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天下第一的隐居生活》作者:薄荷熊童子
简介:
对于陆芸花来说,春日种地挖笋、夏日泡酒酿酱、秋季采菇腌菜、冬季缝衣做鞋。
森林为友、四季作伴。
虽说是个现代人,居然也活得像个与世隔绝的古代人……唯一爱好还是闲暇时候翻翻看看武侠小说,家里的小说占满了书柜。
所以真的穿越到一个不知名的古代世界时,她也能很快适应。
谁知原身留下一个病病歪歪、卧床休养的母亲;一个懵懵懂懂、满脸天真的弟弟;一座歪歪斜斜、破烂不堪的房子;一具落花流泪、仙子般清瘦柔弱的身体……
更别说这世界酱臭肉腥、烹饪方法单一、炒菜还没发明!
唯一好处是食材颇多,但好多长得和现代不大一样,她还要当个神农慢慢尝!
再有就是,她虽说变成了扶风弱柳、病若西子的样子,内里还保持着现代能倒拔垂杨柳的武力,不至于掂不动锅、和不了面、杀不了猪。
为了保住母亲的性命,也为了改善生活质量,陆芸花不得不走出穿越前自得其乐的生活状态,风风火火做起生意来——
馒头饼子包子囊、面条豆腐各种酱……
从路边小食摊做起,竟一步步成了厨子的祖师娘娘!
顺便拐了个高大威猛、一身正气的相公回家,虽然是个普通猎户,却完全符合她喜欢的“正道大侠”类型,甚至还附赠了三个乖巧可爱、听话粘人的小徒弟。
唯一让陆芸花困惑的是……拐来的猎户相公明明不善言辞却朋友颇多,这些朋友还神出鬼没、外号奇特、吃的特多。今天来一个“神偷”、明天来一对“双钩”,好在干活特别利索,都是合格的工具人。
咦?我给我相公的徒弟讲个天下第一浪子刀客的故事,你们偷偷笑什么?
相公,帮我下一碗刀削面!
卓.隐退江湖.天下第一刀.仪(削出残影):嗯。
内容标签:天作之合穿越时空种田文 美食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芸花,卓仪┃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穿越厨娘和隐居大侠的种田生活
立意:愿每一份善意都不会被辜负
作品简评:喜爱武侠故事厨艺全能的陆芸花穿越了,成为“父逝母病”还有幼弟的力大无穷美貌村女,随后靠着村人的帮助和自己的手艺破除困境,甚至找到了“合适”的丈夫,得了三个乖巧可爱的小崽崽!却没想到丈夫竟是退隐江湖的天下第一,在她一无所知时她家有漕帮少主砌烤炉、神医爷爷送菜蔬。
将古代美食经营与武侠人物综合在一起,退去刀光剑影的“武功生活使用大全”颇为有趣,友邻和睦、崽崽可爱、美食诱人、事业发展爽快迅速。整体氛围温馨愉悦,读下来只觉生活之中自有趣味,心情轻松,是适合工作闲暇之余放松的爽文小甜饼。
第1章 初到承和
一缕缕寒风裹挟着春意吹走了冬日的残雪,树梢还没挂上新绿,小鸟们便已经感觉到春意的到来,从不知道哪里出现在人们窗前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好在经过一个严冬的寂静,人们对这些小生命便格外宽容些。
太阳还未升起,冬天没什么事做,这个时辰人们大多在被窝里享受着温暖和舒适。
在村尾靠山的地方,有一座破旧低矮的大房子。
房子占地颇大,虽然已经破败,依旧可以从骨架看出刚修建时的气派,可惜如今看来墙壁上尽是填补的痕迹,有些墙体已经歪斜,被几根粗木头抵着才不至于倒下。
