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人了,哭鼻子可不好,哭得她怪难受的。
说着,她体贴地递上了手帕。
顾子青擦了擦眼睛,终于拖着悲伤的语调,说出了府里最近发生的事。
原来本来萧扇儿身怀六甲,他是很期待当父亲的,也是真心想让萧扇儿生出个儿子,这样他也好借机说服彭氏把萧扇儿扶正为正妻,这样子两个人双宿双飞,相扶到老。
然而等到萧扇儿生下来后,那孩子一点不像他,也不像萧扇儿。
开始时还以为是小婴儿,长长就长开了,可是如今孩子已经几个月了,长得塌鼻子浓眉毛,怎么看怎么不像,他又恰好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自是起了疑心。
“那……小孩儿本来就未必像父母啊……也许再大一些就像了。”
顾嘉看着顾子青那可怜样子,都忍不住安慰顾子青了。
说起来顾子青这个人挺傻的,傻儿吧唧以为萧扇儿多好多好,当仙女一样捧着爱着,如今怀疑起来这个,真是备受打击。
仔细想想往日顾子青对自己的不满……哎,顾嘉摇摇头,突然觉得这就是个脑袋里进水了的小孩子。
她如今事事顺心,好像也犯不着太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啊。
顾子青泛红的眼睛看了眼顾嘉:“阿嘉,我往日对你有种种误会,是我太傻,被那贱人哄着,猪油蒙了心,看不出来阿嘉是个心善的,你只往好里想,以为这世上人都是好的,可哪里知道,有些人,她为了荣华富贵,那心思能有多歹毒,又能做出多么低贱的事情来。”
顾嘉:……
顾嘉同情顾子青的眼光。
以前顾子青认为萧扇儿单纯善良,然而萧扇儿并不单纯善良。
现在顾子青以为自己纯真无辜,然而自己……也不纯真无辜。
不过她什么都没说,安静地等着顾子青继续说出他的故事。
顾子青想起了什么,冷笑一声:“后来我无意中看到了一个人,我就明白了,那是孽种!”
孽种?顾嘉心中暗暗无奈,想着那萧扇儿当初被发派到庄子上,还真有可能干出这种事来。
她同情带望着被戴了绿帽子的顾子青:“什么人?你怎么确定的?”
顾子青提起这个来,都想哭了:“她之前在庄子上吗?当时庄子上有个副管事,是掌管庄子的吃穿用度的,她应该是为了贪图点便宜,就和人家好上了。那天我帮着爹过去各庄子查账,恰好看到了那人,就想起来了。她生下的那孽种,可不是和那管事长得一个模子脱出来的!”
顾嘉:……
无话可说了。
顾子青用两只手捂住脸,痛苦难耐,哑声说道:“从见到那个管事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这个贱人骗了我,我打了她,逼问了她,要她说真相,她却不知道我已经见过那管事,竟然说出许多过去的事来。”
说着,他歉疚地望着顾嘉:“往日都是我不好,是我听信那贱人的话,倒是委屈了妹妹。”
顾嘉倒是不觉得委屈,她之前干的事,也未必比萧扇儿少,反正就是你死我活,我对付你,你对付我,谁也不比谁高贵。
当下叹道:“二哥哥,过去的都过去了,你我亲兄妹,自此我们好生相处就是,也不必提以前,只是萧扇儿生下的孩子如若真是个孽种,你打算怎么办?”
顾子青想到这个,用一只拳头狠狠地凿在树干上,只把那多年老树凿得来回摇晃:“我自是想着把这个贱人连同她那孽种一起赶出家门,只是母亲一直护着她,却不让我赶,说是这都是未必的,小孩儿长长就好了,总是要细查查,不能冤枉了好人。只是如今我又该怎么证实这件事?我想着,应该去把那管事捉拿过来,逼问一番,或许就问出来了,到时候就有证据了。”
顾嘉没想到,顾子青哭了一场闹了一场,敢情连证据都没有?
她叹了口气,想想这事儿,怪可怜他的,不过又觉得不对:“母亲不是一向不待见她吗,我记得我出事前,在家里母亲和她处处不对付的,怎么如今母亲倒是为她说话?”
是因为萧扇儿生了个大孙子,母亲就高看她一眼,反而向着她吗?
