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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好。”顾时行应下。

  但到了老宅,老宅外早已经候了许多的叔伯亲眷。

  顾时行先下马车,再把苏蕴扶下了马车,见到这阵仗,苏蕴都有些受宠若惊。

  等走上前,一个个都极为热情。

  “世子娘子长得真俊。”

  “可不是,长得和仙女似的,真好看。”

  一声声夸赞响起,夸得苏蕴都微微红了脸。

  随后又有人道:“听说世子与世子娘子这个时辰到,我们早早就备好了饭菜,就等你们了。”

  “老宅也早让人收拾了,直接住就成。”

  “大家伙可别拦着了,小夫妻两个赶了这么久的路了,定然累了,先让他们回去梳洗梳洗,再简单吃些,待休息好了后,晚间再设几桌一同用席。”

  你一言我一句,大家都热情得很。

  苏蕴忽然觉得婆母说“他们极好相处”的话也是有所保留的,这热情得让她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顾时行还是在外与苏蕴介绍了各个叔伯与婶母,苏蕴也跟着喊一声长辈。

  但因族中有几十个人之多,一时也介绍不过来,也不知那个婶婶说等晚间用膳的时候再一个个介绍也来得及,便让他们先回去梳洗休息了。

  别了亲眷,入了老宅,苏蕴才呼了一口气,惊叹道:“堂家叔伯婶母他们的热情都差些让我招架不住了。”

  顾时行拨开了白墙小径旁生长得茂盛的树叶,以免扫到她。

  “陵川本土风情习俗本就热情,你习惯便好。”

  苏蕴听到这,轻笑地问:“你与父亲也都是陵川人,父亲怎就日日一副严肃的神色,而你又那么不爱笑,一副冷冷清清的性子?”

  顾时行挑眉,心想与她成婚的这段时日,自己已然没有以往那般冷清了,待她也足够热情了。

  可她这是觉得还不够?

  但到底没把这疑问问出来,只道:“父亲自小就去了金都,而我又是在金都长大,直到十来岁才与父亲母亲回陵川,而先前身在寺庙,日日听经文诵经文,抄经文,没有看破红尘入了佛门已然是奇迹。”

  在佛门待了十年,粗茶淡饭,周遭都是不喜不悲,四大皆空,长久以往,顾时行对物欲,色欲,食欲等也就没了想法。

  苏蕴听到这,也来了趣,惊诧地问:“你真有想过剃度皈依佛门?”

  顾时行颔首:“有过这念头,但我尚且知道自己身肩何等的责任,也就只是有过念头,未成付诸行动。”

  毕竟父亲也就他一个独子,他入了佛门,他是清闲了,却是伤了双亲的心。

  两人说着话,不一会便走到了入住的院子。

  小院不大,但收掇得干净整洁。

  这陵川的园林虽小,但胜在意境与别致。一步一景,短短一方之内却是变化诸多,亭台楼阁更环着泉石花木。

  他们所居的屋子,临湖而建。正门入内,而屋内有一扇后门。

  后门推开,出去就是一条小廊,凭栏之外,下边便是波光粼粼的小湖,小湖岸边有柳树与假山景环绕,景色美不胜收。

  这小院竟比她嫡兄的小院还要别致,苏蕴很喜爱这院子。

  但到底疲惫,只是观赏了一会,就去洗漱了。

  洗漱后,便与顾时行到了床上,相拥而眠。

  顾时行只睡了半个时辰就起来了。

  动作轻缓,也没有吵醒苏蕴,穿戴好衣衫后便去了邻宅寻了七堂叔。

  顾时行的七堂叔在陵川也有官职在身,对几年前陵川通判与山贼勾结一事也是有所了解。

  七堂叔听闻他问起通判一事,诧异地问:“怎忽然问起了这事?”

