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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苏叶已经喊小弟和小姑赶紧过来吃饭了,又喊在外面忙晒土的大哥和二哥。
周爱琴撇撇嘴。
周金锁瞅着,诧异道:“爱琴,你这嘴巴咋了?上火?”
周爱情:“长了个包。”
周金锁:“哎哟,那可得清心静气的,好好去去心火。”
吃饭的时候林苏叶和小姑坐一起,挨着周金锁,林父抱着莎莎,大军小岭在他边上。
其他人就随便坐,人多基本都是挤着吃的,孩子们热热闹闹都不嫌弃,反而喜欢这样。
林成才没地位,他就站着吃,他看周爱琴脸色不大好,“嫂子,你咋不吃饭呢?”
周爱琴哦了一声,皱眉,拿了块粗粮饼子站在一边吃,不肯过去挤着坐,嫌烦。
她看到面笸箩里有白面饽饽,估计趁着她不在家蒸的?
那不是背着自己偷吃么?
她等着公婆主动给自己吃饽饽,结果周金锁给孩子一人一块,二房俩闺女竟然分的和自己三个儿子的一样大,她还给林苏叶和小姑,却没给自己。
她登时就不乐意,真是偏心!
林苏叶把饽饽掰开又分给小孩子们,她和大家吃一样的。
林父又给她和小姑夹鸡蛋,夸道:“你二嫂炒鸡蛋好吃的。”
周爱琴瘪瘪嘴,“看爹你说的,谁炒鸡蛋不好吃?就放油呗?”
自己不在家,他们又是蒸饽饽又是炒鸡蛋的,还真是好意思呢。
林苏叶回娘家,还带着自己的小姑子来吃吃喝喝,那吃得不都是自己的?
周金锁向来是不惯着,有啥说啥,直接道:“饽饽是他小姑带来的,人家带了口粮来的,没吃你一口呀,你不用老大不乐意。”
周爱琴自己打小算盘行,被婆婆揭破就受不住,脸皮臊得慌,她赶紧否认,“娘你说啥呢,小姑回来我比谁都高兴,哪里不乐意了?”她又赶紧劝林苏叶和小姑,“大妹妹,明春,你们赶紧吃菜,别客气啊。”
周金锁:“行啦,吃你的吧。”
明明心里不乐意,还在那里假客气什么啊。
周爱琴就瞪林大哥,希望他给自己说句话。
林大哥以为她要坐自己这里,赶紧吃两口站起来,“你坐吧。我去收拾一下猪圈。”
林二哥也赶紧吃几口,“大哥我帮你。”
林成才见有座位,赶紧一屁股坐过去。
周金锁:“你还吃什么?还不赶紧跟你大哥二哥干活儿去?”
林成才:“娘,我站着没吃两口呢。”
莎莎就掐了自己的一口饽饽递给他。
林成才张嘴叼住,夸张道:“真香甜,谢谢大外甥!”
莎莎就哈哈笑。
小岭催林父和孩子们,“快点吃啊,吃完继续上课。”
站在前面指挥别人,给他们布置作业,领着他们读书,向他们提问问题,那感觉太爽了!
以前在家里就教奶奶一个人,不过瘾。
林父连连点头,“学。”
周爱琴看林苏叶一家占了饭桌风头,越发不高兴,又听婆婆骂林成才,总觉得是指桑骂槐说自己呢,她更懒得坐下,拿着干粮回西厢房了。
她闺女玲玲回头瞅瞅,小声道:“奶,我娘不高兴了。”
周金锁:“为啥?”
玲玲就笑。
林父给玲玲一块饽饽,让她给娘送过去。
玲玲拿着跑去东厢,进屋道:“娘,我爷给你吃饽饽呢。”
周爱琴拉着脸,装什么啊?刚才怎么不舍的给自己吃?她就拉着闺女悄悄问小姑带什么礼物来的,给没给她吃,是不是给二叔家孩子更多之类的。
玲玲笑道:“娘,咱刚回来,我奶就算给也没得空啊。”
周爱琴却觉得亏大了,林苏叶昨天带了礼物来的,指定分给二房没给自己。
她知道林苏叶每次回娘家都大方,水果罐头、糖块、红糖白糖、麦乳精甚至还有肉罐头,每次都给周金锁收着,到最后她也没见着,不知道是不是偷摸给二房孩子吃掉了。
其实玲玲一直跟她说奶今天给什么好吃的了,但是她不往心里去,她第一反应就是你奶是不是给二房孩子更多?
