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个阿哥盘点下来,他们的福晋娘家能比得上这位富察家秀女的屈指可数。
为了这事,胤禟和胤誐、胤祯都闹着叫十二阿哥请客。
十二阿哥也没见外,毕竟和兄弟们相处这么多年,感情是真不错,尤其是他是养在苏麻喇姑跟前,从小脾气就好,便是胤禟他们不闹,十二阿哥也要请的。
胤誐喝得醉醺醺的,快下钥时才回了阿哥所。
十福晋听了这事,对天翻了个白眼,打发人去煮醒酒汤,带着醒酒汤就去“伺候”胤誐了。
“福晋……”伺候胤誐的几个小太监瞧见十福晋来了,一个个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都让开。”十福晋眼睛一扫,身后几个膀大腰圆的嬷嬷眼睛一瞪,小太监们立刻躲开了,心里暗道,阿哥,不是奴才们不护着您,实在是十福晋太吓人了。
十福晋端着醒酒汤进了屋子里。
里面,几个宫女正要给胤誐宽衣脱鞋,瞧见十福晋进来,脸色一下变了,“福晋。”
“都下去。”十福晋不客气地说道。
“是。”宫女们哆哆嗦嗦地退了下去,连头都没敢抬起。
“酒呢,爷还要喝酒!”
胤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说道。
“爷,酒可不就在这里。”十福晋露出一个叫人瘆得慌的笑容走上前去,她拿起碗,捏着胤誐的脸颊,往他嘴里一倒。
外面的小太监们只听得平地起了一声惨叫。
有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阿哥实在太惨了。
“谁他妈给我喝黄连!”
胤誐一下被苦醒了,睁开眼就开骂。
“是我,怎么了?”十福晋把碗放下,拍拍手,笑容满面地看向胤誐。
“原、原来是福晋您啊,”胤誐瞬间像是被吓得毛皮都顺溜了的狗一样,“我说谁能这么好心体贴贤惠!”
“少来。”十福晋冷笑,“我听说你们去让十二弟请酒了,怎么?羡慕人家有个好福晋?人家福晋有个好外家?”
“不是,不是,没有的事。”
胤誐连忙否认,“我们就是去凑凑热闹。”
“凑热闹?我怎么听说……”
十福晋眯起眼睛,打算今晚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丈夫。
她阿玛在她出嫁之前说过,男人就像马,不打是不老实的。
书房外面守着的小太监们一个个都仿佛成了聋子哑巴瞎子,对里头发生的事是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第301章 第三百零一声
胤誐被福晋教训的事,成了兄弟们的笑话。
小钮钴禄氏知道这事后,却没骂十福晋,还对来诉苦的胤誐骂了句:“活该!”
胤誐瞪大眼睛,“额娘,您是我额娘吗?”
他揉了揉红肿的耳朵,心里暗骂了句母老虎。
他们满族姑奶奶再彪悍,也彪悍不过他们家这个蒙古母大虫!
小钮钴禄氏品着茶,嗤笑一声,“我倒想不认,可谁叫你额娘当初生你的时候,稳婆和嬷嬷们都看着,就算你额娘不想认,也不得不认。”
这话就更扎心了。
旁边伺候的人都禁不住露出笑意。
同喜给胤誐取了拿冰包裹着的纱布上来,“阿哥,您拿这个捂捂耳朵吧,消得快。”
胤誐接过手,捂在耳朵上,那冰冷得很,起初有些刺冷,慢慢反而舒坦不少,至少耳朵那痛舒缓了些。
小钮钴禄氏才道:“我看你就是个糊涂虫,你皇阿玛给你十二弟指了门好亲事,又和你们有什么相干。你那么闹腾,你福晋看在眼里,岂能心里高兴?她的家世也不输给富察氏。”
“那能一样吗?”胤誐嘀咕道:“福晋是蒙古亲王的女儿,家世再好,也对我没什么帮助。”
“你想要什么帮助?”
小钮钴禄氏吊起眼梢看儿子,“你想要娶相爷的女儿?还是都统的闺女?”
“要不,下回选秀,额娘给你挑几个大姓秀女,好不好?”
胤誐被他额娘怼的哑口无言,只好道:“额娘,您胳膊肘往外拐!”
