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爷总能听见我的心声(清穿)》作者:沐沐猫
文案:
阮烟穿成了满族姑奶奶,一朝不慎,被选入后宫成了郭络罗常在。
后宫里已经有了一位郭络罗氏的宜嫔。
阮烟的用处清晰明了:替宜嫔争宠,替宜嫔生孩子,替宜嫔背锅……
佛系阮烟进宫第一年就决定了:姑奶奶自动躺平,不争宠不媚上,只要我够咸鱼就没有人能搞得了我。
入宫第一年:阮烟如愿以偿;
第二年:她封了贵人。
第三年:她份位比宜嫔高。
眼瞅着盛宠日增,有人问道:“贵妃娘娘如何讨得了陛下欢喜?”
阮烟沉默:这问题问得好,她也想知道。
----
康熙十七年,康熙爷得了个奇异本事,能听到周围人的心声。
佟贵妃:钮钴禄没了,这皇后必定是我的。
惠嫔:我儿比太子厉害,奈何不是储君,日后还得看那小子脸色,且等着吧,咱们走着瞧。
宜嫔:僖嫔那个贱人,本宫这就想个法子整死她。
康熙脸一下黑了。
唯有一郭络罗常在心声纯净。
“昨儿个饽饽房的驴打滚真甜,这甜口得配浓茶,下回让人备上大红袍。”
“吃锅子没有好酒配真是可惜,不知打发多少银钱才能买来一坛女儿红。”
内容标签:清穿 宫廷侯爵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阮烟┃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佛系女主后宫吃喝交友养崽日常
立意:风雨再大,种子也能发芽
作品简评:
作为一个宫斗小废柴,进宫第一天,阮烟就给自己一个小目标:苟着,活下去。结果,不曾想一苟就苟成了宠冠后宫的贵妃。她严重怀疑万岁爷是图她的脸,到后来,她发现,万岁爷图的是压榨她这个可怜劳动力,身为贵妃,要写话本,还要符合万岁爷口味;要做衣裳,还要符合万岁爷审美,最后还要她做菜?!
本文人物鲜明活泼,吃货女主,腹黑康熙,口是心非安嫔,一个个人物共谱一个个小故事;搞笑之余又触动人心,日常之余也有跌宕起伏的情节。


第1章 第一声
连下了三日雨,今日天难得放晴,紫禁城琉璃碧瓦、粉墙金砖,金桂飘香。
言春刚从梢间走出来,手里端着的是郭络罗常在喝剩下的半盏六安瓜片,太监夏和安和张小豆提着刚从膳房取来的提盒。
瞧见言春,夏和安脸上露出三分笑意,小快步朝言春走了过来,“春姑娘,主子可起了?”
“刚起,才喝了半盏茶,主子要的冰碗可要到了?”言春是个和气人,岁数不大,可见人就是三分笑,一张圆脸格外有亲和力。
“那可不?”夏和安道:“主子要的东西,这当奴才的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得给主子弄来啊。”
“呸。”言春没忍住笑,啐了夏和安一口,“就要个冰碗也用得着上刀山,下火海?赶明儿要个冰盆,岂不是要你的小命了?”
夏和安正要接话,屋子里响起一把温柔和软的声音:“可是小夏子回来了?”