你吃一口他们可能吃三口呢。
到最后她满脑子都是林苏叶带来的好东西被别人吃了,她一口没吃着,她孩子也没吃着。
她三个儿子呀,还不如二房一个儿子分得多,婆婆太偏心了!
周爱琴娘家重男轻女,她习惯了那种模式,就觉得婆婆也应该偏心儿子多的一房才对。
别人家都是男孩子宝贝,吃得多,吃得好,至少林苏叶她婆婆就对俩大孙子好,对孙女无所谓。
她就玲玲一个闺女,下面三个儿子,林二嫂俩闺女一个儿子。她觉得自己儿子多,还和婆婆是一个村的,婆婆就该多偏心她,可周金锁从来没如她愿过,她就很不满。
当然她不说出来,她还怕人家说她重男轻女,嘴上要标榜自己不重男轻女,更偏疼闺女一些。
她就想婆婆主动偏心她几个儿子一些。
公婆做不到,她就不满,话里话外总流露出一些阴阳怪气。
周金锁可不惯着。她霸道惯了,当初在娘家就她当家,她爹娘哥哥们都怕她。
如今自己当家,家里有东西都是她分配,她怎么分都理直气壮,从来不考虑谁高兴不高兴。
林大哥三个也习惯了,从来都是娘给就接着,不给不用惦记,因为打小家里有好吃的娘就给奶奶和小妹,弟弟都捞不着,他俩哥哥更甭想。
等他们成家有孩子,他们总能看到孩子们嘴巴鼓鼓的,脸上笑开花,就知道奶又给喂好吃的。
弟兄三个对周金锁当家从来没有一丝质疑的。
周爱琴要是跟林大哥嘀咕,说小妹带来什么她没见着,林大哥会直接让她去问娘,你想要什么你要,能给就给,不能给就拉倒,反正也不吃亏。
可周爱琴不好意思啊,她觉得你就该主动给我,还得我开口要?
等我开口要,显得我多贪心似的。
倒是林父心细一些,知道她不高兴或者介意什么,会提醒周金锁。
这样周爱琴也不高兴,因为提醒的就是施舍的,是她要的,是她很介意的一样,那不是显得自己事儿多,作么?
她不能让人以为自己想要,她就想让人主动给!
可惜了了,周金锁就不是这样人儿。
她神经比指头粗,你肚子里九九八十一道弯儿,她直接碾过去,一抹平最好。
吃过晌饭,大家都休息一下。
林二嫂收拾碗筷厨房,周爱琴则躲房间里做针线、生闷气。
小岭又张罗着上课了,让姥爷和孩子们一起学习。
小孩子爱学不爱学的,都喜欢热闹,跟着老师不爱学习,但是跟着同龄孩子就爱闹。
林苏叶让小姑监督小岭,顺便也跟着学点。
她先把小岭训一顿,让他好好教,不许瞎教。
什么锄禾日当午,你是二百五之类的,统统不许!
小岭嘿嘿直笑,他还有好多呢。
他要教莎莎“锄禾日当午,我是你老母”,他妈肯定得抽他,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呢。
林苏叶看看西厢房,有点奇怪大嫂和外人处起来开朗利索,有话就说,为什么在家里就别别扭扭,动不动生闷气?
难道是娘性子太强势,给她压制了?
那也不对啊,人家二嫂虽然怯弱,却也没被娘压得更弱,反而比以前大胆一些呢。
林苏叶就隔着窗户和周爱琴说两句话,聊聊家常。
见林苏叶主动找自己说话,周爱琴又舒坦些,觉得自己受到关心。
林苏叶就得出一个结论,看来还是太闲呀。
人一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农忙的时候一个个累得倒头就睡,哪里顾得上那些小算盘?
