葱、葱白这些调料。
而这些，张德这会子都不必做，因为这家伙机灵，昨儿个知道贵人吃了两碗冷面，今天早上一早就让人把汤底熬了出来，放到冰块里冰着。
如今贵人一要，张德把荞麦面烫熟了过了冷水后，放入汤底里，再切几片牛腱子肉，一碗冷面就做好了。
张德提着食盒出来的时候，夏和安还捧着一碗馄饨吃到一半呢。
瞧见张德出来，夏和安愣了下，“张公公，这就好了？”
“好了，都齐全了，您瞧，里面还有温的酸梅汤呢。”张德把食盒一打开，对夏和安说道。
夏和安一瞧，还真是全乎，啥都有了。
他赶紧把碗筷放下，拿帕子一抹嘴唇，亲自接了过来，感叹道：“行啊，您张公公可真是越来越了不得了，我今儿个算是见识了。”
他原本以为少时候得等小半个时辰呢，哪曾想不到半盏茶时间，主子的膳食就预备妥了。
“您抬举。”
张德嘴上谦逊，可脸上的得意谁都瞧出来了。
夏和安也不和他多废话，面这东西不耐放，放久了就得坨了，主子好脾气是好脾气，可要真不把主子当回事，那是自找没趣，趁着面没坨，夏和安冲张德拱了拱手，带着小太监连忙赶了回去。
等回到景阳宫时，阮烟才刚让小豆子和何顺去给万岁爷送自己做好的荷包。
历时小半年，她总算是做好了两个，一个是天蓝色葫芦形缂丝夹金荷包，一个则是珍珠珊瑚珠八仙荷包。
这做工就是安嫔瞧了，也挑不出毛病来。
安嫔还道：“早先以为你是在针线上缺了这根筋，如今看来，分明是不经心。”
半年能把荷包做的这么好，算是天赋极好的了。
阮烟只能回以“我什么都不知道”的笑容。
能懒能摸鱼，为什么要上进？
要不是万岁爷非要荷包，并且这荷包还关乎郭络罗家的名声，她都不想学的。
第55章 第五十五声
瞧见夏和安几人回来了，阮烟愣了下，“这么快？”
夏和安笑道：“张公公手艺熟练了嘛。”
阮烟哦了一声，也没多问。
晚膳摆在书房，搭了一张小桌子。
冷面搅拌开来后，阮烟先喝了口汤，这冷面其实要是面汤里加冰块那才正宗，可她现在有身子，就算要，膳房的人也不敢给她，尤其是算月份，这个月应该要生了。
但即便如此，汤底还是很清甜，荞麦面更是非常劲道，吃起来非常开胃。
一顿饭吃完，阮烟浑身都舒服了。
这几天热得厉害，她吃什么都没胃口，也就冷面还能吃一点儿。
临近要生了，她心里总有些不安。
小豆子和何顺回来了。
小豆子满脸笑容：“小主，万岁爷拿到荷包后，当时就换上了，还夸小主针线活儿好呢。”
阮烟脸上顿时露出几分得意的笑容，“可见万岁爷是有眼光的。”
能得一句好，至少传出去对郭络罗家的姑娘名声好不少，她也够尽力了。
“对了，小主，万岁爷还赏了几本书下来。”
小豆子捧着书上前。
阮烟接过来瞧了一眼，乐了，都是笑话集，《笑林广记》、《广笑府》，还有几本没听说名字的，墨迹看上去挺新，可能是新书。
这下阮烟可来劲了，正要让人准备一壶茶和瓜子点心，下午靠这几本书打发时间。
宋嬷嬷就过来了。
见到阮烟吃饱就打算坐下看书，宋嬷嬷劝道：“不如奴婢在廊檐下走走，小主这个月就得生了，多走动到时候也好有力气。”
听人劝，吃饱饭。
阮烟便让人把书先收起来，让宋嬷嬷搀扶着出去走动。
其实她原本就有饭后散步消食的习惯，只是这几个月，肚子越来越大，光是坐着她都觉得腰累得很，走动就更嫌烦了，何况六月头，天热得很，在屋子里呆着都能出一身汗，出去走走回来一身都得被汗水打湿了。
这不，让宋嬷嬷搀扶着走了小一会儿，阮烟就觉得不行了，她摆摆手：“我休息会儿，再走吧，实在走不动了。”
