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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总是把衣服洗得干干净净,抻得平平整整,头发也打理得干净整洁,整个人就跟文化人一样讲究、细致。
后来新社会有扫盲班,他很兴奋地想跟着学习,结果被人打击嘲笑,质问他是不是惦记祖上的地主生活,想学识字搞地主复辟那一套。
他怕被人打击报复也怕给大伯拖后腿,吓得不敢学了。
他自小经历的事儿多了,知道任何时候都得小心,夹着尾巴过活,否则一不小心就撞到点儿上。为了安稳、踏实,不给搞革命的大伯拖后腿,他一直谨小慎微地活着。
大家都说他胆小怕事,周金锁有时候也忍不住调侃他胆子比耗子的还小。
再后来哪怕他有机会跟着孩子学,却又根本没有时间,每天上工累得晕头转向,回家帮着带孩子照顾老人,但凡略有点空闲时间就想休息一下,哪里还有精力学习?
后来做木匠也需要划线,所以他口袋里插个笔也不突兀。
反正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左胸口袋插上支笔,他心里就舒坦,哪怕别人说也不介意。
当然,他从来没和人家说他为什么要插两支笔,连周金锁也没说过,大家只说他装模作样,他也不解释,就笑呵呵地听着。
林苏叶小时候就听不少人嘲笑他,说他假仙,猪鼻子插大葱装象,为此她还让二哥去打过男学生呢。
她把钢笔拿出来试试,果然都是坏的,一支没有尖,一直墨水袋是破的尖是劈的,估计别人丢了爹捡过来的。
小岭听见林苏叶说姥爷的钢笔不好,他立刻拿了自己的跑过来,“姥爷,我的给……借给你用,等我五年级的时候再给我就行。”
这是小沈送他的,他不好说送给别人,那就借给姥爷呗。
嘿嘿,反正他也不用。
林父笑道:“好孩子,姥爷也不识字,不会写,白浪费,你拿着好好学习。”
小岭瞪大了眼睛,“姥爷,不会你学啊!识字很简单的,你把拼音学会,然后学会笔划,你就拿着字典查呗?”他拍拍林苏叶,“我妈、我奶,现在都学识字了,姥爷,你可不能落后呀!”
林成才哈哈笑道:“可拉倒吧,都老头子学文化,不得让人笑话啊。”
周金锁抬手就给儿子脑袋一巴掌,“你说得着吗你就笑话,你个瘪犊子玩意儿!”
虽然她天天调侃老头子插着笔装文化人儿,总想让他把笔丢了,可她说行,别人说就不行。
但凡她听见谁笑话老头子猪鼻子插大葱,她就敢真拿根葱给对方插上,所以笑话林父的人不敢到她跟前说。
小岭见状,一下子来了表现欲,蹭得跳下地把自己书包拿过来,他可带了纸笔本子和书的,毕竟这两天也得写作业呢。
他唰唰就开始写拼音字母表,写笔划,写常见字。
之前他被林苏叶监督着学了一遍,后来薛老婆子学习他又教过好几遍,这会儿闭着眼都不待错的。
他写莎莎就开始背了,“阿啵呲嘚额佛歌……”
林父惊讶道:“莎莎宝贝,这是背什么呢?”
莎莎就指指小岭写的。
林父欢喜得不行,“哎呀,这真是个大宝贝,这么点就会学习了。”
三个孙子孙女一听爷爷表扬别人,也凑过来。
小岭就教林父读拼音。
林父惯孩子和薛老婆子差不多,就觉得小孩子干啥都可可爱爱,让读就读。
一老一小这么读起来,林二哥家三个孩子原本还不好意思,这会儿甭管读书的还是没读的都争先恐后地跟着读,虽然嗓门大,却大部分都错的。
虽然林父想当文化人,可他几个孩子却都不那么爱读书,也就林大哥读完初小。
孙子辈的几个孩子,也没有读书的氛围。
并不独独他们家,毕竟这时候风气就这样,全村没几个大孩子读书的,顶多不到十岁的孩子读两年书,然后就回家挣工分。
莎莎原本在姥爷怀里舒舒服服的,突然好几个孩子都围过来哇哇啦啦的,还都读错了,她听着就有点懵。
错了错了!