林苏叶就去猪圈那边招呼大哥二哥。
林家兄弟随林父好干净,别人家养猪臭烘烘的,他们家却不一样,猪圈里铺着河里抬上来的石板,猪圈的土也是常晒常换,积肥快,猪长得也好。
他们说每天花十分钟就能保持干净清爽。
林大哥:“小妹别过来,臭烘烘的,一会儿就好了。”
他们把猪粪清理到一边沤着,再垫上晒干的土给猪继续踩肥,回头把粪肥交给大队可以挣工分。
等他们出来,林苏叶舀水给他们洗手。
林二哥则刷刷雨鞋。
林苏叶:“哥,咱家孩子现在都不去学校读书?”
林大哥笑道:“学校就在那里,他们爱去不爱的,也没人逼着。咱那时候也不爱上学。”
他们四个小时候也没多爱学习,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那时候读书也不容易。他读完初小,弟弟妹妹们顶多三年级就拉倒,林苏叶读书最少,一个月都没读完。
自己不爱读书,读书也不好,自然也就不逼迫孩子。
林大哥和林二哥都是这个想法。
林苏叶正色道:“这样可不行。我们小时候读书不容易,现在小孩子条件多好啊,大队有小学,学费也不贵。咱们没好好读书,可得监督小孩子多读点。我这一次去部队,听人家说以后城里要扩大工厂规模,抽工回城的知青更多,乡下有文化的社员也可以进城打工。”
其实就现在大城市也在进行拆迁工程,很多劳力都是城市郊区的农民工。
“真的?”
周金锁听得感兴趣,过来让林苏叶说说具体情况。
林苏叶就招呼他们去屋檐下坐着说。
反正他们也不知道,而且她也没说什么不该说的,把知青们常说的不确定消息拿出来忽悠他们就够了。
她道:“是真的。以后孩子们必须得读书,至少读到初中高中,人家工厂招工至少要初中水平,你小学都不行。不但孩子要学,你俩也要学,嫂子最好也学起来。”
林二嫂一直安静地刷碗,听见林苏叶说她也要学,顿时羞涩起来,“他小姑,咋我还得学?”
林苏叶:“对呀,万一以后孩子们都进城打工,需要你去照顾一下,你不识字,进城以后看个路牌都不知道,东西南北说不清楚,你去了不是拖后腿吗?”
学习不是一年两年的事儿,他们又要上工又要做家务,要学好起码得几年吧?
现在做准备,等进入新时代需要文化农民工的时候,他们正好学成进城。
这么一说,大哥二哥面面相觑,孩子学就算了,他们也学?
老大不小的,不丢人吗?
他们就看周金锁,想听娘咋说。
周金锁难得没有发言,扭头看老头子,想让他过来听听。
姥爷正跟着小岭念拼音呢,煞有介事的,小岭还给纠正发音对错。
小岭看小舅在一边没事儿人一样,这边一群人跟着他学习,那边一群围着妈开会,只有小舅跟个二傻子似的自己坐那里神游。
他啪一个酸枣打过去,“小舅,过来学习!”
林成才:“……”
小岭就给他拽过去,坐在小姑旁边一起学习。
林父借着喝水的功夫拉着周金锁夸闺女,在老婆子心里给闺女拔高份量,以后闺女劝话老婆子也爱听。
周金锁点头,“咱闺女去部队回来,感觉是不一样了,长见识,说话都一套套的。”
林父:“你没听孩子说嘛,她过了年就跟着孩子们一起上学陪读呢。”
周金锁:“八成是女婿让她读的,这一个有文化一个没文化真不行,容易没话儿说。”
林父:“我觉得闺女说得对,你得和孩子们强调一下,让他们都读书。”
周金锁:“你干嘛不自己说?”
林父:“咱家不是你做主嘛,你说话有威信,你说的孩子们爱听。”
这话周金锁受用,“那行,我就和他们说说。”
等小岭上课半小时休息的时候,周金锁大马金刀往饭桌前一坐,几个孙子孙女立刻乖乖排排站。
大军小岭见状也按个头排过去。
坐在小姑怀里的莎莎就看得直乐。
周金锁吆喝林大哥几个,“你们都没事儿啊?赶紧的!”
