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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吗?我不知道呀。我是薛良娣的婢女。薛良娣还在被窝里就被王妃派来的人请去了,连大氅都没穿,我这不是给主子正去送衣服呢。听到别人闲话了两句。姐姐莫怪呀。”
“咦,你也是新来的呀。我也是呢。我是时良娣的大婢女。在这府里有个认识的朋友,听说王妃昨天刚嫁进来,就凶得要杀人似的。我们良娣也是正梳妆时就被人押到听雨阁了。”
“哎呀,你说这个王妃怎么说也是个郡主,怎么这般不懂礼数。”
“哪是什么郡主。一看你就消息闭塞。王妃换人了。姐妹两个不知怎么互换了身份,现在的王妃可是冉韶裳,是那个江湖女子玉若仙的女儿。”
“还有这事?乖乖了。难怪王爷没能同房。莫不是她心属沈家二公子吧?”
“胡说,那沈家二公子怎么能与王爷相比。”时家婢女说了句公道话。
“怎么就不能比了?我见过那位二公子,长得温润如玉,可好看了。咱摄政王一直戴着面具,怕不是相貌异于常人吧?”
“胡说,你快闭嘴吧,小心被人听到告到王爷那儿,你小命不保。”
“哎呀,不好了。”
“你害死我了,什么不好了?”
“既然是冉韶裳做了王妃,她那性子发起疯来,咱们主子还有好吗?她大闹灵堂的事你没听说吗?连宗族族长都敢打的人,怎会对咱主子手下留情。”
“你这倒提醒我了,快快快,赶紧赶紧。”时家婢子说完就跑。
“你这是去哪?”薛家婢子看她方向不对,提醒道,“听雨阁在那边。”
时家婢子回头瞥她一眼:“真傻。主子都不能自保,你一个奴婢去送死呀。还不有多远躲多远。”
薛家婢子看着她飞奔而去的身影,傻了眼。
管家向海几次想出面打断两人对话,都被终九畴犀利的眼神制止。
等人都走了,终九畴才问向海:“你说王妃会杀了那个女人吗?”
向海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好猜测:“这不好说,您看是杀,还是不杀呢?”
终九畴瞪他一眼:“去看看。”
杀就杀吧,大不了他来善后。
听雨阁的意趣在雨天。
无雨的冬日里,院子显得格外萧条。
冉少棠坐在厅堂的正座上,透过四敞大开的四扇门,观察着这座陌生的属于她的庭院。
即便有暖阳照进来,冬日的空气,还是冷得让人不由自主裹紧了衣服。
月娘在少棠脚边放了两个暖炉,又在她手里塞了个暖手炉,花管特意找出那件纯白色的狐皮大氅给少棠披上。
全副武装的少棠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挥挥手对下人道:“都抬出去吧,别在这儿碍眼了。”
第312章 几分薄面
终九畴赶到听雨苑时,眼前情景倒真是吓了他一跳。
雪后的大地上,蹲着一堆姹紫嫣红的莺莺燕燕,基本两个婢子围着一个主子,齐心协力地跟庭院里的土包玩命。
不知道的以为在挖宝。
“良娣们这是在做什么?”
紧跟在终九畴后面的向海管家弯腰低头,仔细辨认了一番各位良娣手中的铁铲,心头一阵乱颤。
这些芭蕉可是王爷今年春天时特意让人种下的。
都是从南边运来的好苗子,园艺师傅费了好大的心血才养活。夏天那几场雨,摄政王全都在听雨苑里,开着窗听雨。
如今,这些良娣是要疯了?
“住手,快住手。谁让你们动王爷的芭蕉?”
