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整篇都是车的小说推荐言情上一章:那些年孤独终老的男配
- 整篇都是车的小说推荐言情下一章:九十年代家属院
“好了,就这么说定了。从此咱们就是一家人,我飞升后自会带上妻妾,还分什么你的我的。”
“对了,记得把酒换成……对对,就我房里那个,我特意从山市搞来的,什么烈女贞妇都受不住。”
世子发自内心认为,自己想出了一个天才的好主意。
比起按原计划杀害秦筝灭口,或者找人糟蹋一番送回她老家,倒不如自己收用。
若是以后遇上不长眼的神仙,非要考校他学问,也好让这小媳妇为自己挡上一挡。
“哈哈!”
世子越想越满意,不自觉地笑出声来。
“……呵呵。”
聂昭将两人对话一句不落听在耳中,神色平静如常,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没关系,问题不大。
他们很快就会知道,方才她那一眼中蕴含的不是讨好和谄媚,而是深沉的临终关怀。
“聂姑娘,你笑什么?”
秦筝只是个凡人,不如聂昭耳聪目明,一个字都没有听清。
但世子一双绿豆眼围着她转,她不明就里,本能地感觉紧张:“奇怪,大哥不是说‘兄妹叙旧,没有旁人’吗?镇国公世子这种大人物,为何突然要见我?”
【别害怕。】
聂昭传音给她打气,【待会儿不管他说什么,你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回答,不必顾虑任何人。我说过,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什么?】
秦筝仍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一口允诺下来,【好,我相信聂姑娘。】
然而,饶是秦筝做足了心理准备,当世子大剌剌坐在主位,一手搂着一个美娇娘,用谈论菜色一般的口吻向她“求婚”时,她还是彻头彻尾地傻眼了。
准确来说,这既不是“求”也不是“婚”,而是世子单方面向她宣布,他愿意纡尊降贵,用一个他自认为价值连城的“姨娘”头衔,来换取她的锦绣前程。
秦筝:【……聂姑娘。】
聂昭:【我在。】
秦筝:【我不明白。他是真心认为,我会答应这种条件吗?】
聂昭:【是啊。在他眼中,你一生最大的殊荣,不是出仕,不是成仙,而是住进他的猪窝,给他下一窝小猪崽子。】
【其实,像他们这样浪费资源、污染环境的物种,早就该灭绝了。可恨苍天无眼,竟容他们繁衍生息,贻害万年。】
聂昭简明扼要地总结:【真是造孽。】
“秦姑娘,你意下如何?”
世子见秦筝一直低头不语,以为她羞怯难言,便笑眯眯地斟了杯酒,差人递到她面前。
“来来来。饮了这杯酒,便是与我定下终身之约……”
“筝儿,愣着做什么?”
秦弈见妹妹不上道,忙不迭地在一旁帮腔,“世子这是抬举你呢,还不快谢恩。”
秦筝木然道:“谢恩?”
“是啊!”
秦弈大力点头,“世子可是仙试榜首,几年后就要赴仙界任职。你进了镇国公府,哪怕只是个姨娘,将来也能一起飞升啊!筝儿,你不是一直很想成仙吗?”
“对,我想成仙。”
秦筝心中一凛,头脑瞬间恢复清明,毫不犹豫地回绝道,“不必了。我可以自己考——”
“你考不上的!”
秦弈唯恐世子发怒,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接过那杯酒就向她嘴边怼,“你一个闺阁小姐,哪有通过仙试的本事?听大哥的话,只要你跟了世子,这一生定是锦衣玉食,享用不尽……”
“…………”
秦筝没有回答。
她只是定定凝视着自己信赖的兄长,目光中五味杂陈。
其中有斩不断的留恋,有期待落空的悲伤,但更多的是忍无可忍,如同火焰一般沉静燃烧的怒意。
她知道,她一直都是愤怒的。
愤怒父母只将兄弟放在眼中,对她视而不见。
愤怒教书先生摇头晃脑地吟诵“女子无才便是德”,背后议论她不识大体,妄想牝鸡司晨。
愤怒所有人都想折断她翅膀,将她关入方寸大小的鸟笼,以为她会满足于食槽中一捧精饲料。
他们好像总以为,羞辱她是不用付出任何代价的。
“我……”
在这一刻,天地间所有杂音都逐渐远去,少女所有的留恋、期待、幻想,都如同日照下的白霜一般消融,最后只剩下一个声音。
聂昭的声音。
【别害怕。】
【你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回答,不用顾忌任何人。】
【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聂昭说,她只要走出第一步就够了。
一念通达,海阔天空。
“我——”
秦筝猛然抬起脸来,眼中光华熠熠,似有星星之火燎遍荒原。
“我只恨苍天无眼,竟使小人当道,竖子成名!”