宋嬷嬷让人倒了杯温水给阮烟，“小主别嫌累，现在多动动，将来生孩子才有力气，不过小主也不必过于担心，奴婢看，小主这胎应当生的很顺，您这怀胎十个月，连孕吐都没有，这情况都不多见呢。”
阮烟想想也是。
她现在还是挺好的，至少怀孕以来没有孕吐，也没有吃不下过。
不比宜嫔，她现在不常出去，也听说宜嫔孕期反应似乎很厉害，不但吃什么吐什么，连喝口水都干呕。
这要是她这种情况，肯定受不了。
不能享受美食，那日子还能过得去？
这么一想，果然心情就好多了。
喝了半杯水，又去走了片刻后，阮烟洗了个澡后就去睡午觉了。
宋嬷嬷等人听见里面呼吸声慢慢平和了，都小声地退到明间。
“嬷嬷，您也辛苦了，我让小豆子他们多要了热水，您也去洗个澡松快松快吧。”言春小声地对宋嬷嬷说道。
要搀扶一个怀胎十月的孕妇走路，宋嬷嬷也肯定不轻松。
宋嬷嬷冲言春感激地笑了下，“多谢言春姑娘。”
“您说什么见外话，都是自己人。”言春笑道。
宋嬷嬷微微一笑。
她算是明白郭贵人为什么用言春了，这姑娘心细嘴甜，还懂得替主子拉拢人，这样的人不用难道要用蠢货？
这个午觉，阮烟睡到天黑了才起来。
她起来的时候迷迷瞪瞪的，瞅见屋子里亮了烛火，险些还以为自己睡到第二天晚上呢，喊了言春一声。
言春等人进来了，伺候阮烟换了衣裳和鞋子。
阮烟问道：“这个点什么时辰了？”
“已经是戌时三刻了。（20:30）”言春说道。
“都这么晚了？”阮烟惊讶地说道。
平日里也睡的多，可没像今天这么晚。
“是啊，您等会儿就别喝茶了，免得夜里睡不着。”宋嬷嬷走进来说道，“刚才安嫔娘娘让太医过来把平安脉，听说您睡了，就说明日太医再来。”
阮烟嗯了一声。
这八点半睡醒还真是个尴尬的时间，这个点干点啥也不方便，索性找出下午康熙给送的笑话书《笑林广记》来。
这《笑林广记》说起来年代也挺久的，宋朝时候就有了，后来历朝历代都有人添补内容再刻印，因此到了这个年头，书还挺厚。
里面不少笑话都挺搞笑，阮烟瞧着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瓜子也忘了磕，只顾着看书。
康熙才刚批完奏折，原想在乾清宫自己歇着，瞧着腰上的荷包，想起郭贵人，又想着她生孩子估计这几天，之后几天都忙，倒不如这会子去见见她，便是睡了也无妨。
没曾想，到了景阳宫，人还没走到东配殿，就听见里面的笑声了。
他掀开帘子进去时，门口守着的太监吓了一跳，瞧见一身明黄色龙袍连忙跪下：“给万岁爷请安。”
这声动静把屋子里的人都吸引了过来。
众人瞧见万岁爷来了，连忙都跪下行礼。
阮烟也跟着撂下书，被宋嬷嬷搀扶着出来屈膝行礼：“给万岁爷请安，万岁爷万福金安。”
康熙心里不无惋惜，他本来还想逗逗郭贵人，却被那胆小的太监坏了事，不过他也不恼，上前搀扶起了阮烟：“起来吧，刚才看什么呢，朕在外头都听见您笑声了。”
阮烟脸上一红。
看书入神，忘了装一装温柔淑女了。
她的笑声应该不难听吧。
康熙唇角噙着笑意，还温柔淑女？
郭贵人几时温柔淑女过？
“妾身看得是万岁爷下午赏的《笑林广记》，”阮烟一脸羞答答的样子，“这本书的笑话太好笑，以至于妾身一时忍不住笑出声来。”
“是吗？”
《笑林广记》，康熙也看过，他先前也没觉得多好笑，还不如郭贵人来的有趣呢，“看了多少了？”
他拉着阮烟进次间里坐下。
“看了几十页，”阮烟红着脸说道。
“朕先前也瞧过，倒是不觉得有多好笑，你倒不如挑选几个你觉得好笑的念给朕听听。”康熙说道。
