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和安摇了摇头:“剩下的奴才就不知道了,索大人和明大人在上书房什么也没说,说是上了路再告诉他们。”
“这两个老狐狸卖的哪门子的关子。”
阮烟忍不住皱眉。
安妃估摸着阮烟怕是没心情下棋了,也把棋子放下,“能让他们俩这么着急匆忙,除了万岁爷的事以外,怕是没旁的事。如今就是不知道到底怎么了?”
可不是。
阮烟虽没有什么雄心壮志,想帮自己儿子争那位置,可她也知道,覆巢之下无完卵,万岁爷倘若有什么事,届时朝廷动荡,她们也难以置身事外。
阮烟眉头紧锁。
安妃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不要多想,我看,现在一动不如一静,既然索大人他们什么都没说,咱们就当什么也不知道,这个节骨眼,做得多说不定错的多。”
阮烟一想也是这个道理。
她深吸了口气,压下心里慌乱的情绪。
“皇阿玛病重?”
奔波一日,到了夜里,索额图一行人才在驿站稍作休息。
驿站的人早已准备了最好的席面,收拾了最干净的屋子,可无论是三阿哥,还是太子,现在都没心思享受。
三阿哥胤祉是在半路上才意识到这事有多不妥。
可他都已经在路上了,而且,他还是皇阿玛亲自点了要去的,便是发觉这事棘手,也不能走。
但饶是如此,听到皇阿玛让他和太子前去的真正缘由,胤祉也吓得变了脸色。
“是,万岁爷前几日中了暑气,好几日不见好,反而越发严重。”
索额图叹了口气,“因此这才叫奴才二人请太子和三阿哥前去。”
胤祉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他本以为皇阿玛要给他安排什么差事,没想到会搅合进这件事当中。
皇阿玛叫太子去,保不齐是抱着一旦有个万一,就叫太子继位登基的想法,可叫他去做什么?!
“怎么会这样?”太子脸上露出担忧神色,“可是行宫那里缺了好药材?”
“行宫怎会缺药材。”
索额图道:“宫里有的,那里都有,按说这暑气也不是什么大病,谁也想不到会……”
明珠不客气地打断索额图的话:“索大人,您慎言,万岁爷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会平安无事。”
索额图一顿,有些尴尬:“万岁爷自然会平安无事。”
胤礽眼神在索额图和明珠身上转了一圈,心里有数了。
他打圆场道:“索相、明相,时辰不早,不如早些休息,明日咱们都还得早起赶路呢。”
索额图和明珠都给了胤礽面子。
“太子殿下和三阿哥也早些休息。”
索额图冲太子和胤祉拱了拱手。
胤祉勉强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深夜时分。
胤礽却睡不着。
他不是因为赶路疲惫睡不着,而是为索额图所说的事。
索额图话虽没说明白,可胤礽不是糊涂人,他听得出索额图言外之意,皇阿玛的病似乎日渐恶化,如果皇阿玛真的不行了,自然则是他继承皇位。
胤礽压根没把胤祉放在眼里。
这要是大阿哥,胤礽说不定还会担心下。
可胤祉,不是胤礽瞧不起胤祉,而是皇阿玛平日里压根没表现出任何器重亲昵胤祉的意思,胤祉的母族也不中用,压根没资格和他比,连叫他起一点儿忌惮之心都没资格。
胤礽的心跳得飞快。
他的眼睛前所未有的明亮。
他知道消息时,的确担心过皇阿玛的身体,可在那一刹那的担心过后,随之而来的是压抑不住的欣喜。
皇阿玛心里还是属意他继承皇位的。
胤礽翻了个身。
驿站的床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这寂静的长夜里格外清晰。
外面守夜的太监钱德宁坐起身,“爷有什么吩咐?”