“额娘看是你心野了。”
小钮钴禄氏乜了自家儿子一眼,“我告诉你,你心里打什么主意你额娘心里跟明镜似的,那些事,你给我少掺和。当初额娘给你讨你福晋这门亲事,就是要叫你别趟入这摊子浑水。”
胤誐的外家是钮钴禄氏,论出身贵重的,他在阿哥里也排得上名号,正因为如此,小钮钴禄氏早早就断了儿子不该有的念头,给他娶了十福晋。
十福晋阿霸垓博尔济吉特氏,是乌尔锦噶喇普郡王的女儿,有这个福晋,注定胤誐这辈子和那位置没什么干系。
胤誐委屈地扁扁嘴,“儿臣哪里敢有那指望。”
“没有就好。”小钮钴禄氏捧起茶,云淡风轻地喝了一口,道:“如今你要紧的是早点儿和福晋给本宫生个孙子孙女玩才是,旁的事都是多余的。”
胤誐丧头巴脑地答应了一声是。
小钮钴禄氏把儿子敲打了一顿,身心十分愉快,她前阵子病了一场,闷在屋子里养身子,难得心情好,隔日,就带着儿媳妇去钟粹宫做客。
阮烟好生招待了她们婆媳一番,还笑着打趣了一句:“听说十阿哥最近耳朵红肿了,可是被蚊子给咬了。”
现下都入秋了,哪里来那么多蚊虫?
十福晋吃了块豌豆黄儿,顺口回答道:“贵妃娘娘问这事,臣妾倒是不知,不过爷们经常去布库,兴许是布库时不小心弄伤的。”
十福晋说的一口好满语,光是听口音,压根听不出她是蒙古来的贵女。
阮烟了然笑道:“原是如此,本宫还想着送一盒子薄荷膏过去,碰伤擦伤扭伤了,擦一擦,没几日就能好。”
“臣妾替阿哥多谢贵妃娘娘。”
十福晋客气地谢了恩。
阮烟瞧她行事,都不禁回头对安妃感叹:“这十福晋真是个有趣人,我看,十阿哥碰上她,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也难为钮贵妃的良苦用心,给十阿哥挑了这么个好福晋。”
安妃很是赞同阮烟的看法。
她虽读四书五经,却不喜那些要女子三从四德,尤其是汉族人家里妻子要对丈夫服服帖帖、唯命是从的条规。
在她看来,即便是夫妻,也该是笨的听聪明的才是,十福晋就显然比十阿哥聪明得多。
虽然说把十阿哥捏得耳朵红肿,闹出笑话,可这么一来,十阿哥妻管严的名声就传出去了,日后要是有谁要十阿哥做些不该做的事,十阿哥也有借口推搪过去,还不至于得罪人。
十福晋,的确是个聪明人。
十福晋的这点儿小算计,在明眼人看来颇有几分可爱之处。
不过,十阿哥也有可取之处,他这人憨归憨,屋子里是旁的人再没有,也从不对外人说自家福晋的坏话,因此,虽说不少福晋说十福晋的坏话,可背地里羡慕的人尤为不少。
六福晋和十福晋,可以说是妯娌众人最羡慕的两个对象了。
太子妃瓜尔佳氏就没少对两个弟妹心情有些复杂。
她成婚多年,可膝下只有一个四岁的嫡女,太子妃不是不着急,嫡子关乎江山社稷,太子没有嫡子之事,没少被人拿来攻讦太子。
可她着急有什么用。
生孩子的事,总不能她一个人就能做成。
毓庆宫那么多莺莺燕燕,侧福晋李佳氏和林氏又深得太子宠爱,且都生育了儿子。
太子的心不在太子妃这里。
“娘娘,侧福晋那边打发人来,说大阿哥病了,要请太医。”
穿着青色宫装的宫女进来,屈膝回话道。
太子妃的眼神从手里的账簿抽出,她看向那宫女,问道:“大阿哥又病了?前几日不是才好?”
