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经过去十几年了,而宋家大郎的事便不要再提起了,免得小娘伤心。
待小娘去庄子之际,她便央求嫡兄排两个守规矩的下人一同前去。而何妈妈是信得过的,到时候肯定是一块去的。
她记名到了主母名下,算是嫡女,有这个身份,在那庄子也无人敢欺负小娘。
只是,若是真的记名到了主母名下,往后她得想更好的法子来避免说亲事了。
想到这里,苏蕴暗暗的呼了一口气。
呼了一口气后,苏蕴随即又有了疑惑。
今日,嫡兄怎会和父亲一同出现在厅外?按理说只是后宅姊妹争斗,父亲应当是全权交个主母处理的,不可能前来的才是呀?
第32章 飞石传信 小纸条
苏长清从他母亲的院子出来,径自回了清尘苑。
顾时行还坐在原来的地方。就好似猜到了结果一样,看着倒是一点都不为前边的事情着急。
他此时难得没有背脊挺直地坐着,而是倚靠凭栏而坐,也不知正在做些什么。
苏长清上了回廊,走到了他身前才发现他手中拿着一把黑白棋在把玩。
撩袍坐下,发现面前已经倒好了一杯茶水,端起饮了才发现还是温的。
顾时行缓声道:“辛苦了,我给你倒的茶。”
若是在平时,苏长清定会调侃一句‘那我可真有荣幸,能得你顾世子亲自倒茶。’,可许是今日发生的事情太过烦心,苏长清并没有心情说这些。
他饮了茶水,看向顾时行,问:“你就只是单凭刘二小娘十几年不争不抢,就觉得当年的事情有蹊跷?”
顾时行放了一颗棋子到棋盘上,淡淡的分析:“为荣华富贵算计,可为何甘愿清贫过十几年?同胞姊妹纵使心有芥蒂,顶多不相往来,可为何到水火不相容的打压,甚至是纵容或唆使女儿欺凌妹妹的女儿的地步?”
“就这些?”
“就这些。”
但实则只有顾时行最为清楚,不止这些。
与苏蕴同床四载,她从未在梦话中辨别过自己清白,只在梦中梦呓过无数次小娘,可见她是如何执着她的小娘。
他不过是想帮她罢了。
苏长清叹了一口气,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口饮尽后才平复了几分心里的复杂。
“今日厅中的事到底是苏家的丑事,不便与你多说,但能说的便是刘二小娘估计会在我大婚后,被送到庄子去养病。而我也提议六妹妹记名到母亲的名下,给她嫡女的身份护她周全。”
说完这些话后,他看向面色平静得没有半点意外的顾时行,讶异道:“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
顾时行又下了一颗棋子,语速慢条斯理:“只要刘二小娘待在苏府就很难养好身子,唯有出府静养。而让刘二小娘到庄子养病,应是你六妹妹提出来的。”
苏长清点头,又听他说:“你今日大概也会知道她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那么你肯定想她日后好过一些。而我几次三番的与你说,说想娶你六妹妹为妻,你在了解刘二小娘的事情真相后,也就更心疼你六妹妹,届时你便会想六妹妹若倒是真的嫁入了侯府,有嫡女的身份,也就不会被人看得太轻。”
苏长清愣怔了一下,随即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所以你一而再提起要娶我六妹妹,就是早就料到了我会这么做了?你一早在为我六妹妹谋划了?”
顾时行手上的棋子继续落下玉盘。苏长清低头看了眼,才发现他自己和自己在对弈,已经下了半盘棋了。
顾时行看着棋盘,回他的问题:“我哪能样样都算得这么准?只不过是知道你的性子,明白你不会在知道了真相后冷眼旁观,不仅会帮,还会为她谋划。”
说到这,顾时行手中没有棋子了,也没有再往棋罐中取棋,而是从倚靠栏杆的姿势到直起腰身,抬眸看向苏长清。
如实道:“比起我,你品性更为无瑕。”
苏长清冷嗤一声:“品性再好,可还不是被你利用了。”
顾时行道:“我欠你一次,他日你有所求,或者遇上困难,我定竭力相帮。”
苏长清不悦道:“不管你欠没欠我,他日我有难,不管一次还是两次,你不帮也得帮。”
顾时行淡淡一哂,应了一声“好。”
应了好后,顾时行再度开口:“我其实还是有一事请你相帮。”
苏长清瞪他:“你竟还来?!”