林大哥就叫周爱琴赶紧出来开会。
周爱琴不情愿地出来。
周金锁就宣布一下他们家从现在开始的新规定,“从明天起,孩子们都得去学校读书,男女都一样,谁也不许掉队,学得好有奖励,零花钱、糖什么的都奖,学不好的要受罚。”
孩子们一个个脸色紧张起来。
周金锁又扫了一眼三个儿子俩媳妇,“你们还年轻,都跟着孩子学起来,谁学得好说明自家孩子教得好,一起奖励,学不好的,一起受罚。”
孩子们一下子乐了。
以往都是大人管着他们,约束他们,这会儿他们可以教爹娘?
哈哈,倒过来了,有趣!
周爱琴脸都黑了。
林二嫂也有点惶恐,她可笨了,学不好的,会不会给孩子拖后腿啊?
林成才:“娘,那好不好是什么标准啊?”
周金锁哪里懂这个啊!
她扭头看林苏叶,“闺女?”
林苏叶刚要建议可以从学校里抄试卷,用孩子们的试卷考试,这时候小岭蹭得举手。
周金锁:“小岭,你说。”
小岭:“以后你们一星期就要给我写一封信,我给你们打分。标准就让大军给你们订,他特会订这个。”
玲玲笑道:“那我爹肯定会写。”
周金锁:“小岭回家以后,老大就当班长,负责安排学习任务,检查作业。谁写不完就罚你。”
林大哥:“………!!”
周金锁看周爱琴在那里老大不乐意,一副不想参与的样子,就道:“这奖罚定下章程,说一不二的啊。到时候就和布票、钱、粮油挂钩。老三还没结婚,就跟着我们俩,以后咱们就是三房各自比赛。”
我还治不了你?
你不学,就给孩子拖后腿,到时候人家二房孩子赚了糖吃,大房孩子干瞪眼?
掰掰手指头一算,是亲娘拖后腿?
你看孩子埋不埋怨你,会不会赶着你一起学。
小岭激动得要跳起来,使劲举手,“我、我、我给你们当裁判!”
玲玲拉着周爱琴出去嘀咕,“娘,你可不能耍小脾气给我们拖后腿啊。我奶那里有糖块、水果罐头,谁学得好给谁吃,我们能不能吃到,可就看你了!”
周爱琴:“!!”
怎么还看我?
怎么还是我的问题?
这小姑和老婆婆太欺负人了。
不给吃就不给吃,怎么还待这样的?
反正不管周爱琴乐不乐意,家里就这样定下,大人孩子都乐意。
谁不乐意,谁自己检讨。
他们又在大军小岭的帮助下研究奖罚措施。
考试分数、作业分数、听写对错、每日背诵、写信打分,各方面都涉及到。
有大军给当参谋,那章程订得非常详细。
大人智商发育正常,平时学习奖励比孩子减半,但是农忙时候还每天完成作业,那就正常奖励。
孩子如果在家里考试得第一,奖励翻倍,在学校得第一,奖励翻倍。
这些奖励到时候会换成工分类似的东西,和糖、肉、衣服、玩具、细粮甚至是大人的农活儿等直接挂钩。
受罚的就给家里倒夜壶、吃黑粮,受奖的就可以吃细粮和零食。
想想那对比,真是酸爽。
周爱琴原本满肚子心眼儿都用在攀比生闷气上,这会儿一下子被绑上学习的列车,不拼都得拼了!
从下午开始,老林家就开启了热火朝天的学习竞赛模式。
于周爱琴,却是水深火热!!