她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气,一把挥开秦弈的手。酒杯“锵啷”一声落地,琥珀色的酒液泼洒而出,浸湿了他昂贵柔软的鞋履。
“我不嫁!”
她对兄长怒目而视,“你喜欢,你自己去嫁!你说我不配为仙,那你、父亲和弟弟,学问连我都不如,岂不是不配为人的废物吗!”
“你——”
秦弈恼羞成怒,抬手就要向她脸上招呼,“放肆,你敢这样与我……”
————咣!!!
他只来得及将手高举过头,就被聂昭一盆水煮鱼拍在脸上,颈椎发出“喀拉”一声脆响,连头带身体一起倒下。
“傻×,给我爬。”
聂昭丝毫没给他重整旗鼓的机会,紧接着补上一记窝心脚,将他整个人原地踹飞,一连在地上打了十七八个滚,撞上门槛又弹起,像颗弹力球一样飞了出去。
“…………呼。”
行云流水打完这一套之后,她方才长舒一口气,缓慢地、从容不迫地转过身去,与惊怒交加的世子四目相对。
与此同时,她解除了世子的记忆封印。
“你……等等,怎么是你?!你怎么又来——”
在对方逐渐被恐惧吞没的目光中,聂昭弯起双眼,绽放开一个明媚如花的笑容。
“不错,正是在下。”
“正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距离我上次打你,都已经过了整整九年,真让人想念得紧啊。”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第18章 单刀会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世子确实很意外,但要说惊喜,那是一点都没有的。
惊吓还差不多!
这一刻,他终于回想起了曾经被聂昭支配的恐惧,以及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屈辱。
……现在滑跪还来得及吗?
世子惊骇之下,下意识地将怀里两个美姬往前推,努力将庞大的身躯缩到她们后面。
“你你你,你不要过来!来人,来人啊——!!”
“聂姑娘!”
秦筝也没想到聂昭突然发难,但既然已经撕破脸,自然要坚定地与她站在同一阵线,“镇国公府守备森严,你小心些!不必为了我硬拼!”
聂昭回过头冲她一笑:“放心吧。就算今日他们不来请你,我迟早也要杀上门来。”
“快来人,人……人呢?!”
世子一边拼命朝桌子底下钻,一边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我明明安排了人,在客厅周围埋伏……”
“森莫?李四嗦则些伦吗?”
与此同时,客厅中响起了另一道轻快、爽朗,却不知为何有些口齿不清的声音。
“谁、谁……”
世子战战兢兢抬头看去,只见——
一条足有三米多高的哈士奇,铁扇大的前爪里攥着两个人,钢刀般的尖牙上挂着三个人(的衣领),正歪着毛茸茸的狗脑袋,眨巴着又圆又亮的黑眼睛,憨头巴脑地盯着他瞧。
“你是在找他们吗?”
哈士奇将三个人呸到地上,贴心地重复了一遍。
“真不好意思,我刚把他们拍晕了。其中有几个是吓晕的,还失禁了,味道有点大,我就没把他们一起带过来。”
“……”
世子倒是没失禁,但他胃里一阵翻腾,感觉有点想吐。
聂昭走近哈士奇身边,抬手揉了揉他软乎乎的腮帮子:“干得好。对了,你没把他们弄死吧?”
“哪能呢!”
哈士奇得意地高昂狗头,“我下嘴一向知道轻重,连油皮都不会擦破。要是有人自己把自己吓死,那可不干我的事。”
聂昭笑抚狗头:“乖。”
她看也没看世子一眼,径自走到秦筝桌前,弯腰捡起地上打翻的鎏金酒杯,笑吟吟地递到哈士奇鼻子底下。
“来闻闻,这里头装的是什么美酒佳酿啊?”
“嗯?”
哈士奇试探着嗅了嗅,忽然鼻子一缩,猛地打了个喷嚏,“阿——嚏!”
这一喷嚏又将地上几个人掀飞两米,但哈士奇顾不上这些,一个劲儿“噗噜噜”地摇晃脑袋:
“什么啊这是?谁在酒里放这玩意儿,太缺德了!就这么一小杯,要是倒进水源,方圆百里的母猫都该叫春了!”
聂昭:“……”
这比喻好生硬核!
不愧是狗!
她调整了一下表情,沉着脸转向世子——乍一看还没找着,因为他已经钻进了桌子底下,正撅着百八十斤的屁股瑟瑟发抖。
“世子,你能解释一下吗?”