向管家一声吼,倒像是解救了手拿铁铲的娇花。
“王爷,王爷,您可要给妾身做主啊。我们是身不由己,是王妃让我们干的。”
有人一眼认出戴面具的摄政王,如获大赦,丢下铲子飞扑王府最厉害的主。幸好管家眼疾手快,挺身自我牺牲挡在摄政王身前。
不然,估计这位新进门的良娣就要被人一脚送上天了。
终九畴嫌恶地瞪了时家小女儿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就往正厅而去。
管家识趣的挡下众美人,在心里默默擦了把汗。
原来挖根是王妃的主意。他可惹不起。幸好他机警,方才未说些其他大不敬的话。
瞧王爷被王妃吃的死死的样子,以后这个王府恐怕要变天了。
终九畴还未到正厅,远远就见上首正中坐着一个被雪团堆起来的如花若玉的女子。
冉少棠似乎昨夜未睡好,此刻正懒洋洋偎在白狐大氅里,吃着花管剥好递到嘴边的葡萄。
面具下的俊朗男子情不自禁地弯起了嘴角。
他三步并两步,大步走到少棠面前,眼神威慑花管逼得她不得不挪开位子,他心满意足地坐到了少棠身边。
与昨晚的态度相比,少棠并没有发脾气轰他滚蛋。
还好,还好。
他暗暗松口气,少棠还是体贴他的。知道大白天的人多眼杂,给他几分薄面。
“昨晚是不是没睡好?”他从花管手中夺过盛葡萄的翡翠碗,殷勤地把剥好地葡萄送到少棠嘴边。
一只手撑着额头的冉少棠,此时才抬眼瞧了瞧终九畴,轻轻挥手挡开葡萄,邪魅一笑:“王爷大早上的是来兴师问罪啊?”
听着这找茬要干一架的语气,终九畴立即干笑两声,解释道:“不敢不敢。本王是关心王妃。”
冉少棠一声冷哼:“与其关心我,不如去体贴一下你的那几个娇滴滴的美妾!”
“王妃吃醋了?”
“几颗棋子而已,也配?”
“王妃蕙质兰心,一眼就看穿了事情的本质。其实,本王一早赶来就是想要跟你解释清楚,这些人不是我要纳入府的。”
冉少棠挑眉斜睨他:“撇的倒挺干净。不是你纳的,难道是我要纳的?”
终九畴手一指门口立着的向海:“是他。他把人放进来的。”
本来就是这个老家伙惹的事。锅就他来背吧。
向海顿觉眼前一花,噗通跪下:“王妃明鉴,老奴不敢自做主张。这是太后更塞进府的。”
反正这锅他一个奴才是背不动的。还是罪魁祸首来背最合适。
冉少棠早把事情摸清楚了,刚才一通发作,不过是吓唬吓唬终九畴。
她心里明镜似的,太后这样做就是想给她添堵。
那她正好将计就计。
“起来吧,向管家,这事怪你主子,怪不到你头上。”向海心中一松,颤巍巍站了起来。
又听女主子问道:“刚才进来时,看到庭院里劳作的那几位美人了吧?以后,她们就在我这听差使唤了,你说可好?”
好不容易站起来的向海又噗通跪了下去。
第313章 解开误会
终九畴试探地问了句:“该不是想把她们都悄悄弄死?”
太后送来的人,都没安什么好心思,不是来打探消息,就是破坏他们夫妻感情的。
死就死罢。可恶人却不能让少棠来做。
不过,他若劝少棠别动手,恐怕她又会误会是他舍不得让她们死。
真是需要句句都要斟酌。
谁让他骗她在先呢。如今只能哄着捧着。
果然,就是这么一句都换来少棠的阴阳怪气。
“怎么?听你这语气是不舍得?”
终九畴立即表明态度:“怎么会。爱妃想弄死谁就弄死谁,我要是说个不字,就让我继续睡书房。”
冉少棠换了个姿势斜倚在靠枕上,轻轻打了个哈欠,声音慵懒:“别呀,我看这几位都是难得的绝色美人,死了不就可惜了。岂不是辜负了你青梅的一番好意。”
这句就更酸了。
终九畴不敢说出口,只能赔着笑脸,一直剥葡萄。
“你自己吃吧。”
冉少棠看着碗里晶莹碧绿的葡萄肉,把碗推回终九畴怀里。
“特意为你剥的。”终九畴从小到大第一次为别人做这些。
冉少棠露出甜甜地笑:“你没净手。”
这……
终九畴生气地把葡萄全塞进嘴里:“你不吃我吃。”
瞧他被气得脸色跟葡萄快一个颜色了,冉少棠终于消了点气,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行了,别演了。跟我装可怜没用。还不如赶紧去宫里谢恩,赶紧让太皇太后醒过来。”
终九畴眸光闪烁,贴耳附到少棠近前,低声问道:“这你也猜到了?”
