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林希抿了抿嘴,“不急。这种帽子的消费群体可以是小孩和年轻女孩。所以帽子一定要软萌可爱。底色最好也要亮一点。”
之前为了凸显帽子的花叶部分,所以帽子底色用的是咖啡色。但是这种帽子群体不一样,所以要求也不一样。
唐奕暖点头同意她的想法,急切追问,“那我们什么时候织?”
陆林希摸了摸帽子,“等那些大娘大婶们忙完这阵,咱们就找他们织底帽。”
唐奕暖算了下时间,“不行啊。他们要一个月呢,咱们再运到外地,起码要半个月,冬天都要过去了。赶不上好时候。”
一般衣服都是提前两个月预售才能卖出好价钱。卖当季衣服必须打折,要不然根本卖不上价。
陆林希摸摸下巴,想到一个好主意。她拉着唐奕暖到小卖部找爸爸。
陆观华正在给人结账,等客人走了,陆林希才凑过去问,“爸,咱们这边有没有帽子厂?”
“有啊。”陆观华笑了,他手往南指了指,“往前面走十里有个帽子厂,前几年生意还行,近两年生意也开始下滑。这次厂里就是跟这个厂联动,把他们的工人请过来帮忙的。”
服装厂的工人织帽子顶多是个特殊技能,比起帽子厂的工人,差了一大截。
唐奕暖有点失望,“那他们岂不是没有工人了?”
“早就没多少工人了。听说上个月工资还欠着呢。”陆观华的小卖部就是大娘大婶们的聚集地,谁家没有几个亲戚,大家聚在一起就爱说八卦,他也听到不少,“有许多手艺好的老师傅都跑去南方打工了,人家私人厂是多劳多得,一个月工资有三百多。是这边两倍。”
唐奕暖对这些八卦没什么兴趣,听到厂里没工人干活,她就看到一大把钞票离刀越来越远。她满脸沮丧,重重叹了口气。
陆林希却拍了拍她胳膊,“你叹什么气啊。你不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吗?”
唐奕暖弄懵了,一副听傻的表情,“好在哪儿?工人都没有,怎么帮我们织帽子。”
陆林希笑眯眯道,“像帽子厂都是用机器织的。不是人工织。”
唐奕暖点头,她当然知道,可关键是现在工人都到服装厂帮忙了。哪有人开机子。
陆林希见她还没反应过来,摘下头上的帽子,指了指上面的毛绒玩具,“他们上个月工资没发,你说他们会不会像我们服装厂一样,有许多帽子剩下来?”
唐奕暖立刻明白她的意思,那些卖不出去,不得不堆在库存落灰的帽子价格肯定很便宜。运气好的话,就会像他们服装厂一样亏本大甩卖。
两个半大孩子手拉手激动地又蹦又跳,“发啦发啦。”
陆观华也是哭笑不得,这俩孩子是真能折腾。这一个生意还没结束又想到另一桩生意了。
陆观华怕两个孩子耽误学习,就主动把洽谈的任务接过来,“我是大人,我帮你们谈个好价钱。”
陆林希也没时间打电话,想也不想就答应,“好啊。”
翌日一早,送走孩子,陆观华一瘸一拐到服装厂借电话。
为了早点完成这个大单,厂里所有人都忙起来,就连看仓库的老李都得一边看仓库一边检查帽子。陈会计自然也不用说。虽然他不会织帽子,但是检查质量还是没问题的。但是他哪里干过这种体力活。一天十六小时超负荷劳动,他眼睛都花了,手也酸得不得了。时不时就得找机会溜回办公室歇了一会儿。
陆观华也是来巧了,刚好赶上他在。
陈会计听他说完,直接将电话给他。
陆观华打给帽子厂,对方得知他想要帽子,那边立码答应给他送样品。
挂上电话,陈会计惊讶看着他,“你那小卖部打算卖帽子?”