“我我我不知道!不是我!我没放过!”
世子一叠声否认三连,要不是知道药效凶猛,他恨不得一口吞下杯子毁尸灭迹,“对、对了!可能是我手下人自作主张……”
“真的吗?我不信。”
聂昭迤迤然缓步上前,一手提起桌上酒壶,手掌平削,轻而易举将那酒壶劈成两半。
“你瞧,这是什么?”
那酒壶中装有夹层,显然是专门为世子设计,一层用来自斟自饮,另一层用来给他看中的女子加料。
泾渭分明,一目了然。
“这是……”
事已至此,秦筝再天真也看清了来龙去脉,只觉得背脊发寒,对秦弈的愤怒与失望如潮水般涌起,“我从未对不起大哥,他为何用上这般手段,意欲害我一生?!”
“我更想不到。”
她又转向世子,姿态不卑不亢,目光灼灼如炬火,“威名赫赫的镇国公府,竟是如此藏污纳垢、蝇营狗苟之地。世子才情享誉京城,人人交口称颂,不知又有多少水分?”
那还用问,聂昭想。
大海啊你全是水~
人间啊你全是鬼~
“我、我……”
世子面如金纸,满头冷汗涔涔,“确实,那些诗文不是我写的。但我也不想啊!都是我爹,他非要逼我出人头地……”
“大胆!什么人在此闹事?!”
“有刺客,保护世子!保护世……世子?您趴在地上做什么?”
就在此时,一阵纷繁杂乱的呼喊声、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聂昭:“哦嚯。”
秦弈飞出门外的姿势太浮夸,又使出了吃奶的劲儿鬼哭狼嚎,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便有无数披坚执锐的卫兵蜂拥而来,将客厅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过,他们显然疏于操练,素质堪忧,有人冲进大厅时被门槛绊了个趔趄,还有人被同伴狠狠踩了一脚,“嗷”地一声蹦起老高。
“……”
聂昭一眼扫过,并不将他们放在眼中,保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闲散姿态,面向门口后退一步,落落大方地坐在首席。
为了增强气势,她很想一脚踏上世子颤抖的电动马达臀,又怕脏了自己的鞋底。
几番纠结之下,她最终还是选择跷起一条腿,支起一条胳膊,一手斜斜托着侧脸,眼神中三分凉薄三分漫不经心(装的),还有四分“今天你们全都得死”(真的)。
那架势不像仙子,更像是铜锣湾唯一指定扛把子。
作为扛把子,聂昭的发言也充满社会气息:
“怎么着?大家伙儿,都来吃世子的席哪?这么热闹,要不再请个乐队助助兴,唢呐一吹布一盖,全村老少等上菜。那才叫排面呢!”
“你——”
“你们发什么呆?还不快来救我!”
聂昭看不起这些“吃席”的卫兵,世子却十分看得起,当即抖擞精神,匍匐在地上艰难蠕动,将自己胖头鱼似的脑袋拱了出来:
“快杀了这个疯女人!她好大的胆子,竟敢这样对我,我要把她挫骨扬灰……”
聂昭听得发笑,正要配合他来两句“你叫啊,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蓦然间心头一震,眼角似有寒光一闪而过,四肢百骸都本能地紧绷起来。
“——昭昭,快闪开!!”
在哈士奇焦急的呼唤声中,聂昭纵身一跃,整个人好似鸟雀般飞掠而起,空中转体一周有余,险而又险地躲过了一道从脸侧擦过的剑光。
那剑光疾如流星,一击不中后立刻调转方向,如有灵智一般直追着聂昭而去。
“昭昭,小……咦?”
令人和狗都大感意外的是,聂昭在这种境况下依然不慌不忙,身形轻盈如柳絮,在客厅中灵活地辗转腾挪,剑光穷追不舍,却始终差她一寸,怎么也刺不到她身上。
而她此刻心里想的是:
幸好,当年报名参加过《男×女×向前冲》。
比起那些反人类的大转盘、大摆锤,眼前这把剑路数单调,闪躲起来要容易得多。
而且,对于眼前这一幕,聂昭并非全无防备。
想也知道,既然世子能大大咧咧说出“太爷爷要派两个仙子来伺候我”,那他这位神通广大的“太爷爷”,岂会不在自己的宝贝香火身边安插保镖?
当然,保护一个凡人,也用不着什么绝顶高手,是个神仙就行。
对方刚一亮剑,聂昭便察觉这一剑虽然凶狠,但论其威力,并不比她强悍多少,只是仙界中游水平。
“去!”
