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了张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两行浑浊的泪水已经从眼角滑落到门板上了。
刘小麦嘴角抽了一下,刘老太不愧是刘老太,总能醒得这么恰到好处,老刘家沦为瓜田的坏根找到了,都是刘老太的锅。
蹲在她旁边的小护士辛酸地看着她:“老同志,你醒啦。别怕了,没事了。”
说着,她就把准备好的葡萄糖端了过来,给刘老太喝。
刘小麦清晰地听见她旁边的张秀红同志吞咽口水都声音。
“……”刘小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侧过头看向张秀红同志,果不其然,她妈脸上写满了跃跃欲试,两只眼珠子直转。
不至于,妈,不至于的啊。
她拉拉张秀红同志的袖子,用眼神传达自己的想法。
张秀红同志拍了拍她的小肩膀。
一副别担心,一切都在她掌握之中的神气模样。
刘小麦:“……”
日了,有点抑郁了呢。
抑郁的不止她一个,刘三柱也抑郁啊,特别抑郁。他跟刘四柱对视了一眼,发现刘四柱也好抑郁哦。
这就对上了啊,说明他之前没有看错,妈确实是骑在刘四柱身上,拿着个雪亮雪亮的大家伙对准了四柱宝贵的裤.裆……
妈倒是下得去手,四柱可是她疼了那么多年的老儿子啊!
但是四柱眼下这副能站能坐的样子,看起来却是没有任何不妥,妈是没有下手成功就被医生和护士同志们制止了?
既然如此,那妈也是做了坏事被逮了现行啊,怎么县医院的医生和护士还对她这么好呢?
如果说,刚刚是看妈昏迷了,对她关怀备至还有正当理由。现在妈都醒了,居然没有一个人都她疾言厉色,这就让人想不通了啊。
刘二柱看他的那个小眼神,居然还在怀疑他诓人,刘三柱这就有点接受不了了。
刘三柱必须站出来以正视听了。
“医生同志,护士同志,我妈这是……”
哪知道他才开了个头,立刻被人打断了,打断他的小护士义愤填膺的。
“怎么了,这会儿想起来关心你的老母了?”小护士最瞧不上刘三柱这种人,“你刚刚人没有进来,声音先进来,可是不分青红皂白指责你的老母,还说什么害人害己!”
刘三柱一哽:“我……”
“不分青红皂白”,这句话一出,差不多是给事情定性了吧。他们真没抓到妈行凶?还是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这么多医生护士都搞糊涂了?
正在收听诊器的老医生也很生气:“你应该好好反思你自己了,为人子女,对生养你的亲娘却没有丝毫善意。”
怎么就没有善意啦?
这个就是冤枉人了啊,刘三柱是万万不可能承认的。
“不是这样的,医生同志,你听我说……”
刘三柱刚开了一个口,又被刘二柱打断了。
刘二柱对他失望透顶:“我就说,妈做不出来那样的事情,这可是四柱啊。”
是妈敲碎了骨头把骨髓给他吸的四柱啊。
“妈怎么可能伤害四柱呢?就你说的急赤白脸的,还让我们一家跟你过来制服妈,说的跟真的一样,我一怀疑你你比谁都急,结果就这?就这?”
太难得了,刘二柱大概也是情绪起来了,小论文写得一套一套的。
他把手一甩,背到后面:“这不是耽误事吗?”
刘小豆和刘小虎跟过来这么长时间了,看了半天也没看懂别的,听了半天还是云里雾里,但是爸这最后一句他们完完全全听懂了。
“三叔,你耽误事!”
他们使劲地点头。
本来都说好了,看完电影,他们一家就去逛供销社。哪怕不买,看看也行,单纯图个开心。
接过路过县医院,就被三叔带进来了,全是人,四婶却偏偏不在。四婶不在,就没有好吃的。
刘小豆和刘小虎现在对刘三柱很有点意见。
刘小麦不懂就问:“三叔,你之前说我奶拿了个雪亮雪亮的大家伙伤害我四叔,那个大家伙是什么呀?”
到现在都没见到尊容呢。
“啪嗒”一声。
潘桃丢了一只饭铲出来。
“雪亮雪亮的大家伙……你们讲的是这个?”潘桃问。
全场肃静。
半晌,刘老太咿呀了一声,跟唱戏一样嚎哭起来。
太可怜了,这老同志实在是太可怜了,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潘桃摸了摸鼻子:“四柱住院这么久,一直没洗澡。喊身上痒,让妈给他抓抓呢。”
“不是,不是这样的!”刘四柱激动地站了起来。
刘老太颤颤巍巍开口了。
“你不是没洗澡?”