不是他不看好帽子生意,而是上个月帽子厂发不出工资,他们领导就提议用帽子当工资。有许多工人不同意,有部分工人同意了。
他听媳妇说,三岔路口可有不少帽子厂的工人在摆摊卖帽子,那价钱都打到挥泪大甩卖了。是真的甩卖,比厂里拿货价还要便宜的那种。那些人等着用钱,为了早点把帽子变现,所以才越卖越低。
陆观华摇头,“不是。是小希,她想卖帽子厂那些库存,说是便宜货好出手。”
帽子那些帽子都是过时的,外国人自然不喜欢过时的东西。
但陈会计还是好奇,“她打算咋卖啊?去早市吆喝?”
小希在早市卖衣服,厂里许多人都知道。前段时间也有不少工人学小希去早市卖衣服。价格打到最低,一件冬衣只赚五块钱,愣是没人买。
后来大伙就打退堂鼓了。
陆观华哪能把女儿的发财计划告诉旁人,只摇头说不知,“她说有办法。我问她又不肯说。这孩子嘴严着呢。”
陈会计问不出,拍拍他肩膀夸她闺女懂事。
陆观华礼尚往来,夸陈娇娇性格讨喜,聪明伶俐。
两人你吹我捧,陆观华看了眼时间,“你忙吧,我得走了。”
陈会计送他出来,看着他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
周厂长从另一边拐进来,朝他看的方向望去,发现那人是陆观华,有点不解,“观华有什么好看的。”
陈会计摸摸下巴,“我羡慕啊。你别看人家瘸了一条腿,但是生了个好闺女。以后的日子差不了。”
以前他也说过这样的话,但那纯粹是安慰人的,这次却是真心实意的。
周厂长都快忙疯了,哪有功夫羡慕旁人,连连催促,“行啦。你快点过来检查。咱们日期卡得紧,不能误了时间。你再坚持几天。”
陈会计收回视线,认命般地泄了口气,跟周厂长一块回到车间帮忙。
陆观华还没走到家,帽子厂这边已经送来了五大麻袋帽子让他选花色。
送货员殷勤备至,将麻袋帮他背到院子里。对方还贴心地准了塑料布,将它摊开,把五大麻袋的帽子全部倒在塑料布里,让他挑选。
送货员瞅着他腿脚不好,笑眯眯提议,“您要哪款,我可以帮你拿,捡到旁边筐里。我们厂还有许多帽子,没办法全带过来。只要你有喜欢的,我这边回去给你找。”
陆观华笑眯眯答应,看着院子堆成小山般高的帽子堆,他暗暗咂舌。
这些帽子不仅颜色各异,大小不同,就连面对的群体都各不相同。
陆观华都快挑花眼了,他让送货员把男人和中老年人的帽子全部装起来。
送货员也没有多问,直接跪在帽子堆,把这些帽子全部扔进麻袋。
男人和中老年的帽子占了一半,还剩下一半。陆观华从剩下的帽子里找出一个款,然后摆放到一边。总共有上百个款(包括不同颜色)。
然后他让送货员把剩下的帽子全部装起来。
等送货员干完,拿出本子登记,“这些款你要多少个呢?”
陆观华不能自己做决定,“等我女儿回来再说吧。由她来定。”
送货员呆了呆,啊?女儿?不是现在就定下来吗?
陆观华指着自己挑选出来的帽子,“你先把它们登记下来。明天你过来,我再告诉你数量。”
送货员也没有纠结,主要这些帽子堆在厂里也是落灰,有人要,哪怕亏本,厂里也愿意。
登记完,送货员就拉着剩下帽子离开了。
下午放学,陆林希回到家中,陆观华把情况跟女儿说一声。
陆林希和唐奕暖把帽子全部摆到堂屋桌上,两人来回翻看,确认款式。
有些款式可以直接把毛绒玩偶缝在上面,有些却要经过改动。
她甚至把服装厂那些布贴缝到帽子上,好好的帽子打上补丁,唐奕暖雷得外焦里嫩。但是等她缝好之后,帽子却出奇好看,软萌又可爱。
唐奕暖双眼冒光,抱着陆林希的肩膀来回摇晃,“小希,你太厉害了。这也太漂亮了。”
平平无奇的帽子经过小希的改动和修饰,令人眼前一亮,好看不止一个层次。
“我奶奶要是有你这手艺,她也不用卖这么多年瓜子了。”她奶奶勾帽子手艺十分厉害。但是她奶奶不会设计,不会配花色,就只能按部就班勾传承几十年的老花色。年轻人图新鲜,图时尚,早就不稀罕了。
陆林希见她称赞,“你也觉得咱们这帽子能卖出去?”
