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上场的是临武候孙孝广,身后跟着其世子孙展鹏。
经过前些日子好一番闹腾,临武候终于同夫人和离,不过世子作为其骨肉还留在府中。
燕姝躲在一旁啧啧,【可怜的男人,都没发现你儿子跟你长得不像吗?你是方脸,他是圆脸,你是个高鼻梁,他是个塌鼻梁啊!】
宇文澜,“……”
他忍不住也默默将父子俩对比了一下,忽然就觉得,这儿子确实不太像临武候……
难道真不是他的?
这可怎么办?要提醒他么?
可他又没什么证据……
……
接下来,他又得知了广阳候,西南通政使,工部尚书等许多人的小秘密。
譬如广阳候有异食癖,喜欢写字的时候吃宣纸,有回称病没来上朝,其实是宣纸吃多了闹肚子。
西南通政使其实酷爱逛青楼,只要一离京便夜夜寻花问柳……
还有工部尚书,表面看着严肃,其实特别爱哭,经常躲在书房悄悄流泪……
一通见礼下来,君王的三观受到了严重动摇——他身边这都是些什么人?
难道就没有几个正常的???
眼看着礼数尽完,众人落座,冰戏也该开始了。
第一个项目是抢等。
此时,广阔的冰面一端立着一只旌旗,随着一声响锣,二十多名脚穿特制铁齿冰靴的兵士开始在冰上奋力前划,犹如星驰电掣,争先恐后向旌旗进发,最先到者即为胜。
期间还有紧密的锣鼓声助阵,令人心弦紧扣,很是紧张。
所有人都看得目不转睛,燕姝也不敢眨眼。
她发现这抢等其实就是后世的速度滑冰,如后世一样精彩!
抢等共有五场初赛,待一一比完,再分别选拔出每场前三进行决赛。如此一来,参加决赛的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自然更加精彩。
直把众人看的热血沸腾。
接着是转龙射球。
冰面正中高悬一旌门,旌门上下各置一球,六组兵士各着不同颜色衣裳,每队前头都有一人,高举与衣裳相同颜色的旗子,后头的人则背着弓箭。
随着一声令下,六队人马开始在冰面上蛇形滑行,由湖边出发,去往旌门所在处。
从观景台看去,就如同六条彩龙蜿蜒,十分好看。
等将近旌门之时,弓箭手纷纷向荆门上的球引弓,而后再由原路返回,不但箭法准确,还始终保持队形,看画面十分好看。
而这过后,又有冰上倒立、爬杆、冰上比武等项目,皆是精彩纷呈,看得人眼花缭乱。
当然,对于燕姝来说,最妙的还是桌上的美食。
除过各色点心油果子,竟然还有现烤的肥猪肥羊。
要知道,这种粗狂的吃法在宫中轻易见不着啊!
啧,烧猪肉外皮酥脆极了,内里的肉肥瘦相间且十分入味,吃起来刚柔并济,真是太叫人满足了!
烤羊肉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油滋滋还在冒泡的羊肉鲜嫩多汁,炭火的香气渗透至寸缕之间,简直好吃的叫人想跳舞!
一边品尝着这难得的极致美味,一边瞧着外头精彩的比赛,就算冷些也值了!
一直默默注意她的宇文澜,“……”
这观景阁众人各有各的心思,只有她满脑子都是八卦和吃。
自打上菜开始,她的嘴就没停过。
这么能吃,不会胖吗?
不过……胖点好像也还不错咳。
看她吃的那么香,他也忍不住吃了两口。
冰上比武结束后,便到了今日压轴项目——冰上抢球。
此乃今日场面最大,最激烈的项目。
随着一阵鼓声,有两队兵士入到场中,着红黄两色衣裳。
御前统领手捧一只皮球来到观景阁中,躬身向君王道,“请陛下开球。”
这便是接下来两队人马需要争抢的球。
金色皮球上用朱色画了一只龙,需要皇帝亲笔点睛,以示贵重。
此乃本朝历来的规矩,宇文澜从前也已点过两次,此时再度提笔点睛,交由御前统领。
御前统领接球下去,抢球大战便开始了。
红黄两队你争我抢,十分精彩,阁中观众也都目不转睛的观赛。
宇文澜受了燕姝的影响,闲来无事再度吃起了烤肉。
烤肉滋味浓郁,令他忍不住又喝了几口酒。
伸手端杯之际,他露出左手,只见手侧隐约有些暗红色,似是受伤的痕迹。
一旁,宁妃立时看了长公主一眼。
长公主宇文嫣开口道,“陛下的手可是受伤了?”