阮烟一听，觉得有些为难了。
她笑点低，她觉得好笑的，万岁爷未必觉得好笑，再者，里面好几个笑话都挺黄的，自己看看还行，念出来也太羞耻了。
于是，翻了下书，找出个关于结巴的笑话出来。
“这个妾身觉得还挺好笑的，万岁爷您姑且听听，”阮烟道，她才看一眼，唇角就不由自主地勾起了，“说是两个结巴一个住西街，一个住东街，一日两人路上撞上了，西街的哑巴说你你你，东街的哑巴也说你你你，两哑巴都觉得对方笑话自己……”
笑话尚未说完，阮烟侧过头忍笑忍得肩膀都抖了。
康熙不由得也觉得好笑，凑了过来，揶揄道：“不就两个哑巴的笑话嘛，有那么可笑吗？”
“是万岁爷您笑点高，”阮烟心道，她就觉得挺好笑的，“您要是觉得不好笑，妾身可不讲了。”
康熙心道，气性不小啊。
他笑着拿过书，“行，你不讲，朕来讲行不行？”
“真的？”
阮烟惊喜交加，“那您讲吧。”
万岁爷给讲笑话，这事千载难逢啊。
怎么着也得起居注里写一笔。
康熙好气又好笑，起居注就什么都写，连他和妃子讲个笑话都要写，那不得比老太太的裹脚布还长。
“这个笑话是前几天纳兰容若说给朕的。”
纳兰容若是这几年万岁爷跟前赤手可热的年轻大臣，据说才华横溢，颇受万岁爷喜欢。
阮烟以为这等大臣只会和万岁爷商议国事，没想到还会讲笑话呢，真是怪接地气的。
“八旗子弟入宫当侍卫者不为少数，加上旗人都居在京城，因此彼此间够来拐去总能搭上亲戚关系，前几天，几个三等侍卫在不当差的时候打架了，被明珠逮了个正着，三个闹事的都被拿下，”康熙说道：“结果回头三个都找上门求情了，一个说家里小妾表妹嫁给了明珠儿子当妾，算起来也是亲家，让明珠留情；一个说自己族弟的邻居儿子娶了明珠堂伯母的曾孙女，也是亲家。”
康熙话说到这里，阮烟就想笑了。
要按照这么个说法，要论亲戚关系都能论到万岁爷头上来了。
康熙心道可不是嘛，这旗人联姻，要真论亲戚，还真有不少人同皇室沾亲带故的。
阮烟催促道：“万岁爷，两个都来求情了，还有一个呢？”
康熙说到这里也笑了，“还有一个，倒霉，偏偏家里怎么算也和明珠府上挨不着关系，可旁人都求情了，他估摸着要是不求情，回头明珠就只罚他一个，于是便舔着脸，提着礼物上门说，要论亲，大家都是旗人，怎么也该互相照拂。”
“噗嗤。”
阮烟忍不住捂着嘴笑出声来。
这人也太能耐了吧？
这种话也能说出来。
她越想越觉得好笑，正想说几句话的时候，阮烟发现下面湿了。
她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万、万岁爷，妾身好像要生了。”
康熙呆滞了片刻，盯着阮烟看了几秒钟，他一刹那以为阮烟是在说笑话，可在看到阮烟脸色有些慌乱时，他反应过来，连忙喊道：“梁九功！”
梁九功本来在门外听笑话听得好好的，听见万岁爷喊，连忙进去。
“快去宣太医，稳婆，再让人告诉安嫔，郭贵人要生了。”
康熙这辈子就没遇到过这种事。
这说笑话说着说着突然生了，这事，他连想都没想过会发生。
第56章 第五十六声
安嫔本来在前头听说万岁爷来了，便起来换了身衣裳，预备着等会儿若是万岁爷到前面来，也不至于临时匆忙换衣裳。
她估摸着万岁爷大概也就是坐会儿说说话就能走，便拿起之前绣了一半的小衣裳打算再绣上几针，才刚绣完一朵花骨朵，后面就来人报信说郭贵人要生了。
安嫔愣了下，忙把绣棚放到一旁，问道：“今儿个都没动静，怎么突然就要生了？”
小豆子一脸的欲言又止。
这话还真不好回答。