“那当然!必须的。”唐奕暖非常有信心。
“那我们定货吧。”陆林希让她拿钱出来投资。这次合伙跟卖衣服不同,需要按投入资金分配利润。简单来说:投的越多,分钱的时候也就越多。
唐奕暖半点没犹豫把自己攒的钱全拿出来。
钱刚掏出来,唐奕暖突然想起一件事,“你打算做多少啊?”
陆林希之前就暗暗算过一笔账,“怎么也得两万吧?”
她这边存款不够,她可以找爸爸支援。等厂里那笔钱到手再还给爸爸。
唐奕暖手里的钱哗啦啦全掉在地上,她却顾不上捡,眼睛瞪得溜圆看向她,“啊?两万?石叔卖得出去么?”
不是她看不起石标峰,他就是个司机,有那个口才吗?
陆林希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他现在缺钱,肯定会尽心尽力推销。两万顶帽子看起来很多,但咱们面对的是全国市场,这点量还真不多。而且北方天冷,帽子需求比南方大多了。”
唐奕暖仔细一想也有道理,于是再没意见。


第27章
陆林希手头攒了三千块钱,唐奕暖有五百,她从爸爸这边借了五千五百块钱,凑足九千块钱。
这九千只是毛绒玩具和帽子的三成订金。等货卖出去,再付尾款。按照行规是三个月结尾款。
陆观华这次掏钱很爽快,也没有打预防针。毕竟等服装厂帽子交货,她就能有18万进账。这五千五只能算小钱。
她将钱交给父亲,让他帮忙打电话订货,等晚上回来,两人写完作业,就开始缝帽子。
陆观华闲着无事,也会帮忙。
只是陆林希左顾右盼,始终没把石标峰盼回来。
他不回来,怎么能帮她们散货呢。
陆林希愁得不成,“爸?石叔这次怎么还没回来啊?”
以往出车可没那么晚啊。一个月就能回,这次好像都快两个月了吧?
陆观华不愿往坏处想,“可能有事耽搁了吧?你也知道你石叔每回出车都要找儿子。”
他本来就是随口安慰女儿,谁能想到竟会一语成谶。
温暖的秋阳照射大地,秋风柔柔地吹着,路边的野草被金色的草籽压弯了腰,金黄的树叶随风飘荡。
陆家小卖部门口,陆光华看着女儿垮着书包和唐奕暖蹦蹦跳跳去上学,他将碗筷洗漱过后,拿着扫把小卖部重新打扫一遍,末了将垃圾倒在巷口右侧的垃圾桶里。
刚开始没了一条小腿,他生活特别不方便,站一会儿腿就会酸,现在习惯了,倒也不觉得累。
他转身刚要回屋,眼睛无意间瞄到巷子里00走过来一人,等对方走近,原来是石标峰的妈妈,此时正深一脚浅一脚往这边走。
昨晚下了一场小雨,早上小孩子上学,路已经被踩得不成样子。
不过脚上活着稀泥,也不影响她的好心情。瞧她那欢快的步伐,一看就有大喜事。
陆观华笑起来,“您老怎么没去服装厂干活啊?”
老一辈的手艺都是相差无几的,石奶奶手艺也相当不错。
石奶奶浑身上下都透着喜气,还不等走到跟前就大声回他,“你这儿有红糖吗?我买一包。”
陆观华挑了挑眉,哟,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石家居然吃得起红糖了。石家为了给儿子娶媳妇,过日子那是能省则省。现在居然省得买红糖,看来他猜的没错,果然有大喜事。
陆观华看了看眼天色,试探问,“标峰回来了?”