小岭也不给纠正,只管自己领着大声读,特别有成就感。
莎莎蹙起眉头,左看右看,见大军在那里看书,她就离开姥爷的怀抱去找大军要抱抱。
炕上太吵啦!
大军就把她抱起来,和她一起看自己的书。
莎莎根本不认识这么多字,但是她煞有介事,就好像自己认识一样,跟着大军一页页看。
屋里叽里呱啦的读书声直接传到胡同里,外面人经过,在门口大声笑道:“哎呀,看出来农闲不那么忙了,还有空在家里教孩子学习呢。”
另外一人笑道:“那不肯定嘛?咱叔咋滴也是文化人儿呢,人家口袋里插着俩钢笔呢,哈哈。”
“我打赌,那钢笔肯定坏的,不下水儿。”
林父笑容微顿,脸色却如常,又跟着孩子们读起来,似乎压根不在乎人家说啥。
周金锁却暴脾气,想去给人拎过来训一顿,“听动静就是刘治保儿那个鳖蛋玩意儿!这狗东西见天儿地挤兑你,要和他计较就呲着个狗牙说开玩笑,别当真,我非得给他一顿臭骂就老实。”
林父拉着她,“你生啥气啊,我本来就是插着好看的。”
周金锁:“有啥好看的?也不知道干啥非插俩笔,快扔了吧。”
小岭:“别啊,我姥爷可像文化人儿了,我爹他们部队的参谋长,就这样式儿的。瞧,这兜多好,多适合插笔啊。”
他说着就把自己的钢笔给林父别上了,还用小手拍拍,“姥爷,以后谁说你笔不下水,你就给他看看。这笔可是部队通讯大比赛一等奖的奖品。上面刻着字儿呢。”
林父更不敢要,赶紧拿下来要还他。
小岭丝毫不肉疼地道:“没事,姥爷你用,等我以后奖了钢笔再送你,你先用这个吧。”
他觉得小沈叔叔很大气、大方,绝对不会介意自己借给姥爷用,而且小沈叔叔钢笔可多了。
他们校长薛英福口袋里就插着那么一支钢笔,小沈的铅笔盒里却有好几支呢,都是比赛或者其他奖励的。
可牛批了!
林父推辞不掉,就说拿钱给小岭。
小岭虽然心动,却不肯要,钢笔是借给姥爷,又不是卖。
他鼓励姥爷道:“我奶已经能绊绊磕磕看报纸了,姥爷,你也可以的,你加油!”
薛老婆子当然看不了报纸,顶多看个报纸标题和简要,但是不耽误小岭吹牛。
林父就把钢笔插着了,现在是真钢笔,出水,他肩膀都张开了,感觉面上有光,特别自豪。
小岭非常满足地过了一把当老师的瘾,他发现学着老师的样子比比划划叽叽歪歪真是太爽了!
没人说他话痨,也没人说他上蹿下跳!
没人说他不如大军学习好!
姥爷和其他孩子们都满脸崇拜地看着自己!
太爽了有没有!
他突然自信心就特别爆棚,“姥爷,你放心,我保管三天教会你用拼音笔划查字典,以后你就和我妈一样自学。等你学会了,谁要是再笑话你,你就用鞋底抽他们的脸!我妈……”
林苏叶立刻打断他,“妈什么妈,别两句话不离妈,说你自己的。”
小岭握住姥爷的手,满眼激励,“姥爷,我看好你,你可以的!”
林父被他整得很激动,“好!我努力!”
第82章 他怕女人!