几个回合过后,聂昭抓住破绽,一枚沉甸甸的金镯从袖中飞出,不偏不倚套住剑尖,拖着那道剑光向下重重一坠!
那金镯是清玄上神赠与原身的礼物之一,本身只是个精美的装饰品,并无武器之能。但聂昭将灵力倾注其中,再加上仙界千锤百炼的赤金材质,硬生生阻住了飞剑去势,拖着它一起坠落地面。
聂昭疾步上前,一脚踏上剑身,当场将它碾进地里。
就在这一瞬间,人群中有个儒生打扮的青年面色大变,立刻抬手掐诀——
“……找到你了。”
然而,聂昭的动作比他更快。
打从一开始她就留了个心眼,分出一道余光留意人群,自然不会错过这人一闪而过的表情变化。
不等他反应过来,聂昭缠绕在手腕上的“天罚锁”便如蛟龙出海,携着凛凛风雷之势破空而去,直扑面门——
哐!!
“哇啊————?!!”
就连聂昭本人也没想到,本以为旗鼓相当的对手,竟然被她随手一抽,就像个高尔夫球一样远远飞了出去!
飞过庭院,飞过围墙,飞过十里长街……
然后消失了。
“…………”
这法器……有这么强吗???
聂昭眺望着那人化为流星的身影,感受到天罚锁中翻涌的磅礴灵力,一时间有些晃神。
萨摩耶的解释在脑海中回响:
【天罚锁会裁定使用者的功德、心境,越是劳苦功高,一心向道,发挥的威力就越大。】
原身是个虐恋情深受害者,含蓄内敛,娴静温柔,一生吃尽了爱情的苦,没有机会建立功德,也没有牢不可破的道心。
那么,天罚锁裁定的……难道不是原身,而是她这个异界之魂吗?
要说聂昭的“道”,那倒是再明确不过。
那就是——
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坚持改革开放,为把我国建设成为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奋斗。
事实上,她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凌晨三点加过班,大年三十巡过检,天灾面前逆过行。
并没有期望过回报。
也不觉得自己有多特别。
对她来说,那只是每一个人民公仆都会做,也都应该去做的,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罢了。
结果就是——这些年见证过太多混子和蛀虫,深感“仙界不值得”的天罚锁,在接触到聂昭灵台的一瞬间,骤然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力量。
……社会主义铁拳的力量。
聂昭:“…………”
不是吧,这也行???
那岂不是爽爆了???
“你、你对他做了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哪个殿的,竟敢如此放肆!”
“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这可是辰星殿挐云司掌司,金仙君的府邸!你打的是金仙君的曾孙!”
继头一个仙界保镖被她抽飞之后,陆续又有好几个小仙越众而出,义愤填膺地向她怒吼。
“……”
聂昭不是很想回答,她只想打十个。
但打人也要讲究起手式,因此她将天罚锁收回,一端缠在腕上,另一端握在手中用力一扯,如利剑般横于胸前。
“无须多言,一起上吧。”
她和蔼可亲地微笑道,“我不是哪一殿,我代表震洲千万黎民来到这里,要做你们这个王朝的掘墓人。陈年朽木的名字,不必报给我听。”
“反正都快死了,还指望我给你们刻墓碑吗?”
第19章 换新天
有社会主义铁拳……哦不,天罚锁在手,接下来聂昭与一众小仙的搏斗,几乎是一场毫无悬念的乱杀。
待众人横七竖八躺倒一片后,她方才轻轻笑了笑,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裙,低头望向再一次从天堂跌落地狱的世子。
“唉,各位何必如此紧张。其实,我只是想见一见镇国公,与他谈谈他儿子的所作所为,并无他意啊。”
“当……当真?”
世子脸上脂粉混着汗水,红红白白糊成一团,“你把我们打成这样,就是为了见我爹?那你早说不就……”
“早说怕是没用。”
聂昭淡淡睨他一眼,“镇国公日理万机,哪儿有工夫见我这种小人物?就算见着了,他大概也只会问一句‘堂下何人,状告本官’吧。”
“……”
世子讪讪地闭上嘴,他知道这是实话。
镇国公府表面上光风霁月,背地里祸国殃民,手上从来没少过人命官司,更少不了上门“讨要公道”之人。
正如聂昭所说,只需一句“堂下何人,状告本官”,就能将他们打发得干干净净。
然而,眼下聂昭一个人包围了他们所有人,更捏着镇国公府的命根子,双方地位逆转,谈判便不再是“上等人”的一言堂。
无论对方如何咬牙切齿,也必须老老实实等她发话。
“走吧。我们去见见镇国公。”
天罚锁随心而动,蛇一般从聂昭手腕上滑下来,绕着世子脂肪厚实的脖颈走了一圈,迫使他仰着脑袋站起身来。
世子吃痛,满脸横肉间有一闪而过的狰狞,但很快便强忍屈辱,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好,好,都听姑娘吩咐。不过,我父亲近日正在宫中,协助陛下理政……”
“‘协助’?”