昨儿也没听大伙说人回来啊。
石奶奶见他误会了,忙摇头,“不是他,是我儿媳妇怀孕了。刚刚吃饭,她觉得恶心想吐,还犯困。跟我怀标峰时的反应一模一样。这一准是个大胖小子。”
石奶奶喜得见牙不见眼。一连换了四个儿媳,终于盼来一个孙子。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陆观华恍然,笑眯眯向她道喜,“您老可有福气,新媳妇过门才不到两月就怀孕,这可是大喜事。”
石奶奶有些自得,之前因为接连娶个四个儿媳妇,家属院的人对他们家多有怨言,她不是不知道。但是她觉得自己是有理的。要不是生不出孩子,她何苦将人撵走。她钱多烧得慌啊。
石奶奶咧着牙花子,一边将脚底的泥往陆家门口的水泥地上蹭一边问陆观华,“我瞅着气血不足,就想过来买点红糖让她补补。你这有好红糖吗?”
陆观华从小卖部拿了一包红糖,“这种袋装的不错。”他又问,“有没有去医院检查啊?现在不比从前,什么都能将就。现在的人娇贵着呢。您好不容易盼来个孙子,可得仔细着些。标峰要是知道,肯定更孝顺你。”
其实他想说只是觉得恶心就一定是怀孕吗?他觉得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比较保险。不过这话不能直说,太得罪人。
石奶奶笑着摆手,“不用不用,我家那口子懂点医术,他一摸就是滑脉。错不了。”
陆观华没想到石叔居然还会这个,也就没再劝。
石奶奶拿了一包红糖,让他记在账上,就要回家。没想到还没拐弯,对面马路边上就停了一辆大卡车。
看到大卡车,她本能觉得亲切,毕竟她儿子就是卡车司机。这么想她就瞅了两眼,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差点蹦起来,“哎呀妈呀,我儿子回来了!”
她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三两下就跑到大卡车旁边,隔着车窗就冲儿子喊话,“标峰!标峰!是我。”
陆观华回屋记账,听到动静,也从屋里走出来,这一瞧原来是石标峰回来了。
石标峰刚刚在门口看到他妈,就想跟他妈打声招呼,让她准备招呼饭。谁知下了卡车,就听他妈冲自己喊,“你媳妇怀孕了。”
石标当下就傻了,也顾不上将大卡车开回厂,迫不及待就想往家冲。
石奶奶乐得合不拢嘴,瞧瞧之前还说对儿媳妇不满意,现在得知怀孕,不是也巴巴跑回去了嘛。
石标峰脚步飞快,看到门口的陆观华,示意他帮忙看一下车子。
陆观华有些无语,他们出车回来每次都带东西,他就这么将大卡车放在路边也不怕被人抢了去。我一个瘸子追得上别人吗?
石奶奶显然也想到这点,她留在路边看车,想到儿子每次回来都会倒腾东西,她翻到车厢想看看儿子这次带了什么好东西。
她爬上车厢,里面堆了一些东西,全部用被褥盖着。
以前他们出车,开累还会在路上歇息,所以会带被褥。但是自打陆观华和周华出事,厂里的司机别说在路上歇息,就连小道都不敢走。要么走高速,要么住宿也得住招待所。晚上万万不敢走夜路。
她儿子走的时候也没带被褥啊,这回来怎么会有被褥呢?
石奶奶满肚腹诽,等她掀开被褥,吓得她心脏快点蹦出来,“哎呀,我的妈呀。”
陆观华听到声音,一瘸一拐就要走过来,“婶儿?怎么了?”
石奶奶拱着胸口差点要吓疯。无他!这被褥里居然躺了个孩子。不!说孩子有点太违和了,因为她怎么看这孩子都有十七八岁的样子。
这……她儿子这是疯了吗?
石奶奶吓得摔倒在车厢,卡车都跟着晃了晃,陆观华已经走到近前,眯着眼朝昏暗的车厢里打量,而后与迷迷糊糊响来的少年两两相视。
“这……”陆观华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这什么情况?
石奶奶转了转眼珠子,想到不好的事情,立刻冲陆观华嘘了一声,“你别出声。兴许……兴许是误会呢。或许他是帮人家照顾孩子呢。”
这话说得她一点底气都没有,石家在南方可没有亲戚,石标峰帮谁照顾孩子?
而且看这衣服的质量这孩子家里应该不穷,不至于养不起孩子。难道她儿子偷了人家的孩子?