“只要长了脑子,再知晓你真实身份,这事就不难猜了。为了阻止我嫁入沈家,你让一手神医在太皇太后那使点手段,让她暂时无法主事,大权自然就握在你手中。你想安排谁嫁进王府就安排谁,我说的不对吗?”
终九畴赞许地捏了捏她滑腻的脸蛋,被少棠一把打开。
他也不恼,反而开心地反问道:“可是还有太后在,我不可能只手遮天啊。”
“太后与小皇上那儿还依仗着你呢,即便猜到你的计谋也不会撕破脸阻挠,顶多暗中使绊。这不今天庭院里那几个莺莺燕燕就是太后在表达对你的不满吗?”
终九畴冷哼一声,放下手中的碗,抓过少棠的手紧紧攥在掌心:“别人的不满,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少……韶裳,我的心意你是知道的。这些女人我会打发走的。你能不能别生气了。”
冉少棠想把手抽回来,试了几次,实在没他力气大,只得作罢。嘴上却是不饶人。
“我为何生气你最明白。几个女人我会放在眼里?我说过,生平最恨别人骗我。你是担心我会把你的真实身份泄露给朝堂上与你为敌的人,还是认为我知道后会加害于你?是你不信任我在先,骗我在先,现在我生气,你反而委屈了。终九畴,不,摄政王,你是不是做人太霸道了。”
面对少棠咄咄逼人的问话,终九畴百口莫辩。
其实他有了几次机会要把事情说清楚,谁知机缘巧合下竟演变成这种情形。
“我真的想向你坦白身份的。尤其是那天夜探你闺房,就是想要说这事。可是,你却说要老死不相往来,我一气之下就走了。还有那次在送殡路过的破庙里,也要说来着,可是碍事的宗政慎一直拦在你我中间……少棠,我们相识这么久,哪次骗过你了。我这次是说晚了,以后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
情急之下,他又唤错了名字。
冉少棠沉默地瞪着终九畴,心中的气早消了大半。
终九畴以为眼前好不容易娶回家的姑奶奶是哄不好了,举手发誓:“如果此生有负少棠,定要天打……”
后面的话被少棠一只小手捂在口中。
“行了,毒誓若是有用,这世上就没有那么多负心汉了。我阿父说了,证一个男人的真心,不要听他说什么,要看他做什么。以后你若负我,不用老天爷动用天雷那么大阵仗,我有的是毒药喂给你吃。记住了吗?”
终九畴欢快地点头,狭长的双眸里泛起了亮晶晶的水光。
冉少棠心中一软,放下手,垂下眸子提醒道:“你早点进宫把太皇太后唤醒,有她在,时含章与时家,还有那二位仍旧觊觎皇位的王爷不敢太造次。”
终九畴拦过少棠入怀,满心欢喜:“我也是这般打算的。本是早上与你一同入宫,以冲喜的名义唤醒太后太后,给你讨个好彩头。如今看来时辰有些晚了,我们明日一起入宫再行此事。”
朝堂内几方势力对立,才对他最有利。他不想大权独揽,只想安稳地保着小皇帝快点长大亲政,他好与少棠一起归隐。
冉少棠眉头轻蹙:“今日事还是今日毕吧,明日我想去周饶。”
听那语气,仿佛是出门买盒胭脂那般轻松,去去就回。
可终九畴却隐隐觉出其中的问题来。
“去周饶?为何?你若是担心那边准备开张的店铺,我们可以过几日一起启程前往。听你那意思,好像要独自前往,不让为夫跟着。”
这改口速度可真快。
少棠在心里白他一眼,耐心安抚道:“是有急事。间社堂传来消息,那边有人与高兮勾结,想对冉家不利,我需要亲自确认一下。”
少棠没有说实话。
她不能说她是重生回来要报仇的,她怕他不信,又怕信了会介怀她前世曾是沈二的痴迷者。
原来,相爱的两个人之间,哪怕再亲密无间,也有不能分享的秘密。
这是她能理解终九畴未能及时说清身份的原因之一。
她知他不是故意要骗自己。
就像她也是不得以才说的假话。
终九畴把少棠搂得更紧:“谁敢对冉家不利?有我在,这些不用你来操心,我会护你,护冉家周全的。”
冉少棠轻轻笑着:“我相信你会护冉家周全,可是,你护的了一时,护不了一世。有一天若你要不在这朝堂了呢?我了解你的心思,你不会一辈子留在这里,不然,这皇位早就是你的了。”
终九畴对于少棠如此了解他的心意,非常欣慰。