说他们小主因为听了万岁爷的笑话笑的太厉害，生了，这传出去，他们小主脸面薄，能不气坏了？
“奴、奴才也不好说。”小豆子含糊其辞道：“倒也不是出什么意外。”
安嫔瞥了他一眼，心里要发怒。
玉棋瞧出她神色不对，赶忙说道：“娘娘，您别多心，有万岁爷在，谁也做不了手段，其实算日子，郭贵人也是这几天要生的。”
她说得有道理，安嫔这才放下心来，她一边让人立刻去把产房收拾一遍，又让人去膳房准备些吃食，而后赶紧出去。
阮烟已经被宋嬷嬷和接生嬷嬷搀扶着走到前面来了。
她这会子是羊水破了，就感觉肚子一阵阵地往下坠着疼，进产房的时候，她还拉着康熙的袖子，“万岁爷，今晚上的事，谁也不准说出去！”
康熙哪里想到她这个时候还能惦记这个事。
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行行，朕答应你，你快去生吧，朕真是没见过你这样的。”
这好面子到这种程度也算是少见的。
接生嬷嬷心里震惊不已，她也算是内务府的老人了，多听说过万岁爷如何威严，对后宫诸位娘娘也不怎么亲近，可没曾想，万岁爷对这个小小的郭贵人语气竟然这么亲昵。
听着真有几分情分在。
康熙也顾不得接生嬷嬷心里的话，他沉声道：“郭贵人朕就交给你，务必母子平安！”
“万岁爷放心，奴婢必定竭尽全力。”
接生嬷嬷赶忙弯腰行礼，说道。
随后将帘子放下，产房里热水、干净的帕子还有阮烟之前要的酒都在这里。
旁的事情阮烟不知道，但她知道酒能消毒，因此接生嬷嬷和宋嬷嬷两人都被她要求用酒洗过手后，才能给她接生。
听着产房里，阮烟还有力气指使接生嬷嬷，宋嬷嬷干这干那，康熙原本心里几分担忧也渐渐放下，他侧过头对赶来的安嫔说道：“郭贵人可惜是个女子，要是个男子，还真有大将之风。”
安嫔：？？？
您这个时候说这个话？
这个时候是能说笑的时候吗？
她无语地看了康熙一眼：“万岁爷说的是。”
一句话把康熙剩下的所有话都给堵了回去。
康熙咳嗽一声，老实地接过梁九功端来的茶，喝了一口，没再自找没趣和安嫔说话。
“万岁爷在景阳宫候着？”
大半夜佟贵妃本来都要睡下了，听说郭贵人发动，才赶紧起来，再一打听，万岁爷竟然在景阳宫陪郭贵人生孩子，她面色就有些青了，“让一国之君陪她生孩子，她架子也够大！”
这般看重，倘若生个阿哥，那还了得！
周嬷嬷说道：“娘娘，姑且不管她架子大不大，万岁爷在那儿，咱们要表关心，此时却是最佳时候。”
佟贵妃愣了愣，这话却是有道理。
可不是嘛，先前就是因为她对皇家子嗣不上心，万岁爷才夺了她的宫权，这回的确是个好机会。
佟贵妃拿定主意，立刻打起精神来了，对周嬷嬷说道：“去把库房里的五十年份的人参拿来，再开箱子，取那套昨儿个才送来的暮山紫色夕颜纹旗服来。”
等佟贵妃盛装打扮赶到景阳宫，平时冷清的景阳宫已经来了不少人，端嫔、僖嫔等人都到了，连惠嫔也带着卫答应来了。
佟贵妃瞥了眼明显妆扮过的僖嫔，心里暗骂了句狐媚子，她屈膝对康熙行了礼：“臣妾给万岁爷请安。”
“起身吧。”康熙也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心里虽然有些烦，但还是没离开，毕竟这会子他要走也实在放心不下。
郭贵人的性子，说好听的是心无挂碍，说不好听就是太孩子气。
康熙阖宫里难得就瞧她一个顺眼，岂能不护着？
再说，他在这里，万一有人想使什么坏，他也能及时出手。