“无事,你睡下。”胤礽徐徐呼出一口气,说道。
钱德宁道了声是,继续躺下。
胤礽揉了揉脸,仿佛要把刚刚浮现在他脑海里的念头揉下去。
他睁着眼睛想道,他可不能在皇阿玛面前露出什么马脚来。
行百里者半九十。【1】
胤礽可不想自己输在这最后的时候。
坠兔收光,天际渐渐泛起鱼肚白。
胤礽一行人出了驿站,换了骏马继续赶路。
而在此时。
古鲁富尔坚嘉浑噶山,行宫御营。
周院判给康熙把完脉,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喜色,“万岁爷,您这高烧已经退了,只要再喝几帖药,想必不假时日,您这病就能大好了。”
康熙闻言,乌云密布了好几日的脸色这几日来头一回多云转晴,他沙哑着声音问道:“那朕可还能继续御驾亲征?”
周院判面露迟疑:“这……”
他低下头:“奴才无能,万岁爷此病虽是时疾,可也是因多年来辛苦操劳,身体亏空的缘故。这次即便病好,也得好生休养,御驾亲征怕是不能。”
康熙不是不知道自己身体状况,但还是抱着侥幸万一的想法。
听见周院判这么说,他叹了口气,眼神朝着北方看去,仿佛看见了漠北草原上征讨葛尔丹时的一幕幕。
“时也命也,也罢。”康熙低声道。
梁九功见康熙消沉,忙嘴甜地奉承道:“万岁爷,您虽不能御驾亲征,可大阿哥却能代您征讨葛尔丹,您就擎等着瞧吧。”
康熙笑了笑,压根不以为意。
他闭了闭眼睛,压下思绪,仿佛在闭目养神。
梁九功见状,看了周院判一眼,做了个手势示意周院判退下去。
周院判识趣,正要徐徐退下时,康熙突然说道:“朕病情好转的事,先别外传。”
周院判愣了下,道了声是。
等出了御营,回到自己营帐,他才发现自己的手上满是冷汗。
万岁爷要瞒着自己病情好转,这是为了什么?
周院判的脑海里不禁想起万岁爷让索相和明相去请太子和三阿哥前来的事,不知怎地,大热的天,他突然打了个寒颤。
太子一行人日夜兼程,跑死了好几匹马,才在21日早晨抵达行宫。
彼时,天际大亮。
胤礽和胤祉下了马,就要前往御营。
索额图忙拉住他们,“太子、三阿哥,咱们这日夜兼程,风尘仆仆,怎好去见万岁爷?怎么也得换身衣裳才是。”
他不动声色地给了胤礽一个眼神。
胤礽会意,状似尴尬地笑道:“孤真是急坏了,把这事也给忘记了。”
他看向胤祉,“三弟,你也去换身衣裳洗把脸吧。”
胤祉老实道了声是。
胤礽跟着索额图走了。
进了营帐,索额图叫人去准备衣裳和铜盆、巾帕等等,钱德宁在外面守着。
帘子搁下,隔绝了外面的窥探和声音。
“叔姥爷。”
胤礽看向索额图,“您是有什么话要吩咐吗?”
索额图捻着胡须微微颔首:“太子,奴才多嘴嘱咐您一句,等会儿到了万岁爷跟前,您旁的话都不要说,只关心万岁爷的身子便是。”
“孤心里明白。”胤礽点头,“皇阿玛病重,心情必定不佳,孤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索额图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瞧了眼外面,压低声小声道:“万岁爷既传了您来,那便是属意您了。真要有万一,您那事也是十拿九稳,越是这种时候,您就越不能喜形于色。”
胤礽会意地微微颔首。
片刻过后。
胤礽和胤祉前往御营请安。
梁九功进去通传后很快就出来了,“太子殿下,三阿哥,万岁爷有请。”
胤礽和胤祉忙整理了下衣裳,抬脚跟着梁九功走了进去。
御营内满是苦涩的药味,光是闻着就叫人觉得舌头发苦。
“咳咳咳。”
康熙支着身体靠在龙凤呈祥的迎枕上,手里拿着帕子捂着嘴唇。
他面色发黄,神色不像平日那般精神抖擞。
胤礽和胤祉这还是头一回见他生病,当下都有些不敢相信,愣了片刻后还是太子先回过神来:“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
胤祉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跟着行了礼。
“起来吧,赐座。”
康熙刚说完,又咳嗽了一声。
太监们端来椅子,胤礽和胤祉虚坐着,胤礽脸上浮现出关心神色,“皇阿玛,儿臣和三弟听闻您病了,日夜兼程赶来,您的病可好些了?”
