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叶春花叹息,“我堂姐以为,你四叔入赘了,就真成她家人,跟她改姓叶了呢。”
“也说不准,我四叔真能做出来这种事来。”刘小麦说。
“?”叶春花拧巴起眉头,“刘小麦,你什么意思?”
刘小麦摇了摇头:“没什么。”
不过她好像窥见了一点叶华娟愿意跟刘四柱结婚的端倪了。
如果族亲们一直想塞个男孩子到叶华娟家里,把她变成外嫁女,而由那个男孩子继承她家一切,那叶华娟着急找个对象入赘,堵住悠悠之口就蛮正常的。
刘四柱作为一个舔了她好几年的忠实舔狗,风雨无阻兢兢业业,一心讨好她,被她挑中了,好像也蛮正常。
就是……还是有点说不出来的古怪。
因为感觉万事都没被逼到极致,不至于突然献祭了自己的终身。
毕竟在七十年代,离婚之类的事情很多人还觉得是丑事。就连日后的知青回城掀起来离婚大潮,他们回去之后大多也不愿意提下乡时候的婚事。
结婚就是一辈子了。叶华娟看似主动把自己这一辈子跟刘四柱捆绑了。
算了算了,大人的事情太复杂了。
还是书本好,每一个知识点都是这么的清纯可爱。
“学习学习,不讲那些了。”刘小麦正色道。
叶春花郁闷地偏过脸,视线一转,就看到一宿舍的人都在悄摸摸观察她们。
马爱梅、王胜男、徐芳一个个都兴致勃勃,炯炯有神的双眼里写满了吃瓜的快乐。
“你们偷听!”叶春花恼了。
“胡说。”王胜男一身的浩然正气,“我们明明是光明正大地听。”
“你们太过分了!”叶春花好气哦,“刘小麦,你看看她们,看看她们!”
“一价氢氯钾钠银,二价氧钙钡镁锌……”
刘小麦跟个不负责任只想和稀泥的渣男一样,后院争宠,她一张嘴居然在背化学口诀。
“!!”叶春花捂胸口,“刘小麦,你也有点过分了哦。”
这种话马爱梅就不爱听了,“叶春花,你还是看小说去吧,你不看小说就看这不顺眼,看那也不顺眼。”
看小说的叶春花顶多不搭理人,多好啊,马爱梅思念那样的叶春花。
徐芳息事宁人:“叶春花同学,我们对你可没有恶意,我们还想吃你堂姐的喜糖呢。”
“…………”
杀人诛心,这是杀人诛心吧?
叶春花掩面上床,再也不要理她们了。
刘小麦摸了摸额头,学习学习学习,不要管那些有的没的。
考试在即,她这段时间都没回家,刘二柱却来了一次。
一进楼道子里,他就撮着手。
“爸,天这么冷,你过来干什么呀?”刘小麦问。
刘二柱笑着道:“你一个人在这里,我跟你妈不放心。我们不打扰你学校,我就来给你送点汤补补。”
刘二柱把饭盒打开,里头居然是满满的鸡汤。
一路上熬过来,鸡汤还冒着热气,里头有个完整的鸡大腿。
刘小麦一下子就被征服了。
掐指一算,她上回吃鸡汤还是张秀红装流产把刘老太家最带劲的老母鸡害了的时候。
这都一年多了啊。
生活不易,小麦叹气。
“爸,这是哪里来的鸡啊?”
不会是张秀红同志又发挥了什么绝世神功搞到手的吧。
“正经得来的,正经得来的。”刘二柱同志坚决捍卫张秀红的清白,“是你外婆跟人家换来的,让你小姨娘送了半只过来。”
乡下的鸡不生蛋之后,只能沦为盘中餐了。虽然不是每家都舍得吃,但是总有人舍得吃。张老太就是舍得吃的人,主要是有钱,她快快乐乐的跟人家换了一只鸡回来,给三女儿分一分。
刘二柱把鸡汤递到刘小麦手里:“快喝快喝,不喝就要凉啦。”
刘小麦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先前的几口根本就没感受到滋味,滑溜溜的鸡汤已经入胃了。
解了解馋之后,她才有闲情逸致细细品尝。
好鲜美啊,香喷喷的,鸡汤怎么可以这么好喝!
