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让那天告诉她,画像里藏着周饶国的前身北仹国的亡国历史。
北仹国在九州大陆屹立数百年,向来奉女子为帝,丰氏女帝勤政爱民,人民安居乐业,与高兮国、南允国并列九州,实力远远在两国之上。
谁知,当朝宰相宗政烨却有了异心。
他利用天灾的机会,趁百姓的田地房屋被洪水淹没之际,煽动百姓与部分朝臣造反。竟然形成气候,逼得女帝退位。
自此丰氏一族被杀的杀,逃的逃,成了丧家之犬。
女帝的第二个儿子,带着族人家眷逃到鬼方,被药王宗所救。


第070章 人心
二丰仍旧不死心的劝说冉少棠:“北仹需要你这样会用兵有奇谋的女帝。此任你不担也要担。”
丰良姜与丰青嵩是女帝的两个孙儿,也就是带着族人逃到境山的二皇子之子。
而丰让虽然年纪与这二人相差不过九岁,却是女帝大儿子的长孙。故而,他要称丰良姜与丰青嵩一声皇叔。
丰滔滔与玉若仙,是已故太子之女。
若不亡国,二人之中本应该有一人继承女帝之位,而如今这个复国重任,压到了天选之人头上。
冉少棠木着一张脸,心中一万个MMP。
她才不要做什么天选之人,她才不会带着境山这帮子老弱妇孺,与兵强马壮的周饶国金戈铁马。
自古妄想复国的家伙,没有一个得善终。
比如慕容复、比如郑克爽,一个没复成国,一个没爽下去,全都是金庸笔下的悲剧人物。
她可不想功未成身先死。
她只想护冉家上下周全。
念及此处,她脑海中突然闪现一个疑点。
难道第一世,兄长也是这般被人逼迫成为天选之人,走向必定失败的复国之路?从而牵连了冉家上下百十口人性命?
不!
少棠立即觉察自己想歪了。
即便兄长肯担起重任,那与高兮国也没半毛钱的关系。
兄长复的是北仹国,反的是周饶国,高兮帝若知道冉家是敌人的敌人,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为敌人除去心头大患?
显然这不是冉家在第一世被灭族的原因。
丰良姜与丰青嵩见少棠迟迟没有反应,相视一眼,心道,怎么说少棠还是个孩子。有此反应正常。慢慢引导教育就好。此生,定要扶她走上女帝之位。
丰让料理好广场上的杂事,匆匆赶到停云阁。
人站在门口,瞧见七星草和八角莲一左一右守着厅门,却听不到里面有何动静,不由心焦,急慌慌的往里闯。
他担心少棠听到惊人的消息,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七星草看了八角莲一眼,见他并不阻拦,自己也就当没看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沉默而尴尬的气氛因丰让的闯入而打破。
冉少棠一肚子气,眼睛冒火的看着丰让。
那晚丰师祖可是给她讲了一个好故事。
什么画像中的秘密只是一个亡国往事。
只是丰氏血的教训,与她冉少棠无甚关系。
女帝的故事已经成为过去……
原来都是放屁。
那画像里一定藏着她的身世之谜。
若不然,丰良姜与丰青嵩为何要突然转变态度,只试一场就拉自己来此处,又是跪又是哭,逼着自己做什么天选之人,匡扶复国大任。
狗屁的无甚关系。
眼前这个六指瘦老头一定把自己是女儿身的秘密说了出去。
她愤愤的眼里喷着火,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丰让摸摸六指,突然急切的拉着少棠往门外推:“你怎么还在这里,九畴那边突然又发起高烧来,还不快去看看。师祖就这一个爱徒机灵,千万不要让他烧成你二师叔那般。”
说完,不等少棠质疑,直接关上厅门,把少棠关在了门外。
少棠本想闯进去理论,想想又要被两个老头子缠着匡扶大业,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过,她心中始终有一口恶气未消。
看了看左右守着的两个小童,她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等丰让安抚好暴躁的两位皇叔,说服他们给少棠一点时间再谈复国大业后,厅堂的门却怎么也打不开了。
叫人也没反应。
他明明记得两个小童守在门外的。
思索片刻,他恍然大悟。
门一定被冉少棠那个小滑头从外面反锁上了。
至于两个小童,她几个铜板就能把人搞定。
丰良姜听着丰让的分析,不但未怒,反而惊喜异常。
“瞧见了没?你们瞧了没?这就是女帝本色。一般人能有她这般智慧?能有她这种手腕?还有还有,这种睚眦必报的性子最适合复国大业。老朽可不喜欢那种宽宏大量之人,如若那样性子,还会跟着我们共谋大事。果然是天选之人呀。”
丰青嵩听兄长如此这般夸奖少棠,深以为然。时不时在旁边佐证两句。
丰让眼见午膳时间已过,这两位却丝毫没有饿意,还把少棠夸上了天。
好像前几日在此屋内,跳脚大骂少棠的也是你们两位。
唉,这世上最善变的就是人心。
少棠一脑门官司、心事重重的溜达回药王殿,望了一眼以前挂药王画像的地方,如今空空如也,心情愈加恶劣。
今日不知为何,整个药王殿格外安静。
难道都去了终九畴的房间?