下午林苏叶要领着孩子们跟着二哥去和本家的长辈问个好,招呼一声。
这也是人们聚族而居保留下来的习俗。
莎莎之前坐在大军怀里看书,这会儿已经睡了,周金锁就不让她去,反正小孩子也不懂什么。
她让小姑也去那边炕上躺会儿。
周金锁对林苏叶道:“你大娘家门口碰到就站站说两句话就行,不用进去。”
她说的是林婉丽娘家。
当年周金锁挺中意连胜利的,结果被大房用关系截胡,给她气得不轻,还冲过去和大嫂子打了两架。
等连胜利进门,她还在路口堵着搁擀面杖敲了两次。
后来林苏叶嫁给薛明翊,薛明翊赚钱比连胜利更多,公婆也和善,林苏叶不用低声下气看公婆脸色,林婉丽却被婆婆打压得很难过,周金锁这才顺了气。
毕竟大爷爷还活着,林婉丽爹娘也上门道歉,还给林苏叶送被面棉花,周金锁就把那事儿揭过去。
两家重新恢复走动,但是关系也就马马虎虎,不如和其他的堂兄弟关系好。
周金锁的脾气是你和她吵架打架,她转眼就忘,昨天打今天你道歉,她还和你处,可你背后抢她孩子或者男人的好处,她就很记仇。
哪怕碍于长辈情面,她看似原谅,心里却还是疙瘩着,不再真心。
大爷爷年纪也不小了,一旦他没了,周金锁和大房那就真的不想来往。
大爷爷干革命,在外面当干部,他儿孙跟着受益,可二房一点好处没得着,净跟着担惊受怕。
解放前,人家打听谁家有跑出去干革命的,动不动就要给灭门,吓得林父一家东躲西藏。
解放后,各种运动,风吹草动的,二房也跟着受连累,林父连想学个字都被人威胁想复辟,生怕他学了文化再靠着大房当什么干部。
现在倒是好点,可大房孙子林解放靠着爷爷的关系在公社当个干部,名声却不好,别人不敢招惹大房,总是要踩二房两脚出气。
那林解放为了出政绩少不得搞点事儿,为了让人配合,第一个就拿林家屯树典型。
前几年尤其厉害,后来老爷子年纪大退了,家里后奶奶当家,影响也不如从前,关系大部分人走茶凉,为数不多的不凉的关系她也得留给自己儿子,自然不会再管老家这一摊子。
林解放这才略收敛点。
总之周金锁是能不沾就不沾他们家,但是外人眼里他们是一家子,你不沾人家也不会说你清白,这表面关系还是在的。
主要是大房二儿媳妇和婆婆不对付,跟周金锁关系不错,时常通风报信什么的。
周金锁觉得这人能处。
林苏叶知道娘的意思,就跟着二哥过去。
林成才十指交叉把两只胳膊架在头顶,招呼大军小岭,“来,我挑着你们。”
林成才小时候也和个皮猴子一样,这会儿也不见稳重,他一闹腾,本来就疯的小岭就更疯,大军也跟着玩闹一下。
林二哥领着他们过去,还跟大军小岭说路上遇到狗不用怕,村里的狗很多都散养,你别跑,它不敢咬人的。
如果是陌生人进村,狗肯定咬,自己人带着就不会。
林苏叶和那个大伯大娘也没什么好聊的,他们俩闺女林婉晴和林婉丽,都和自己有矛盾,真要好亲戚也不可能。
大伯娘对林苏叶似乎有怨气,话说有点不阴不阳的,不知道是因为林婉晴还钱、转业还是因为林婉丽和连胜利。
林苏叶自然不搭理她,你高不高兴管我什么事儿?反正我爹娘也不在意你。
一般亲戚之间长辈能给别人家晚辈受气,很多都是那父母要面子委屈孩子。只要父母不把他们当回事,他们算老几呀,还去管人家子女的事儿?
林苏叶只和她招呼一声,就说要去另外大娘婶子家走走。
林大伯娘:“晚上过来吃饭啊,你婉晴姐前阵子转业,还回来看过我们,带了俩罐头,我留着没舍得吃呢。”
林苏叶敷衍过去,就往别家去,转一圈他们就回家。
因为林苏叶带着小姑和孩子过来,姥娘家就热闹得很。
孩子们叽叽喳喳嘻嘻哈哈,小岭不但要让自己的弹弓惊艳亲戚,还得惊艳姥娘家全村!
顾知青给他新做的拓木弹弓,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他已经用得非常溜。
那是指哪打哪!
做晚饭的时候大军小岭几个孩子从外面回来,在院子里“biubiu”得玩枪战游戏。
大军虽然话不多,大多数时候喜欢安静地看书,有时候他也喜欢和人玩这种抓坏蛋游戏。
男孩子对打仗游戏的诱惑是没有抵抗力的的,大军也不例外。
小姑在旁边一棵树杈上做引体向上。
林成才就凑过去小声问:“明春,你现在还打流氓吗?”