顾子青听着这话,艰难地摇头,叹了口气,一言难尽的样子。
“你不知道,她是个有心计的,自然是知道怎么为自己找个靠山,也知道怎么在这侯府里立住脚。当初她为了对付你,使出种种手段来,让人作呕,如今她为了能留下来,自然也会有些手段。”
“什么手段啊?”顾嘉都急死了,他就直接说呗。
顾子青叹:“之前父亲和母亲要和离,母亲为此伤心难过,卧病在床,一直不好的,谁知道这萧扇儿出了月子后,竟然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一个法子,说是母亲的那个病需要一种药引,就是要用生了男婴的女人的胸口血来做药引子,她说她一片孝心,不能眼看着母亲受罪,就自己割了自己胸口引了半碗血,给母亲做药引。为了这个,她晕倒在那里几天不省人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母亲自那之后就慢慢好了,母亲感念她一片孝心,自然是处处觉得她好,也是被她这奸计蒙蔽了的。”
顾嘉听得这话,也是无言以对了。
能自己挖自己半碗血,且刚出月子正是身子虚弱贫血的时候,顾嘉觉得,这得送人家赢啊。
人家把命都豁出去了,确实是活该赢了这一场。
顾嘉同情地看着顾子青,这可怜孩子从小也是被宠着长大的,如今被个女人这么一对付,真是手忙脚乱败得一塌糊涂:“二哥哥,那你怎么办,你就认了这一桩腌臜事?”
顾子青冷笑,眼中泛起狠意:“我当然不了,我已经和父亲提了这事儿,父亲说他自会去查的,他已经派人去查了,查明白了,自会还我一个真相!”
顾嘉点头,心中越发叹息。
到底是公子哥儿,一顶大绿帽子戴在脑门上了,他还去找父亲,这跟小时候打架打输了跑过去告家长有什么区别。
顾子青看向顾嘉:“妹妹,这事儿你万千要留心,萧扇儿惯于甜言蜜语,能说会道,你可别被她说得信了,反倒以为我在冤屈她。”
顾嘉:“……”
让她说什么好呢!
当年难道不是应该她对他顾子青说这话?
此时此刻,顾嘉在片刻的错乱之后,终于点了点头,选择了站队:“放心,二哥哥,你是我的亲哥哥,你说的,我自然信你。定是那萧扇儿勾搭外人害你,一切等爹爹查出真相,还你一个清白,再把她赶出家门就是!”
顾子青感动:“好妹妹,我往日那么对你,你今天依然信我,为兄好生惭愧。”
顾嘉:“二哥哥不必惭愧,咱们是兄妹,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
一番交心,顾子青和顾嘉已经是兄妹情深,约定互相照应。
而这几日,出于好奇心,也出于对顾子青这个绿帽子哥哥的同情,顾嘉还去试探了下博野侯的口风。
博野侯却是道:“这件事事关重大,关系到我博野侯的名声,为父自然派人去查了,只是子青所说的那个管事,确实是浓眉毛塌鼻子,若说和扇儿生下的那个小婴儿像,也确实有些像,但只凭这个就断定这孩子不是我博野侯府的血脉,那自然是不妥。若真是凑巧而已,把我博野侯府的血脉当做孽种来待,岂不是天大的笑话?所以这件事不能轻易下结论,为父已经将那管事押了起来,让人慢慢拷问。”
拷问的结果,自然是那管事嘴硬,打死也不承认的。
人家不承认,能有什么办法?少不得慢慢地再逼问,或者再追查庄子里其他人,看看能不能找出证据。
一时博野侯皱眉,望着顾嘉道:“你是闺阁女儿家,是谁和你说起这些?乱嚼舌根子,胡闹!”