“是啊,皇阿玛,您的身体可大好了?”胤祉跟着说道。
康熙掀起眼皮,说话语气有些有气无力:“朕的病还是老样子,宫里这几日没什么事吧?”
胤礽连忙摇头:“没什么事,皇太后和后宫娘娘们都好好的。这几日下面送来了些奏折,都是些请安折子。”
“这就好,这就好。”康熙刚说完这话,又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他咳得撕心裂肺,仿佛整个肺都在咳出来了。
胤礽忙上前去,“皇阿玛!”
梁九功端着药进来,“万岁爷,您喝药吧,喝了药就好多了。”
康熙皱眉看着药,“喝了好几日,都不见有效,周院判的医术怕是大不如前。”
梁九功陪着笑:“万岁爷,奴才倒觉得您像是好多了,喝了这碗药,兴许就能好了呢。”
康熙闭了闭眼,神色疲惫,“朕喝了多少碗了,要是能好早就好了。罢了,给朕吧。”
他接过药碗,将药一饮而尽,眉头紧皱。
药里加了助眠的药材,康熙喝完,便有些困倦了。
他对胤礽、胤祉道:“你们都先下去吧,朕歇一会儿。”
“是,皇阿玛。”胤祉、胤礽答应,退了下去。
临出营帐的时候,胤礽抬眼看了眼康熙,见他面容疲倦,心里微动,一时竟有些喜意。


第256章 第二百五十六声
“皇阿玛的病好似很严重。”
胤祉语气充满担忧,心里忐忑不已。
胤礽像是没过神来,敷衍地嗯了一声。
“二哥?”胤祉看向胤礽。
胤礽这才回过神,“周太医的医术高明,行宫又有那么多太医,想来用不了几日就能好了。”
“只希望如此吧。”胤祉说道。
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奔波了好几日,夜里就算能在驿站休息也不过睡一两个时辰,现在到了地方,又没有什么差事,胤祉决定回去睡个回笼觉,“二哥,我就先回去了,您有什么打算?”
“孤也回去。”
胤礽说道。
行宫这里早就为太子和三阿哥收拾了两个营帐出来,连伺候的人都安排妥当。
胤礽刚回营帐,就有杂役要上前来伺候。
钱德宁哪里肯让那些人近身伺候太子殿下,当下直接让那些人退了下去。
他亲自端了铜盘巾帕来给胤礽洗把脸。
胤礽洗了把脸,精神抖擞,不但没有困意,反而心里的念头还越烧越旺。
皇阿玛病得那么严重,倘若、万一真的是不好了,他便真的是下一任皇帝了。
“钱德宁!”
胤礽突然道:“你去打听打听皇阿玛几时醒来,孤要去侍疾。”
“是。”钱德宁答应一声,脸上也带出几分喜意。
“万岁爷。”
梁九功刚从外面回来,他手捧着匣子走到康熙面前。
在外人想象当中当躺在床上抱病的康熙,此时却坐在罗汉榻上,面前小几上是裕亲王、恭亲王送来的书信。
瞧见梁九功进来,康熙眼皮抬起,看了一眼,“这是什么?”
“回万岁爷的话,钱公公送的珐琅陶瓷鼻烟壶。”
梁九功实话实说,不敢瞒着万岁爷。
康熙嗤笑了一声。
这个笑声叫梁九功头皮发麻。
“既是他送给你,你便收下吧。”
康熙不疾不徐说道,“你对他怎么说?”
“奴才说了,万岁爷这几日一睡下少说两三个时辰才能起。”梁九心里暗自佩服万岁爷,这万岁爷莫非是有什么未卜先知的本事,怎么会知道那钱公公回来问这事?