“快进去吧。”言春打起帘子,冲夏和安努了努嘴。
夏和安冲言春颔首,领了言春的情,随后进了梢间,梢间不大,以两扇屏风隔开三个地方,西窗旁边摆着一张黄花梨木喜鹊石榴纹榻。
进了梢间,夏和安打了个千:“给主子请安。”
“起来吧。”郭络罗常在也就是阮烟才刚睡醒,粉面含春,时值八月,天气一日比一日热,因着在屋子里,阮烟穿着也就比较单薄,一身烟紫色琵琶襟云纹旗服,腰身收细,梳着的也不过是寻常的小两把头,可即便如此,也遮盖不住灼灼风华。
红木喜鹊登枝挑盒放在桌上,白瓷碗盛着的冰碗取了出来,除了碎冰,还有牛乳、蜂蜜、红豆、葡萄干等等。
“这么多东西?”阮烟青棕色的眼眸里露出三分惊讶。
膳房向来捧高踩低,自去年入宫以来,阮烟承宠过几次,之后就没再被康熙爷翻牌子,相比起同在承乾宫的夏贵人和成答应,她这郭络罗常在显然没有被讨好的资格。
而她先前给夏和安的不过是二两银子,哪里能让膳房的人费心,把东西置办的这么周全。
“想来是膳房的东西周全。”夏和安并不居功。
阮烟看了他一眼,心里了然,哪里是膳房的东西周全,分明是他夏和安会做人,今儿个早上她想起吃冰碗,吩咐夏和安午后去膳房走一趟,要些牛乳、蜂蜜等等,她并没指望能真把东西要齐全了,不过是想着膳房那边有什么给什么。
能把东西置办周全,八成是夏和安费的心思。
这人刚才还在外头表了一番功劳,进来后却又懂得分寸,当真是八面玲珑。
阮烟微微颔首,夏和安知情识趣退到一边。
碎冰里加了牛乳、蜂蜜,又加了七夕那会佟贵妃赏赐下来的玫瑰露,滋味可口,暑气渐消,吃了小半碗后,言夏在旁出声:“主子,您昨儿个说御花园的花开得好,今儿个难得好天气,要不等会儿过去瞧瞧?”
这是不让她多吃冰。
连提醒都这么委婉。
阮烟心里嘀咕,果然这后宫人人都长了一百二十多个心眼。
“嗯。”她放下白瓷勺,用帕子擦了擦嘴。
东西收拾了下去,多半是茶房几个宫女太监给分了。
阮烟坐了一会儿,估摸着外头天不太热,这才走去御花园。
御花园并不大,比起上辈子她去过的景点,看过的风景显得精致有余,大气不足。
但能出来走走总是好的。
自从去年选秀进宫后,阮烟难得有今日这样的好心情。
她是胎穿,从21世纪一个北漂穿成了镶黄旗步军副尉郭络罗·普照的小闺女,从小,阮烟就知道她们身为旗人,婚姻嫁娶是皇室说了算。八旗人家的女子到了十三岁都得进宫大选,但规矩是规矩,人情是人情,只要有关系,一样能安排个撂牌子。
阮烟早就想好了,进宫,按照她的家世和性格,那就是自寻死路。
还不如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嫁过去当个嫡福晋。
如今世道,满族姑奶奶受的束缚还是比较少的,不说出入自由,但至少只要她不作死,想舒舒服服过一辈子,还是不难的。
关系都走通了,人情也托了。
结果,临进宫前,堂伯母纳喇氏上门了,纳喇氏的丈夫是内务府镶黄旗佐领三官保,宫里头宜嫔就是他们的闺女。
纳喇氏上门,开口就是打算给阮烟一场富贵。
言下之意非常明显,打算让阮烟进宫。
阮烟额娘章佳氏脸色一下就变了,忙暗示自家小门小户并不敢妄想那天大的富贵的意思。
纳喇氏神色当时就有些不太好看。
虽然说笑笑就走了,但阮烟心里就有些忐忑。
果不其然。
进宫之后,她的选秀一路格外顺利。
宜嫔更是三不五时召她前去,话里话外就是堂姐妹一家亲,进宫后一起伺候万岁爷,日后少不了她的好处。
阮烟性格是软,但不是傻。
她很清楚,宜嫔看中她,目的无非是为了要借腹生子,并且还打算利用她去争宠。
好处是有好处,但天大的好处也比不上自己的小命重要。
因此,她直接就表示自己不敢有那等奢望。
宜嫔面上笑笑,说让她好好考虑。
一回头,册封下来,阮烟被封了常在,赐住在承乾宫敬嫔宫里。
敬嫔和宜嫔不说是死对头,也有三分仇。
这回分明是宜嫔给她的教训,想让阮烟求饶。
但阮烟却巴不得如此。
不但欢欢喜喜地搬到了承乾宫,而且丝毫没有争宠的意思。
她容貌美是美,可比起其他争奇斗艳,三不五时上演偶遇、才艺表演的妃嫔,就格外没存在感。
几次下来自然就被忘记了。
“哟,这不是郭络罗常在吗?可真巧。”阮烟转过身,便瞧见夏贵人一身盛装打扮,眼神睥睨地扫了她一眼,她不慌不忙,屈膝行礼:“给夏贵人请安。”
夏贵人的眼神如刀子一般在阮烟那张俏生生、不施粉黛却面若桃花的脸蛋上扫过,戴着金指甲套的手指摆了摆,搭手的宫女柳叶识趣后退。
夏贵人闲庭散步一般走到阮烟旁边,手指轻轻拂了拂开得灿烂的菊花,那层层叠叠的花瓣清而不妖,“今年御花园这花开得是不错,怪不得郭络罗常在喜欢。”
阮烟只觉腿部发酸。
这蹲膝请安可累得很,再说上她上个月才生了一场病,身体有些虚,不免额头沁出细汗,若是旁人,此等模样必当狼狈,偏生她冰肌玉骨,瑰姿艳逸,便是此时也不过带出几分柔弱,越发让人怜惜。
旁边言春、夏和安等人恨得心里都咬牙。
这夏贵人不过比她们主子高一个份位,就借着行礼磋磨人!