他是不是疯了?就算偷孩子,你也偷个年纪小点的啊,你偷个十七八岁,马上就成年,偷他回来干啥。
石奶奶简直要被自己的儿子蠢哭了。
陆观华一副“你是傻子么”的表情。石标峰有这样的亲妈也真倒霉,看到个少年居然认为是自己儿子拐来的。
就在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说话时,石标峰终于匆匆赶回来。只怪他刚刚太激动,都快跑到家门口才想到车厢里还有人。
石奶奶看到儿子,跳下车厢冲他一顿拍打,老脸皱成一团,语气就不怎么好,骂骂咧咧冲着儿子就去了,“你疯了!你怎么学坏了?你拐了人家的孩子回家干嘛?这孩子是不是别人请你帮忙照顾的?”
石标峰听到前两句还愣了一下,见他妈越说越离谱,忙开口解释,“不是。不是,这是小刚,我儿子。”
石奶奶和陆观华如遭雷击。两人齐齐看向车厢里的男孩,对着他眉眼细细打量。还别说,刚刚视线太昏暗,她看得不够仔细,面前这个少年的确和她儿子长得有五分相似。
石奶奶年纪大,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闻言就有点不相信,“真的假的?”
该不会因为长得像,年龄对得上,她儿子就认为这是他儿子吧?
“真的!”石标峰很肯定点头,“我在医院验了DNA,他脚底有颗痣,确实是我的亲生儿子。”
DNA是啥石奶奶不清楚,但脚底有痣,她还是知道的。这世上也没有那么多凑巧的事。她激动爬上车厢,想抱抱孙子好好亲相,但瞅到孩子冷冷的眉眼,她不敢再上前。
这孩子走丢的时候是五岁,十二年过去,他看他们的眼神是陌生的。
石奶奶挤出笑脸,上前握住他的手将他往车下带,“小刚,我是你奶奶,你还记得我吗?”
郑荣定定打量她一会儿,摇了摇头,他不习惯跟陌生人亲近,想拽回自己的手,奈何对方用劲太大,他死活拽不回。
石奶奶神色复杂,上前拍拍他肩膀,牵着他的手往巷子里走,连连安慰,“没关系,没关系,以后我们就熟悉了。”
陆观华在边上瞧着,恭喜他们找到儿子,一家团聚。
石奶奶乐得见牙不见眼,今天双喜临门,一家人终于团圆,她打算要做顿丰盛的菜,于是就让儿子带着孙子先回家,她去菜市场买点好菜。
石标峰牵着儿子的手,安抚他,“你别怕!”
看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石奶奶脸皮抖动了一下,只是神色颇为忧虑。
陆观华猜她是在担心后母与孙子处不好,于是就安慰她,“放心吧,等时间久了他会接受她的。”
石奶奶挤出个僵硬的笑脸,叹了口气,“但愿吧。”
说完背着手走了。
到了晚上,整个家属区都传开了,街坊四邻得知消息,全都好奇到石家打探消息。
那些忙着加班的工人们没空看热闹,但家里总有一两个闲人,他们结伴往厂里走,路上都在聊石家的八卦。
谁能想到,丢了12年的儿子居然找到了,这是多么大的缘分。石标峰的运气真好。
这话立刻得到所有人附和,可不是好吗?这些年丢过那么多孩子,可从未听过找回来的。这孩子走丢,一般都会被人贩子卖得远远的。而孩子见风长,四岁和五岁的样貌都有很大差别,就更不用说五岁和十七岁的长相。
陆林希得知这件事也是感慨万千,这可不是后世,现在没有天眼,也没有监控,甚至许多人都不知道有DNA。甚至有的政府部门都未必有DNA资料库。找孩子无异于大海捞针,偏偏还真就让他找到了,太让人震惊了。
陆林希听说这事,也忍不住好奇问爸爸,“石叔是怎么找到儿子的?”