宇文澜未露异色,只道,“没什么。”
长公主却又道,“陛下可千万不要隐瞒臣等,您万金之躯,一旦受伤,非同小可。”
说着又看向富海,骂道,“你们是怎么当差的?还不快说,究竟是谁人伤害了陛下?”
这可把富海吓了一跳,忙道,“殿下息怒,前两日陛下练剑时不小心伤到的。”
宇文嫣又哼,“少唬本宫!陛下自幼习武,何时伤过自己?再说,陛下明明半夜受的伤,又岂会是练剑造成?究竟是谁,你个奴才为何要包庇?”
富海不敢再说话。
宇文澜却眉间一凝。
很好,连他半夜受伤都知道了?
而正在此时,又有大臣开口道,“陛下龙体非同小可,若真是被人弄伤,一定要严加治罪才是!”
这话一出,又有几人附和,“竟有人胆敢伤害陛下?究竟是谁?请陛下一定要将其绳之以法!”
……
一旁,燕姝心里直呼好家伙,自己果然猜对了。
这些人抓住皇帝受伤的事要兴风作浪,他们大抵以为是皇帝宠幸她时受的伤,所以要逼他给她治罪?
只可惜啊,事实并非如此。
而宇文澜的耳中也忽然变得嘈杂。
他能听见近处的宁妃心里道,【这么多人帮腔,陛下一定不会包庇那个贱人了吧!哼,这次一定要除了她。】
周贵妃则心里得意,【宁妃还挺聪明,知道叫长公主出面。也就长公主那傻女人才干得出来这种事。还好听了安嫔的话,今日本宫看戏就是了。】
安嫔则心道,【今日这么多人一起出面,陛下必定要给个交代的,】
……
他早知有些人不安分,想借他的伤生事,果然,今日全都冒出来了。
他道,“朕该多谢长姐关心,但朕的伤无关他人,确实是自己弄的。”
接着又看向跪在地上的通政使,都御史等人,道,“朕已经同你们说过此事,你们今日跟着起哄,是耳朵聋,还是记性差?”
几人忙道,“臣等不敢。”
宇文嫣急忙帮腔,“陛下,他们都是老臣,是为了您好,您可千万不要包庇罪魁祸首啊!”
说着余光瞥了一眼燕姝,心里哼,【李燕姝?就是那个一直吃东西的?一个乡野村妇有什么好,居然看不上我给你选的宁妃?真是缺心眼!这后宫的势力决不能落旁人手里!】
宇文澜冷笑,“长姐这是要逼朕承认没有的事?”
宇文嫣道,“臣不敢。”
宇文澜哼笑,“不敢?那你又是如何知道朕受伤的事?谁告诉你的?”
宇文嫣道,“臣亲眼看见的,陛下方才不是露出手了吗?”
宇文澜冷笑一下,“方才朕露出的是左手,但朕伤的是右手。”
长公主一愣,看了宁妃一眼。
该死的,这丫头竟然没有告诉她皇帝伤的是哪只手!
宁妃也是一愣,心道怎么会弄错呢,他手侧的颜色难道不是伤疤?
宇文澜冷声开口,“朕左手上的是方才那只皮球的颜料。”
什么?竟然是皮球掉色!
长公主宇文嫣与宁妃相视一眼,都有些慌。
宇文澜沉声问长公主,“朕想知道,是谁谋划出今日这场闹剧,还请了皇姐出马?”
长公主一顿,忙道,“臣不敢,并没有人谋划什么,只是臣听说陛下受伤,心间太过担心罢了。”
宇文澜哦了一声,又问,“那又是谁告诉你朕是半夜受伤?为何宫中的一点风吹草动,宫外都了如指掌?”
这话分量着实不轻,宇文嫣脸色都变了,忙又道,“陛下言重了,臣实在不敢。”
然话音落下,却见富海忽然向宇文澜道,“启禀陛下,奴才愚笨,昨日才发现乾明宫有一贼小子鬼鬼祟祟,居然私底下向人报告陛下行踪。”
作者有话要说:
燕姝:吃瓜不?管饱的那种。
某皇:爱妃让朕缓缓……
燕姝;大兄弟太单纯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宇文澜:……
第17章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脸意外。
居然有人如此大胆?
宇文澜则道,“提上来。”
富海应是,忙指挥人将一个五花大绑的小太监给提到御前。
那小太监鼻青脸肿早已吓破了胆,拼命磕头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而宁妃丽嫔等人登时都变了脸色。
坏了,怎么连小贵子也给查出来了?
宇文澜只问小太监,“是谁指使你打探朕的事?”
小太监抖抖索索道,“是……是……”
关键时刻,却见宁妃忽然跪地道,“请陛下息怒,是丽嫔前几日告诉臣妾您受伤的事,臣妾也是挂念您的龙体才……”
什么?