与一人相守,心意相通,情投意合,是多么难得的事。
他却遇到了,真是老天厚待。
他轻轻捧起少棠娇艳的面颊,眼神丝丝寸寸游移在她双眸中,郑重说道:“你若执意要去,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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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4章 满意吗
凤安殿里灯火辉煌。
侍立两侧的黄门、婢女个个垂着头,凝神屏气竭力听着内殿的动静。
自摄政王与新娶进门的王妃手牵手进了太皇太后寝殿,除了徐内侍在内伺候,其他人全被轰了出来。
大家都提着一颗心,生怕太皇太后有个闪失,他们都要被牵连的一命呜呼。
毕竟太皇太后这样昏迷不醒有些时日了,太医院的太医们,连同刚入院没几天的都来给太皇太后诊断过,查不出任何原因,也找不到让人苏醒的办法。
幸亏摄政王每日来探病请安时,能强行喂些汤水进去,保持着昏而不死。
昨日摄政王大婚没来,太皇太后脸色变得蜡黄,今日晌午,摄政王带着王妃来问安,喜得众人远接高迎。
在这个派系林立的深宫里,他们这群奴才只能盼着自个的主子健康长寿,平平安安。不然,定会被太后那边啃的连渣儿都不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徐内侍偷瞄了一眼垂目把脉的王妃,心中一片唏嘘。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当日那个跋扈招摇的小丫头,竟然阴差阳错换了门亲事,转眼便成了高兮国最有权势之人的正妻。不知她上辈子是烧了哪柱高香,积了什么德。
再瞧一向不苟言笑、不怒自威、忒不好惹的摄政王,此刻正脉脉含情地望着王妃,宠溺之情毫不掩饰。
看得徐内侍不由得从心底打了个哆嗦。
看来以后,这个王妃要敬着供着,千万不能怠慢了。
日头西斜,愈见昏暗的室内燥热扑面。
床上昏迷数日之人,在冉少棠又是针灸又是喂药的一番折腾下,终于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声音虽小,听在凤安殿众人耳中,却如春雷般振奋人心。
随着太皇太后缓缓睁开的眼睛,众人提了数日的心终于落到实处。
小命保住了。
小命终于保住了。
娇俏的婢女与清秀的小黄门,互相传递着兴奋又激动的眼神。
徐内侍颤抖着身子扑上前去查看,抖着尾音唤了声“主子”。
太皇太后眯着眼慢慢适应周围光线后,目光四处打量,最终锁定在终九畴身上。
她枯槁的手臂略略抬起,沙哑着嗓子低喃出两个字。
少棠在旁边听得清楚,知她在唤终九畴,便起身让出位置来,知趣的退到角落里。
终九畴伸出大手抓住那只似乎失去生机的手,叫了声祖母。
“我这是怎么了?感觉睡了好长一觉。想醒却醒不过来,好累啊。”太皇太后在终九畴的服侍下,饮了一口水,渐渐缓过劲来。
终九畴安抚地哄劝道:“就是生了场大病,昏睡了几天,一手神医都束手无策,给孙儿担心坏了。”
说完,抬起袖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忽然换上轻快地语气继续哄骗:“幸好您的好孙媳精通医术,救了您,不然孙儿真不知该如何面对父皇的嘱托。”
终九畴回头对冉少棠招了招手:“来,快来拜见祖母。”
冉少棠心里翻了数个白眼:真会演。以后得防着这厮才行。
“孙媳叩见太皇太后,祝太皇太后凤体康健,福泽绵长。”冉少棠按规矩跪下行了大礼。
“韶萱这孩子什么时候懂医术了?”太皇太后诧异地向床下望去。
冉少棠缓缓抬起头,却见太皇太后面容抽搐起来,指着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终九畴镇定地“嗯”了声:“没错,懂医术的不是冉韶萱,而是冉韶裳。祖母,您对这个给您带来福气的孙媳满意吗?”