“万岁爷?”梁九功远远瞥了前面两位宫妃,心里不禁无奈。
万岁爷这些日子本来心情就不佳,出来走走,还能碰上这事,这回不知道谁要倒霉了,连带着他们也要受池鱼之殃。
“安静。”康熙抬起手。
梁九功立即闭上嘴,还回头扫了其他小太监一眼。
一时间,所有人不但不敢说话,连动都不敢动。
康熙背着手,狭长的眼眸里露出几分兴味。
他有些好奇,这郭络罗常在接下来会怎么做。
夏贵人一副专心赏花模样,丝毫没有叫起的意思。
伺候她的宫女太监自然不会多嘴提醒。
看来今天这事没完了。
阮烟心里翻了个白眼,她眼眸一转,朝言夏递了个眼神。
言夏不动声色点头。
阮烟立刻露出虚弱无力的样子,身体晃了晃。
言夏配合默契,一个快步上去搀扶住阮烟:“主子,您没事吧?”
“我头有些晕。”阮烟用帕子捂着脸,声若悬丝。
夏贵人唬了一跳。
她只是想折腾郭络罗常在,可不敢让她出事,要是把人折腾坏了,这郭络罗常在就算不受宠那也是个常在,这罪责连贵妃都未必担得起,她一个贵人那不得丧命。
“你们家主子身体不适,你们还让她出来?!赶紧搀扶回去,让太医好好瞧瞧!”
“是,是。”言春连连点头,“多谢贵人提醒。”
出了这事,夏贵人也没心思拿阮烟出气了,以后就算要动同样的心思也要掂量掂量这付出的代价和获得的报酬相比起来值不值。
只见她快步离开,颇有狼狈之况味,阮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她笑出声,言春等人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主子。”言春上前,无奈地搀扶起阮烟,“出了这回的事,想必夏贵人以后不敢了。”
阮烟唇角带笑,“那我可省心了。”
言夏在旁嘟囔道:“主子,去年可没人敢这么对咱们,如今看着万岁爷记不起咱们,某些人可不客气了。”
“要奴婢说,主子您如今身子好了,不妨想想办法让万岁爷见见您,不是奴婢自夸,那僖嫔娘娘、夏贵人可比不上您。”
这话不假。
去年选秀,第一轮选秀时,郭络罗·阮烟的容貌就让阖宫妃嫔都忌惮不已。
皎若秋月、桃花玉面,同样一身青色旗服,旁人穿着是老气横秋,她穿来是行走风流。
“可别胡说。”阮烟摆摆手:“我可比不上她们。”
“您哪里比不上她们?”言夏不敢相信。
“这可就多了。”阮烟唇角勾起:“这论嗓音,僖嫔娘娘嗓音如黄鹂翠鸟,论身段,夏贵人婀娜有姿,和其他妃嫔比起来,琴棋书画我也不是最好的,我这不受宠,也是应该的。”
这番言论,把言夏等人都说懵了。
瞥见他们这般错愕模样,阮烟眼眸弯弯,露出几分笑意。
刹那间当真是三春花开,人比花娇。
阮烟的声音并不大。
可康熙是习武之人,耳力非凡,不但听得一清二楚,还能确信这郭络罗常在这番话的确不是假话,而是发自内心。
二月份,孝昭仁皇后驾崩于坤宁宫,康熙悲郁,闰三月因朝臣奏请,出宫散心,回来后康熙睡了一觉,醒来后就发现有些异常。
自己似乎能听见旁人心里的心声。
这下子,可就真出大事了。


第2章 第二声