屋顶或许在刚开始是青瓦,现在已尽数换了茅草,就算房子主人去年秋天换了新茅草,厚厚地、严严实实地盖了房顶,经过一个冬天的摧残,依旧有不少地方发黑变薄,甚至烂了一个破洞。
有残余的雪水顺着破洞边缘的茅草滴滴答答落进屋内,床沿边坐着、倚着冷冰冰墙面的少女熟练地收了收白生生的小脚,那水便落在床边一个木盆里,发出滴答一声脆响。
陆芸花光着脚,身上只着了一套纯白的中衣亵裤,巴掌大的小脸冻得不见一丝血色,在这昏暗的屋内依旧莹莹发光,竟如雪捏一般。
她似是终于受不住寒,屈膝将两只脚埋进被子,一双藕臂紧紧抱着腿,小小缩成一团,长长的黑色发丝同瀑般散落,发尾在床上蜿蜒,如一件黑色大氅般把她拢得严严实实。
陆芸花把脸放在膝盖上发呆,小脸压在膝盖上,露出来的软肉如同奶豆腐般软绵嫩滑,让人情不自禁想要捏上一把,过了许久,她长长叹了口气打破寂静:“唉……”
她捏了捏自己的脸蛋,有点沉迷于那种类似解压玩具的手感,好像捏地不是自己的脸,直到把脸颊捏得红扑扑:“平白小了六七岁,真是占了好大的便宜。”
水滴在盆里又发出“滴答”一声应和,陆芸花双手撑在床沿上,微微探出头看着自己的倒影。
微薄的晨曦顺着窗棂照进屋子,光被打碎成小块,把水面氤氲起几份暖意,陆芸花看着水面上影影绰绰照出的人影,不自觉摸了摸脸颊。
她这个身体年纪还小,虽说身上没几两肉,脸颊却还有些未消去的婴儿肥,衬着尖尖的下巴,实在是再标准不过一张心型小脸。眉形浓密纤长,眉下一双似愁非愁、欲语还休的杏眼,眼尾天然一抹微红,病西施大概就长这样了。
陆芸花却实在不习惯,她眉毛微皱,水面上印出的美人便更是一副愁肠百结、似要落泪的哀愁柔美的模样。
“……唉!”
陆芸花别开眼,她原先身体长得英气勃勃,光从外形来说上场表演“穆桂英挂帅”都没什么问题,平时更是上树下地、进山入水无所不能,甚至因为长时间干活,力气要比寻常男子大些。
现在好看是好看,每次照镜子却像是在看陌生人,长这幅模样就连用手啃猪蹄都有种暴殄天物的感觉。
现在这种情况……她都有些晕头转向。
陆芸花在现代过着远离城市的生活,她记忆里没有父母,从小和外公外婆生活在一起,上学时成绩算是优秀,但考虑到老人家年纪大了,她也不喜欢城市的喧嚣,读完大学便回了山里。
她没什么物欲,喜欢的衣服自己裁,想要的东西自己做,唯一追求的就是一口好吃的,跟着网络上的各种菜谱南边的、北边的学了不少新鲜食物,因为探究欲又不嫌麻烦,什么酱油、醋、酒都自己跟着视频摸索着学会了。
日子就这样一直过下去也十分美好,但人总是会老的,外公外婆相继去世后她便成了伶仃一人。终日独自一人过着,喜悦没有可以分享的人都像是砍去一半,就在她以为以后的日子都会这样过下去,二十五岁生日那天她去野炊,下水库游泳时一个脚抽筋人就没了。
再醒来就成了承和朝的村女陆芸花。
陆芸花小姑娘刚过十八,十五岁父亲去世,娘亲余氏为了抚养她和弟弟不得不扛起家中重担,学着支了一个小摊子卖些干粮、汤饼和茶水,味道不说多好,混个茶水钱罢了。好在村里人大多厚道,十分照顾她们一家,他们村又在官道附近,时常有来去旅人,倒也勉强能支撑下去。
谁知道就在不久前,余氏做活时突然晕倒,醒来后一半身体动弹不得话也说不出口。寻了郎中来看,说是没有一次治好的法子,只能长长久久汤药伺候着,最好的结果是自己能起床,绝不可能再去摊子前忙活了。
家中顶梁柱一下倒了,幼弟才是个五六岁的孩子,小姑娘不怎么会做吃食,平日也只是打些络子挣点零碎钱,在闺阁少女中已经算是厉害,但如何能成为一家之主?