“万岁爷……”佟贵妃袅袅婷婷地站起身，耳上的金镶珠翠耳坠晃了晃，衬得脖颈白皙，烛光下别有一番柔弱之美。
然而，佟贵妃百般作态，全都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康熙道了声赐座，就捻着佛珠，眼神看向产房方向，很明显，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谈情说爱。
佟贵妃脸色有些挂不住。
安嫔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瞧见佟贵妃碰壁的事，率先起身给佟贵妃行了礼，双方互相叙礼后，各自归座。
僖嫔心里暗笑，得亏她刚刚没做多余的事情，不然她这会子就同贵妃一样尴尬了。
想到这里，她捧起茶盏，又回想到刚刚佟贵妃吃瘪的样子，禁不住笑了下，手上一抖，茶盏发出铿锵的声音。
众人都朝她看来。
佟贵妃更是有些面色发黑，“僖嫔妹妹怎么这么不仔细？”
“臣妾是担心郭贵人，”僖嫔虽然吓了一跳，也可不慌，把茶盏搁下，起身屈膝回话：“郭贵人进去得有小半个时辰了，臣妾担心她才一时端不稳茶杯。”
康熙明知她在胡说八道，也可懒得拆穿她。
佟贵妃做事真是越来越没有章法。
旁的什么时候邀宠不成，非得在郭贵人生孩子这个时候？
他要是真在这个时候动了心思，那他成什么人了？
佟贵妃也知道僖嫔的话不实，她讥嘲地解释道：“僖嫔妹妹是没生育过才不知，生孩子可不是一两个时辰就能生，就说乌雅贵人当初生孩子可是七八个时辰才生下来的。”
她话音刚落，产房里响起一声婴儿啼哭的声音。
这声音简直就像一巴掌打在了佟贵妃脸上。
不知是谁笑了一声，佟贵妃正要恼，康熙和安嫔却几乎同时起身朝产房走去。
接生嬷嬷满脸喜色地抱着个襁褓从产房里出来，顶着众人期待的眼神，她说道：“恭喜万岁爷，恭喜贵妃娘娘，安嫔娘娘，母女平安，郭贵人生了个小格格。”
是小格格？
一屋子里不知多少人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格格再金贵，将来也是抚蒙罢了，比不得阿哥，将来能够当亲王，甚至还能争九五之位。原本以万岁爷对郭贵人这般重视，要是生下阿哥，那还真的不得了。
现在，一个小格格，说不定万岁爷比谁都要失望呢？
安嫔看到襁褓里嚎哭不停，脸色绯红的小格格，心里欣喜不已，可也担心康熙不喜欢，她小心翼翼看向康熙：“万岁爷，这小格格哭的真大声，想来身体定然很是健康。”
康熙对这些人的心声了如指掌，他倒不失望，阿哥格格都是他的孩子，为了给郭贵人撑腰，他接过奶嬷嬷手里的小格格。
说来也巧，那小格格被他抱住，许是知道这是亲阿玛，不哭了。
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那双眼睛又黑又亮。
康熙瞧着有些眼熟，旁边乌雅贵人惊讶道：“这小格格眼睛倒是像万岁爷。”
“像吗？”
康熙愣了下，仔细观察，大概是每日看自己习惯了，他却是看不出有哪里像，只是觉得这孩子头发浓密，眼睛又黑，将来肯定和她额娘一样，是个美人。
“像。”
宜嫔都五个月了，今晚上还是来了，此时也跟着附和道：“不知道的只瞧眼睛都能认出您和小格格是父女。”
被众人这么一说，康熙也觉得有几分像了。
他对上那孩子的眼睛，心里一软，道：“这孩子生的顺，没让她额娘受苦，就叫她雅莉奇。”
雅莉奇是小甜果的意思。