丽嫔脸都白了,一脸惊讶道,“宁妃娘娘,您……”
“住口!”
宁妃厉声训斥道,“你真是胆大包天没了分寸,居然敢打探陛下的事?难道不知会有什么后果吗?”
边说边投去充满警告的眼神。
长公主宇文嫣也冷冷瞥来一眼。
丽嫔一怔,竟是犹豫了。
她的姑母才刚同临武候和离,而自己那落魄的娘家,如何能跟长公主抗衡?
可她若是认了,那可是大罪啊!
她自是不甘心,悄悄在殿中寻找一番,目光落在了临武候和其世子孙展鹏的身上。
那是她曾经的姑丈,展鹏也是她亲姑母生的,看在这层关系上,会帮她说话吧?
然而,临武候根本没有看她,且神色冷漠,无动于衷。
她又看向表弟孙展鹏,却见那青年犹豫了一下,竟也移开了目光。
丽嫔绝望了。
这些年她依附宁妃,拥有的一切都是靠着宁妃的关系来的,现在宁妃要她自己背锅,根本不会有人帮她。
于是她只得跪地哭道,“臣妾也只是担心陛下龙体,请陛下开恩,饶过臣妾这回吧……”
却见富海又道,“启禀陛下,还有一事,昨日甘露殿一宫女在李贵仪的洗脸水中投毒,妄图使李贵仪容貌受损,所幸李贵仪发现及时,未遭其毒手,经过审问,那名宫女称是受丽嫔娘娘指使。”
话音落下,燕姝终于知道这回害自己的是谁了。
当然,富海也确实老油条,眼瞧丽嫔此时无力回天,才将此事说出来,她当然百口莫辩。
而再看丽嫔,果然是想说什么,却终于没有说出口。
须臾,却听君王冷声道,“打入冷宫,以儆效尤。”
丽嫔瘫在了地上。
完了,彻底完了……
不远处,宁妃遍体生寒,心有余悸,连看也不敢看她一眼。
宇文澜却没有放过她,冷冷投来目光道,“你身在妃位,是非不明,惹出今日风波,叫人笑掉大牙。即日起禁足三十日,在自己殿中面壁思过,不得外出。”
“陛下……”
宁妃想争辩,余光却瞧见长公主向她摇头。
她不敢再多说了,只能跪地哭道,“臣妾遵命。”
宇文澜吩咐富海,“派人把她们送回去。”
富海忙应是,招了几个宫女太监把这二位给“请”了出去。
宇文澜又瞥了眼那个小太监,道,“宫规处置。”
依照宫规,这就是乱棍打死的下场了。
殿中其他人皆都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出。
却见君王又看向长公主,道,“长姐已是这个年纪,却还是如此鲁莽,实在有违身份。回去也闭门一个月,好好想一想为人处世之道,希望你能有所长进。”
这还是生平头一次受到亲弟弟的惩戒,宇文嫣一张脸又红又白。然而身边的驸马却是连个屁都不敢放,头快低进土里去了。
宇文嫣怨怒交加,却也只能应了声是,领着闷葫芦驸马离了席。
周贵妃心里有些得意,却也不敢表现出什么来,只是心里琢磨,富海连宁妃的眼线都给揪了出来,她今后可得愈发小心才是。
然而那几个大臣却是双股颤颤,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没等宇文澜开口,便纷纷跪地磕头道,“臣等知罪……”
宇文澜冷声道,“方才起哄者,各罚俸半年,官降三级,若再有犯事者,贬为庶民。”
几人老老实实应是,颤颤巍巍的退了下去。
这番折腾完,冰面上抢球也已经结束。
原本后头还有冰上乐舞及晚宴,然君王再无心情,直接宣布回宫。
众人只得应是,眼见他起身往外走,周贵妃安嫔徐婕妤燕姝等急忙跟上。
君王步步生风,身后的周贵妃与安嫔互视一眼,均在默默感叹,今次居然没能动得了李燕姝!
不过折了宁妃一只臂膀也好,李燕姝的只能下次再找机会了。
宇文澜默默听完,又不由去探听她们话里的主角。
她心里念叨的却是,【还有半只烧猪没吃呢,真是浪费。】
宇文澜,“???”
这样的时候她还满心惦记着吃?
他忍不住回首瞧了她一眼,目光看起来有些冷。
彼时燕姝也正抬眼瞅他,一瞬间,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
她一脸惊惶,忙垂下脑袋,似乎终于害怕了。
宇文澜却听见她在心里嘀咕,【瞅啥瞅?当初要不是你变态偷看我,也不会惹出这么多麻烦!】
宇文澜,“???”
呵,还是他的错了?