她始终认为师祖是在骗她,终九畴的伤口已经慢慢愈合,晨起时还清醒过来喝了一回药。
即便他病情突然恶化,来通知自己的也应该是秦晓月,师祖只是找个借口赶她走,免得一会儿吵起来。
此刻诡异的安静,难道真是有什么事发生?
少棠心绪不宁的上楼快步走到终九畴房间,听到里面传出一声异样的闷哼和“嗷嗷”声。
她一脚踹开房门,还不待她看清里面情形,就感觉迎面扑来一只与她齐肩高的白色怪物,生生要把自己压在地上。
还好她反应快,一个转身,巧妙的躲开,谁知那东西比她还快,下一瞬又压了过来,直接用两只大爪子按住了少棠的双肩。
少棠刚要出脚踹它,却瞧见那白色怪物正瞪着两只大圆眼睛,好奇的瞪着自己。并无恶意。
少棠对这种长毛的圆脸动物天生没有防御能力,犹豫之下没有出脚。
却被那白色怪物伸出舌头舔过来。
少棠心道,这可不行。非毁容不可。
这才使力推开那家伙,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呵,你胆子倒是大,竟然不怕它。”
一直躺在床榻上的终九畴斜倚在隐囊上,目光如煦的望着冉少棠。
少棠拍拍掌上的绒毛,看向横卧到榻凳上的小白虎,好奇问道:“它是哪来的?”
终九畴讪笑:“黑熊掌下救出来的。”
“哦,这么说你显了救它受的伤?”如果真是如此,少棠心里会好受一些。
终九畴目光凉凉扫她一眼:“我受伤是另有原因。我去杀那黑熊时,那黑熊正好在击杀这只小白虎。一只母虎拼命护着小白虎,却不敌黑熊被打死了。我瞧这小白虎面对黑熊毫无惧意,便起了怜悯之心,救下了它。带了回来。”
原来不是因自己受的伤,少棠暗舒一口气:“那前天怎么没看到它,你把它藏哪里了?”
终九畴坐久了身上伤口还是有些痛,他无意识的皱皱眉:“是苏仑把它藏到山里。今日见过好转,问起它,苏仑才把它带了回来。”
冉少棠瞧脚下卧着的小白虎似乎通人性,点点头,拿过终九畴的手腕搭上问道:“你体内的陈毒是何毒?”


第071章 残荷
终九畴的眸色渐深。
陈毒不可对人言。
“无碍,这是儿时为了练武吃了些禁忌之药,造成身体虚不受补。并无大碍。还没谢谢你救我一命。”
冉少棠并不相信他说的话是实话,不过,人皆有不可对人言,既然他不想说她便不再追问下去,自嘲的笑了笑:“救你一命有什么好处?”