小姑双臂发力,把身体拔上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打啊,你们村有流氓吗?”
林成才忙摇头,“没有没有,他们可不顶你打的。”
去年薛家老爷子去世,他代替家里去奔丧,那时候薛明春还有点“傻”呢,跟他说“亲家小舅子,你们村有流氓就招呼我去打”。
等夏天他再去,薛老婆子就拉着他诉苦,说明春被老头子去世刺激得半夜跑出去打流氓,可人家是外村大队安排巡夜的,不是流氓,害得她和林苏叶给人家赔钱还得好一顿赔不是。
这些事儿他姐从来不提,不过看小姑看得倒是紧,从那以后好像就没半夜跑出去打人了。
这一次他觉得薛明春比以前正常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去部队练的,他就想试探她一下是不是正常起来。
结果,她居然还打,这是没好利索啊。
大军小岭就喊他们加入,两人就哄孩子玩去了。
林苏叶领着莎莎在院子里看墙根儿干枯的小草,听着他们嗷嗷叫唤还得提防别撞到莎莎。
她看莎莎两只小脚脚在原地挪来挪去,跃跃欲试,赶紧道:“乖宝儿,咱可不去凑热闹,撞一跟头把鼻子磕破。”
周金锁瞅着自己三儿子和一群孩子在那里疯玩就不顺眼,这他娘的还能找到媳妇儿吗?人家俊媳妇儿能看上你这样的?
林父小声劝她:“别什么事儿都生气,你看孩子们玩儿得多好啊。”
周金锁闻言,顺带看他胸口的钢笔也不顺眼,“你认识几个字了?”
林父:“大外孙说学无止……什么来着,没头儿,得慢慢学。”
周金锁:“越看越闹心,算了,快让他去修水渠吧。”
农闲时候政府会组织义务工修水渠、挖河道之类的大工程,不给工分不管饭,各家必须出劳力去干一定量或者天数的活儿。
五六十年代这种工程很多,现在那些水库基本都投入使用,目前没有大批量的义务工程,社员们冬天就清闲些。
生产队也会组织壮劳力修一修生产队的路、桥、水渠等,给工分。
林父:“按照顺序,该老二去了。”
周金锁:“老大老二有媳妇儿,农闲不得在家生娃娃?他一个光棍儿,不去修水渠闲着怪碍眼的。就让他去!”
林父知道她是嫌弃小儿子不服从安排闹心,并非真赶他去修水渠,要是不把小儿子的亲事解决,修多少水渠都不好使。
他道:“要不咱听听闺女怎么说?”
林苏叶看他俩站在那里,就领着莎莎过来。
林父顺手就把莎莎抱起来,逗她玩儿,让林苏叶劝劝老婆子。
林苏叶:“娘,他才22岁你急什么?这年头很多人二十五六都不结婚,我看他三十能娶媳妇就不错。”
周金锁:“那快气死我吧。二十五六不结婚的,不是歪瓜裂枣就是家里穷找不到的,又不是不想找。”她看林苏叶还有话说,便道:“知青除外啊,人家是不想在农村扎根一辈子,不可能和咱们结婚的。”
林苏叶:“就算张黑妮儿很好,可他现在不乐意,牛不喝水强按头也没用啊。等结了婚,天天闹矛盾打架,你不更闹心?”
周金锁:“那有孩子不就好了?”
林苏叶:“两口子感情不和,有孩子不是祸害孩子?”
她就很严肃地把陆晏笙的父母隐去姓名,夫妻吵架、婆媳吵架、火车站抢孩子的事儿隐去自家人讲给周金锁听。
她和家里人约好,在火车站被人抢错孩子的事儿不和别人说,一是牵扯到首长家事儿,二是怕自家亲朋担心或者传不好听的。
虽然他们是被抢错,但是有些不盼人好的指不定传成什么,到时候保不齐就是他们犯事儿被人从火车站抓走之类的谣言了。
“这可是真事儿啊,还是军区的领导呢,人家父母不比咱厉害?人家看好的人还能差了?可夫妻俩凑一起就是不合适,天天吵架,你说怎么办?一个儿子一个闺女,都可漂亮呢,现在儿子整天跟刺猬一样,你说孩子可不可怜?”