她皱了皱眉,思索片刻道:“把人请进来,本宫要问清楚。”
小宫女答应一声,出去片刻领着两个衣着体面,容貌清丽的大宫女进来。
这两个是侧福晋李佳氏的心腹,左边戴白银莲花簪的叫诗柔,右边耳朵上戴着丁香花米珠耳坠叫香露。
两人进来后,给瓜尔佳氏行了礼,“给太子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起来吧。”瓜尔佳氏虽一向不喜欢李佳氏,可她是不屑于去苛待下人出气的,对于两个宫女的打扮,心里看不过也不说什么,横竖李佳氏好拿身旁宫女讨好太子的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瓜尔佳氏稍微坐正,旁边宫女替她把身后迎枕垫好,她开口问道:“大阿哥前几日的风寒不才刚好,怎么侧福晋就又要请太医?这是风寒复发了,还是怎么了?”
这里的大阿哥说的是李佳氏生的庶长子,今年虚岁十一岁了,去上书房也念了好几年书,一向长进,连万岁爷都没少夸赞这个孙子,无论是太子还是李佳氏,都对这个大儿子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前几日风寒,太子还天天过问这个大儿子的病情,直到病好了才放心。
因此,旁人病了倒也罢了,大阿哥病了,瓜尔佳氏总得过问几句,不然真要是大阿哥有什么不妥,便是她的不是。
诗柔温声道:“不是风寒复发,是大阿哥今儿个早膳吃错了东西,坏了东西,侧福晋这才说得请太医的。”
原是吃坏肚子。
太子妃心里松了口气,道:“那就去吧,还是请原来的孙太医瞧便是。”
诗柔两人答应着去了。
太子妃想着估计是大阿哥小孩子贪吃,前几日风寒饿了几日,病一好了少不得就想吃些好的,吃坏肚子这都是常有的事。这种毛病,吃两贴药饿几日,也就好了,不是什么大事。
夜里太子回来,太子妃跟太子提了一嘴,太子也没当回事。
谁知道,没几日,大阿哥的病就恶化了,上吐下拉,整个人几乎瘦了一圈,药也都喝不下。
侧福晋哭着求太子请周院判来给大阿哥瞧,太子哪里敢耽误,一面打发人去太医院,一面赶紧去看儿子。
太子妃也忙跟着过去。
毓庆宫这么大的动静,没片刻,整个后宫该知道的就都知道了。
“不过是吃坏肚子,”阮烟蹙起眉头:“怎么会病成现在这样?”
“原先是吃坏肚子,如今就不一定了。”安妃意有所指地说道。
阮烟若有所思,这太子的大阿哥受太子和皇上喜爱,招人眼红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要说有可能对他下手的人,那可真是太多了,太子妃不提,太子毓庆宫那里的莺莺燕燕,哪个不恨毒了大阿哥?
除此以外,就是胤褆那边的人也不是不可能。
阮烟感觉风雨欲来了。
太子的大阿哥一病不起,周院判等人连开了好几个方子,都毫无作用。
十一月初,大阿哥去了。
冰凉的手、紧闭着的双眼。
胤礽看着床上面颊瘦削、脸色青白的儿子,心如刀割,他踉跄着走上前,颤抖着手握住儿子的手,“平安,你醒醒,你不要吓阿玛!”
侧福晋李佳氏已经在床榻旁哭倒。
太子妃脑子里乱糟糟的,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阿哥就这么没了?
屋子里哭声震天,伺候大阿哥的宫女太监们为阿哥的死而哭,也为她们即将到来的命运而哭泣,伺候死了阿哥,他们一个都别想逃!
“爷,咱们的平安一向身体康健,怎么会就这么走了?”
李佳氏哭得脸上妆容都花了,眼睛里更是满是红血丝,她捏着帕子,咬牙切齿道:“定然是有人害了他!”
胤礽像是想到什么,他的脸色阴沉下来,转过身,眼神从众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太子妃身上。
太子妃心里一怔,失望席卷在心头。


第302章 第三百零二声
“平安去了?”