她拿着家中存下的银钱勉强没让母亲断了药,眼见着家中银钱越来越少又没个进项,每日心如油熬一般焦急,忧思过度又受了寒便一下倒在病榻上起不来身了。
原来的陆芸花香消玉殒,现代因为溺水而亡的陆芸花就这样因缘际会进入她的身体,代替她活了下来,还得到了她的记忆。
所以她现在即是现代的陆芸花,也是古代的陆芸花。
陆芸花一来风寒就奇迹一般好了,躺在床上这几天都是她在让自己接受穿越的事实。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听起来奶声奶气,但已经有几份不属于孩子的成熟了,他轻轻扣了扣门,声音特意放大了些:“阿姐醒了吗?我煮好了麦粥。”
这是她弟弟,一个六岁的孩子。在她病了这段时间,就是这个小小的孩子用他稚嫩的肩膀跌跌撞撞撑起他们的家,虽说有邻里乡亲帮忙,但大多数家事都是他在做,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已经很了不起了。
陆芸花知道他要像前几天一样把麦粥端进来让她在床上吃,急忙放大声音应到:“阿弟!阿姐起来了,这就出来,你小心烫!先快快将麦粥放回桌上。”
前几天在逃避现实所以没注意,现在已经接受要在这里过下去的事实,好端端一个大人怎么再好意思叫一个孩子伺候?
不提陆芸花能够再活一次全承了小芸花的情,她的家人自然会当做自己家人般好好照顾,就说在接受这具身体以后,她同时接受了小芸花的感情,面对娘还有些尴尬,面对弟弟就全然是爱护和亲昵了。
小弟叫榕洋,陆榕洋。
和芸花一样,榕洋也是是一种植物,两种植物伴生而长,都寓意着相伴相知的爱情。如此就可以知道为什么现在男女大防并不过分讲究,朝廷也鼓励寡妇再嫁,他们的娘亲年纪轻轻还是选择孤身一人撑起这个小家。
陆芸花麻利换好衣裙,一把就端起地上已经盛满了水的大木盆,轻轻松松跨出大门,她蹙着一双柳叶眉,抱怨也似嗔怪一般:“还好这把子力气跟着来了,不然怕是连面都揉不动!”
轻轻把水往空荡荡的菜地里一泼,像仙女挥了挥她轻轻软软的飘带,陆芸花身形纤细、走姿优美,只可惜一只手还提着竖起来到她大腿高的大木盆。
这盆子是他们家用来洗衣服的,最近她屋子房顶漏水,就拿来接一接。
把木盆往屋里一放,陆芸花先去娘的屋里,见她还在昏睡便小声退出来,快步进了厨房。
冬天为了省柴,他们一家平日活动大多都在厨房,所以在这放了吃饭的桌凳,桌边有个小柜子,里面放着小芸花编了一半的络子和她娘亲绣了一半的帕子等等杂物。陆芸花没动它们,只是把滚落的针线线收拾一下,大致保持了原样。
总是一份回忆。
陆芸花默默想着,见桌上放着一碗灰绿相间、颜色不怎么好看的糊糊,这就是这里穷人的主要食物……麦。
古代南北交通不发达,南北主食差异很大,北方不适合种稻谷,小麦就成了主要种植作物。
因为做成饼后不论行军还是出门都方便携带,自家吃也很好保存,有着诸多优点,国家中心又在北方,在百姓中麦就比稻更普及。
陆榕洋正坐在凳子上喝着自己的麦粥,他吃得很细致,连桌上滴落的粥也会用小手抹着送进嘴里。
麦粥非常废木柴,也只有那些穷又有牙齿不好的老人或是病人的人家才会煮麦粥。大多时候,人们会把还带着麸皮、磨得不精细的面粉和各种野菜、蔬菜、豆类拌在一起上笼蒸,等麦饭蒸熟后取出来沾着酱吃。
有些闲余钱财的人们大多吃“饼”,材料是麦饭的筛得更细些的面,上锅蒸熟的叫蒸饼,下水煮了的叫汤饼,放炉烤好的叫烤饼……总而言之就是没有经过发酵的面团的各种做法。
谁叫陆芸花穷呢?她们家现在只能吃得起麦饭。
虽说家里还有些钱财存着,但没有进项又有病人要吃药,所以宁可在吃食上紧着些。