  顾时行道:“这案子要翻案,我正巧要回来,便顺道接手了,此案为机密,还望七叔保密。”

  七堂叔也知这侄子在大理寺任少卿,查案为机密,个中轻重他也是明白的。

  应:“七叔有分寸,不会往外说的。”

  思索了一晌,才严肃道:“说句实话,我到现在还是不大相信那许通判会与山贼勾结。”

  “怎么说?”

  七堂叔道:“那许通判在七八年前,陵川洪涝的时候,亲自带着官差昼夜治水,人都差些被冲走了,要是真是个贪官,怎又会为了治水差些把命都给丢了呢?而且在陵川十几年,要真的事与山贼勾结,那抄家的时候,总应该有大批珠宝银钱吧?

  “可抄家出来,除了其他琐碎的,便是两箱子几千两的白银,和黄金百两。虽抬出来的时候极多,不是一个清廉通判能有的家底,可对于与山贼勾结,总觉得有些不够看的。”

  顾时行看卷宗的时候,也有一样的疑惑。

  但那些个银钱确实是被山贼所抢去的官银。再有就是所被虏获的山贼,都指认了许通判。且还有他写给山贼头目的书信,书信上皆有通判的印章。

  人证物证俱在,且山贼与许通判都均已被斩首,如今要翻案有很大的难度。

  顾时行搭在扶手上的手,长指轻点了两下。思索片刻,抬眸望向七堂叔,问:“除此之外,七叔还有什么原因觉得许通判不像是勾结山贼之人?”

  七叔看了眼敞开的厅门,见无人经过,才收回目光,低声与侄子道:“不瞒你说,其实我以前与那许通判也有几分交情。有时与他私下也会小酌几杯,从他口中听得最多的便是如何修建水坝,再有就是应对那些屡屡犯民的山贼,如此抱负,怎可能与山贼勾结?”

  说到这,又叹气:“可原先也有许多人不信,还有百姓签字摁手印上书,可当那些证据和人证摆在面前,又不得不相信了,好在朝廷也念在他先前在陵川立下过的功劳,并未牵连家眷。”

  顾时行沉吟了一息,问:“我想查阅当年这一案的卷宗,七叔可帮忙调来?”

  大理寺所存的卷宗,皆是陵川官员修撰过后再送去的,有许多细枝末节都未记录在卷,他现在倒是想看看这第一版的卷宗,看能不能寻出疑点。

  七堂叔思索了半晌,然后道:“这卷宗应还在府衙,我明日去府衙帮你寻一寻。”

  顾时行道了一声谢,起身后,略一作揖:“我在陵川会留一个月,调查期间,还请七叔从中协助。”

  七堂叔忙起身,道:“于理这时做臣子所该做的,于情我们是同族亲人,于情于理,世子都莫要太过客气,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提便是。”

  顾时行淡淡一笑:“那我便不与七叔客气了,其实我还有一事要请七叔帮忙。”

  七堂叔道:“世子尽管直言。”

  “我在陵川要待许久,我那妻子恐会无聊,还请七叔让七婶与其堂弟妹,或是堂妹多陪一陪。”

  七堂叔闻言,不免好笑道:“两家亲戚走动,这算是什么帮忙?”

  “世子尽管放心,这一个月下来,定然不会让世子娘子觉得无聊的。”

  顾时行又道了一声谢。

  二人说了一会话,顾时行也就先离去了。

  七堂叔把人送到了门前,看着侄子远去后,才喃喃自语道:“这世子,比起前几年回来,好似多了几分人情味。”

  想到侄子最后的那请求,又是一笑:“到底是娶妻了,性子变了也是正常的。”