刘四柱不说话。
“你不是身上痒?”
刘四柱又沉默。
刘老太不问了,又躺回门板流眼泪。
刘四柱突然反应过来了:“我不是,我没有……”
“闭嘴!”小护士斥责他,“你老母为了给你抓痒,连锅铲都用上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是啊,还有什么好说的啊。
锅铲,脏了!
一百六十四第164章
刘四柱捂着脸, 嗷嗷哭了起来:“你们怎么不信我呢?”
他妈是真打算一铲子把他的根铲断了啊。
幸就幸在没有剪刀在边上, 要不然他刘四柱堂堂真男人,就要沦为旧社会的公公啦。
“四柱, 先把衣裳穿起来吧。”老好人刘二柱劝他, “屋里这么多女同志在,你的大侄女小侄女也在, 你这个样子, 有点不体面了。”
“他还穿什么穿。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 四柱都准备没皮没脸当人家上门女婿了,还穿什么衣裳哟。”
潘桃不阴不阳地说道,分家归分家,但遇到老刘家的破事, 她还是习惯于以长嫂自居,指点奚落两句。
“当人家上门女婿怎么就没皮没脸了?”刘二柱纳闷极了, “能把日子过好了不就行了, 自己快活不比脸面重要吗。”
潘桃:“……”
倒是失策, 论没皮没脸, 松梗大队谁能比得过老二一家,她就不该说这话。
刘四柱却好像遇到了知音一样, “二哥, 你真是我亲哥。你现在这话真是说到我心坎子里了,老刘家就你跟我三哥支持我,你们不愧是当工人的,跟别的泥腿子就是不一样。”
有被内涵到的刘大柱:“……”
他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他摸出来一根烟, 又不敢在医院里抽,只好捏在手里装样。
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底下的兄弟们居然没有一个看重他这个当大哥的,老刘家怎么会这样?
“大家不要急,听我一句劝。四柱你就别犟着了,穿好衣服给妈道个歉,总不能真把妈气病了吧。妈,你也是的,四柱还是个孩子呢,你跟他计较个什么哟。”
张秀红一开口就是老理中客了,两边各打五十大板。
“我头晕哟,我气喘不上来哟……”刘老太老眼迷醉,两只手竖起来在虚空里抓着,“老头子啊,你怎么来啦,是接我走的吗?”
“……妈,你能不能别吓人了?”
刘四柱无语了,亏得他原来还觉得二哥二嫂不孝顺,妈要闹就不能由着妈闹吗,她一个老太太能掀起来多大的风浪?
直到闹到他身上了,刘四柱才恍然发现,自家老娘干瘪的身子里有多大的能量。
她一个老太太能在队里得到消息,撵到县医院找他麻烦……
等等!
刘四柱心里咯噔一下,他老娘是怎么晓得这事的哟?
“妈,谁告诉你的,在你耳边叭叭叭,说我要入赘老叶家的?”
刘老太道:“人家说的不对吗?你要背着我这个当娘的入赘别人家了,我不能知道吗?”
啧。
原来还有这种事。
医生护士们这下连前情都晓得了,怪不得这个男的冤枉他妈要害他,感情是想把老娘送到局子里,自己无拘无束入赘啊。
“你太过分了!”小护士脸都气红了,“我们救死扶伤,结果就救了你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人。”
刘四柱太阳穴直跳。
怎么情势变成了这种样子?怎么突然就一边倒了,他跟他三哥怕是整个病房里活的最明白却最不被理解的人了吧,太惨了,他们真的太惨啦。
真相什么时候才能大白哦。
刘四柱心里已经认定了大嘴巴的人了,他气愤地看向刘二柱还有张秀红,充满了被背叛被欺骗被仙人跳的愤慨,亏得小娟儿还给他们弄煤炉子,又花钱又花人情的!亏得他还觉得二哥变好了,喊了那么多声“亲哥”!
这人啊,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二哥还是那个二哥,二嫂也还是那个二嫂。
刘小麦活灵活现地“哇哦”了一声,“四叔,你这个眼神真有意思。”
她摸摸自家小弟的脑袋,“小虎小虎,你看四叔现在的眼神像什么?”