第315章 凤钗
百般心思在高兮朝位尊权贵的老妇人心中回转。
久居宫中的上位者哪一个没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前思后想之际,她便猜出了个中因果。
冉少棠望着太皇太后疑惑震惊且愤怒的目光逐级平静、释然,心中生出一丝佩服之意。
这么快就能猜中是谁干的坏事,还能权衡利弊全盘接受,果然是能屈能伸才活得久。
“小九,你娶对了人,重重有赏。”
太皇太后遣徐内侍去取礼物,后面加了一句:“今天得了这么好的孙媳妇,再加个重礼。把我一直珍藏的那件首饰一并拿来。”
徐内侍愣了一瞬,旋即应声而去。
终九畴起身牵起冉少棠的手,双双跪下叩谢。
太皇太后心中泛起酸涩。
不是自己养大的就是不跟自己同心。
若她早知这么能干的孙儿被时家养着,她怎么会任自己的儿子胡来,给自己的对手养这么大一座靠山。
又或者为了贤王那个乖孙儿,干脆在终九畴小时就下了狠手,除掉后患。
两种结果都比现在要省心。
贤王空有争权之心,却没有那个实力。需要自己时时提点、照拂。
而时含章与时熹挟天子以令诸侯,对自己这个可怜的老妇人处处掣肘。
虽先帝临终前把终九畴交托给自己,算是认祖归宗,有了正式身份。终九畴对自己也算是孝顺恭敬。
但,他始终是时家养大的,保不齐与自己并不齐心。
她不得不哄着、顺着,偶尔哄得过了,怕他生出不敬之心,还要想法子敲山震虎,实在心累。
为防着时家女与他联姻,本以为把轩辕湘的女儿嫁过去,栓紧她与这个孙儿的关系,哪知他还不领情,竟看中了眼前这丫头。
她又打量了冉少棠一眼,目露慈祥,心内却是嗤之以鼻。
想来他是念药王宗旧情,才与玉若仙的孩子结了亲。却未何不挑个省心的呢?
这丫头跋扈嚣张的性子京城谁人不知?
娶妻娶贤。将来自有他苦头吃。
她又看了眼终九畴,却瞧他双眼如粘糕,沾到冉少棠身上,不由得叹了口气。
终九畴忙殷切关怀:“祖母是哪里还不舒服吗?让韶裳再帮您诊一下脉。”
太皇太后摆手:“昏了几日,有些饿了,让人端起汤水上来。”
终九畴随即唤人进来,吩咐下去。
太皇太后心中却阵阵发冷,如今这个孙儿,心计之深不比他爹差。而且又有他爹深耕多年的修罗宫在手,朝野上下无人敢忤逆他这个戴着面具的摄政王……
真不知他是如何想的,若他想要皇位那简直是轻而易举。
可为何却甘心为小皇帝扫平一切障碍,稳坐龙椅?
难道真是为了履行对先帝的誓言?
她看未必。
哪个男子不爱权势?
何况这权势还是唯我独尊、唾手可得。
想来,坊间传闻他爱慕时含章定有其事。
真是造孽。
这样一想,那眼前的女子只是个替代品吗?
太皇太后又看了一眼冉少棠。
冉少棠淡然回她一笑。这老太婆看自己的眼神为何一会儿轻蔑一会儿怜悯?
被自己的孙儿蒙蔽而不自知,她自己才可怜要人怜悯吧?