第86章 夜半
刘顺发自从不能当治保主任以后,这些年就一直不顺利。
他表面嘻嘻哈哈不计较,其实内心无比苦闷,恨天恨地,嫉妒那些日子过得红火的。
让他最眼红的就是林苏叶娘家,那是他仇人,还有一个靠着私下里投机倒把赚大钱发财的刘贺岩家。
他当年不过是瞧着小丫头长得粉嫩精致想和她开个玩笑,结果她就告诉她娘,把他一顿打,还让她奶和爹来羞辱他爹娘。
他无数次幻想过有一朝日就把小丫头给弄到手,看她还敢跟自己厉害的。
他一直觉得只要自己看上的、好看的女人,就是自己的,如果不是自己的就是脏的。
他买了一瓶酒,又让婆娘给炒一盘花生米,打算拎着去找刘贺岩打探消息,看看能不能趁机跟着发点财。
他老婆叮嘱道:“晚上早点回来,别乱摸狐狸精的门。”
刘顺发骂骂咧咧地走了。
他去了刘贺岩家。
刘贺岩光棍儿一个,家里只有瞎子老娘,面上看起来一贫如洗,可其实有钱着呢,他老娘天天喝麦乳精。
这是闷声发大财的那种人。
刘顺发觉得除了自己,就没人知道他的秘密。
“老弟,我来找你喝酒,你带着哥哥发财啊。”刘顺发笑呵呵地进屋。
刘贺岩刚收拾了包裹,打算趁夜出门呢。
这年头还不允许私人做生意,那都是投机倒把,但是人们有需要就有生意,胆大好财的依然敢干。
偷摸干。
他皱眉,“今儿不行。”
刘顺发:“喝两盅嘛。今儿碰到林苏叶,你就没个啥想法儿?”
刘贺岩:“人家都结婚有娃,想什么?”
刘顺发嗤道:“当初你不还提过亲的,他家嫌贫爱富没看上你嘛。”
林苏叶当年找对象,那还是很轰动的,不少青年都想娶她,但是得看看自己够不够条件。家里穷的那绝对不行,因为她只嫁有钱的。哪怕选乡下男人,也得能赚很多工分的,至少不用她下地。
一开始上门提亲的人可多呢,后来传言她不好生养、好吃懒做、狐狸精,不少婆婆就退出了。
刘贺岩当初是提过亲的,他不在乎她生不生养,他也有力气能干活儿不用她下地。
可林家拒绝了。
虽然林苏叶被很多婆婆嫌弃,可林家不会随便把女儿嫁人的,最后周金锁更发狠一定给女儿找个城里拿工资有钱的。
总之看不上他这种没有爹、娘身体不好,家里穷的男人。
被人拒绝当然会不爽,但是也不至于记恨什么,毕竟找对象本来就是好女百家求。
只是她看他的时候似乎不认识的样子,他心里还是有点……涩涩的。
她平时不爱出门,他整天忙于生计不常往人堆里凑,虽然一个村,还真是不怎么熟悉的。
刘顺发挑唆道:“老弟,你就没想给她弄到手?这女人嘛,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她男人不在家,还能不寂寞?”
刘贺岩浓眉紧蹙,本就显得阴鸷的眼神更加阴沉,冷冷道:“我要连夜出门,你走的时候帮我娘带上门。”
他不再理会刘顺发,扛着包裹径直走了。
刘顺发自然不敢去举报他,刘贺岩这人不爱和人交际,别人不了解他,刘顺发在县城鬼混的时候亲眼看见他和混子们干架的。
村里再混账的男人也不敢轻易得罪他。
他提溜着酒瓶离开,顺着村道胡同溜达,时不时骂两句,惹得附近人家大声喝骂。
刘顺发酒气上头,胆子特别大,他捡了石头往人家砸,待人家喝骂着追出来他早跑远了。
村子里偶有几声狗吠。
这年头人都吃不饱,也没几户人家养狗,养狗大多数也会被人抓了偷吃掉,所以除非特别富裕的人家,还真没养狗的。
他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的,寻摸今天去翻谁家的墙。
谁家男人不在家,谁家只有女人孩子在家,谁家什么情况,他了若指掌。
以前就是想想,这会儿他却热血沸腾,很想干一票大的。
人家都敢,他凭什么不敢?
他最想去的是林苏叶家,但是他不敢。
他围着村子绕了两圈,胡同都转遍,最后选了村后头的林寡妇家。
林寡妇家住得略偏僻点,左边邻居是个空屋子,原本是五保户,老人死了房子空着现在没人住。
右边倒是有人,老两口却都耳聋,他们和儿媳妇处不来,分开各自住。
男人秋收时候突发急症死的,留下老婆和俩女儿,大女儿八岁,小女儿才四岁,也挺可怜的。
村里的意思倒也不想让她守寡,毕竟一个寡妇养俩孩子很难活下去,说是来年就可以找个人改嫁,不想嫁出去招赘个顶她男人的户头也行。这时候都是集体土地,也没吃绝户那一说,寡妇带着孩子难养活,村干部自然要为社员排忧解难。
虽然小寡妇白天一本正经的,看起来凛然不可侵犯,刘顺发却觉得她那是装的!