顾嘉赶紧小心翼翼:“爹,我这不是看着二哥哥郁郁寡欢,这才问问嘛,毕竟以前我们关系不好,现在回来,他们都待我好,我也想着对他们好一些。”
博野侯这才脸色好转,想想,感慨说:“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到底是你亲哥哥,以后你嫁了,我在时能为你撑腰,我不在了,还要你哥哥们为你撑腰。”
顾嘉连连点头:“父亲说得是。”
博野侯又道:“前几日我还遇到了孟国公,他和我提起这婚事的事,只说过了年的日子都不好,想赶在年前把婚事办了,时间紧急,诸事匆忙,过两日他就要亲自登门,上来商量婚事。你也收收心,在家里把嫁妆过一遍,看看有什么缺的。”
提起自己的婚事,顾嘉自是想起齐二。
这才分别了几天,已经颇有些想念了。虽然在博野侯府的日子也挺舒坦的,可是缺了他,总觉得日子少了点滋味。
只是当着父亲的面,并不好意思提这个,只能低头称是罢了。
当下离开博野侯的房中,顾嘉又过去彭氏那里,彭氏又把她的嫁妆给她看了一遍,顾嘉看那单子,倒是丰厚得很,比上辈子顾姗出嫁的时候还要丰厚。
彭氏和她说话也是小心翼翼,仿佛把她当一尊神敬着,最后还笑道:“你看看缺什么,可是要提,你爹说了,你这婚事虽然匆忙,但怎么也要办得风光,也好让人家看看,我博野侯府嫁三品淑人,那是十里红妆的。”
十里红妆……
顾嘉笑叹了下,她上辈子没得到,这辈子都得到了,也真是圆满了。
而接下来的日子,孟国公府的人上门了,先是请了安定郡主并官媒过来博野侯府提亲,光是提亲的人就很是风光了,足见孟国公府对这门婚事的重视,彭氏自然高兴。
议亲过后,便是问名和纳吉,两家各自拿了对方八字找了人来合八字,回来却是说,这是三生的姻缘,是天作之合,女的旺夫,男的利妻,夫妻双方必然是要相亲相爱互相扶持的。
双方家里自然是大喜,虽说未必真信了这个,可是办喜事,谁不想讨个吉利话啊!
顾嘉听了,却是觉得好笑又无奈,还说什么三生的姻缘,上辈子两个人可没旺夫利妻。
所谓这辈子的好,不过是靠着上辈子的血泪经验慢慢体悟换来的罢了。
纳吉过后,就是纳币了,孟国公府是大昭国几百年的大家,世代积财,且这次是奉旨完婚,娶的又是三品的淑人,这聘礼的规格自然远高于寻常世家子纳币的礼数,且其中颇有一些稀罕少见的。
彭氏看着这聘礼单子,喜得合不拢嘴,很是风光有面子,不住嘴地和人显摆。
萧扇儿也曾抱着她那“孽种”过来看过,望着那满院子还未来得及收拢的聘礼,眼圈都红了,说了几声恭喜,便抱着孩子匆忙离开了。
顾嘉客气地说了几句,瞅了几眼那孩子,心想是不太像,完全没有顾子青一点影子,怪不得顾子青心里犯膈应。
只是博野侯虽然查着,但恰逢自己大喜,便是查出什么来,也是不好声张的,等自己完婚后,又是过年,大过年的博野侯府闹出这种事也是笑话,更是不好声张,那顾子青怎么也得煎熬一段日子了。
而另一边,顾嘉的婚期总算是定下来了,是这一年的腊月十九,特意请人算过,是个好时候,孟国公府并博野侯府一起上禀了皇上,皇上自然是点头称赞,又赐了新人凤冠霞帔,至此婚期算是大定。
顾嘉这边加紧准备整理嫁妆,孟国公府也筹备着这腊月的婚事,双方忙得都不可开交。
而顾嘉这边忙着的时候,还抽空过去了一趟萧家,看一下自己的养父母,又陪着说了一会子话,问了萧平的功课,这才离开。
顾嘉好久不曾见齐二了,自是惦记,又埋怨他也是个楞的,难道就不知道想自己,就不知道给自己传个什么信儿?
特别是那一日,他都跟着过来侯府了,自己远远地还看到他了,结果他呢,竟然连瞧一眼自己都没有。
可真是……
顾嘉暗哼,等嫁过去,先和他算这一笔账!