在没这异常以前,康熙虽然不至于像那酸书生一样,以为妻妾能和睦相处,但也以为后宫妃嫔都是懂事的,就算有小心思也出不了乱子。
可得了这异常。
他这才知道这看似风平浪静的后宫下有多少暗流汹涌。
他以为有些小性子却知分寸的表妹佟佳氏,性子善妒不容人,连他多看宫女的手一眼都会记恨在心;
他觉得不功不过还算懂事的惠嫔,却一直在怂恿大阿哥胤褆同保成争斗,就算不过是骑射输给了保成,惠嫔都要记恨在心;
宜嫔等人就更不用说了。
几乎个个都有自己的心思。
当着他的面,人人都善良大度,背地里则……
一回想起自己听到那些心声,康熙忍不住皱眉,他摆了下手:“行了,朕没心思散步了,回去。”
梁九功等人不敢大声出气,忙跟着万岁爷离开。
一路沉闷,即便是伺候了康熙多年的梁九功也都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
以前万岁爷的脾性,梁九功自认还是能摸清楚的,只要前朝出事,万岁爷心情是有些不悦,但今年不说风调雨顺,起码比起往年来还算国泰民安。
要说是为了孝昭仁皇后驾崩的事,那就更不可能了。
旁人还不清楚,梁九功哪里能不知道万岁爷和孝昭仁皇后之间情分如何?
不过是相敬如宾罢了。
梁九功就算想破头也想不到他家万岁爷心情不悦的真正原因。
在御花园散了步,出了身汗,阮烟回到梢间后和言秋练了会女红。
上个月她因为养病不能走动,便闲来无事找了言秋练女红。
以前她是从没起过这种主意,她们家家世,注定能给她找个颇有权势的人家让她过去舒舒服服当个嫡福晋,那种人家哪里用得着她动针线。
没想到,进宫后倒是真香了。
将最后几针绣好,阮烟美滋滋地欣赏自己的成果,她兴致昂扬地把绣棚给言秋等人瞧:“怎么样?”
“这绣的真好,这荷叶栩栩如生!”夏和安立即送上了马屁。
“荷叶?!”阮烟愣了愣,转过绣棚一看,还真比起鸳鸯更像荷叶,尤其是她还为了省事只用了绿线,不像荷叶能像什么。
阮烟淡定点头:“没错,这就是荷叶。”
旁边的言夏、言秋两人忍笑忍得格外辛苦。
这夏和安不清楚,她们两个天天看着主子绣,哪里能不清楚她们主子本来是想绣鸳鸯,结果这鸳鸯成了荷叶,难为她们主子竟然干脆承认了。
“天底下没这个理,是我们先去的,怎么热水成了你们的?”外面传来了和福带着怒气的声音。
阮烟把绣棚放下,推开窗往外瞧。
本该去取热水来的和福和小豆子正和伺候夏贵人的两个太监拉拉扯扯。
动静越来越大。
阮烟转过头对言春道:“小夏子,你去把和福、小豆子两人喊来。”
“是。”夏和安答应一声,没多问直接出去外面,三两句就把小豆子和和福喊了进来。
那夏贵人的两个太监冲他们这边扬了扬下巴,还哼了一声就走了。
两人都没想遮掩,因此动静人人都听得到。
和福还好,小豆子进来后直接红了眼:“主子……”
“出什么事了?”阮烟问道。
“奴才刚刚去要热水,那小刘子两人分明是在奴才们后头去的,可等水烧开了,他们两个却提了走,奴才两人气不过,就和他们吵了起来。”和福显然气得不轻,眼睛都红了。
可不是嘛?