“饿狗扑食!”
刘小虎果然不让她失望,一开口就是记错成语,现编现用。
“小虎,我们要有礼貌,不能这样说四叔。这让四叔听见了多尴尬啊。”刘小麦叹息着,又牵了牵她大妹的手,“小豆说。”
刘小豆一脸严肃,张口就来:“好狗扑食。”
刘小麦:“……”
刘四柱:“……”
这下轮到他气红脸了:“二哥,二嫂!你看看你们养出来的孩子,没大没小,简直没大没小!”
一句“上梁不正下梁歪”卡在嗓子眼还没说出来,刘二柱已经不高兴地打断他了,“四柱,你这是什么意思,用这种怀疑的眼神看我。”
“我跟你嫂子可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啊!”
刘二柱椎心泣血,张秀红频频点头,搞得喝茶看戏的潘桃嘴歪到了腮帮子上去。
“你们错就错在什么都不做!”刘老太跟回光返照一样拍着门板大喝了一声,然后瞬间力竭直挺挺一瘫,搞得医生护士紧张的不得了,人家老医生把收好的听诊器又取出来了。
刘老太老泪纵横,断断续续,“不像三柱,什么事都告诉我……什么事都告诉我……”
正在角落里假装大鹌鹑的刘三柱:“??”
刘四柱愣住了:“妈,你什么意思?”
刘老太根本不搭理他,手往刘三柱的方位抓:“三柱啊,你过来,你过来啊……”
刘三柱:“!!”
天老爷哟,他好像听懂妈的意思了,妈这是给他扣黑锅呢!
“发什么杵,快去啊,三柱,妈叫你呢。”刘二柱过来拽他。
刘三柱木木的,被一拽一个准,人已经到刘老太跟前了。
刘老太颤巍巍抓住他手,把脸往他手上埋:“三柱啊,三柱,到头来了,只有你跟妈一条心哟。”
刘三柱:“???”
什么东西什么东西,他急着把手缩回来,“不是,妈你糊涂了啊,我怎么就……”
“轰咚”一声,一股巨力突然从他后心袭来,刘刘三柱猝不及防人往前一扑,下巴杠到刘老太的膝盖上,娘儿俩个霎时一齐惨叫!
“刘…四…柱!”刘三柱捂着下巴盯住下黑手的邪恶分子。
刘四柱已经被医生们紧紧钳住两条膀子了,他还想踢刘三柱,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是你害我,刘三柱,居然是你在背后害我!”
他倒是忘了,除了二哥二嫂知道,刘三柱也晓得啊,刘三柱还装出一副支持他的样子迷惑他,刘三柱怎么会这样?
是怕他刘四柱入赘丢到他脸,还是怕他刘四柱以后过得比他更好哟。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刘三柱心里急身上疼,满头冷汗都出来了,“四柱,我绝对没有跟妈说过你的事,我说了有什么好处?”
“大哥大嫂,是这样的吗?”刘四柱扭过头,看向刘大柱和潘桃。
刘大柱和潘桃那两口子目光躲闪,刘大柱不说话,潘桃嘟囔了句:“你心里没数吗,四柱。”
有数。
那可太有数了啊。
刘四柱趁人不注意,一使劲挣脱了束缚,嗷嗷叫着向刘三柱冲去,要跟他拼命,场面乱成了一锅粥!
“遭了遭了,我四叔旧疾复发了!”
刘小麦惊呼,她可是记得的,刘四柱在供销社发狂的时候,把那么高冷的售货员同志吓得瑟瑟发抖,卖给她家一斤肉。
“惯着,惯着。”张秀红把自己儿女收拢到边上,远离风暴漩涡,“由着他闹,先让四柱尽兴最重要。”
太险了太险了,差一点点刘四柱的发作对象就是他们小刘家了。幸亏刘老太记恨刘三柱帮助刘四柱了,还叫人过来逮她,把这个黑锅干脆利落套刘三柱头上了。
大概是远香近臭,张秀红结婚十几年,这会儿冷不丁发现自家婆婆也是有可圈可点之处的,比如睚眦必报。
伴随着刘老太的鸡叫声,刘四柱终于被拉开了,他的手腕被用绷带绑了起来,腿还在不停地蹬,一看就是刘老太亲生的。
“我要入赘……我就要入赘!”