“你事办得不错,当赏,回头自己去库房看看要什么东西。”
康熙随口说道,他打开了裕亲王急送回来的信,瞧见里面裕亲王所写内容,眼神变得晦暗复杂。
这葛尔丹远比他们想象的狡猾,是一根硬骨头。
可再硬的骨头,也怕锋利的牙齿。
康熙提起笔,给裕亲王写了回信。
梁九功见康熙在忙国事,忍不住劝说了一句:“万岁爷,周太医可叮嘱了,您这几日可得以身子为重才是。”
“朕心里有数。”
康熙微微咳嗽一声,神色专注,“等朕把这封信写了再说。兵事岂能耽误。”
梁九功只好闭上嘴。
黄昏时分,烟霞满天。
太子胤礽孝顺,特地前来侍疾。
他得了通传,进去时神色十分恭敬。
康熙似乎才刚醒过来,被搀扶着坐了起来,瞧见太子进来了,他笑了下,“太子等久了吧。”
“儿臣才刚来一会儿,没等多久,皇阿玛身体可好些了?”
太子胤礽关切问道。
“朕喝了药倒是觉得舒坦多了。”
康熙微笑着说道,“你走过来,叫朕瞧瞧。”
“是。”胤礽走上前去,他在康熙面前不同于其他兄弟,向来是有独一无二的地位,因此,也不像其他兄弟那样拘束,大大方方地仰着脸让康熙瞧。
康熙上下打量他,囔囔道:“长高了不少,可真像是个大人了。”
太子适当地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皇阿玛,儿臣都17岁了,您在儿臣这个岁数的时候,可是连孩子都有了。”
梁九功打趣道:“看来,太子殿下是想成家了啊。”
胤礽神色有些不好意思。
他道:“儿臣是瞧大哥有了两个小格格,心里羡慕罢了。”
“这有什么好害羞,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康熙道:“对于太子妃的人选,朕心里早已有数。”
胤礽不意康熙会突然提到这事,不由得下意识地朝康熙看去,眼神中露出几分期待和惊喜。
康熙唇角勾起,笑道:“你放心,朕给你挑的,定然是最好的。”
“儿臣自然放心皇阿玛给儿臣挑选的太子妃。”
胤礽耳根泛红,正要趁热打铁,追问是哪家闺女时,孙小乐端了药碗进来,“万岁爷,药来了。”
话题便被岔开了。
康熙喝了药,问起胤礽功课上的事,只字不提先前的话题。
胤礽心里虽然着急,却也只能耐着性子一一作答。
等到康熙要休息,胤礽离开,他才意识到自己错过了询问这事的最好时机。
这机会错过,要想再问,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胤礽心里懊悔不已,回到营帐里,索额图已经在里面等着了,瞧见他来,忙起身,“太子。”
“索相。”胤礽让人上了点心和茶,“您这是几时来的?”
“来了有一会儿了,听说您去了万岁爷那里,便没敢去打扰。”索额图老脸上精光毕露,“万岁爷的身子可怎么样?”
“孤刚才和皇阿玛说话时候,他咳嗽了好几回,脸也红得厉害。”
胤礽想了想说道,“这真是中了暑气?”
索额图一愣,“您这话的意思是有人害万岁爷?!”
他脸色一下严肃了起来。
胤礽笑道:“您误会了,孤只是觉得不过是个寻常暑气,皇阿玛却病得这么厉害,叫孤有些不敢相信罢了。”
大概这是他头一回瞧见他皇阿玛这么虚弱无力的样子,胤礽这才意识到他皇阿玛并不是真的无所不能,也并不是真的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虚弱、无力,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过是中暑,也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索额图恍然大悟,他笑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这小病也不容小觑,便是风寒发热,也有要人命的时候。”
“竟有此事?”胤礽惊讶,他叹了口气,“孤只盼皇阿玛能早日康复,若是佛祖保佑,便是让孤折寿十年,孤也愿意。”
“太子殿下真是孝顺。”索额图感叹道。
若是阮烟在此,定然要吐槽一番两人真是奥斯卡在逃影帝。
这演技一个晒一个好。
索额图压根不相信太子的话。
财帛动人心,权利更是蛊惑人心的毒药。
眼瞅着皇位唾手可得,太子殿下能真的希望万岁爷平安无事?