刘小麦的眼泪都要漫上来了:“外婆真阔气啊。”
张老太,无所不能!
刘二柱笑:“你外婆说了,她等着你继续考第一呢。”
“我必然可以。”刘小麦信心十足。
这份原材料来自张老太,做工来自张秀红,快递来自刘二柱的鸡汤给了刘小麦无数的激励,从复习到考场,她都感觉自己非常可以。
“小麦——”
“大姐——”
考完试,一走向学校大门,人群里就有熟悉的声音高亢地唤她。
刘二柱和张秀红带着刘小豆刘小虎,大大小小四个人,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正使劲向她招手呢。
“爸妈,你们怎么都来了呀?”刘小麦笑着向他们走去。
刘小虎迫不及待地冲向她:“大姐大姐,我考了两个八十几分!”
他们小学生考试早放假早,今天已经拿过小结了,此刻刘小虎昂首挺胸,感觉他在小刘家是真真正正地站起来了。
刘小豆后来居上,毫不怜惜地挤开他,抱住刘小麦的腰。
“大姐,我一个一百,一个九十八,我像你。”
“……”刘小虎抑郁了。
小豆就不能等大姐夸过他再说吗?小豆怎么会这样!
刘小麦被逗乐了,笑着公平公正摸了他们两个人的脑袋。
“都很厉害,小豆保持优秀,小虎进步巨大,你们都了不起。”
张秀红歪了歪嘴:“我那时候还以为他们能跟你一样,念一个月书就能写文章上报纸。”
“要知足啊红子,我们家有一个小麦已经很不错了。”刘二柱美滋滋,“走咯,我们去看电影!”
啊啊啊啊看电影!
刘小麦激动了,刘小豆和刘小虎也手舞足蹈。
嫌天冷,骑自行车冻手,小刘家五口人是跑到电影院的,刘小豆和刘小虎冲在最前面。
张秀红自带了糖果和瓜子,刘二柱拿水杯在电影院里接了热茶,一家人喜不自胜地看了一场老电影。
“原来这才是城里人过的日子啊,跟神仙一样。”
出了电影院,他们还舍不得走,张秀红感慨道。
刘小麦算了算,其实也不多久,明年就是七六年了,很快,这些城市就要面临巨大的变迁,日新月异的那种。
张秀红和刘二柱这两位同志六十出头的时候,还能赶上举世瞩目的北京奥运会。
他们没回家,一路走走看看,居然走到了县医院。
“我总感觉这是什么命运的安排……”刘二柱若有所思。
就看见刘三柱屁滚尿流地滚出来了,正好撞到刘二柱身上。
“二哥——”
刘三柱跟见到救星一样抓住了刘二柱的手。
“妈来了,妈真的来了!”
一百六十二第162章
刘老太来了?
刘老太真的来了!
她学张秀红, 把老刘家门板给卸了下来, 让刘大柱扛着,也不管分家不分家了, 带着刘大柱和潘桃直往县里冲。
到了县里, 她往门板上一躺,让刘大柱和潘桃一前一后抬着, 直奔县医院。
县医院的小护士被他们这架势给吓懵了。
“老同志, 你是哪里不舒服, 过来瞧身体的吗?”
刘老太老泪纵横,枯瘦的手指跟鸡爪子一样抽搐。
“护士同志,我离死不远了啊,还剩最后一口气了哟, 我就强撑着过来再看一眼亲儿子……你知道我的亲儿刘四柱在哪个病房里头吗?”
找刘四柱的,又是找刘四柱的?
小护士小心翼翼地给刘老太指了方位。
病房里, 叶华娟正在劝刘四柱出院。
“你身子都好了, 现在能吃能喝能蹦能跳, 还住在医院里算什么事呀, 这是给医院添负担啊。”
刘四柱美得心里直冒泡。
“出院可以啊,小娟儿, 你都说了, 我肯定听你的。就是我出院了我也没地方去啊……我能住到你家吗?”
叶华娟眼皮子动了一下,正要说话。
外头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你做梦”!
刘四柱反射性地坐了个笔直,他捂住心口:“小娟儿,我好像听见我妈的声音了。”
说完, 他又觉得不可思议,甩了甩头,想把里头的恒河水甩出来。
“我确实是在做梦了,我妈还在松梗大队呢,我怎么可能听见我妈的声音。”
叶华娟看着他,欲言又止。
刘四柱摸不着头脑,只觉得小娟儿的眼神里,有那么一丝让他看不懂的……同情?