冉少棠真想说出真相,戳一戳这老太婆的迷之自信。
一阵轻快地脚步声传来。
徐内侍捧着两个紫檀镂刻的木盒进来。
太皇太后抬抬下巴,他立即恭敬的把盒子交给了冉少棠。
“有一箱是夜明珠,拿去摆着玩罢。另一个箱子里是只钗,你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冉少棠把东西放到桌上,打开小的那个箱子,里面一只凤样的金钗熠熠生辉。凤眼由两颗蓝色宝石镶嵌,展开的凤尾上全是五彩宝石。
最精巧的是,凤嘴上衔着一颗血色的珠子,少棠拿在手中细看,那血色珠子里似乎有活物,如山如水如雾如电,形态瞬息万变。
她的心突然猛跳了两下:这凤钗来历非同小可。她识得。
此物怎么会在高兮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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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章 心思
摄政王夫妇匆匆离开后,徐内侍偷偷长舒一口大气,他揣摩着太皇太后的脸色,小心地问了一句:“主子,要不要叫太医再来给您瞧瞧凤体?”
太皇太后端正的身姿如泄气的气球坍塌在靠枕上,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太医若有用,就没有今日这一出戏了。”
徐内侍听出太皇太后此话的深意,终于大着胆子问出一句必说的废话:“老奴有件事压在心口,不知当讲不当讲?”
“咱们主仆几十年的情分,哀家何时拿你当过外人。怎么老了老了,说起话来倒吞吞吐吐了。讲。”
徐内侍眼眶发热,靠近了些,左右瞧瞧,才低声说道:“老奴觉着您这病来的蹊跷去的也蹊跷。那王、王妃……似乎有问题。她刚才说头晕不舒服,也不像是真的。”
他终究是不敢直接把矛头指向终九畴,含含糊糊地给王妃扣了口锅。
谁知这凤安殿里还有多少摄政王的眼线。他可不想死得太早。
太皇太后明白他的心思,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如今这情形,自己的安危都要由那个臭小子说了算,一个奴才能说出这番话,就已经算是忠心为主了。
她叹了口气:“徐英,人啊,活得久了,才能知道很多事是自己无法掌控的。当初年轻时,一心想着母凭子贵,只要哀家生的儿子能得皇位,哀家这一生便可随心所欲。谁知,儿子不争气,扔下老母先去地下见列祖列宗了,撇下一个烂摊子,收拾哪块都烫手。哀家这才明白,单是依靠儿子不行,孙子也得是自己从小带出来的才能安稳余生啊。”
她的话看似与徐内侍的那句含糊之言没有关系,实则是肯定了徐内侍的怀疑。
徐内侍跟着她从小进宫,也算是一起长大、经历风雨、得权贵、变老,如今局面对他们不利,心中也是不胜唏嘘。
可是,他明明记得先皇后生的那个小皇子,聪明伶俐,又与祖母的感情笃深,不知为何,她会对那个亲孙子那了毒手呢?
难道只是因为那孩子的外祖家在朝中势大,不好掌控?
可如今的小皇帝,不仅外祖家势大,还有摄政王这个靠山。与之前那个弃子比,更是烫手呀。
徐内侍没再敢说话,只是安静地服侍着她用了些清粥,好半晌才又问了一句:“主子为何要把那只凤钗送给王妃?那可是……”
后面的话被太皇太后一记眼刀砍断,不敢再言。
就听她冷哼了一声,幽幽说道:“朝中如今快成了一言堂,时家越发放肆了。得给小九找点事干,让他分分心。”
徐内侍恍然大悟,拍了句恭维的马屁。
突又皱眉:“可是,戴面具那个还是代替王爷守着朝堂啊?”
“他不过是个听令的。怎么会对时含章母子太过上心?总有办法的。等消停些,你去召贤王过来见哀家,就说哀家想他唱的‘玉楼春’了。”
徐内侍立即会意,躬身退了下去。
马车内,终九畴紧紧握着冉少棠的小手,殷切地关怀倍至:“怎么样?头还晕吗?若是还不舒服,咱们立即去回娘家,让岳母大人帮你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