刘四柱跟魔怔了一样,嘴里反反复复念叨这句话。
刘三柱这辈子还没这么狼狈过,上衣撕了,鼻子青了,脸上还破皮。
“入吧,没有人拦着你,刘四柱,你记好了,我们没有人拦着你。”
刘老太拍着门板,奄奄一息:“叶四柱……是叶四柱,我就当白养你啦。”
刘四柱鼓着腮帮子不吭声。
张秀红眼珠一转,一开口就是个大的,“那就分家罢。”
场面一静。
“怎么了怎么了,都看着我,我说错什么了哟,”张秀红摸摸头发,“我们二房跟大房都分出来了,就剩三房四房在一起,妈说你们才是老刘家。四柱正好要入赘,那还不分就说不过去了吧,不合适的。”
张秀红这个坏东西,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坏东西!
刘老太从喉咙里面发出狗子吓人才有的呼噜声。
刘四柱却眼睛一亮,两手一拍。
“二嫂,你讲的有道理啊。二嫂,不愧是你!”
总是有这样的奇思妙想,让人恍然大悟。
“……你敢!”
刚刚还口口声声“叶四柱”的刘老太这会儿又发狠了,威胁刘四柱。
刘四柱就是敢,他说着就去床头柜子里翻病例,从上面撕了一张纸。
“妈,今天正好人多,兄弟几个都在,又有这么些医生同志护士同志做见证,我们现在就分家吧。”
这不是巧了吗不是,这简直是上天的安排啊,他注定是要入赘到老叶家的。
刘四柱迫不及待:“老刘家我什么东西都不要,就求妈你别管我了,你老了我有的,我肯定会悄悄孝敬你的,给你买了吃买了喝,你就成全我吧。”
说着,那拿着纸笔就往刘老太面前凑,那张脸挤过去,刘老太瞪着眼瞪着眼,一抬手吧唧一声就给了他一记响亮的大耳光!
刘四柱的脸活生生被抽偏了。
“……妈?”他迟钝的开口,半边脸都麻木了。
刘老太捂住胸口,白眼一翻,轰然倒在门板上。
“不好啦不好啦,奶不行啦,奶真的不行啦!”
刘小麦带着两个小的,跪倒在门板旁边嚎啕大哭。
场面格外悲壮,医生给刘老太检查了一下,都严肃起来:“这位老同志这是急火攻心,晕倒了啊。人到了这个年纪,身上本来就有很多慢性病,要好好颐养,少动肝火。”
刘三柱冷笑:“我妈命苦,生了不孝子。”
刘小麦:“?”
她这个三叔怎么还回旋镖往自己身上扎呢。
刘大柱和潘桃也慌了,谁也没想到刘老太居然不用演能真厥过去,他们着急地上前,听护士指挥,把刘老太弄到病床上去。
医生给刘老太打了一针,等刘老太自己醒,看样子情况严重又不严重。
张秀红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走到人傻了的刘四柱旁边,关心地开口。
“等妈醒了,肯定是不能回队里去的,队里条件太差了。”
……怎么就不能回队里去了?
刘四柱还没来得及开口,张秀红又自说自话:“你们三兄弟都住城里,谁接妈过去休养都好。可惜我家一间小小的宿舍住了五个人,实在是住不下了,三柱宿舍里孤零零只有他一个人住,我看接妈过去正正好。”
突然又被安排了的刘三柱:“???”
刘四柱到嘴边的那些反对的话瞬间变成了赞同。
“二嫂,你讲的在理,不愧是你。”
“我不……”刘三柱气的脑壳一阵一阵发晕。
他刚开口反对,就被刘二柱拍了拍胳膊打断。“别说了三柱,听你嫂子的,不会有错的。”
怎么有脸说出口的?刘二柱你脸呢??
敢情被安排的不是你们家,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刘三柱脸上的笑容再也不会有了:“我不同意,这件事就跟我没关系。”
“孝顺妈的事情,怎么就跟你没关系了?”张秀红很是唾弃,“你这个意思,还是指望四柱把妈抬到老叶家休养?三柱啊三柱,你这不是存心跟四柱作对吗?”
刘四柱脑子一炸,脱口而出:“到老叶家不可能!”