第91章 黏人的世子

  傍晚时分,在七堂叔的宅子办小宴。

  差不多到时辰的时候,七堂叔那边的女眷也就亲自来请了。

  苏蕴顺道把数份一样的礼带着去了,而给其他小辈的礼,打算明日再送去。

  与顾侯一辈的堂叔伯,共有四家人。上到年纪七十,尚健朗的叔公,下到嗷嗷待哺的稚儿,坐了满满当当的四桌子人。

  苏蕴被拉至女眷的桌子,桌上有长辈,也有与她一样成了婚的同辈,更有未出阁的小姑娘。

  先前成婚的时候,也有许多亲戚来了金都。只是当时亲眷众多,苏蕴也就匆匆见过一两面,虽不至于太陌生,但也不熟悉,只算是打过照面而已。

  在座的基本都只能算是陌生人,若是刚嫁人的小媳妇,许会拘谨,但苏蕴却是见过风浪的了,所以落落大方,没有半点拘谨的样子。

  小宴近半,几杯果酒入喉后,有婶婶问:“不知世子娘子与世子在陵川要待多长时日?”

  苏蕴与顾时行早已经对好了说词,所以应道:“夫君尚要在陵川处理一些公事,所以还会住一段时日。”

  听到还要住一段时日,几位婶娘顿时来了劲:“再待一段时日的话,正好可以逛一逛陵川,了解陵川的风土人情。”

  “是呀,这陵川好些吃食,都是在金都吃不上的,金都偏爱吃咸,我们这偏爱吃甜,点心的样式也比金都的要来得多。”其中一个堂婶道。

  另一堂婶又道:“对了,这陵川还有一个极负盛名的求子庙,到时候我与世子娘子一同去拜拜。”

  有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妇人得意道:“我先前与母亲一同前去拜了,这不没几个月就怀上了,还是双胎呢。”

  苏蕴:……

  在金都,都还没人催生呢,怎到了这陵川就有人催生了?

  苏蕴忽然想起了上辈子的那几年,婆母有意无意的催生,但也从不会说不好听的话。可那顾家二婶三婶的话里话外却是说她占着世子娘子的位置,却不尽责。

  苏蕴在打理后宅挑不出错,所以她们口中所言的不尽责到底是什么,也就不言而喻了。

  回过神来,苏蕴温柔地笑了笑,从容的回道:“夫君念我年纪未到十八,所以与我商量过了,说再等一年再说议。”

  比较年轻的婶娘忽然“呀”了一声,惊诧道:“真看不出来那般清冷的世子也会这么体贴,世子娘子有福了。”

  苏蕴笑笑,真心道:“夫君虽然不苟言笑,但待我是极好的。”

  说了这话,苏蕴抬眸往顾时行的桌子望去。男人桌上推杯换盏,长辈敬酒,也不好不喝,顾时行似乎也喝了许多,也没个人帮忙挡酒。

  见此,苏蕴有些担忧。

  女眷已经吃饱喝足了,已经在闲聊了起来,苏蕴聊了一会,借口醉酒了,有些不适,等明日再一一拜访,今日也就先回去了。

  毕竟都赶了十几日的路,疲惫不适也是理所应当的,女眷也热切地让她赶紧回去歇着。

  苏蕴回到隔壁老宅,便让初意让墨台去提醒世子,就说她身子不舒服,让他赶紧回来。

  顾时行确实被灌了许多的酒,坐在他身旁的堂兄倒也帮他挡了几杯,但挡和没挡无甚区别,那堂兄喝得也不比他少。

  喝到上头,堂兄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了,似乎在酒桌上拉进了距离,然后把手搭在了没见过几回的堂弟肩上,说道:“媳妇管得严,还是托世子你回老家,我才能沾一沾酒。”

  另一桌的亲兄弟笑他:“老顾家里边最怕媳妇就非你莫属了,你看有谁向你这么孬的?”