终九畴就知她脑袋里装着的全是这些东西,又好气又好笑的拍她头:“你可真是不吃亏。”谁想却牵动了伤口,痛的他立即冒出冷汗来。
冉少棠无奈的帮他撤去隐囊,扶他躺下,劝道:“你少动手,小心伤口裂开,我可不救你第二次。”
终九畴躺好,慢慢闭上眼:“我欠你一条命。你先记着。”
少棠哼了一声,一条命值几个钱?来点实际的才好。
不过,她知他定是乏了,见他并不似师祖说的那般命悬一线,放下心来。
“你好好休息吧,一会儿我让晓月给你送药来。”她走到门口,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地上趴着的那只小白虎,甚觉奇怪。
一只野兽怎会如此听话?
“喂,你给你的宠物取名字了吗?”
终九畴睁开眼似不解:“宠物?”
少棠目光挑向安静趴着的小白虎。
终九畴又闭上眼,懒懒说道:“还没。”
冉少棠怪笑:“我帮你取一个,就叫终九趴。”
终九畴:“滚。”
小白虎:“┗`O′┛嗷”
少棠乖乖“滚”出终九畴的房间,趴在栏杆上冲着竹林的方向喊了一嗓子,果然不大会儿功夫,秦晓月从竹林深处钻了出来。
少棠居高临下的看着满身脏兮兮的秦晓月,笑道:“干什么去了,这副样子?”
秦晓月委屈的撅嘴,一边摘头上的枯枝烂叶,一边不满的告状:“还不是终山主,非要人家给他的老虎抓只山鸡、兔子啥的。说老虎吃不饱就要吃我。哼!”
少棠哧哧笑了两声:“不是还有苏仑吗?他人呢?”
“终山主派他出境山办事去了。不然这种粗活哪轮的到我?”
冉少棠呵了一声:“什么时候境山也能让外人随便出入了?”这个终九畴总有办法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
秦晓月净了手又洗了把脸,兴奋地仰头问冉少棠:“小公子你今天考校过关了吗?”看脸色小公子似不太开心,笑不达眼底,难道考校输了?
要是这样,她跟着出去见世面的计划也落空了。
冉少棠不走楼梯干脆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稳稳落到秦晓月面前。
晓月吓得花容失色,到处看了看才提醒道:“公子怎地这么不小心,不是说好武功不外露吗?”
少棠捏捏秦晓月的小脸蛋:“以后你家公子我估计是没什么秘密可保得住喽。来,去把前几日跟咱签了入股协议的账册拿来。”
秦晓月端详着走向八角凉亭的冉少棠,总觉得艳阳下,她整个人充满萧瑟之气。猜想定是考校输了。便不再追问。
秦晓月依言拿来册子,少棠翻看两页,想起这些事还是满悔做着最得心应手。吩咐道:“你去把我大师兄请来。就说入股账册的事需要他过目合计一下。哦,对了,你见了我师兄后不着急回来,去各峰与村子里知会一声,所有暂停的施工明日开工。”
秦晓月应声下山,走到半途察觉不对劲。
明日既然开工,证明小公子赢了。
可是,她为何一点不开心?虽然也如平日跟自己玩笑,她却能感觉出来并不是发自肺腑的快乐,像是在掩饰内心的真实情绪,故意做出来的。
秦晓月离开后,冉少棠独自坐在亭中,望着池塘里只剩下颓败莲叶的残荷,发着呆。
阿母为何要把自己的秘密放到药王画像中?
难道,她也希望自己继承所谓的复国大业?
可是,阿母为何不亲自与自己说个清楚,却要拐弯抹角用这种方式?
师父姨母定是知道此事,而且她不赞成复国,所以才要让自己烧掉那画像。
也许一定皆是定数。
即便她真的毁了画像,师祖若想促成此事,也是她拦不住的。
重生此世,她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冉少棠呆呆地望着一池的枯败,突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季节已经由盛夏转入初秋。
这是个收割的季节,不是唉声叹气的时候。
少棠不知又哪里冒出浑身力气,冲后院喊了一嗓子“秦叔”,很快秦叔出现在她面前。
看手上沾的面粉,估计正在做什么美食。
“小公子,你找我何事?”