康熙听见胤礽来报的消息,沉默一瞬,他的眼睛里一瞬间掠过明显的悲痛。
胤礽沙哑着声音回答:“是,皇阿玛,平安去的离奇,儿臣想好好查查。”
“你去查吧。”
康熙看着儿子明显憔悴了的面容,心里一时不忍,“若真是被人害了,也该给孩子一个交代,不过,这事别闹太大。”
太子长子夭折这事,倘若真有人在里面插手,闹出来传出去对太子也没什么好处。
康熙不知道平安的死到底和毓庆宫那些人有没有关系,他更不知道和大阿哥有没有关系,但他希望,平安的事最好真的只是个意外。
“是,皇阿玛。”
胤礽答应一声,告辞退了下去。
他此时此刻满腹的怒恨、痛苦,一想到前些日子还在自己跟前孝顺体贴的长子就这么没了,胤礽这会子吃人的心都有了。
胤礽回去后,将这事交给了心腹钱德宁彻查。
钱德宁试探道:“太子殿下,奴才肯定会将这事查个水落石出,不过,太子妃娘娘和侧福晋那边……”
“她们两个那边你也去查,”胤礽握紧拳头说道,“若是有谁说什么,你就说是孤吩咐的,看谁敢不配合!”
“喳!”
钱德宁利索地答应了,有了太子殿下这句话,他心里就有成算了。
毓庆宫上下为此都紧了皮,伺候大阿哥的人全都被钱德宁一声令下,拉去拷问。大阿哥生病时吃的药方子、药渣也都被翻找出来。
这一切的动静虽是只发生在毓庆宫内,但后宫众人岂能不知晓?
钮钴禄氏带着闺女进宫来看阮烟和安妃,花卷被两个姑姑带下去玩。
钮钴禄氏顺势就提起这事,“如今外头都在传太子的大阿哥死的有些蹊跷,额娘,这可是真的?”
阮烟反而愣住了,“外头都这么传?”
钮钴禄氏诧异道:“怎么额娘不知道吗?不只是咱们这些人家,就连民间也传出了好些话,有些说是太子的妻妾相争害死了大阿哥,有些说这太子的大阿哥深得万岁爷喜欢,所以招来了其他阿哥们的嫉妒,被叔伯们下了狠手。”
阮烟脸色变了变,她和安妃对视一眼。
安妃道:“这就不对了,万岁爷把那小阿哥的事全权交给了太子处置,太子这些日子又只查毓庆宫,分明是不想让消息传出去,怎么外面反倒是传开了?”
阮烟道:“可不就是这个理儿,为了太子的颜面,万岁爷都没让本宫和钮贵妃去查这件事,外头传的这么厉害,定然是有人故意针对太子。”
钮钴禄氏听得心惊胆战。
她原当这些事是因为宫里瞒不住才传出去的,因此丝毫没多想,今日问起也不过是想了解下到底怎么回事,不曾想这却是有人在害太子。
阮烟见钮钴禄氏神色不对,心想到底是小姑娘家,也没经过什么事,乍时听说了这些事就吓住了,忙安慰道:“你别怕,这些事你说了也好,我们早知道,总比晚知道的好。”
“额娘,等我回去就叮嘱下面人不许乱说乱传这些事。”
钮钴禄氏心稍安定,果断说道。
阮烟道:“这倒没错,外头人怎么传怎么说,咱们不管,也管不了,谁知道是哪位和太子在斗法。咱们管好自家的事便是,便是你娘家那边也派人去说一声,说不许乱提毓庆宫的事。”
“是,您放心。”
钮钴禄氏忙答应道。
下午,阮烟留了钮钴禄氏母女在这里用完晚膳,见钮钴禄氏估计心里存着这件事,大概是坐不住的,便叫人先去备马车,把母女俩先送走,临走时,阮烟对钮钴禄氏道:“这阵子,你也不要带孩子进宫来了,等去宁寿宫请安再进宫也不迟。”
阮烟说一声,钮钴禄氏点一次头。
花卷似乎察觉到气氛不对劲,一向调皮的她,老老实实地握着额娘的手,睁着大眼睛看着阮烟。
等阮烟说完,摸了摸花卷的头,“花卷,最近你也不许胡闹,要乖乖听你阿玛额娘的话,知道吗?”