阮烟在屋子里听到这个名字，是哭笑不得。
可外头众人却不免露出几分羡慕来。
尤其是荣嫔，她的三格格到现在都没起名字呢，郭贵人的孩子却抢先有了。
这叫她怎么不羡慕！
只看这起名，宫里头人人都得知道，万岁爷对这小格格有多喜欢，本指望借着这次机会，让郭贵人失宠，谁想到，万岁爷爱屋及乌，郭贵人生的小格格也能入他的眼。
雅莉奇可一点儿也不知道自己碰上多好的事，她只知道饿了就要哭。
康熙忙把孩子给奶嬷嬷，让奶嬷嬷去喂她，又对接生嬷嬷道：“郭贵人怎么样？”
“一切都好。”接生嬷嬷道：“郭贵人这胎生的顺，没吃什么苦。”
她接生这么多个，郭贵人这个还真是最顺的。
康熙这就放心了，转过头对安嫔说道：“朕得上朝，就先走了，郭贵人和小格格朕都交给你了。”
这话是把格格给安嫔养的意思。
安嫔其实心里也不在乎了，无论是养在郭贵人膝下还是自己膝下，她都会把孩子当成自己的来好好养，但此时她还是道：“臣妾知晓，定不辜负万岁爷所托。”
端嫔等人原本还有些可惜郭贵人生了个格格，此时见安嫔平白得了个孩子养，却又羡慕起安嫔来了。
万岁爷那么喜欢小格格，安嫔只要养好小格格，以后真是不必愁了。
第57章 第五十七声
万岁爷一走，众人也都散了。
安嫔连忙让玉棋和玉笔去盯着奶嬷嬷照顾小格格，她赶紧换了身衣裳，还照着阮烟说的用酒洗了手才进产房去见阮烟。
宋嬷嬷已经用热水给她擦过一次身子了，头发没梳成发髻，用根丝带扎起，额头上勒着头巾，脸上满是汗水，见到安嫔进来，阮烟露出一个笑容，“姐姐，孩子呢？”
“奶嬷嬷去喂奶了，你要是想瞧等会儿喂奶完让人送来。”
安嫔在她旁边坐下，看她脸色苍白，心里疼得厉害，“疼不疼？”
“还行。”阮烟笑道：“起初是疼的，后来大概是麻木了就不疼了，这孩子接生嬷嬷说不重，所以生的也容易。”
安嫔张了张嘴，半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道：“万岁爷给小格格起的名字你听见了？”
“雅莉奇嘛，小甜果，名字怪可爱的。”阮烟忍不住笑道。
她都没想到万岁爷会给起这么个可爱的名字。
这一笑，下面就疼，阮烟倒吸了口冷气。
安嫔吓了一跳，就要喊人，阮烟忙拉住她，“没事，是笑的太厉害，下面疼。”
安嫔怔了怔，她这时候才好像反应过来孩子是从哪里生出来的，当下红了脸，道：“那地方那么小，孩子那么大，怎么就能生出来？”
阮烟心想，这算什么。
这是安嫔娘娘没见识过菊花超市，那才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呢。
不过，这些事可不好和大家闺秀的安嫔娘娘说。
她咳嗽一声，尴尬地说道：“反正就是生出来了，姐姐，我饿了，膳房备了什么？”
安嫔立刻被岔开了注意力，“本宫让膳房备了老鸭汤，人参汤，你刚生完不能吃冷的，要不吃热汤面吧？”
阮烟连忙道好，她真是饿了，生孩子太消耗体力了。
安嫔连忙让林安去膳房要两碗老鸭汤面来。
拿老鸭熬出来的汤底呈琥珀色，汤汁清澈，面条爽滑劲道，还切了几片鸭肉码在上面，阮烟饿得狠了，一口下两碗面全都吃干净了，这才觉得肚子里舒坦了。
安嫔在旁边看着她吃，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够不够，要是不够，再让人去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