莎莎还在一边使劲点头,嗯嗯着附和妈妈的话。
林父听得眼珠子都直了,半晌说不出话,还有这等事儿?
周金锁也听得很震惊,自家人闹矛盾,跑火车站抢孩子?这……这叫什么事儿啊?
她不得劲,一叠声地道:“哎呀,这什么坏婆婆呀?真是气人!这孩子得多可怜呐?真是被大人给拖累了,你说咋这样啊?”
林苏叶:“对啊,你咋这样啊,过几年你孙子孙女就该问你了,奶,我爹娘为啥整天打架?”
周金锁打了个激灵,“我天,还找我的错儿呢?”
林父附和闺女,“那你逼着儿子娶的,不找你还找我啊?”
周金锁拍了他一巴掌,“你咋不拦着?不找你找谁?”
林父:“那我敢吗?咱家不你说了算吗?”
周金锁:“你看你,胆子比耗子还小,我不让你说话了吗?”
林苏叶赶紧道:“娘,你们咋为没发生的事儿吵上了?你不逼着老三娶张黑妮儿,那他俩就不会打架,你们继续过太平日子啊。”
周金锁一拍大腿,“你说得对啊!我差点犯错误!”
被林苏叶这么摆事实讲道理一说,周金锁倒是听进去,暂时不逼着老三和张黑妮定亲。
林父就知道得闺女劝,同样的话他和俩儿子说就不好使。她愿意听闺女的,因为闺女嫁给薛明翊,薛明翊厉害有见识,那闺女自然也跟着长见识。
周金锁佩服能人,信服能人。
可周金锁看好张黑妮儿,想让人当儿媳妇儿,真说不逼着儿子也行,可儿子不肯和张黑妮儿朝面,试都不试就说不行,那不是气人吗?
她就托付闺女,“那你劝劝老三,让他和张黑妮儿处处看。黑妮儿那孩子挺稀罕老三的,还夸他比以前俊呢。你瞧瞧,这要是不稀罕能说出这样的话吗?”
林父:“那老三这么大也是有主意的,亲娘的话都不听,姐姐的话他就听?”
得给老婆子打预防针,谈不成别赖闺女说得不卖力。
周金锁:“不听就让明春揍他!”
林父:“你看你,又说气话,你要想揍,你让老大老二揍,你哪怕喊他跪下,你自己揍,他还敢跑?”
林父性子绵柔温和,说话也慢条斯理的,就很擅长给老婆子顺毛儿。
周金锁:“行啦,别给我灌迷魂汤。我说话是不好使,兴许闺女说话好使呢。”
林苏叶说她试试看。
吃过晚饭小岭就兴致勃勃地张罗姥娘一家子跟他读书识字,主要学生是姥爷和二舅家三个孩子。
哪怕比他大的表哥也被他的弹弓本领收服,乖乖听话。
小岭兴趣所在,扯着嗓子领着大家读拼音,嗓子都见哑,“我奶都能学会,你们也可以的,加油!”
与此同时,薛家。
因为林苏叶带小姑和孩子回娘家,家里只有薛老婆子和薛老三两个人。
薛老三瞅着桌上对付的饭菜,委屈道:“娘,你咋不好好做饭呢?”
薛老婆子哼了一声,“人都不在家还做什么饭?”
她正在想大孙子呢,觉得做人不能太大方,把大孙子放回姥娘家,他老林家可热闹起来,自己家却冷冷清清呢。
哎,做人得大方点,过两天大孙子就回来了。
再一瞅眼前这个糟心的薛老三,她心情顿时又很差,自己怎么生这么个玩意儿啊。
不被当人的薛老三默默地吃黑面卷子就咸菜,还得劝薛老婆子吃饭,别饿肚子。
薛老婆子:“宋爱花要找猪肉佬,你赶紧把离婚办了。”
薛老三嘟囔道:“当时也没领证啊,就大队写的婚书。”压根不用离婚。
薛老婆子:“那就让她赶紧把户口弄走,以后她的口粮份额就不在咱村。”
薛老三瘪了瘪嘴,虽然心酸,却也没顶嘴,打算明天和生产队说一声。
薛老婆子阴阳怪气道:“人家宋爱花这会儿在猪肉佬家吃猪肉呢,你是不是馋啊?馋你也去呗!”