现代一些地区依旧常吃麦饭,如果没听过麦饭也应该听说过一种春季限定小吃——槐花饭。
槐花饭就是拌了槐花的麦饭。
面粉和槐花拌在一起放好各种调料上锅蒸过,吃起来面里带上清甜花香,花香夹杂着面香,香气在唇舌间久久留存。
面粉中麦芽糖分解时舌尖余留的甜、槐花保留的香和饭里的咸夹杂在一起,一粒粒、一颗颗……似是黏在一起,又似是颗颗分明。越嚼越香、越嚼越香,就像槐花落在麦田里,风轻轻吹过,它们便缠缠绕绕、热热闹闹地打闹玩耍,露出交融在一起的两种香气。
槐花饭入嘴并非精细食物的柔和细腻,还保留着面食特有的劲道,吃起来有一种朴实又平和的感觉,让人不自觉感叹:啊,这个就是春天、是田野,这个就是食物最本质的味道。
能从汉代流传到现代的食物肯定有它的过人之处,或许不是绝顶好吃,但做法绝对不会太复杂。在现代的时候,陆芸花也会在春天槐花开的时候摘下那些半开的槐花,做几顿槐花饭饱饱口福,等槐花谢了之后便心满意足又充满期待地等下一个春天的到来。
但不代表她会喜欢这里的麦饭。
那时陆芸花做槐花饭,不会吝啬地放上各种盐、糖、蒜、最后还要放些香油,更增添几分浓厚香味。
这里的麦饭呢?因为研磨技术不发达,人们也不舍得筛个好几次把麸皮都筛走,面粉里留存着大量麸皮,吃起来不只是坚硬,甚至有点拉嗓子。
现代人追求健康,喜欢吃点粗粮降降血糖血脂,什么麸皮面包、麸皮馒头……麸皮比例一多都能让很多人难以下咽,吃个几顿十几顿还能说追求健康、忆苦思甜,真的天天吃……任谁都受不了啊!
现代加了麸皮等等粗粮的食物比精细粮的食物还贵些,别说回到古代,就往前回个五十年人们都会觉得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而现在的陆芸花……她吃的麦粥中面粉麸皮几乎各占一半,还得一日两餐都吃这个,好在她的好胃口没跟过来,不然吃饭都会变成一件痛苦的事情。
最大的幸运是承和朝盐价很低,保证了麦饭的基础口味,要知道没盐的饭食是超乎想象的难以入口。
陆芸花对保证百姓能以最低价格买到盐的承和朝廷充满好感,又默默庆幸了好一会儿,想:“只要没什么大灾大疫……就不会有什么大动荡吧。”
在安稳的时代总比在战乱的时代更幸运。
三两嘴把温了的麦粥喝下去,感觉粗粝的麸皮划过喉咙,倒了一杯水“咕嘟咕嘟”几口把它们顺下去,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就当是健康饮食了,这样吃不会得三高还不会胖,多好。”
其实……要是现在有盘炸鸡在她面前,她能把掉在地上的面渣渣都吹干净吃掉!
陆芸花掏出帕子抹了抹嘴,对看着她眼神有点茫然的陆榕洋说:“这几日阿姐病得糊涂了,竟让我们阿洋小小人一个独自忙前忙后,辛苦你了。”
陆榕洋刚觉得阿姐有点怪怪的,比往常豪迈许多,现在又听阿姐如往常一般轻声细语,语气里充满疼惜,一时间眼圈便红了。
他才六岁大,怎么会不怕?怕阿姐娘亲如爹爹一般就这样去了,留他一个人,这几日忙来忙去来不及想又强撑着精神才算是撑下来了,这时被陆芸花充满怜爱地一问,心里的惧怕和委屈便全数化作眼泪流出来。
抱着小榕洋哄了好一会儿,见他虽然眼睛肿的像个桃儿,还在抽抽噎噎打着哭嗝,情绪却已经平静许多,便把他侧着抱在腿上,轻柔地拍着他的后背:“阿弟,现在阿姐好了,阿姐会让娘亲和你过上好日子的。”
已经六岁、自诩为男子汉的小榕洋在姐姐香香的怀抱里羞红了脸,但他实在不想离开姐姐,便忘了从前说自己是男子汉不需要抱抱的话,把头悄悄埋进姐姐的臂弯:“阿姐……我只想阿姐和阿娘都好好的,不需要过好日子。”
陆芸花一时间心里酸涩难言,抚着弟弟后背的手顿了顿,心里却下定了决心。
以后……这便真真正正是我弟弟!