“秦叔,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他这样的人,即便不来她这里也能生活的很好。
秦茂林憨厚的笑了笑:“因为公子与众不同。良禽择木而栖,我想带着晓月见识更广阔的世界,我自己办不到,可公子能办到。”
冉少棠想了想:“谢谢秦叔的信任与坦白。我的确能做到。你拭目以待吧。”
秦茂林又温和的笑了笑:“公子找我何事?”
少棠差点忘记了,忙指着池塘里的残荷道:“把这一池子的枯枝败叶都给我砍了,不喜欢颓象。”
秦茂林看了看池塘,答应着就动起手来。
少棠听到终九畴屋里又传来嗷呜一声。估计那个小九趴定是饿了。
“秦叔,膳房里可还有肉?”
“有半扇野猪排,我剁成了块,准备晚上炖一锅红烧肉。”
“好,我们四五人吃不了这么多。我拿些喂小老虎。”
秦茂林果然不是乡间粗人,他并不觉得少棠这个举动可怕,也不问那虎会不会伤人,反而提醒少棠:“小公子记得拿灶台左边的肉,右边的都腌渍了调料,小白虎不会吃的。”
少棠应着来到膳房,在灶台左边发现了切好的大块野猪肋排,抱起陶瓮上了二楼。
那小白虎还未等少棠推门进去便闻到肉香,竟呜呜呜呜地叫着,站起身来。
终九畴听到动静,手搭到小白虎身上,摸了两下,又说了句“等着”,那小白虎似听懂他说什么,竟嗷嗷叫了两声,重新趴下了。
少棠在门口见到这番动静,脑海中闪过一个不易抓住的念头,却一晃而过。
“开饭了,终九趴。”
终九畴听到这三个字太阳穴抽抽地痛。
“冉少棠。”他出言警告。
冉少棠并不介意,把肉倒在光滑的竹地板上。
小白虎两眼放光的看了眼肉,又委屈可怜的看一眼终九畴。
终九畴说吃吧,它才欢快地扑上去,嗷呜嗷呜地吃起来。
少棠看着小白虎吃饭的样子,像极了末世她养的那只体硕的黑色缅因猫,不由心中一痛,转身要走。
身后传来终九畴喊她的声音。
少棠回头:“干什么?”
终九畴皱眉看着她:“以后不要把肉倒地板上。”
少棠哈哈大笑:“以后你自己喂。”
终九畴见少棠已经迈出门口,突然又问了一句:“宗政慎到处找你,你得罪他了?”


第072章 虎啸
“是他得罪我了。”少棠头也不回走出终九畴的房间。
一路走去膳房,拎了红泥炉和药罐子出来,在廊下放好,专心的给终九畴熬汤药。
宗政慎定是看完了惑心术上册,在等下册。
这些时日她一心扑在与两位宗师的较量上,久未去千门镇。
估计那个家伙等的已经不耐烦。一定在镜山附近和千门镇布下耳目,盯着自己的行踪。
她本打算明天去千门镇收拾店铺,准备开张事宜,可是手中没有宗政要的东西,他见到她还不把她大卸八块。
少棠脑海中脑补出小白虎啃骨头的画面,一阵头皮发麻。
算了,熬完药老老实实编书去。
天色渐近黄昏。
爽飒秋风拂过庭院内绽放的金桂,婆娑的桂花树随风摇曳起来,那金灿灿的微小花朵如缀在天上繁星,闪闪烁烁。
“莫羡三春桃与李,桂花成实向秋荣。”少棠幽幽叹道。
可惜,药香掩住了桂花的香气。
少棠把熬好的药放进食盒,给终九畴送去,谢迎刃与满悔前后脚来到药王殿,找不见人,直接去了终九畴的房间。
少棠正把药端出来,见进门的两人都是热气腾腾的样子,似刚出锅的馒头。
尤其谢迎刃高兴地咧着大嘴笑出声来。
“何事搞得你俩这般模样?”少棠被两人的好情绪感染,莫名的欢喜起来。
终九畴端起药碗,也好奇的望过去。
满悔抱着手中账册道:“殿外挤满了人。你要不要去看看?”
谢迎刃抢着说道:“还带了好多礼物。”
少棠看了眼终九畴,阴阳怪气道:“莫不是来看终山主的?”