“小娟儿,你同情我什么呀,我现在感觉特别圆满。”刘四柱掏心窝子说着话,还没娶到媳妇呢,俨然已经忘了娘了,“我又不想我妈,我妈儿子多,有我没我一样过。我就指望到你家去,当你家人,帮你撑起老叶家门庭。”
——“你放狗屁!!”
熟悉的破锣嗓子,熟悉的骂骂咧咧!
刘四柱惊了,他揉了揉耳朵:“不会吧不会吧,我怎么真感觉听见我妈声音了,我耳朵又出问题了?是在暗示我不能出院吗?”
叶华娟认真地点了点头:“你讲的有道理。”
道理……什么道理?
刘四柱怅然若失地问:“小娟儿,你也觉得我不应该出院了吗?”
“反正,日久见人心,我肯定要让你晓得,我完全有资格成为你真正的家人!”
刘四柱跟宣誓一样,义正言辞道。
“刘四柱!滚出来——”
咔嚓咔嚓咔——伴随着病房门被粗鲁挤开的噪音,刘老太恐怖的声音近在咫尺!
刘四柱一个激灵整个人倒栽葱跌到在地。
他才勉强把头转过来,一个脏兮兮的拖把直接戳到了他脸上!
刘老太拿着拖把,蹲在他头顶上,把皱巴巴的老脸往他面前靠。
刘四柱艰难地转动眼珠子,这不就跟刘老太那双鬼气森森的眼珠子对上了吗!
刘四柱“哇啦”一声就哭了,“妈哟,妈……”
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真的来了?
刘老太用拖把在他脸上拖来拖去,关心地问:“四柱啊,你要当谁家的人,给谁家撑门庭,啊?”
刘四柱闭起眼,又闭起来嘴,生怕拖把捅他嘴里去。
叶华娟看到他这副水深火热的样子,眸光闪烁了一下,站出来帮他吸引火力。
“这位……婶娘?”
“婶娘,谁是你婶娘?啊,啊?”刘老太一扭头,呜哩哇啦喷过去。
潘桃看戏看到现在,一直在悄摸摸观察叶华娟呢。
这个小姑娘,长得倒是比姚静要好看呢。秀秀气气的,关键的脸蛋看起来和气,不像姚静,跟家里死了人一样,一天到晚哭丧着。
就姚静那副人才,已经能把刘三柱忽悠得结婚后不回家了。换成这个小姑娘,刘四柱急着改姓也是情有可原。
别的不说,刘大柱这个狗东西眼睛都看直了呢。
潘桃真是恨不得拧下刘大柱的狗头,但是现在这个情形,她只能暂且按捺下去。
“叫的不对吧。”潘桃捂着嘴笑,“这位女同志,你跟我们家四柱都好到这个地步了,还叫什么婶娘啊,应该改口了哟。”
叶华娟还没反应呢,刘四柱却激动起来了,他不屈服地在地上挣扎,宛如砧板上被剐了鱼片还不肯下锅的鱼。
然而就被刘老太用一条拖把死死地定住了他的脸,他越挣扎越绝望。
“……大嫂,妈,你们别瞎说啊。”刘四柱把眼睛翻到了脑门子上,努力地看向叶华娟,自认为很隐秘地在冲她使眼色,“小娟儿只是我的女同学。”
叶华娟完完全全懂刘四柱的意思了,她善解人意的一笑,落落大方走上前,张口就来。
“四柱要入赘我家了,还准备跟我改姓叶。”
“!!”
刘老太从喉咙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脑子一晕整个人就往后倒,连拖把都松开了。
“妈啊……妈!”
潘桃和刘大柱一左一右托住她,着急忙慌的。
刘大柱气坏了,嘴里念念叨叨:“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四柱啊四柱,我作为老刘家的长子,必须得说说你了。你这样做,你对得起谁?是对得起我们死去的爹,还是对得起老刘家的列祖列宗?”