  顾家不仅是家训,就是族训也是一样的,娶妻不纳妾,年逾四十无子才得纳妾,娶顾家女子者,亦不得纳妾,若不和离,年逾四十无子方可纳妾。

  顾家堂兄转头啐了他两声,然后哥儿俩似的与一旁喝得有些晕的顾时行道:“世子你别听他瞎说,我这不是怕媳妇,我这是尊重媳妇。”

  顾时行倒是听了这话,转而暼了眼他,细品了一下这话。

  脑子虽然混沌,但也还是分得清怕与尊重并不是一回事。

  身旁的堂兄酒疯厉害,不知怎的忽然站了起来,朝着女眷的桌子就喊了声:“媳妇,我、我不喝了,我们回家睡觉。”

  声音有些大,女眷那边的年轻妇人直接捂住脸,身旁的人都在调侃她,让她赶紧把她那黏人的丈夫带回去。

  这时墨台来了,说娘子的身子不大舒服,顾时行便立即站了起来,半醉半醒的与桌上的长辈同辈道了声先回去了,然后在墨台的搀扶下回了老宅。

  苏蕴梳洗回来,他也简单的冲洗了一遍,换了一身锦袍。

  醒酒汤送来,苏蕴也就让下人下去休息了。

  她端着汤走到床边,看向倚在床柱子上,闭眼假寐的顾时行,柔声道:“先把醒酒……”

  话还未说完,闭眼假寐的男人忽然睁开了那双带着雾气的黑眸,下一瞬就蓦地环抱住了苏蕴的腰身,把脸贴在了苏蕴的腰腹上。

  苏蕴一怔,低头望向他,只见他又闭上了双眸,享受似的在她腰腹上轻蹭了蹭。

  苏蕴心头似乎有些微微一颤,软软的,有些小触动。

  不知怎地,忽然想起了那苏语嫣养过的一只长毛的小白猫。那白猫平日对谁都爱答不理的,高冷得很,但她却见过那小白猫在苏语嫣的怀里轻蹭撒娇。

  那白猫撒娇的模样,忽然就与在她腰腹上轻蹭的男人重合在了一块。

  顾时行……是在像她撒娇吗?

  这是喝得有多醉呀?

  苏蕴忍俊不禁,觉得有趣,但还是轻声哄道:“夫君还是先把这醒酒汤给喝了。”

  顾时行并未听话,双臂还是紧紧的箍着妻子纤细的腰身,贴在柔软的腰腹上,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不想动弹。

  劝了几下,见他依旧无动于衷,苏蕴无奈,只好威胁道:“若是你不喝,今晚我便去别的屋子睡。”

  男人的眼皮子这才动了动,最终还是睁开了双目。

  待松开了双臂,苏蕴对上他那双迷茫且带着一层雾气的黑眸,心底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少了沉稳,少了睿智,多了几分憨劲。

  苏蕴脸上噙着笑意,把醒酒汤喂入他的口中。

  一小碗醒酒汤喂完,待她把碗端回桌面上,放下汤碗之际,那醉得不轻的男人又黏了上来。

  从身后又抱上了她的腰身,低下脑袋,把脸埋在了她的颈窝处。

  苏蕴:……

  怎忽然就这么黏人了?