病床上,刘老太的眼睑颤动了一下,一行老泪从她左眼睛缓缓漫出来,顺着太阳穴淌到了干枯花白的头发里,终于不见。
没有人注意到她,那头,刘三柱和刘四柱这兄弟俩个都不想要刘老太,又推推搡搡起来了。
“不要动手,好好说话,好好说话行不行?”张秀红忧心忡忡地拉架劝架。
然后“咕咚”一声,不知道谁推到张秀红身上了,她当时就倒下了。
倒下的姿势很讲究,头是最后落下去的,一看就是老艺术家了。
刘大柱和潘桃这两个见多识广的只消一眼就懂了,刘三柱和刘四柱这两个远离松梗大队很多年的却懵住了。
“二嫂……?”
“红子啊,你怎么了啊,你怎么又倒下了啊,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哟?”刘二柱噗通一声就跪倒在旁边了,涕泪横流。
“救命啊,我妈低血糖!”刘小麦说出属于她的台词。
张秀红同志想要白喝葡萄糖啦。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一百六十五第165章
张秀红喝了一口葡萄糖, 整个人心满意足、飘飘欲仙。
“妈, 那个是什么味呀?”
走在回去的路上,刘小虎忍不住问。
“是药, 医院里的药, 你觉得是什么味?”张秀红摸了摸嘴巴,一边回味一边骗小孩子。
刘小虎懂了:“药都是苦的。”
刘小豆瞧了他一样, 摇头晃脑:“小虎笨笨。”
“?”刘小虎生气了, “小豆又欺负人!”
这对小姐弟夸张地追逐打闹起来, 刘小麦看着他们笑。
真是两个活宝啊。
还有一个大活宝在身边呢,刘二柱跟张秀红卖惨:“红子,我之前那一跪太用力了,你看看, 我膝盖都跪伤了。”
说着,他要动手卷自己的裤腿。冷风一刮, 他嘶嘶抽凉气。
“行了, 行了。”张秀红嫌弃地把他裤腿放下来, “别撸了, 回家撸行不行?”
“好的,红子, 我都听你的。”刘二柱腻歪极了。
刘小麦默默地抖了抖自己袖子, 抖出一地鸡皮疙瘩。
啊啊啊啊怎么就她一个人,寂寞,凄清,冷!
“小麦, 你怎么不跟你同学一起出去玩呢?”刘二柱奇怪这个事情。
他的参照方是刘四柱,刘四柱在公社中学念书的时候,开销极大,狐朋狗友特别多,轻易不回家。
“我又不是我四叔,我不交狐朋狗友。”刘小麦满口拒绝。
笑话,那会儿刘四柱是仗着自己年纪比同级的学生大,混事混得很开。
她刘小麦年纪可是比同级的学生小啊,还混什么事,别一不小心被人打了。
有被害妄想症的刘小麦时刻注意人身安全。
张秀红却想起了她的妹妹张秀英,“小麦啊,我记得你小姨娘那会儿,也特别喜欢交朋友,还动不动往县里跑,说是要发展人脉。”
“我们王老师不喜欢我们搞这些,他觉得这是歪门邪道,他就想我们专注学习,搞好学问。”刘小麦说道。
“你们王老师真不愧是念过大学的,搞得像过去的秀才公一样。”张秀红笑了。
刘小麦也笑了,哪有哟,王老虎脾气爆性子直,秀才公何能及他也。
“别说我了呀,”刘小麦道,“爸啊妈啊,你们就不担心我奶吗,她还在医院躺着呢。”
“有什么可担心的哦。”张秀红毫不亏心,“她三个儿子都在那呢,谁敢亏待她吗?”
要是只有一个儿子伺候她,那可能亏待她。三个儿子跟斗牛一样在她的病床前斗着,这还有什么好担心的,结果只能是一个都亏待不了她。
张秀红什么都替刘老太想到了,还把这其中的厉害一点一点剖析给刘小麦听。
“我懂了我懂了,”刘小麦说道,“这就叫三权分立,相互制衡。”
“?”张秀红听不懂了,“什么三什么权?”
刘小麦摸了摸额头,“真想知道我奶奶花落谁家啊。”
她这个当大姐的也被刘小虎传染的用词不当了呢。
县医院,刘家三兄弟的眼睛都斗红了。
主要是刘三柱和刘四柱在斗,刘大柱劝架的时候沦落到张秀红的后尘,被他的兄弟一拳踹上了眼睛,可惜他为人正派不屑于如同张秀红那样偷奸耍滑,硬是强撑着继续拉架,导致没一个人给他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