自己每次从这里走,她都拿眼勾他,指定想让他晚上过来。
哼,贱女人!
他摸上门板,里面拴着,能拦住他?
他可没少跟人学偷鸡摸狗的本事。
院墙顶多一米半高,他很轻松就翻过去,又去把插着的门闩拨开,把大门轻轻地给打开,这样等会儿自己就可以大摇大摆地离开。
他又摸到屋门口,这种不大的木板门里面插个插销,或者顶个棍子,根本不好使。
他靠在窗外听了听,林寡妇白天要干活儿,俩闺女要捡柴禾、做家务,三人都累得不轻这会儿睡得很沉。
他便走到门口,伸手提住门扇,直接就把门板从合页上给提下来,不要太轻巧。
他可是专门研究过的。
他进门先从灶台后面的墙上把刀摸在手里,这当然不是用来杀人的,而是用来威胁林寡妇的。
她敢不从?他就杀了她闺女!
当然不是真杀,但是能吓唬她,她半夜突然被威胁肯定害怕,第一反应就会顺从他,之后就好办了。
他多的是办法!
*
老林家这一下午带着半晚上都在忙碌的学习中读过。
一个个觉得比下地还累,一躺下就呼呼大睡,连周金锁都不例外。
林成才晚上被小岭逼着一起学习,还得放开嗓子大声读书,嗓子干哑就喝水多,结果晚上就起夜了。
他不情愿地起来把棉袄棉裤穿上,趿拉着棉鞋出去。
自己家熟门熟路,闭着眼都不会走错,他也懒得拿手电筒。
他走到堂屋,就发现一个瘦高人影也出来,是小姑。
他打了个哈欠,还打招呼呢,“明春,你也起夜啊。”
小姑却没理睬他,而是转身往前走,径直穿过院子朝着大门走去。
林成才:“???”
什么情况!他脑子里嗡了一声,不会薛老婆子说的那样,薛明春半夜起来打流氓吧?
我天!
他吓得一个激灵,尿都憋回去了。
他小声喊林苏叶,又怕惊醒其他人,只得蹑手蹑脚地跟着小姑出去。
他发现小姑晚上走路没什么动静的,声音很轻。
他似乎还听见她嘴里念叨:“奶奶,奶奶……”
妈呀,这也太吓人了。
她奶奶不是她煤烟中毒那年就没了吗?
林成才又害怕又冷得打哆嗦,但是又不能不管,就跟着小姑出去。
外面月亮已经隐去,星星满天,空气冷冽得很。
眼睛适应了黑暗,也能借着微弱的光走动。
林成才是走熟了没所谓,可他发现小姑竟然也没什么障碍。
她走得很慢,但是没有什么声音,凌晨一点左右大家最困的时候,整个村子都在沉睡中,连村里的狗都因为没有陌生的动静而沉睡着。
林成才跟在后面,心里想着薛明春不会是梦游吧?
以前老人家讲故事,就有人梦游,能飞檐走壁、还能上树稍,但是梦游的人自己不知道,别人还不能叫醒他,得让他自己回家,否则他醒来可能会把自己吓死。
这么一想,他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忍不住把她叫醒害死她。
他又担心遇到别人,万一给薛明春惊醒就不好了。
他庆幸一路上没遇到什么人。
一般农忙收庄稼的时候村里都安排人巡逻,农闲的时候就基本不用巡逻,就算巡逻一般也就入夜、十点左右走两趟,凌晨都困得很,巡逻的也懒得动,所以这个点儿外面静悄悄的还真没人。
他跟着小姑往前走,她仿佛在巡逻一样,不知不觉竟然走出好远。
路边有户人家传来奇怪的声音。
林成才虽然没结婚,可他老大不小的,听动静就知道咋回事。
他急得要命,你别去啊,人家夫妻办事,你一个没结婚的大闺女凑什么热闹啊?
小姑已经走到屋后去,他也只能跟着。
听着听着他觉得不对劲了,怎么是刘治保的声音?这厮好像和个妇女在撕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