说着,叹了一息,道:“你这段时日下来,比过去的那些二十几年请我帮忙的次数还多。不,应该说是以前从未有过。”
说到最后,苏长清很确定的道:“这段时日请我帮忙,都是为了六妹妹,这次我觉着也不例外。”
顾时行“嗯”了一声,说:“我先前寻了宫中傅太医,让他出宫为一位妇人诊治,他也同意了。”
“那妇人是刘二小娘?”
顾时行略微点头:“但你六妹妹拒绝了。”
苏长清没有半分意外:“你这么大一个人情,能不能还,还不还得清都是问题,她又怎么敢接受?”
顾时行垂眸继续自己对弈:“所以你别告诉你六妹妹,到时候刘二小娘在庄子里边,避免苏六姑娘看出端倪,就趁着她不在的时候,你让人把太医领过去,就以你的名义说是你给找的有名大夫。”
苏蕴上辈子见过傅太医,若是她也在,定然会什么都明白,也可能猜得到他把事情告诉了苏长清,届时恐怕她连他的名字都不想听到。
苏长清:“也罢,到底不是别的,先把刘二小娘的身体调理好再说。”说道最后,他问:“做好事不留名,真不打算告诉六妹妹了?”
顾时行摇头:“就这样吧。”
*
纵使今日苏府闹了不愉快,但柳大娘子还是摆了个小宴。
毕竟苏家二姑娘与姑爷回家省亲,哪怕苏雯做了那种不体面的事情,可姑爷的面子还是要给足的,另外还有顾候夫妇也回转苏府,怎么都不能失了礼。
今日之事只能装作无事发生。
府中庶子庶女也一同用席,但因苏蕴的脸瞒不住,所以主母便给她寻了个借口,说是脸上出疹子了,就带着块面纱过来走一趟便好。
毕竟只是寻个借口,旁人还是会胡思乱想,还不如直接过来一趟露个半张脸。
苏蕴也是在路上才听传话的人来说今晚不仅是二姑娘,姑爷在,还有顾侯夫妇,和顾世子。
听到这的时候,苏蕴的脚下的步子微微停顿了一下。
今日嫡兄和父亲为什么会到前厅来,她似乎有了答案。
多半是因为顾时行从中帮的忙。
可顾时行怎会知道她今日有麻烦,还让嫡兄撺掇父亲过来?
苏蕴敢确定父亲是嫡兄喊过来的,不是没有原因的。父亲这人不管内宅的事情,即便是知道苏雯打了她,也会交由主母全权处理,他也不会露面。
而嫡兄若是知道了,过来是会过来,但肯定不会去把父亲喊过来,肯定是顾时行说了什么。
今日的困难,即便是有一半是她故意的,可顾时行又是怎知道今日她有困难?
见到前院了,苏蕴也就收敛了心思,没有继续琢磨下去。
苏蕴进了膳厅子,尚未开始用膳,侯夫人与主母在说话,而其他几个苏府姊妹一块坐着,却是因今日的事情多有尴尬,所以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就是苏雯的脸色也非常的不正常。
苏语嫣并没有与其她三人坐在一块,而是陪在自己母亲的身旁,在侯夫人的面前装出一副端庄秀雅的模样,而她是什么心思在苏家人这里昭然若揭。
苏雯看到苏蕴的时候,眼中有一丝恼意,但也知晓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只能收敛。
今日小娘被那小刘氏当着面泼了脏水,那时厅中所有人显然都是相信了的,父亲便是没有再深究,可她也明白父亲待小娘不会再像以往那样了。
方才从主院前厅离开,回到院子后,小娘把自己关在屋中哭了许久。
这一切,都是苏蕴这贱丫头算计的。
苏蕴这贱丫头究竟是经历了什么,心计竟然变得如此深沉了?