顾嘉这边磨牙霍霍向齐二,心里小小地憋着一股子气恼,不过没想到的是,一进腊月,她就有了个机会,可以在婚前再见他一次。
就是这一年的冰嬉节。
冰嬉节照例开始了,这一次因为赶上了三皇子喜得贵子,天子大悦,于是命人更加好生操办这冰嬉节,到时候会让贵族子弟们参加进行蹴鞠等节目。博野侯府的顾子卓和顾子青等也是要参加的,顾子青没心情,沮丧得很的,但是没办法,这是皇家带头要办的,只能硬着头皮去。
而齐二自然是要参加的,他竟然托人给顾嘉送来了花笺。
顾嘉得了那花笺,心中满是期盼,让红穗儿她们出去,自己忙打开看,只见字体苍劲雄浑,正是他齐二的亲笔。
上辈子她临摹他的字,还曾经学过的。
齐二的话很简洁,就是说今年冰嬉节他是要参加的,到时候盼着她也能过去看,最后还说“你若不去看,说不得我就输了”。
顾嘉拿着那花笺,笑了。
想让她去看就直接说,还非要说什么她不去,他就要输了。
她知道齐二是个冰嬉高手,好像是以前跟在三皇子身边学的,谁曾想三皇子没学好,反而是这个陪学的成了高手中的高手。
如今倒是能看看他一展绝技了。
一时又去年冰嬉节,她根本未曾参加的,而顾子青去参加了,闹出了和萧扇儿的事。
如今又是一年冰嬉节,却已经是大家各自变了模样心境。
第133章 冰嬉节
顾嘉的婚期是定在腊月十九的, 不过这冰嬉节是在腊月初, 倒是可以先忙里偷闲玩一场。
这时候顾嘉昔日的闺中好友,王玉梅已经嫁人了, 齐胭还没嫁,顾嘉略一沉吟, 便去给王玉梅送了信问过了——齐胭那吃里扒外的小东西, 怕不是早就知道她得去冰嬉节了,自是能见到,都不用操心她的。
王玉梅如今嫁人了, 夫君满意,婆家也待她好, 她本来正商量着和夫君要过去看冰嬉的,如今见顾嘉给自己送信来, 顿时抛了夫君, 要和顾嘉玩儿, 理由倒是很简单:“我和她许多日不曾见了,她又出了这事, 我自是挂念, 应该一起说说话。待到会过好友后,再陪着夫君伺候夫君就是。”
这话说得倒是也在理, 没奈何, 她家夫君只好自己寻好友再约,放自己新婚妻子过去会旧友去了。王玉梅见此,满意地轻笑了, 她这个夫君对她是颇为包容忍让的,想想自己当年如果嫁给那个得了腌臜病的,哪里来的这好福气?因想到这个,自然是更加感激顾嘉,她甚至觉得她如今能有这好日子都是顾嘉给带来的夫妻。
顾嘉得了王玉梅回信,便过去找彭氏,向彭氏请示冰嬉节出去玩耍的事。谁知道过去彭氏哪里的时候,恰好萧扇儿也在的。
她进去的时候,萧扇儿正抹着眼泪,好像在对彭氏说什么,彭氏唉声叹息的,看上去有些不耐烦,却又没说什么重话。
顾嘉见此,就要退出,谁知道彭氏已经看到了。彭氏便忙换了笑脸,招呼顾嘉坐过来,又问起顾嘉有什么事,顾嘉把冰嬉节的事说了。
她本来以为在彭氏这里要犯难一番,谁知道彭氏听了这个,沉吟一番,却是道:“你这马上就要嫁过去孟国公府了,嫁了人后,可不像是在家里那么自在,纵然那孟国公夫人和我相熟,自然是会善待你,可那到底是婆婆,你嫁过去是当人儿媳妇的,就应该有个儿媳妇的样子,自然不好恣意妄为。如今趁着你是姑娘家,就和往日那些小姐妹好生出去玩耍一番,这样才尽兴。”
没想到这么顺利,顾嘉眉开眼笑,谢过了彭氏,又陪着彭氏说了一会话,便告辞出来。
这其间,萧扇儿从旁站着伺候,大气不敢喘的,只是在看顾嘉兴高采烈地说起冰嬉节的时候,眼中掠过一丝黯然,垂在腰间的手轻轻地攥紧了。
顾嘉离开的时候,她也随后出来了,在走过长廊时,她轻声叫住了顾嘉。
“有事?”顾嘉回首看过去。
眼前的萧扇儿看着就是个生产过后的憔悴妇人,脸上敷了一层白白的粉,那粉也不服帖的,走路仿佛都要掉下来似的。要说过去萧扇儿模样长得也不错的,皮肤更是水灵,现在却是远没了曾经的模样。
顾嘉就想起上辈子,那个生了女儿过去她面前炫耀说嘴的顾姗。
那时候的顾姗好像也是这样的,涂着白白的脸,瘦瘦的,显得脸上颧骨特别高。
她当时正因为又一次没能有孕而伤心着,见了顾姗,自是羡慕又无奈,只以为别人争风光得意,哪知道其实人家不过是强撑着在自己面前落个风光,内里谁知道有多少苦呢。
至少上辈子的那个顾姗,如今回想,那样子,真不像是生了孩子如意风光的模样。
如今的顾嘉笑望着这辈子的顾姗,这个叫萧扇儿的妇人,问道:“怎么,萧姨娘,可是有事?”