  大抵真的是醉了,苏蕴也没有理会他,由着他抱。

  只是她刚推开他,去熄灭屋中两盏大灯的时候,他也是寸步不离,又继续抱着她。

  说他醉吧,但也还没醉得不省人事。但说没彻底醉吧,可又做出了这等平日清醒时不会做的事情。

  苏蕴由最初的小触动,有趣,到现在的无奈。待上了床榻,他依旧缠着她不放。

  相对而躺,苏蕴正要劝他早些休息,可一抬眸与他那带着雾气的黑眸对上时,又说不出话来了。

  烛光昏暗柔和,有丝丝的暧昧流淌。

  顾时行望了她许久,低下头,薄唇落在她的唇上,细细舔舐,温柔至极。

  苏蕴有些招架不住这样温柔且黏人的顾时行,也就半推半就地进行了下去。

  情到深处,比平时温柔了许多的顾时行却是有些磨人了,吊得她不上不下的,磨得苏蕴只得把他推倒,自力更生。

  *

  第二日,夫妻二人都难得赖了床,约莫是在巳时正才醒来的。

  醒来时在床上厮磨了许久,才磨磨蹭蹭地起身洗漱。

  洗漱之后,夫妻二人携礼去几家亲近的堂叔伯家走了一圈,而午膳是在七堂叔家用的。

  用完了午膳后,顾时行与七堂叔外出,苏蕴便与七堂婶,还有两个堂嫂唠嗑。

  顾时行与七堂叔一同去了府衙,他是携着大理寺的令牌前去的。

  顾七堂叔为陵川府府衙知州,再有顾时行持着大理寺令牌,所以也就畅通无阻的进了府衙,也进了府衙存放卷宗的库房。

  七堂叔道:“我今日一早便来了府衙,查找了许通判与匪勾结的卷宗。”

  说着话,走过一排排的书架,最后走入一排书架,把一个木匣子取出。

  看向顾时行,道:“这便是许通判的卷宗了。”

  宗卷没有太守令牌,不得擅自带出去,所以只能在库房查看。

  木匣子打开,顾时行把里边的原件取出查看。

  里边有通匪书信,有山贼招供画押书,也有许通判的供词画押书与认罪书。最后便是陈述文书。

  顾时行查看了一遍后,只取出陈述文书。

  拿着陈书文书,眉头轻蹙,问:“这与大理寺存放的卷宗是一样的,最初的陈述文书呢?”

  七堂叔诧异道:“不应该呀,这存放进去后,应该没有人动过了。”

  顾时行思索了一下,问他:“可知当初是谁来办的案子,谁去抓的人,谁搜的宅子,还有谁提写的陈述文书?”

  七堂叔道:“因我也在意这案子,所以也有所留意,当初办案的是陵川太守,抓人与搜宅子是太守的女婿,也是陵川府府衙的府判,而陈述文书是周镇主簿所提写。”

  听七堂叔所言,顾时行放下陈述文书,指尖轻点了点木匣子:“文书入库前,得由太守亲自验封,方才打开匣子时,封条显然是被动过的。”

  七堂叔一愣,忙道:“我来时,并未开封过。”

  闻言,顾时行看了眼木匣子,肃然凝神道:“回去再议。”

  回到了七堂叔的家宅,入了书房。

  顾时行道:“要么当初检封的时候,就是现在的陈述文书,要么就是在验封入库后,有人替换了。”

  前者是太守有嫌疑,不然为何没有把原来的文书放入卷宗中。而后者则是在府衙中有真正与匪勾结的叛徒,在文书入库后就暗中的给替换了。

  七堂叔惊诧道:“若是无猫腻,为何要把陈述文书给替换了?”

  府衙中,能出入库房的都有嫌疑,

  顾时行沉吟片刻,问:“那提写陈述文书的周镇主簿可还在府衙任职?”

  七堂叔摇头:“早辞了,两年前就回了老家。”

  顾时行忽然冷哂,语带轻讽:“若是说许通判不是被冤枉的,我都有些不信了,文书被唤,提写陈述文书的主簿又辞任了,这还真凑巧了。”

  说到这,目光一凛,神色肃严的看向七堂叔:“还请七叔帮忙调查那周主簿老家所在,我需得在这两日内把人寻到,不然有人察觉到端倪,只怕早早就去通风报信了。”

  七堂叔应了声“好”,但又担忧道:“可今日世子你出示了大理寺令牌,会不会让人起了疑心?”

  顾时行略一扬眉:“许通判的案子要翻案的事并未外传,且我也并未说过是为许通判的案子而来。而明日我会去太守府上拜访,再道此番回来顺道调查杨家灭门惨案,以此来做掩护,总能拖延一些时日。”