终九畴心道:不至于吧。他才来境山几天,师兄还未认全。没有交情没有恩情,何来探望?
果然谢迎刃撇嘴:“才不是,是来看你的。”
“看我的?我又没伤着,看我作甚?”少棠从终九畴手中接过空碗,诧异屋内怎么不见小老虎踪迹。
“他们说你赢了考校,来祝贺。”满悔嗅到空气中有生肉的味道,不由警觉起来。
“哦,那不必了。十三,你去跟他们说,东西收下了。人就不见了,我一会儿有要事要做。”
谢十三有些遗憾的“哦”了一声,转身要走,却听下面突然传来一声刺耳尖叫,接着就是鬼哭狼嚎。
“发生何事?”满悔第一时间跑出门外,扒着栏杆向下望去。
谢迎刃随即跟了出去,转头又跑了回来:“不好了,不好了,下面有只白虎要吃人。”
少棠白了终九畴一眼,就知道你这只终九趴要惹祸。
终九畴面色如常的伸出手,递到少棠眼前:“扶我一把,我去叫它回来。”
少棠不情不愿的把手臂弯到他面前:“扶好了您,终九爷。”
终九畴瞧她调皮的样子就想笑,谢迎刃看到两人似要下楼,急得抓耳挠腮,跺脚嚷道:“你们两个别下去,有危险,小心那老虎伤人。”
终九畴站在栏杆处喊了一声:“白虎,过来。”
少棠忍不住瞪了终九畴一眼:您不会这么懒,直接就给人家可爱的小家伙起这么个没诚意的名字吧?
此时,那白虎嘴里叼着一只不知哪抓来的山鸡,正悠哉悠哉的往楼上走,不巧遇到了涌进来给少棠送礼物的村民。
双方都被突出其来的境况吓了一跳。
村民中有人率先尖叫一声,破了音的“救命啊,有老虎”几乎划破渐黑的夜空。
小白虎何其无辜,被这一声吼叫,惊的张大嘴巴。
啪嗒,野鸡掉到地上。
它极其不满的嗷呜嗷呜两声,这下子,本来呆立不动的村民像被惊了窝的鸭子,扇着翅膀嘎嘎四处逃窜。
有大胆子的抄起立在庭院角落里的扫帚,势要与虎拼死一搏。
还有没抢到最佳躲藏位置的,急吼吼爬到桂花树上,摇掉了不少的桂花。
心疼的冉少棠不得不大吼一声:“都别动。”
村民们齐刷刷向楼上看去,连同受了惊吓的小白虎。
就见终九畴朝那只小白虎招了招手,那家伙乖乖地“呜呜”一声,从容不迫的叼起地上的野鸡,迈着四只毛茸茸的大爪子,优雅的上了楼。
藏在楼梯角落的村民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小白虎看都没看一眼,径直上楼。
少棠不得不喊一嗓子:“大家都别动,这只虎是终山主养着玩的。大家以后见了它,就当没看见。它一般情况下不伤人。”
那个爬上树的李三哑着嗓子吼道:“那什么情况下不一般?”
终九畴淡淡开口:“你们先招惹它的情况下。以后见着它躲着走即可。”
少棠差点笑出声来。
待小白虎悠哉悠哉爬上楼,村民们这才踹过一口大气来。
这是什么情况?
李三带着哭腔朝上喊道:“小公子,后会无期。”说完,连滚带爬一溜烟跑了。
其他几个村民也顾不得捡拾带来的礼物,哆哆嗦嗦的向药王殿外跑去。
“等一下,那楼梯上还有个人。”少棠好意提醒。
村民无奈,壮着胆子跑回来架走了晕倒的人。
许婆婆腿脚慢,刚走到半山腰,就见乡亲们屁滚尿流的往山下蹿,抓住一个跑得慢的问道:“你们跑啥?”