提水的地方人那么多,他们先去的,反倒是叫后面的人抢先了。
这要是那小刘子两人说几句软话,说她们主子要得急,和福他们也不至于和他们吵,毕竟夏贵人如今得宠。
可小刘子两人的做法却是直接在下和福他们的颜面,更是在下阮烟的脸面。
承乾宫地方就这么大。
这事不到一天能传的人人皆知。
和福他们不争,往后他们这屋子所有人都得受欺负。
阮烟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和福争执的顾虑。
她没有批评和福,反而是问:“你们可知为何刚才我让小夏子出去喊你们进来?”
和福和小豆子两人沮丧地低下头,有些羞愧。
“奴才知晓主子的好意。”
宫里头规矩森严,尤其是对太监,他们同小刘子起争执,闹大了势必要受罚,夏贵人正得宠,敬嫔不可能罚她的太监,打她的脸,但是和福和小豆子则不同。
到时候不但得丢面子,还得挨板子。
“既然知晓,那就再去要水吧。”阮烟道:“你们也放心,这事我会给你们讨回公道的。”
她不争宠是一回事,但没有忍气吞声让人欺负自己人的道理。
和福和小豆子两人眼睛一亮。
两人给阮烟磕了个头,抹了眼泪出去了。
这两人丝毫没有质疑过阮烟的能力。
跟了阮烟一年多,他们也都知道他们主子看着软和,可就像藏了刺的棉花,谁要碰一下,保管是自讨苦吃。
重新打了水回来已经是申时三刻。
阮烟洗了个澡,换了身宽松的衣裳,整个人也轻松了不少。
她打算看书,可隔壁夏贵人住的正间却不断传来嘈杂的声响。
声响不大,可细细碎碎的。
扰人清静。
自然看不下书。
言春像是看出阮烟的烦躁,便道:“主子既看不下书,不如让言秋陪你打络子?”
这倒是个不错的消遣。
阮烟点了头,言秋便去拿出了各色丝线来,这络子其实就是个结,是装饰品,也能用来装些东西,扇坠、玉佩都能拿它当陪衬。
阮烟也乐意借此做点小东西,打发时间。
日暮西垂。
乾清宫里,康熙正坐在塌上,他手握着一卷书,书籍已看得泛黄。
即便成了皇帝,康熙对自己的要求依旧十分严格,日常更是手不释卷。
敬事房的太监端着绿头牌进来时,他还在看书。
瞧见绿头牌,康熙皱了皱眉。
旁边伺候的梁九功用余光瞥见这一幕,心里就一跳。
昨儿个太皇太后才敲打过他,让他提醒万岁爷多去后宫散散心。
今儿个万岁爷要是再不翻牌,他回头又得吃挂落了。
梁九功的心声,康熙是听得一清二楚。
算起来,自从得了这异常后,他去后宫是去少了。
尤其是前阵子翻了夏贵人的牌子后,那可有十来天没翻牌子了。
皇家子嗣艰难,他膝下也就三个阿哥,怨不得皇玛嬷担心。
“万岁爷……”梁九功鼓足勇气喊了一声。
康熙刚从书里抬起头,瞥过来一眼,梁九功一下哑了,想好的话瞬间咽了回去。
“把绿头牌呈过来,朕瞧瞧。”康熙放下了书,神色淡淡。
梁九功心里长舒一口气,虎口逃生一般冲那小太监使了个眼神。
小太监忙走上前。
康熙的眼神在上面扫过,视线落在了一块发灰的绿头牌上面,他想起御花园那番话语,眉眼难得松动,随手一指:“就她吧。”
梁九功一看。
郭络罗常在?!
这可是稀客。
稀客?
康熙眉头微挑,看向梁九功。
梁九功像是被老虎盯上,立即道:“奴才这就让人去宣郭络罗常在伴驾。”
康熙唔了一声,又低头看书。
梁九功忙退了出去,想了想,找来自己徒弟孙小乐:“给你个好差事,去承乾宫宣郭络罗常在来伴驾,记得提点几句。”
孙小乐满口答应,点了几个小太监急匆匆带着辇子去了。
屋子里点了灯。
阮烟打了一个络子,嫩绿配葱黄色的,她正和言秋商量着拿这络子装什么式样的玉佩好,就听到外头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跑来的声音。
听声音,小太监是往隔壁正间去了。
阮烟正疑惑是出了什么事,就听到隔壁传来惊喜的声音:“孙公公当真是往这边来了?”
孙公公?