“知道,皇玛嬷,我一定乖。”
花卷重重点头,“我还帮额娘带弟弟。”
阮烟和安妃、钮钴禄氏等人不禁都笑了。
孩子天真的话,叫众人蒙着雾气的心情好了不少。
钮钴禄氏走后,阮烟回头就约束了钟粹宫上下不许对毓庆宫的事说三道四,安妃也同样这么管教景阳宫上下的人。
没过几日,果然出事了,永寿宫几个宫女说毓庆宫的闲话,碰巧被万岁爷给听见了。
万岁爷当场就发作,将那几个宫女拿下,重打六十大板。
那几个宫女险些没被打死,惠嫔也得了皇上的训斥,宫内宫外顿时间人人自危,没人敢再提毓庆宫的事。
处置了惠嫔等人,康熙脸上犹然带着怒气。
梁九功等伺候的人都提心吊胆,深怕遭遇池鱼之殃。
要说康熙不知道今日下午的“偶遇”是太子的手笔,那也不可能,这点儿小算计,即便是他听不到旁人的心声,如何能看不破?
但康熙仍然为太子感到委屈。
他看向梁九功,“梁九功!”
“奴才在!”
梁九功忙走出列来,答应一声。
“让御膳房做几道太子爱吃的菜,给毓庆宫送去。”康熙沉着脸说道,“另外,去传顺天府尹进来。”
“喳。”
梁九功心里松了口气,心知万岁爷这口气的出处有去处了。
果不其然,顺天府尹进宫后挨了康熙一顿臭骂,被康熙责令去彻查外面流言之事,顺天府尹从养心殿出来时,后背的汗水把朝服都打湿了。
出来后,他直奔府衙,满脸怒气。
任凭谁瞧见了,都知道,这京城的风要起了。
不过两三日功夫。
京城里传流言的人没了,就算是权贵人家,提起毓庆宫三个字,也是眉眼闪烁,彼此挤眉弄眼的,没人敢提起毓庆宫的事。
但到底,话是传出去了,就算是如今堵住了众人的嘴,难道就能堵住众人的心?
阮烟私底下都不禁对安妃暗暗叹道:“出这主意的人够狠,这么一来,就算这件事查清楚了,太子的名声也被抹黑了。”
对太子来说,长子的夭折的确可怜。
但在外人看来,这何尝不是太子无能的一种表现?
无论结果是治家不严,还是兄弟相残,都是一样的。
如果说早几个月索额图还在朝廷上,兴许太子的处境还不至于这么糟糕,偏偏索额图已经乞骸骨,如今在家里养老了。
赶在腊月初,毓庆宫的事,总算是查清楚了。
太子长子,竟然是被太子的妾室所害,而那妾室害那小阿哥的原因也不过是因为被侧福晋李佳氏借着小阿哥的名义截了几次胡。
就这么几次,侧福晋李佳氏浑然不放在眼里。
但对于那个格格来说,那几次机会却是她少有的能见到太子的机会,太子好美色,毓庆宫美人诸多,每一个美人的花期都很短暂,一旦错过得宠机会,再想得宠便是千难万难。
那个格格因为被李佳氏截胡,没多久毓庆宫又来了新人,因此彻底被太子抛到脑后。
而侧福晋李佳氏却能因为小阿哥的出息,依旧被太子疼爱,那格格心中的这口气如何能平息?
因此,她买通了伺候小阿哥的太监,给小阿哥下了巴豆粉。
兴许那位格格原意不过报复下李佳氏罢了,可谁知道,小阿哥腹泻肠胃本就伤了,又被下了这东西,身子骨受不住,一下就撑不过去,人就没了。
胤礽听着钱德宁的汇报,脸上神色晦暗难测。
“那个女人呢!”
钱德宁双手垂在身侧,“奴才已经叫人拿下了,伺候她的人也被看起来了。”
胤礽看着面前的供状,深吸了几口气试图压下怒气。
“把人带上来!”
他不信这事真就这么简单。
一个格格,买通小太监用巴豆粉害阿哥,就这么把他的儿子害死了?!
钱德宁也知道主子爷肯定不相信。
他没说什么,下去叫人把那个格格和那太监都提溜了过来。
这两人都受了刑,那个格格到底算是小半个主子,再则,她压根受不住刑,钱德宁刚叫人带上皮笊篱给她几巴掌,她就撑不住,把所有的话都秃噜出来了。其实,要不是她挨不住,那太监嘴巴严密得很,压根问不出什么来。
“爷,”周格格一见到胤礽,眼里就流出泪水来了,她生得模样不差,要不然也不能入了太子的眼。
胤礽捏住她下巴,“是你害了平安?!”