薛老三就吧嗒吧嗒掉眼泪。
薛老婆子半点不心疼,继续戳他心窝子,“当初我说你别着急再相相,你怎么的,非说就是她了,要过一辈子。结果这么点考验都经不住,不就是让她赚八个工分,她努力都不努力就找猪肉佬了。”
薛老三再也顶不住,哇哇哭起来,哭得跟小时候一样。
反正家里也没别人,就他老娘,他就哭了,怎么滴吧。
看他哭,薛老婆子这心啊真是………………痛快极了!
哎呀,这下舒坦了。
打一巴掌又给个苦枣,“别咧咧了,我还没死呢。”
薛老三抹抹眼泪,“娘,你像小时候那样再给我讲个傻姑爷的故事吧。”
男人不管多大年纪,遇到糟心事儿就想跟娘撒娇。
薛老婆子冷笑,起身把林苏叶的大字典拿过来拍在他跟前,“没有媳妇儿晚上闲得慌是吧?给我学,往死里学!”
她看薛老三苦着脸,拍了他一巴掌,“学好文化,保不齐找个女干部呢!”
薛老三:“哇——”
哭得更大声了,他不要学习啊!
林家屯。
林苏叶叫林成才一起出去散步。
林成才裹着棉袄,哆嗦了一下,“姐,白天还行,这晚上多冷啊,散步?你可真时髦。”
小姑就看了他一眼。
林成才立刻笑道:“去去去,我拿手电筒。”他还问小姑,“明春,你去不?”
小姑就跟上。
林苏叶:“明春你和莎莎玩儿,我和他小舅说点事儿。”
林成才:“对,你放心吧,我们村没有流氓!”
周金锁骂道:“流氓都被你丑跑了,哪里有流氓?”
林成才赶紧拉着林苏叶出去,他娘只要开了头,不骂够五句不待闭嘴的。
林苏叶对他道:“你看见了吧,只要你不顺着咱娘,她就一直看你不顺眼,一直骂你。”
林成才苦着脸,“姐,那你说我怎么办?我真的不喜欢张黑妮儿,她小时候就打我,我多膈应她呢,不可能娶她的。”
林苏叶想想怎么和他说。
她回顾一下自己的小本本,那上面有薛明翊教的东西,也有她自己总结的。
她觉得弟弟和林婉晴这些人不一样。
林婉晴是敌我矛盾,不但要解决问题,还得打压对方,解决对方。
弟弟是人民内部矛盾,就以解决问题为主,不以打压对方为主,甚至还得安慰对方,就跟冯政委、高主任他们做战士的思想工作一样。
去部队探亲,她可没白去,学到不少东西呢,还看过一个干部如何做思想政治工作的小册子,学到几个方法。
要解决问题。
走了几步,她心里有数,决定一一排除。
她问:“小弟,你是不是有相好的?”
林成才忙摇头:“没有没有。”
林苏叶:“有喜欢的人?”
林成才挠挠头,“也还不算喜欢,就是觉得挺好。”
他说的女知青叫姚桂珍,白净漂亮,有文化,笑容甜美,和女同志、干部说话的时候温柔和气,就是对他们这些男社员挺冷淡的,反正见过几次她都没正眼瞧过他。
她是很多男人的梦中情人。
当然他就是瞧着好,没追求呢,毕竟也有自知之明,自己配不上人家。
那也不耽误他拿这个标准来堵他娘的嘴啊。
林苏叶听他语气,“你自己觉得希望不大,人家肯定不会喜欢你,你指定得另外找对象呗?”
林成才闷闷地嗯了一声。
林苏叶:“既然需要另外找,那张黑妮儿为什么不能试试?你拒绝这个亲事,是单纯反对娘的安排呢,还是真的讨厌张黑妮儿?”
林成才觉得自己真的很不喜欢周金锁那么霸道,在家里说一不二就算了,连三个儿子的亲事也得她说了算。那媳妇儿是给她找的,还是给儿子找的?他偏不像大哥二哥那么听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