阮烟刚蹙眉思索。
夏和安就提醒道:“伺候万岁爷的公公,梁九功的徒弟。”
阮烟立刻明白了。
怪不得那么激动呢?
感情是被翻牌子了。
知道原因后,她又低下头,拿起一块玉兔玉佩,“就这块玉佩吧。”
他家主子怎么能这么淡定?
夏和安心里都焦急,在他看来,夏贵人哪里比得上他们家主子国色天香?这要是他是他们家主子,早就使出各种招数争宠了。
真真是要把他急坏了!
“孙公公。”夏贵人今夜分明用心打扮过,头上簪花,身着蓼蓝色团花云缎,唇上口脂鲜艳,满脸喜气,“怪不得今儿个听喜鹊叫,感情是应在孙公公身上。”
这话说的真是殷勤到叫人起鸡皮疙瘩。
孙小乐心里腹诽,面上却笑:“给夏贵人请安。”
“孙公公何必这么多礼?”夏贵人唇角笑意更深,她故意看了一眼隔壁梢间,满脸的春风得意,“公公此次来是为何事?”
“瞧她那得意张狂的架势。”夏和安心里不屑,又酸又嫉妒。
一点也没有当正经主子的样子!
还是他们主子稳重,这会子都坐得稳稳当当的。
就是,这主子再有点上进心就更好了……
“奴才是奉万岁爷口谕,来宣郭络罗常在伴驾的。”孙小乐笑呵呵地说道,“郭络罗常在是住这梢间吗?”
他仿佛丝毫没有看到夏贵人一行人瞬间变了的脸色。
郭络罗常在?
那不是他们主子?!
一梢间的人都瞬间朝阮烟看去,一双双眼睛都写满了惊喜。
阮烟也愣住了。
“主子,万岁爷来宣您伴驾!”夏和安那张脸简直瞬间笑开了花。


第3章 第三声
阮烟就是震惊。
直到孙小乐来宣完口谕,她都有些没回过神来。
好在她面上没什么表情,倒是叫孙小乐觉得她镇定沉着,不似隔壁夏贵人那么咋咋呼呼的。
“常在,万岁爷就在乾清宫等您呢。”孙小乐带着一张笑脸,“辇子就在外头候着,您不如快去梳妆打扮换身衣裳?”
“是,是。”言春反应飞快,一面笑一面示意夏和安招呼孙小乐,而她则同言夏等人陪阮烟进里间好好打扮。
夏和安也机灵,拿了自己平时里随身携带的荷包,里面装的是他全部的家当,足足二十两。
他笑盈盈地边打发小豆子去茶房要茶,边上前和孙小乐套交情。
孙小乐也愿意配合,不动声色地拿了孝敬,提点了几句:“如今八月阖宫都是桂花香,这香味好是好,可味道太浓了,咱家这些日子都有些受不了。”
里间里。
言春立即明白了,这是暗示万岁爷不喜浓香。
于是,她立刻低声对言夏道:“拿上月内务府送来的面脂,那盒面脂没什么香味,香囊也去了,换成先前做的荷叶香囊”
“是。”言夏答应了一声。
梢间里人人忙得喜气洋洋。
而隔壁正间,夏贵人将鬓发上的簪花摔在地上,咬牙用脚碾碎了那朵鲜花,面容绯红,显然气得不轻:“万岁爷都好几个月没翻她的牌了?怎么突然想起她来?莫不是她耍了什么花招?!”
她声音恨恨,朝对面看去,仿佛能透过墙壁用眼神杀死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同个宫殿的敬嫔、成答应也是同样的想法。
别说她们,就是阮烟自己,直到到了乾清宫给康熙请安都感觉自己糊里糊涂的。
“常在郭络罗氏叩见万岁爷。”
“起磕吧。”康熙摆了摆手,示意阮烟上前来。
阮烟迟疑了下,上前想在榻旁边的绣凳坐下。
“就坐这儿吧。”康熙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阮烟又惊了下,这回倒是没迟疑,上前坐了下来。
她总感觉这位爷今晚似乎心情不错。
“朕听说你前些日子病了,如今可怎么样了?”康熙语气温和,态度亲切地不像是个能言语间决定一人生死的九五之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