“对不起就对不起,有本事让他们夜里来找我罢。”
刘四柱死猪不怕开水烫,无所谓地丢下一句。
他把脸上的拖把布头嫌弃地挥开,也不知道这是拖哪里地的,恶臭成这样。
“妈你真的太过分了哦……”
他嘟嘟囔囔,刚手撑着地爬坐起来,刘老太就大喝一声,对着他当胸坐来!
“啷当”一声,刘四柱被刘老太干脆利落砸倒在地,后脑勺稀昏的那种。
他剧烈地咳起来。
“你得了什么痨病?”刘老太关心地摸儿子脸。
刘四柱的眼泪一下子淌出来了:“妈,你怎么、你怎么……”
您老刚刚不是还奄奄一息要昏厥的吗?
“快快,大柱潘桃过来帮忙。”刘老太人干巴巴的,屁股却仿佛有千斤顶那样重,压的刘四柱出气容易进气难,“你们快来给我搭把手,把叶四柱的衣裳扒了。”
“妈,你要干什么啊?”刘大柱问蠢话。
刘老太气沉丹田如虎咆哮:“让你扒你就扒!就你屁话多!!”
说着,她手下一个用力,只听见“刺啦”一声,刘四柱的裤子已经被她撕了!
“啊——”
叶华娟一声尖叫,躲了出去,正好撞到了一个人,可不就是前来探望的刘三柱。
刘三柱拦着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吓成了这样?”
叶华娟话都不说了,指了一下病房里头,然后捂着脸匆匆逃跑。
刘三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失一笑,往病房走去,越走越发现不对劲。
里头动静有点大啊。
他都不敢轻易进去,搁着窗子朝里面看了一眼,霎时目眦欲裂!
只见病房里头,刘四柱跟完完全全被扒光了,像一头白花花的大种猪,潘桃和刘大柱一左一右按住他,刘老太整个人坐在他身上,正一脸狰狞地对着他举起来一个雪亮雪亮的大家伙!
刘三柱一下子清醒了。
刘四柱发出凄厉的惨叫声:“救命啊!三哥救我!”
他看到刘三柱了,这个平时对他最好、跟他最谈得来、最有担当和本事的亲哥哥。
刘老太也歪着脑袋向窗子看过来,张着血盆大口一笑。
刘三柱:“!!”
他仓皇道:“我、我去找人,四柱你挺住,你挺住啊。”
他不敢再看病房里一眼,撒腿就往外头跑。
一边跑,一边喊着“救命”。毕竟是亲兄弟,刘三柱感同身受,很是为病房里的刘四柱拿条小命捏一把汗。
县医院的医生护士都被惊动了,纷纷往刘四柱的病房赶。
刘三柱还不敢跟他们一起回去,他心里很是悲观,光凭这些人、这些正常的人,怎么可能遏制住妈的残暴行为。妈已经没救了,妈就不是个正常人,妈毕竟都在局子里长过见识了。
找公安,必须找公安。
只有公安才能把妈抓走,哪怕妈不怕进局子了,但她进去了,就心有余而力不足,狂野不起来了。这样对谁都好,要不然的话,妈前脚干倒了四柱,后脚就说不定要干倒他了。
妈已经彻彻底底疯魔了,他们可是妈的亲儿子啊!
妈怎么会变成这样,就没有谁能治治妈吗?!