苏蕴走到了主母跟前,行礼唤了声母亲后,再朝着侯夫人行礼:“侯夫人万福。”
再见到上辈子的婆母,苏蕴倒是多出了几分敬重。上辈子所有人都误会了她,包括这侯夫人也误会了。
虽然那一整年来,都未曾给过好脸色,可也不会故意为难,还是会尽心地教导她掌管侯府事务。
侯夫人直接说过不喜欢她,可如今她已经是侯府儿媳,她只希望她能称职,能打理好侯府。
嫁进侯府的第二年,婆母便把管家之责如数交付到了她的手上。
婆母不喜她,可在她管家上边却是对她没有丝毫的质疑,且与顾时行成婚的四年,哪怕她肚子一直未有动静,也未曾恶语相向。
所以苏蕴对这上辈子的婆母,到了现在还是敬重的。
侯夫人看向这面前带着面纱的姑娘,有些不解地看向身旁的柳大娘子,问:“这位是府中的那位姑娘?”
侯夫人也算是常来苏府做客了,苏语嫣和其他几个庶女倒是全都见过,眼前这位虽看不清楚脸,但看到那双眼睛,却还是觉得陌生。
柳大娘子道:“这是府里的六丫头,性子娴静,就喜欢待在院中做些女红,所以可能夫人你没见过。”
因今日一事,知道那小刘氏的遭遇后,柳大娘子对苏蕴倒没有那么深的成见了。
侯夫人点了点头,看向她脸上的面上,问:“这脸是怎了?”
苏蕴恭敬地道:“回侯夫人,不知道是因吃错了什么,脸上起了小疹子,所以今日特来与母亲说一声,就不入席了。”
柳大娘子故作惊诧:“这起疹子可不得了,可有看过大夫了?”
苏蕴道:“今日涂抹了药,好了许多,也就没有请大夫。”
“那就好,你既然不舒服,差个人来说一声就好了,也不用特地来说一声。既然不舒服,便回去歇着吧,我在让人送些饭菜过去。”柳大娘子道。
这个厅子中的苏家人,除却苏语嫣外,其她几个姊妹都很是镇定的看着主母与庶女二人对戏。
苏蕴欠身:“那女儿便先退下了。”
说罢再朝着顾夫人一欠身,而后退出了厅子。
顾时行与苏长清从清尘苑而来,在院门外遇上了从里边出来的苏蕴。
苏蕴略一行礼,喊了声:“哥哥,顾世子。”
即便没有抬眸,苏蕴也可以感觉得到顾时行的视线落在了她的面纱上。
那视线似人不轻不重,但苏蕴却有种他想把她的面纱揭开,然后看她脸伤得如何的错觉。
苏长清问她:“脸怎么了?”
苏蕴再把方才在厅中说过的话说了一遍。
“那可好些了?”
苏蕴明白嫡兄问的是什么,所以答:“比起晌午之前,好很多了。”
听到她的话,苏长清才松了一口气:“那你先回去休息吧。”
苏蕴轻“嗯”了一声,然后略过他们,从身旁走过,一个正眼也没往顾时行的身上放。
顾时行的目光往她离去的方向看了眼,苏长清连忙推了一下他,低声道:“别乱看。”
顾时行收回了视线,略微敛眸。
也不知她那脸颊伤得如何,可好些了?
但这些话,在这苏府却是不能问。
他觉着上辈子夫妻二人在四年间说的话已经够少的了,不成想重来一辈子就更少了。
唇线微抿,随着苏长清,缓步踏进了院子。
苏蕴出了院子,在外边等着她的初意提着灯笼迎了上来。
主仆二人一同回院子去,回去的时候,初意道:“方才主母身边的女使与奴婢说了老太太院子里那喜儿的事情了,说是从她身上搜出来了一颗金豆子,几棍子下去什么都招了。”
“后来呢?”苏蕴问。
“主母说时下大公子快要成亲了,不宜发卖府中的丫头让人嚼舌根,所以把关在了柴房,等过些日子暗中发卖出去。”
说到这,初意有些不满,小声道:“可二姑娘的事情,难道就这么算了?”