待回到寝殿,天色已经黑了透底。
燕姝吃了满肚子烧猪烤羊,倒也不饿了,只喝了碗热乎乎的枣茶。
只是浓妆在脸上顶了一天,发髻上也抹了不少桂花油,实在不太舒服,遂去洗了个热水澡。
毕竟今日皇帝心情不好,应该不会过来。
果然,待洗完澡出来,也没见皇帝的影子。
眼瞧着时辰已经不早,她便上榻钻进被窝,美美睡了起来。
甘露殿熄灯之际,乾明宫内仍是灯火通明。
前日派出去打探的人都已经回来,正在向宇文澜覆命。
“启禀陛下,经过臣等查探,柴大人的原发妻子至今仍在故乡侍奉公婆,教养一双儿女,京城柴府有其三房妾室,实际都是由男子假扮女人。”
“男子?”
宇文澜凝眉。
锦衣卫应是,“确为男子,除此之外,其还在京城浣花巷有一处别院,养了约五六名娈童。”
宇文澜,“……”
竟然是真的。
那柴为忠……居然果真是个断袖!
而且,居然将结发妻子留在老家替他侍奉父母养儿育女,自己却在京城如此……荒唐?
他道,“继续盯着,若有不法行径,立即来报。”
锦衣卫应是。
他又看向另一人,“如何?”
“陛下,臣等在金陵查探发现,魏大学士昔日家境贫寒,曾一度入烟花柳巷替人写信作画为生,并与一烟花女子相好,后受该女子资助,方能赴京赶考。”
宇文澜,“……”
这情节,竟果真与那个《风流书生俏佳人》前半部分差不多?
他问,“那个女子呢?”
“听闻该女子苦等魏大人不来,后听说其在京城高中当官并娶妻生子,便心灰意冷,寻了个商贾从良做了妾室,后来便不知所踪了。”
宇文澜颔首。
那故事的后半部分当然不现实,的确是她自己编的了。
至此,他心间已经了然。
同时也更加疑惑。
都被她说中了,她到底是哪里来的神通?
这个疑题至今没有明朗,反而越来越叫他困惑,夜深人静,宇文澜丝毫没有睡意。
他想过很多可能——
一,那丫头如他一样有读心术?显然不是,若有,她怎么会猜不出他在想什么,每每将他气到无话可说?
再说,这些人她根本没有见过,读心术也没有施展的天地。
二,宫中另有高人,将这些事告诉了她?
可他已经命人查过所有角落,自己也去过甘露殿多次,根本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这丫头,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眼瞧着君王眉头紧锁默默在殿中踱步,一旁伺候的富海心里叹气,【陛下这是被气得啊!这帮该死的,活该受罚!不过幸亏有李贵仪提前给他提了醒,要不今日该杀头就是自己了啧。】
默默感慨完的富海一抬头,却望见君王一脸震惊的看着他。
“朕忘了问你,”
宇文澜沉声道,“你是如何发现那个小太监不轨?务必从实招来!”
富海一个哆嗦,只得老老实实道,“陛下恕罪,此事,还是李贵仪跟奴才提的醒……”
……
夜深人静,寒意凛冽。
宇文澜连狐裘都忘了披,疾步在夜风中行走。
等想起来时,已经到达甘露殿。
殿中已经熄了灯,他没叫人通报,径直推门进了去。
他要找的人,正在帐中呼呼大睡。
方才又惊讶得知是她给富海提醒抓人,他满腹的困惑简直要爆炸!
难道她还能未卜先知?
然而当他一把撩开帐子,却被眼前景象惊呆。
那姑娘睡得四仰八叉,连被子也没盖,薄薄的寝衣一片凌乱,甚至……袒凶露,肚。
作者有话要说:
某皇:意,意外之喜?
燕姝:臭!牛!虻!
第18章
大抵是白日里羊肉吃多了,燕姝今夜有些浑身燥热。
加之殿里地龙烧的旺,直把她热得不行,所以蹬了被子,扯开了衣襟。
但她哪里晓得某人会此时来?
且连个通报也没有,直接进殿掀帐子。
不过,此时她正沉沉大睡,浑然不知有人正在盯着她瞧。
宇文澜就这么看了一阵,默默将美景收入眼底,倒也没有轻易动容。
毕竟他还有一肚子疑惑。
起先尚未判断她是真睡还是假睡,于是开口道,“这么早就睡了?”
然而没有回应。
那姑娘依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覆在羊脂玉般的脸上,樱唇微微嘟起,前胸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看来睡得很香。
宇文澜,“……”
这样耗着不是办法,他决定叫醒她,于是又道,“李贵仪。”
声音也不由沉了起来,听来很是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