陆观华哪里知道,石标峰对这件事始终三缄其口,连自己家都不告诉,就更不说外人了。他车子在路上出了问题,需要重新修理,这几天为了修车,他早出晚归。想打听内幕都找不到人。
厂里的工人倒是能看到他,但他们自己就很忙,就算再好奇,那也不能耽误手上的工作。
不过郑荣的母亲钟秀从拐弯亲戚那边得知儿子找到了,特地请了一天假。
当初钟秀和石标峰离婚,关系早就闹僵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再见。
钟秀再嫁的男人条件不错,生的一儿一女都是有婆婆带,她本人也会保养,明明快到四十,但是瞧着跟三十出头似的。
但是郑荣看到她,依旧没有半点印象。钟秀哭得撕心裂肺,抱着他痛哭一场。
钟秀走的时候一直抹眼泪,看她眼神跟其他人一样陌生。甚至不止是人,他看周围的环境也半点都没印象。
石奶奶带他四处溜达,一遍遍问他,“有没有印象?”
郑荣沉默地摇头,他视线落到小卖部架子上的棒棒糖。
石奶奶给他买了一个。
郑荣拿着一根棒棒糖斜依在门口,石奶奶跟陆观华小声嘀咕,“自打这孩子来了之后就不怎么说话。一遍遍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真是愁人!”
陆观华叹了口气,其实他也能理解。毕竟石家人很陌生,但是他在人家生活了12年。
陆观华安慰她,“慢慢来。他走丢的时候,年纪太小,记不得很正常。以后好好待他,关系自然就亲密了。”
石奶奶点头应是。
陆观华小声问,“你那儿媳妇有什么反应?”
突然有这么大的儿子,要说一点反应都没有,那是假的。
石奶奶嫌弃地一撇嘴,“小刚回来那天,她闹脾气回了娘家,标峰上班没时间去接,我和老头子腿脚又不好,就想过几天去接人。谁成想她第二天就回来了。她都结了婚的人了,一直住在娘家算怎么回事。估计她娘家嫌浪费米粮,就把她赶回来了。”她嗤笑一声,“她怀孕不假,但她怀的是女儿还是儿子都不知道。有了小刚,她身上压力也能小点。”
陆观华默默叹气。
一辆出租车呼啦啦行驶过去,那斜倚在门口的少年突然来了精神,站直身体,自言自语道,“我爸也有一辆私家车!”
两个正在交谈的大人怔住。
石奶奶有点不高兴,纠正他,“你爸开的不是私家车,他开的是大卡车。大卡车可比私家车气派多了。”
郑荣抿了抿嘴,固执道,“大卡车再好,也不是他的。我爸开的车是他的。而且他不是我爸。我爸叫郑同康。”
石奶奶实在忍不了,上前一把扯住大孙子的手将他往菜市场带,“走!你不是说你在家天天吃肉吗?我带你买肉。”
陆观华看着那祖孙俩闹别扭,他视线无意间一扫,看到只吃了一半就被扔到地上的棒棒糖,久久未曾收回视线。


第28章
转眼过去几日,一辆出租车停在小卖部门口的马路边,从车上走下来一个中年男人。他看着马路边上的街道牌,踌躇再三走进小卖问,买了一包小苏,然后向陆观华打听,“我想问下石标峰是不是住在这条巷子?”
他口音有点重,普通话并不标准,陆观华细细打量面前这个男人,他体型微胖,眼睛很小,看起来慈眉善目,明明这会是秋天,但他额头却是一层细汗。
陆观华不认识这人,猜想这人可能是石标峰的朋友,点头说是,“你找他有事?”
男人拆开刚买的烟从中拿了一根递给陆观华。
陆观华接过烟并没有抽,而是将烟夹在耳朵后面。
男人这才点头,“对,我找他有事。”
陆观华给他指了地址。
男人付完钱,按照陆观华说的路线拐进巷子。
陆观华将耳后的烟拿起来放进旁边的香烟盒里。失去一条腿,经常会出现幻肢痛。没有任何药物可以解决缓解这种痛苦。他只能通过抽烟来缓解。但是怕有烟瘾,他只会在产生幻肢时才会抽一根。
他拿出本子把刚刚的香烟那笔库存减掉一包。
等他把本子和笔塞到抽屉,一股切割般的疼痛自他伤处引起,陆观华手下意识抖了抖,他从兜里掏出打火机,拿出一根烟,正要点燃,突然隔壁巷子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声音非常大,上回造成这么大动静还是石标峰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