  顾时行回陵川之际,也做了准备。

  她查阅过了近来这两年在陵川发生的案子。

  而这灭门惨案也没有什么可查的,他仔细对过细节,也的确是陈述文书上边所述的仇家寻仇,但就是凶手至今未抓到罢了。

  他总该有个理由来出入府衙,所以也就把这案子取出作为掩护,再暗中调查许通判一案。

  虽然不用多久就会让人察觉出端倪,但也还是能拖得一时的,那蛰伏之人在察觉之前,他定能查出线索。

第92章 陵川日常

  昨日入陵川时,顾时行答应过苏蕴今日会与她外出逛逛,现在虽已是未时,但也并未食言。

  陵川与金都不同的是,在这里没有直系长辈,苏蕴也就不用守那么多的规矩。

  在街上看中了什么,也不是太贵重的,也都一并买下了。

  有几文钱的,也有几两银子,不在银子多少,只在于她喜不喜欢。

  直到日薄西山,苏蕴才作罢。

  马车内皆是她所买的物什,几乎放了大半个马车。

  回到老宅,苏蕴让几个贴身的婢女从中挑选自己喜欢的。

  回了房中,顾时行才问她:“你不是喜欢才买的?为何要送人?”

  苏蕴边整理今日所买回来的玩意,边笑应:“在苏府的时候,我的月例有限,从未尝试过不用精打细算地买自己想要的物什。等到胭脂铺子挣银子了,又嫁给了你,在侯府多有束缚,买个几文钱的物什也要担心旁人说侯府苛刻了我。”

  在苏蕴说话间,顾时行目光落在了她那熠熠生辉的杏眸上。

  视线略移,望着她那从所未有过如此轻松的神色上,他沉思几息,坐在了她的身旁,宽厚的手掌握住了她那柔软白皙的手。

  抬起黑眸,望向苏蕴,缓缓而道:“往后,我们每年都外出一趟吧,不管是数日,还是多久。”

  “为何?”苏蕴抬头望他,不解他的意思,神色有些茫然。

  顾时行沉吟了几息,才道:“像现在这样就很好。”

  他们身上有责任,不能太过放纵,但却是可以适当的放松一下。

  苏蕴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浅浅一笑,继续低头整理小玩意,应了一声“好”

  待顾时行起身去换衣裳的时候,苏蕴坐在桌旁,手拖着下颌地望着他,他就是脱衣穿衣都格外养眼。

  看着看着,不免想起昨日他那黏人的模样,若是想再看第二回 ,还需要等他喝醉,可这酒喝多了也伤身,想想还是罢了。

  顾时行慢条斯理的穿着外袍,转头便见她一直望着自己,略有无奈:“怎一直看着我?”

  苏蕴回了神,问:“昨日你饮了酒之后做的事,可还记得?”

  动作略一停顿,然后继续整理好了衣襟,如实道:“记得。”

  她今日不提起,他还想当做没发生过,现在回想起来昨日自己的行径,实在是有些……

  顾时行眉头轻轻一皱,便是自己也形容不出来那种行径的词语。

  简单的来说便是和他太不符合了。

  苏蕴却是撑着下颚,眉眼弯弯,笑意盈盈地道:“像个黏人的小儿。”

  顾时行:“……”

  好吧,他想不出来形容的词语,她却是想出来了。

  待穿戴好了衣物,顾时行坐到了她的对面,翻了两个杯子,倒入温热的茶水,推了一杯到她的面前。

  苏蕴道了一声“谢谢”,端起茶水饮了一口,才想起今日他与七堂叔外出的事情,问:“案子查得如何了?”

  顾时行捏着半盏茶水轻轻摇晃,看了眼那随着他动作而晃动的橙黄色茶水,淡淡道:“尚未有太大的眉目。”说着,抬起视线看向她:“明日你陪我去陵川府的太守府中做客,我已让人去报信了。”

  苏蕴思索了一下,道:“那我一会便去挑选一份礼,明日的时候带去。”

  这回回来,苏蕴除却给堂叔伯的那四家备了礼,也备了数份不贵重,也不会轻的礼,就是为应付像现在这样情况,有备无患。

  顾时行颔首,道:“陵川许通判的案子,有着许多端倪,那许通判很有可能真的是被冤枉的。”