第2章 出摊准备
安抚好明显更加依赖她的榕洋,陆芸花熬好了药,她去时余氏已经醒来,可她动弹不得,见到身体健康、风寒已经痊愈的女儿时眼中一阵欣喜,努力张合几下嘴巴想要说些什么。
她原先休养的不错,女儿突然病了,她一时心急病情也跟着恶化,现下连说话也艰难起来。
陆芸花心中猛然泛起一阵酸涩,有小芸花遗留的感情,也有她自己的感同身受,她突然回忆起当初抚养她长大的外公外婆在病床上时那种心情……
两种感情交杂在一起,她瞬间鼻子一酸,泪水便润湿眼睫,像冬日柳枝挂上的冰珠般晶莹剔透。
她忍住没有掉下眼泪,她变成小芸花以后明显感觉自己泪腺变发达了,只要心情起伏很大眼泪就会不听话地流出来。
把汤药放在床边的矮桌上,陆芸花快步前去握住余氏的手,她声音中有种孩子对母亲天然的依赖:“娘亲你看我现在好好儿的!现已经全好了,只是个小小风寒,倒让阿娘为我忧心,是女儿的不是。”
余氏眼珠子转动着,仔细看着眼前的孩子,见她依旧是副弱不胜衣的样子,脸颊雪白不见一丝血色,精神头却是从未见过的好,顿时眼中出现几分欣慰,更多是疼惜。
若不是她这幅没用的身子,何必连累女儿小小年纪撑起一个家?现在女儿变坚强了,她这个做母亲的除了放下心,更多的还是心疼。
还有她的榕洋才六岁,她要是去了,女儿这般容貌又未曾定亲,姐弟两没个人护着可要怎么办才好?
余氏躺着的时候想了很多,她曾想过自我了结,好过现在白白花钱给两个孩子增加负担,又想着她虽说卧病在床,家里起码还是有个长辈在的,不至于让她的孩子们稀里糊涂被人做了主,尤其是芸花,她撑也要撑着给她许一个能护着她、人品上佳的夫婿!
陆芸花还不知道余氏想着给她找一个靠山,她现在只想自己赚钱做家人的靠山。
她决定瞒着余氏她要去摆摊的事情,从前余氏就不让陆芸花出去帮忙,生怕她受欺负,要是她说了自己一人去开铺子,余氏还不知要担心成什么样子。
“阿娘,汤药已经凉了。”
陆芸花在余氏脖颈上系了一块厚布免得汤药弄湿衣衫,把余氏上半身微微抬高,一小勺一小勺地喂完了一碗药。
喂完药后她小心扶着余氏方便好,又拿热巾子给余氏好好擦了一遍身。虽说冬天天冷不用常常清洁,但余氏也有好久没擦身洗澡了,她本就是个爱干净的,只是现在身体这样,为了不麻烦两个孩子便从未说过自己想擦身洗澡。
本来她还担心压到女儿,却见陆芸花把她抱起时十分轻松,就像抱起来一只猫,心里有很多疑问就是问不出口,可急死人。
换了新的床单被套,又给余氏换了新衣,陆芸花把余氏的头放在床沿的枕头上,自己坐在脚踏上给余氏梳头。
一边慢慢梳着,陆芸花声音带着笑:“阿娘,女儿上次风寒好了以后便感觉自己力气变大许多,我们家放满水的洗衣盆,从前阿爹都费些力气才能搬动,如今女儿一个人就能端起。”
没错,不止是端起,她还能单手拎起来在空中轮一圈。
余氏先是一愣又是担忧,她说不出话,陆芸花善解人意继续说:“我没感觉有什么不舒服,想来是哪位神仙显灵,又或者……是阿爹在底下保佑我们。”
余氏听她这么说也十分高兴,有些力气总比手无缚鸡之力好,听她说起丈夫,心里又是一阵酸楚。
就这样,陆芸花陪着余氏说了许久的话,余氏心情放松又身体虚弱,再一次睡了过去。陆芸花从房中出来的时候都要接近中午了,他们家没人干农活,所以就把午食放在早上吃,这里的人们一天只吃两顿,一顿在上午九、十点,一顿在下午四、五点。
现在没什么活,从前养的几只鸡为了给陆芸花治病全数卖了,灶上没开火,陆榕洋听阿姐和阿娘说着悄悄话便没有进去打扰,一个人寻了些干瘪的黄豆借着灶火的余温烤豆子吃。
见陆芸花进来,他忙让了个凳子,把灶沿上给她烤好的豆子拢在小手里递过去,眼巴巴的样子就像只把尾巴摇成旋风的小奶狗:“阿姐!我给你烤了豆,我特意选了圆的给你,快尝尝!”