他的眼睛锐利,仿佛试图透过眼睛看穿周格格背后的那只黑手。
周格格脸色一白,她打着哆嗦,“妾身是一时糊涂,妾身真没有害小阿哥的意思!!”
言下之意,一切都是巧合罢了。
胤礽看着她恐惧的面容,心却不住地往下沉。
这件事的背后竟然真的就这么简单?
胤礽松开了捏着周格格下巴的手,接过钱德宁递过来的绸帕,擦拭去手上的脏污,他冰冷冷地说道:“拉下去,打!”
周格格和那太监脸色瞬间变了。
两人刚要开口求饶,钱德宁就一摆手,几个太监上前来,拿东西堵住她们的嘴,把人给拖了下去。
当天晚上,胤礽就带着查出来的结果去见了康熙。
“……事情就是这样,皇阿玛,原是儿臣不是,以至于让周氏生出毒心来。”
胤礽心里既愧又羞。
他万想不到事情背后会是这么可笑的原因,就因为他几次为了小阿哥去了李佳氏那边,周氏就起了歹意要报复李佳氏,却害得小阿哥身亡。
胤礽汇报完后,西暖阁寂静无声,只能听得众人的呼吸声。
他的头低得极低,几乎没有颜面见皇阿玛。
“既是如此,这事就这么了了。”康熙心绪复杂,“那孩子,好生给他办后事。”
“是。”
康熙没有责骂胤礽,但胤礽心里反而越发难受。
他退下去,梁九功送了他一程。
“梁公公,不必送了,你回去伺候皇阿玛吧。”
胤礽勉强笑着说道。
梁九功道:“那奴才就送您到这儿,太子殿下,您也别多心,万岁爷是心疼您啊。”
“孤心里明白。”
胤礽瞧了眼西暖阁那边明亮的烛光,说道。
他很清楚,皇阿玛是心疼他,可这不影响皇阿玛对他感到失望。


第303章 第三百零三声
康熙五十二年。
万岁爷年初废了太子胤礽,这件大事却出乎意料地让朝廷内外没什么震荡,原因无他,这几年来,万岁爷对太子的失望,众人是肉眼可见。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万岁爷在端午大病一场过后,却是将皇位给了四阿哥胤禛,而不是大阿哥。
他老人家升为太上皇之后,一甩手就把朝廷上下所有的事都放下,带着后宫妃嫔去了避暑山庄避暑去了。
“慢一些。”
春晓这十几年来越发有气势了,如今在宫里被人唤为春嬷嬷。
她正盯着宫女太监们搬抬东西。
这避暑山庄修建多年,这回是万岁爷,哦不,太上皇头一次带人来这里避暑,特地给阮烟和安太妃挑选了无暑清凉和延薰山馆两个地方。
无暑清凉这地方开阔,前后两进的大院子,被竹林围绕,即便是这会子晌午,这里的风也似乎比旁处的清凉些。
春晓正不错眼地盯着太监们搬抬东西。
下面的人不知道底细,春晓却知道,她们这回来住,兴许是要住到年底,以后更是保不齐就要在这里常住了。
毕竟太上皇一退位就摆明了不想再去操心国事,跑到这地方来,甭管是为他自己也好,是为刚登基的皇上也好,以后这避暑山庄就是太上皇和皇太贵妃和太妃嫔们的住处了。
“春嬷嬷,娘娘叫您进去歇一会儿。”
红豆和绿草满脸笑意地过来。
红豆道:“嬷嬷,日头这么大,您进里面去吧,我们俩来盯着就是,您有什么吩咐就说一声,别累着您。”
“不过是看他们搬东西,哪里就累着我了。”
春晓笑道。
她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上衣裳也是整齐别致,鬓发上簪着珊瑚佛手簪,气度不同寻常。
红豆笑道:“嬷嬷,您就进去吧,我们哪里不知道您身子骨好,不过是娘娘和我们心疼您罢了。再说,您教了我们这么多年,难道我们连这点儿小事都做不好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