“虎,有大老虎,要吃人。快跑呀。”
那人挣脱许婆婆撒丫子下了山。
许婆婆站在原地,喘了口大气,转身慢悠悠又折返回山下。
“跑,有啥好跑的。反正我老婆子是跑不动。那老虎要真吃人,还能放你们下山?早一口一个生脱活剥了。”
谢迎刃双眼如铜铃瞪着靠过来的小白虎,紧紧贴着栏杆,身体不住地往后仰。
少棠不得不强行把他拉回来:“你这样没等老虎吃你,你自己先掉下去摔成残废。”
满悔观察少棠与终九畴的态度,判断这只虎一时半会儿不会伤人。
再说,如果要伤人,刚才随便那么一扑,都能逮几个村民咬上一口。
他只是好奇这只虎是哪来的。
“少棠,这是怎么回事?”
“你问他。”少棠没好气的指了指终九畴。
终九畴摸着小白虎的背,看向他们仨:“我从黑熊掌下救出来的虎崽子,它以后跟着我了。”
冉少棠望了眼楼下庭院内的一片狼藉,好意劝终九畴:“养只虎玩玩倒是符合你的性格,不过,你最好跟大家说一声,省得有人吓死。万一是哪位师叔受了惊,使什么法子伤了你的爱宠可就不好了。”


第073章 告示
终九畴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毕竟他养的是一只虎,不是一只猫。
遂写了几份“告示”,大体意思就是这只小白虎以后归我罩着,你们都给我离他远一点,免得互伤。后果自负云云。只不过绉绉的让人看着舒服,细品一下惊悚。
由于伤势他不便动笔,只好他一句一句斟酌出口,谢迎刃亲自执笔,写完后冉少棠看了看,黑着脸让谢迎刃下山时顺路贴到几个关键处。
也算终山主霸道的广而告之吧。
谢迎刃被那小白虎吓得已然神智不清,哆哆嗦嗦写完后不想再在楼上与虎同室待着,直接逃去后院膳房,在厨艺与美食中寻找安慰了。
满悔盯着那只安静吃鸡的小白虎,未再说什么。只把账册里的紧要内容与少棠交待了一番,兀自离去。
他要单独跟师父嘱咐一下,免得师父和院中小童受到惊吓。
这番意外下来,已经月上中天。
办完事的秦晓月回来,兴奋的在院子里捡礼物。
“哇,天上真的掉饼子啦,还是桂花馅的。”
“天啊,有腊肠。还有腌咸菜。”
“小公子,你快出来看。有鸡蛋哦。”
坐在书房正绞尽脑汁奋笔疾书的冉少棠推开窗子,探出头:“事都办妥了?”
“妥啦妥啦,尤山主还说明天要来见你呢。”秦晓月两只手拎着东西高兴地举给少棠看。
“不见。明天去千门镇。”
“我能跟去吗?”秦晓月眼中希冀比夜空中的星星还多。
“看心情。”少棠不忍拂她期待。
“太好了,我明天能出山了。”
少棠:我好像说的是看心情。这有差别的好不好?
秦晓月拎着两手的东西愉快的向膳房跑去,身后传来冉少棠的声音:“饿肚子的公子心情可好不到哪去?”
秦晓月欢快地答道:“知道啦,一会儿就把晚膳送上去。”
冉少棠对着月亮忍不住笑了笑,这才坐好,继续绞尽脑汁编故事。
许是终九畴跟小白虎交待了一堆规矩,第二天,这家伙竟然又温顺乖巧了不少。少棠瞧一眼,好像比末世里她的那只缅因猫还乖。
她严重怀疑,这家伙是装的。
大清早,少棠在后山习武练剑,小白虎不知是不是刚刚从瀑布那儿调皮玩耍,弄得一身湿漉漉的,突然跳到少棠跟前,浑身使劲一抖,水珠四溅,大半抖到少棠身上。
气得少棠上去就要揍它,那只顽皮的小白虎却一个健步,飞跃如虹,蹿得不见踪影了。
少棠看着自己脸上、身上,除了汗水就是溪水,再无心练下去,索性收了功,回去沐浴换衣衫。
终九畴的身体底子还是不错的,经过昨天一夜的休养,恢复了大半精神,正在庭院里闲庭漫步。
一回头,瞧见冉少棠狼狈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
“你这是大早晨的掉河里了?”
少棠懒得理他,心道,还不是你弟干的?瞪他一眼,自顾自上楼。
终九畴笑得更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