萧扇儿听得她的称谓,顿时那嘴角就耷拉下来了。
是了,她是姨娘,一辈子的姨娘。
即使生了儿子,也别指望着能被扶正了,便是能否保住这个姨娘的位置都另说呢。
“也没什么事,就是和你说声恭喜,你如今要嫁人了,我在母亲那里看了她给你准备的嫁妆,真好,这何止是十里红妆。”
只怕是二十里红妆都有了,萧扇儿酸涩的想。
“谢谢萧姨娘,还没恭喜你喜得贵子,二哥哥高兴得很吧,这下子可算是称心如意了。”顾嘉笑着这么问道。
萧扇儿一听这个,顿时那脸色就难看了,哪壶不开提哪壶,顾嘉这性子真是万年不改,也许她过来和顾嘉说句话根本就是错的。
“是,挺高兴的,到底是个大胖小子嘛,侯府的血脉,我看侯爷还有夫人都高兴得很,疼这个孙子,这可是他们头一个孙子。”萧扇儿只好把博野侯和彭氏扯出来挡挡。
顾嘉笑道:“都高兴就好。”
说完就要告辞回去自己房中的,其实她现在对于和萧扇儿拌嘴没什么兴致。无论她萧扇儿生的孩子是不是顾子青的,也就是博野侯府的姨娘,她是要嫁出去的了,以后自有自己的惬意日子,和一个萧扇儿绊什么嘴?
一句话,她已经爬过了这座山,淌过了这条河,看淡了,犯不着计较了。
萧扇儿却叫住了她:“慢着,我问你个事。”
顾嘉回首:“什么事啊?”
她笑模笑样的,态度倒是好得很。
萧扇儿看着顾嘉面若透玉,鲜嫩好看,真跟枝头开着的花儿般,正是水灵的时候,明明一样的年纪,她怎么还跟个姑娘,自己却已经是个憔悴妇人模样?
她咽下心中的难堪和失落,打起精神问道:“我只问你一句,有一块黄玉缀成的钗子,可是在你的嫁妆单子里?”
顾嘉疑惑:“那是什么?我没太在意……好像是有这么一块吧,当时一眼瞅过去,就没细看,你若是想知道,回头我倒是可以拿出来再找找。”
萧扇儿苦笑一声:“那是旧年母亲为我求的,说是以后留给我做嫁妆的,如今怕是没有了,想必也是放到你的嫁妆单子里去了。”
顾嘉意外:“这样,你既然对这个念念不忘,那就从我单子里去了,让母亲给你就是。”
萧扇儿黯然地垂下眼,摇了摇头,一脸万念俱灰样子:“不用了,既然是母亲不想给我了,我要过来又有什么意思,想想也是,我只是一个妾,哪值得用那么金贵的……”
顾嘉回到房中,命人拿过来誊抄过的嫁妆单子看,找了半晌,终于找到这么个东西。既然是当初做给萧扇儿的,她用着也没意思,况且她又不缺这个,当下去命人请示了彭氏,从嫁妆单子里剔除出去,又送还给彭氏了。
她若直接给萧扇儿,也犯不着,又不是什么正儿八经姐妹,往常除了仇是没半点交情的,犯得着同情她?直接给彭氏,彭氏若是愿意,给萧扇儿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