只怕,太子殿下心里也盼着万岁爷真的能出事,这时机虽不是最好的时机,却也不坏,大阿哥跟随裕亲王,此时不在行宫,若是万岁爷驾崩,太子即刻便可扶灵回京城,等到时候一切尘埃落定,就算大阿哥回来了也是无力回天。
索额图看破不说破,心里甚至还想好了他日太子登基后,自己该怎么报复打击明相那一派。
可偏偏,这回菩萨似乎真的显灵了。
从太子和三阿哥来那日之后,万岁爷的病竟一日好过一日,没一两日,万岁爷都能下地走路,健步如飞不说,面色还格外红润。
“万岁爷的病已经大好。”
周太医收回手,心里长舒一口气,“只是这几个月不能再过于操劳,要好好将养着才是。”
“周太医辛苦了,梁九功,替朕赏他。”
康熙如释重负,嘱咐了一句。
梁九功道了声是。
御营里众人此刻简直堪称众生百态。
三阿哥胤祉欣喜若狂,“皇阿玛,儿臣就说您吉人自有天相,现在可不就病好了,这下好了,儿臣和二哥也能放心了。二哥,您说是吧?”
“是,是。”胤礽压下心里涌起的失落,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皇阿玛的病大好,周太医是功不可没啊,孤也要赏周太医。”
周太医眼观鼻鼻观心,“奴才不过是尽份内职责。”
“周太医的医术的确高明,前些日子朕还险些以为朕要撑不住,”康熙说起这事,脸上带着笑容,“可这几日用对了药,想不到一下就好了,还好的这么快,果真是妙手回春。”
周太医笑得勉强。
他心里腹诽,哪里是他医术高明,分明是万岁爷演技高超。
他要是有这本是,他早就改名为赛华佗了。
然而,无论是太子,还是索额图等人,都真相信是周太医医术好,开对了药方,所以才让万岁爷的病好的这么快。
一时间,太子、索额图等人看周太医的眼神就有些复杂了。
“皇阿玛,您的病好了,那您还要继续御驾亲征吗?”胤祉丝毫没觉察到营帐的气氛不对,对康熙问道。
是啊,御驾亲征这事!
众人立刻朝康熙看去。
康熙摇摇头,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真切,“朕这身体大病初愈,若是御驾亲征,只怕反而拖后腿,也只能摆驾回宫,明日就启程吧。”
“那战事?”明珠追问。
康熙道:“战事,朕已经有安排,让裕亲王全权负责。裕亲王是打仗的一把好手,再说,还有几位大人,想来不成问题。”
见康熙把事安排的明明白白,众人便心知万岁爷是心里早有打算,一时纷纷口称圣明,倒是没人敢说什么。


第257章 第二百五十七声
裕亲王接到圣旨和万岁爷的亲笔信时,已经是次日下午了。
他恭恭敬敬地磕头谢恩,又让人去招呼天使,好送天使离开,自己把信拆开,看了看信里面的内容,信里面的内容无外其他,也是对打噶尔丹的吩咐,零零种种,康熙着重强调了,若是能生擒就尽量生擒。
一个活着的噶尔丹比死了的噶尔丹用处更大。
原因无他,噶尔丹子侄诸多,他要是死了,噶尔丹手下的那些兵自然会被他的子侄们继承,到时候为了名正言顺,少不得有人会打出为噶尔丹报仇的由头,但康熙要的是局面更乱,噶尔丹活着,他的儿子们肯定会有人要他回去,他的侄子们却未必,两边人马争闹起来,正是趁火打劫、痛击敌寇的时候。
康熙安排的明明白白,裕亲王心里也有数了。
正看着,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身穿盔甲的青年掀开了帘子,厚重的帘子发出啪嗒的声响。
“皇伯,我听说皇阿玛派人来宣圣旨了?”