陆芸花没有拒绝,而是接过他的一片心意,也不嫌脏,往嘴里塞了一颗。
黄豆经过烘烤变得干干的,只是如此简单的烹饪手段,黄豆却在火焰的余温中完全释放出了自我。空气中散发着一种黄豆特有的香气,伸手把它吃进嘴里,先是感觉自己咬了一颗小石头般坚硬,咬下去便是“咯嘣”一声,黄豆碎开意外有种破坏什么的快感。
豆子香混合着烟熏的味道在口腔中环绕,小小一颗豆,香气却出人意料的持久。
嘴巴干干的?那就再喝一口热茶……一颗一颗豆子如同有魔力般让人停不下来地送入口中,很容易就把人带入那种冬日夜里暖烘烘的炉边、闲适的和家人聊着家长里短时的心情,一种愉悦和温暖便从心里涌了出来。
陆芸花嘴角带起笑,心里有种满足,又有种酸软,她鼻子又是一酸,熟练地忍住泪水,摸了摸弟弟软乎乎的小辫子:“真好吃!这是阿姐吃过最好吃的烤豆子!”
陆榕洋害羞极了,轻轻在姐姐的大.腿上靠了靠,又转过头去盯着灶台,耳朵红扑扑:“阿姐喜欢吃……我……我就再给阿姐烤!”
陆芸花含笑应了,孩子有些事做也好。
她在靠着柜子边的凳子上坐下,拿出一把线慢吞吞地编起络子,想着摊子支起来做些什么。
在面粉中麸皮含量比较高的时候,死面只会带来灾难一般的口感,想要成品变得柔软?
只有一个方法——发酵。
不论是面包还是馒头,发酵都是必不可少的步骤,麸皮其实更适合烤面包,烤过的面包组织紧密,入口耐嚼,吃起来会有一种腮帮子都要嚼酸了的感觉,麸皮混入其中并不显眼。
如果要蒸馒头那就不一样了,软绵的馒头和蒸完也很坚硬的麸皮配在一起,麸皮的存在便会格外清晰,像是里面混了小石头一样让人难受。
但陆芸花现在没钱砌烤炉,当然她真有钱的话也只会优先选质量更好的面粉来替换现在的面粉,而不是砌一个烤炉。
余氏的摊子上原来是有蒸饼的,但她做得不好吃没什么客人,定做的蒸笼便闲置了。陆芸花麻利地把它们翻出来洗刷干净,小榕洋胆战心惊的看着柔柔弱弱、仿佛要晕倒的姐姐一手一个大蒸笼,深怕发生什么意外。
借着正午的太阳给蒸笼消毒,陆芸花见弟弟扒着门框小心翼翼探头,不禁笑出声:“在那躲着作甚?”
陆榕洋眼里还有些担忧,小声道:“阿姐,这么重你是怎么提动的?”
陆芸花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和弟弟说力气变大的事,便一边干活一边将刚刚说给余氏的话又重复了一次。
“太好了!”陆榕洋眼睛亮晶晶的:“这样阿姐就不会总是生病了吧?”
陆芸花心软了一片,轻轻的捏捏他软绵绵的小脸蛋:“快去看看豆,可别烤黑了!”
蒸笼被翻出来,索性就把摊子上所有厨具都洗了一遍放在太阳下晒着。陆芸花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红晕从雪白脸颊上晕开,就像天然的腮红,给她增添了几分娇憨之气,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小姐。
曾经二十五岁.刚刚抬起炉子擦了一遍.小小姐陆芸花把脸颊边被水润湿的发丝向后拢,十分怀念自己干脆利索的短发。
现在器具都被收拾好了,她准备做发面最重要的东西——老面种,老面种也叫面肥,从前没有干酵母的时候,人们做发面都靠它。
现代人做面食很多时候选择用酵母,因为用老面种发面还有个绝对不能忘的麻烦步骤——调碱,如果碱多蒸出来的面整体发黄发苦,碱少则会发酸,没有用酵母便捷。
但是老面种有它自己的优势。
用了老面种的馒头吃起来比酵母馒头更软更香,酵母馒头第二天会变硬,老面馒头则不会。
老面种也比酵母容易保存,用得越久越好,依稀记得在小当家里有一集比赛面食,黑暗料理界面食大师拿出了使用一千年的珍贵老面种,虽说有几分夸张,却也说明老面种对于蒸类面食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