聂昭语带讥诮地重复,“世子何必谦虚。自信点,我看协助是假,‘控制’才是真吧。”
世子不敢反驳,只好战战兢兢地赔笑道:“姑娘说笑了。”
“是啊。我不仅说笑,我还要一直笑呢。”
聂昭冷笑一声,并不与他多话。
自古以来权奸是什么德性,被权奸把持的朝堂能烂到什么地步,她还用不着别人提醒。
她在仙界听说过,“拏云司”掌管仙官录用之事,是辰星殿数一数二的重要部门。前代镇国公担任拏云司掌司一职,想必权势滔天,要搞点暗箱操作也不在话下。
仙试舞弊之事,他不可能毫不知情。
从这一点上,聂昭再一次深刻地认识到——
作为前代镇国公的直属上司,清玄上神在爱情和事业方面的傻×程度不相伯仲,乃是一位全面发展的绝世蠢材。
指望他改过自新,还不如指望一条草履虫从现在开始进化,然后取而代之。
聂昭知道,此事牵连甚广,要办就得大办,而且必须办成铁案,从凡间到仙界一网打尽,整整齐齐一波送走。否则来日对方翻盘,必定大肆反攻,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早在从山市返回都城的途中,她就已经作出了决定。
“你们震洲,有个东西叫‘天鼓’对吧?”
她语气平静,好像在谈论晚餐的菜谱,“我听说,震洲若有大奸大恶、异惨奇冤,人人皆可击天鼓鸣冤,请国君和仙界共同裁决。”
“只不过,自从你爹上位以来,击鼓之人须得先挨一百杀威棍,非死即残。敢去击鼓鸣冤的人,从此便一个都没有了。”
她露出一个“谁还不懂封建社会这点小花样”的讥讽笑容,面对世子逐渐僵硬的表情,缓缓接下去道:
“但我不是人,至少现在不是。你说,我敢不敢去敲这面鼓呢?”
“你……我……”
世子一时语塞。
他丝毫不担心国君的立场,但此事一旦闹到仙界,被众仙官传扬开去,难保不会影响曾祖父的威信和地位。
万一曾祖父为了避嫌,不再偏袒他这个宝贝乖孙,不给他开后门,那可怎么办?
自己考试?
不可能的!
学习是不可能学习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学习的!
情急之下,世子只好忍痛割舍金贵的脸面,拼命向一干手下挤眉弄眼,示意他们拦下聂昭。
众人心领神会,聂昭用锁链牵着世子踏出大门的时候,便有人悄悄弯弓搭箭,瞄准了她的后背。
“……”
聂昭和她身边的哈士奇都没有回头,仿佛对身后迫近的危险一无所知。
世子暗自窃喜,拼命压住疯狂上扬的嘴角,向身后的弓箭手比了个手势。
放箭!
嗖——
弓弦鸣响,箭似流星。
“……?!”
聂昭一直目不斜视地向前迈步,直到箭矢已近在咫尺,才仿佛从梦中惊觉一般,面带诧异地回过头去——
叮!!
然而,世子想象中血花飞溅的画面也好,箭矢刺入血肉的畅快声音也好,全都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清脆的、富有穿透力的金属相击之声。
——不知何时,聂昭身后多了一道人影,恰好阻挡在她与偷袭的箭矢之间。
除了面不改色的聂昭之外,谁也没有猜到这个人的身份。
“你,你你你……”
世子张口结舌,半天吐不出一个完整句子,只能用颤抖的手指着对方鼻尖:
“怎么是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呵呵。”
那人五指纤细白皙,堪称优美,指甲却像开过刃的钢刀一样长而锋利,将箭镞稳稳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
她身着一袭曳地洒金石榴裙,艳色灼灼逼人眼目,一颦一笑间似有万般言语,千种风情。
她不是别人,正是方才依偎在世子身边的两位美姬之一,同时也是——
“琉璃……不,秋玉离小姐。”
聂昭回身站定,笑吟吟开口唤她闺名。
“我们终于又见面了。果然如我所料,那夜你得到消息以后,就一直潜伏在镇国公世子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