胤褆满头大汗,他今儿个带兵跑出去探路,天使来的急,去的也急,因此裕亲王做主不等胤褆了。
“是,天使才刚走。”裕亲王也不恼怒胤褆的无礼,他将信给了胤褆,“这是你皇阿玛给咱们的信,大阿哥你也瞧瞧。”
胤褆忙接过信,眼神飞快地在信上的内容匆匆掠过。
在瞧见上面康熙嘱咐裕亲王照拂他的字眼时,胤褆心里好受了不少,他合上信,抬头看向裕亲王:“皇伯,皇阿玛回京了,可是身上的病大好了?”
“自然是。”
裕亲王颔首,“适才本王问过那天使,万岁爷的病昨日就好了,他心系国事,因此,病一好便启程回京。这会子已经走了。”
“皇阿玛去的也太急了,我还想去送送他呢。”
胤褆不无可惜地拍了下大腿。
裕亲王笑道:“大阿哥孝顺,万岁爷心里定然是清楚的,你只要办好差事,万岁爷便高兴了。”
“皇伯说得对。”胤褆抱拳冲裕亲王行了礼,“以后少不得还要麻烦皇伯多加提点。”
“大阿哥。”保泰急匆匆追了过来,刚入营帐,就瞧见胤褆和他阿玛两人相处融洽。
保泰忙刹住脚步,气喘吁吁地给裕亲王和大阿哥行了礼,“阿玛吉祥,大阿哥吉祥。”
“起来吧,你这么跑的这么着急?”
裕亲王皱眉道。
大阿哥胤褆嘿嘿一笑,“保泰是追着我来的,可惜没追上。”
裕亲王朝自家儿子看去。
保泰脸上浮现出尴尬神色。
裕亲王心里恨铁不成钢,胤褆见目的达到也不久留,拱拱手,“那我就先告辞了,皇伯若是有什么吩咐,只管叫人去喊我一声。”
“你去吧。”裕亲王微微点头。
胤褆走了出去,路过保泰时,还冲保泰挤了挤眼睛。
保泰给了个尴尬的笑容。
等胤褆一走,裕亲王脸瞬间沉了下来,“你怎么回事?叫你去陪着大阿哥,你倒是把人给追丢了!”
“皇阿玛,”保泰无奈:“大阿哥比我年长那么多,骑射又好,我哪里追的上?!”
“你还狡辩!”
裕亲王立刻瞪眼。
保泰顿时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他们阿玛对大阿哥他们有多仁厚,对他这个亲儿子就有多严酷。
裕亲王一瞥保泰,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一时不由气结。
他子嗣不丰,保泰是他三子,前面两个儿子都早夭了,因此,裕亲王是早就打算将来让保泰为世子,这才对他寄予厚望。
哪里想到这个儿子这么不争气。
“行了,这回且放过你。”在军营里,裕亲王也不想闹出什么打子的事来,他手握成拳背在身后,皱眉对保泰道:“你今后继续跟着大阿哥,别让他干出什么糊涂事来,还有,你少和他掺和到一块儿去。”
“阿玛,我又不傻。”
保泰有些委屈。
“你最好是真的不傻!”
裕亲王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见他满头大汗,到底心里不忍,“罢了,你下去换身衣裳,别回头吹了风受了寒,你额娘还要找我算账。”
保泰心里松了口气,道了声是,赶紧下去了。
保泰出来后,发现大阿哥并没有走远。
“大阿哥,您怎么还在这儿?”
“我在这儿等你,怎么样?皇伯没打你吧?”
胤褆语气亲热,搂了搂保泰肩膀,像是对兄弟一样。
保泰脸色越发尴尬,他扯了扯唇角,“我阿玛可把我臭骂了一顿。”
“这回是我连累了你,要不是我急匆匆赶回来,哪里会害得你被骂。”
胤褆似乎有些羞愧。
保泰心里嘀咕,您也知道啊。
胤褆道:“这样,今晚我做东,给你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