刘三柱闷着头冲出县医院,一头撞上一个人,人家还好心地扶住了他。
他一抬头,对上了刘二柱老实巴交的那张脸。
作者有话要说:刘三柱:治妈的人来了。
一更~
感谢锦水挽裳投喂地雷~
一百六十三第163章
刘三柱仿佛天塌下来了, 带着刘小麦一家着急忙慌地赶回去。
“妈真的越来越不对劲了, 她这是想害了我们老刘家啊。”刘三柱危言耸听。
刘二柱拍拍胸口:“幸亏我们早就分家了。”
“……这是分家不分家的事吗?”刘三柱很失望,“这是我们的四弟, 要被妈伤害了啊。”
“这就是妈做的不对了。她就算看过队里阉猪, 也不能自己就动手阉人了啊。”刘二柱唉声叹气,“这人跟猪, 到底是不一样的。”
“?”刘三柱脑子都被气疼了, “这是人跟猪不一样的事吗?这件事, 从头到尾就是错误的,是妈在干违法犯罪的事情。”
“我知道我知道,”刘二柱点头如捣蒜,“你讲的都对。”
刘三柱无语了, 他觉得这个怂比二哥又在不懂装懂了。
回头一看,张秀红带着三个孩子, 也个顶个的严肃, 耳朵竖起来听他们的对话。
刘小麦还催促:“三叔, 不是要救我四叔悬在绳子上的小命吗, 你别走着走着步子就慢了啊。”
“就是啊,三柱, 不是嫂子说你, 你这样搞得好像对四柱是假关心一样,四柱要是晓得了,多寒心啊。”张秀红不紧不慢地,“当然了, 我晓得的,你肯定不是那种人。”
“……”刘三柱服气了。
行吧行吧,他二哥一家子嘴多,一个比一个能叭叭叭,他一人难敌五张嘴,认输不算丑事。
每到这个时候,他就特别思念老家的媳妇和孩子,要是他们也在身边就好了,那他刘三柱何至于孤掌难鸣受如此屈辱。
可惜啊……
他刚刚转正,倒是不好接姚静上来,又惹口舌是非。刘三柱的眸光微微黯淡。
“快走吧,四柱那里的情况确实很紧张。”刘三柱提了提速度,“妈也是太过分了,完全不顾大局,她现在肯定被医生护士逮了个现行,被千夫所指,必然要被扭送到公安局。”
这都是妈自找的啊。
真到了那一步,他这个当儿子的去给她送几顿牢饭已经足够尽孝,毕竟妈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也没为他考虑过。
刘二柱还不相信:“有这么严重?”
刘三柱一脸的无奈,细看还有几丝绝望:“我扯这种谎有好处吗?你去看看就晓得了,我说出来的严重才是十之一二。”
这个三柱,说起话来居然文绉绉的。
刘二柱默默闭嘴,生怕暴露了自己的浅薄无知。他可是家具厂的正式工,不应该比鞋厂正式工差的,他可不能给家具厂丢人。
眼见的病房到了,刘三柱这下来劲了,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直往里头扑,嘴里还呼吁。
“放手吧妈,放手吧!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别走上绝路害人害己!”
他像一个大孝子,又像是一个真情实感担忧弟弟的好兄长,激动的宛如一只扑腾着翅膀的大白鹅,扑棱扑棱就过去了。
然后整只鹅就静止了。
屋内的气氛也静止了。
刘小麦一家这才蹑手蹑脚赶过来,扒拉着鹅翅膀往里头看。
就看到一副极其和谐的景象。
刘老太半死不活躺在门板上,医生护士围了一圈,都在关心她,对她嘘寒问暖还不够,又是给她把脉,又是给她量体温,还有一个老医生带着听诊器在听刘老太的心跳。
刘大柱和潘桃都沾光了,坐在旁边喝上了热茶。
就刘四柱,光着白花花的身子,孤零零地坐在寒天阴冷的病房里。举目四望,无依无靠。
刘二柱惊了,看向刘三柱:“就这?”
刘三柱:“……”
他默默地低下头,往旁边让了一步。
刘二柱上前了一步,端详着刘四柱,砸吧了两下嘴,“四柱……”
斟酌了又斟酌,刘二柱憋出下半句,“……是有点油水在身上的。”
那不然呢?
刘小麦是有过体验的,她当初去公社中学讹刘四柱五块钱的时候,刘四柱大口吃肉的样子可让她羡慕坏了。
刘小麦实话实话:“奶对四叔那么好,我们全家饿肚子供四叔在公社吃好喝好穿好玩好,四叔的身上不是油水,是我们这么多人的血汗啊。”
刘四柱“腾”一下站起来了,刘小麦不躲不避,冒着长针眼的风险看他。结果略失所望,刘四柱居然穿了一条大裤头。
“刘小麦啊刘小麦,你怎么一开口就给我扣高帽子?”刘四柱痛心疾首,一身的油水都在晃荡,“想想当初,还是我给了你五块钱,你才能去读书。”“四叔,你的钱不都是奶的钱吗,奶对你真好啊。”说到这里,刘小麦闭麦了,剩下的话都不想说了,懂的都懂。
最起码屋里的医生护士就懂了,都用不大好的眼神看刘四柱。
人家老同志掏心掏肺,就培养出来这么个恨不得把亲妈送公安局的白眼狼?
躺在门板上的刘老太呻.吟了一声,悠悠转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