  苏蕴闻言,皱眉道:“若真的是被冤枉的话,那便说明许通判挡着什么人了。”

  顾时行放下了杯盏,沉吟道:“约莫如此,而此次案子最大的嫌疑人便是这陵川太守,其次是他的女婿,或者这翁婿二人沆瀣一气。”

  苏蕴沉思片刻:“待祭祖过后,我在老宅办个茶席,把这陵川府的贵眷请来,再寻机会试探那太守娘子和知州娘子。”

  顾时行“嗯”了一声,夫妻二人也就这么说定了。

  *

  顾时行让老宅的管家去太守府送的口信。

  口信到太守府时,吴太守也听府衙的主簿来说了今日的事情。

  ——今日晌午,忠毅侯府世子,也就是大理寺少卿与顾知州去了府衙的事情。

  不仅是吴太守听说了此事,就是身为府衙府判的女婿,郑府判也听说了此事,故而在傍晚的时候来了太守府。

  “岳父,小婿听说那金都来的忠毅侯府世子今日随着顾知州去了府衙,还入了存放卷宗的库房,他进存放卷宗的库房做什么?”

  大理寺少卿无需地方官员的首肯,也有权调阅各地府衙的各个案子的卷宗。

  吴太守摇头:“我也搞不明白他想做什么,可能……”思索了一晌,怀疑道:“应当是有案子要查,所以才会去调阅卷宗。”

  因当时库房中就只有顾知州陪同,也没有人知道顾时行到底调阅了哪一宗案子的卷宗。

  郑府判皱眉道:“那顾时行虽是大理寺少卿,也是忠毅侯府的世子,可没有与岳父说上一声就径自出入府衙,未免太不把岳父放在眼里了?”

  吴太守已有五十余岁,想要往上再升,几乎也没有什么机会了,现在也只想好好的在这位置上做到告老辞官,留下一世清明,所以听到这话,情绪倒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吴太守盘着手中的两个核桃,神色淡淡地道:“方才顾家那边来了信,道明日那忠毅侯府世子会携妻来访。”

  郑府判诧异:“明日来访?”

  吴太守颔首,想了想,道:“你尚且年轻,可以与那顾世子打好关系,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往后晋升也容易些。且那世子娘子到底与你岳母年纪相差甚大,说不到一块去,明日你把如儿也带回来。”

  吴太守有一儿一女,同时也把眼前的女婿当成了半个儿子,倒是真心的为他做打算。

  郑府判应道:“那明日我便把阿如带回来,让她与世子娘子的关系走得近些。”

  吴太守点了点头,静了一下,又道:“既然都来了,便一同用个晚膳再回去吧。”

  郑府判起了身,拱手道:“阿如还在家中等小婿,小婿便不留饭了。”

  吴太守爱女,不想自己的女儿自己一人在家中冷清用膳,也就点了头,让他回去了。

  郑府判出了太守府,脚步顿下,喊了身旁的下属。

  “大人有何吩咐?”

  郑府判张了张嘴,本想吩咐些什么,但想了想又改了口,道:“没事了。”

  还是先等明日之后探听到那忠毅侯世子的来意再做打算。

  *

  翌日巳时,苏蕴与顾时行一同去了太守府,大概巳时正到的府外。

  顾时行生性本就不是什么热络之人,若非是为了再次娶妻,恐怕现在的性子也是如先前那般清冷寡淡。

  虽现在比先前好了许多,但在厅中也是与太守平淡的客套了几句。

  客套之后,太守才问:“昨日听主簿说顾世子去了府衙,怎不与我说一声,我也好前去相迎。”

  说到了点上,顾时行直截道:“我来时,邵析大人让我顺道再调查陵川杨府的灭门惨案,昨日只是调阅一下卷宗,也就没有通知太守大人。”

  听到是杨家的案子,吴太守看向女婿,问:“这案子不是仇家寻仇吗?可是有什么疑点还没查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