想起苏雯,苏蕴只笑笑:“看着像是算了,可永远都比当时惩罚了她要好些。”
初意不解:“怎么说?”
苏蕴避重就轻的道:“主母与父亲都不再待见她,她每回一次苏府,便每一次都会如坐针毡,坐立不安。”
而且更别说她小娘大刘氏也不能给予她任何帮助了。以前苏雯犯了错,兴许大刘氏还能与父亲吹吹枕头风,让父亲不再计较,可如今不行了。
今日的事情让父亲盛怒,只是当时隐忍没发出来而已。
虽然在厅中之际,父亲警告谁都不许再提今日之事,但对小娘所说的事情,约莫是信了七八分的了。
不然也不会同意嫡兄的提议,让她记名到主母的名下。
同意了,是因心底还有几分愧疚,更多的是要堵住她们母女的嘴,让她们不要再深究下去了。
毕竟自己的两个妾室都不喜自己,喜欢的是旁人,若是再去深究,可能最后会脸面全无。
父亲也不会惩罚大刘氏。若是惩罚了就间接说明了小娘说的是事实,他也会因这事尊严受损。
不过,这素来宠爱的妾室心中压根就没有过自己,还为了一个男人陷害自己的妹妹成了他的妾,这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不能释怀。
心里是如何膈应的,不言而喻。
小娘毕竟都单着,清苦的过了十几年,父亲对她有无隔阂和膈应,于小娘来说都毫无影响。
但大刘氏却不一样,她能在苏府能压苏芩苏芸小娘一筹,苏雯能得这么好的亲事,都是因有丈夫的宠爱的原因。
大刘氏在苏府的苦日子,才刚刚开始而已。
想到这里,苏蕴唇角微微勾起,心情极好,轻声道:“恶人自有恶报,只是在于来得快与来得慢的区别而已,有时候来得慢反而像是钝刀杀人,更能折磨人。”
而大刘氏的报应便是后者,往后还有更多的猜忌在等着她呢。
“回去后,莫要在小娘的面前说太多,便是那大刘氏也不要提起,明白?”
初意连忙点头:“奴婢明白。”
二人也就没有再说这事。
行入巷中,拐角之际,不知从哪里忽然扔来了一颗小石头,撞了墙面发出“咚”的一声后,再弹落在了她们面前的青石砖上。
这小石头把二人吓了一跳。
二人左右张望了一眼,都没有看到什么,往前看了看,才发现那石头上绑了一张纸条。
苏蕴沉默地看着纸条,她觉得——多半是顾时行的意思,墨台的手脚。
“姑娘……要捡吗?”初意看着地上的纸条问。
怎么看都像是给姑娘传的信。
能不捡么?
不能。
虽然这里没什么人来,但不代表没人过来。
且顾时行而非是让墨台拿着这石仔砸她的窗户,喊她出去,时下只是传字条,她便看看他想说些什么。
苏蕴拾起了地上的小石头。把上边的小绳子,还有小纸条取下,便扔了石头。
没有急着拆开,而是放入了袖中,欲待回到房中再看。
回到院子,何妈妈说小娘还在沐浴,苏蕴也没急着去寻小娘,而是回了屋子。
回屋后,把纸条拆开了。
纸条上的字虽小,可依旧能看得出这字遒劲端正,如同顾时行这个人一样,眼里不容沙子,为人端正,但手段算不得温和。
她听过别人说,他若查案,便是雷厉风行,不会讲情面。
果真是字如其人。
字是好字,可看到上面的内容,苏蕴的眉头却是轻轻一蹙。
——便是对付仇人,下回也不必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
——你若是不需我帮忙,你嫡兄是个好兄长,求到他,他会帮的。
苏蕴看完上边的内容,沉默好半晌,然后才把小纸条给烧了。
看着地上缓缓燃尽的纸条,苏蕴眉头皱得越发的紧。
看来顾时行不仅知道今日发生的事情。且还知道是她算计的苏雯,更知道她想为自己小娘讨一个公道。
他是怎么知道她与苏雯之间的恩怨的?又是怎么敢确定她小娘的事情是被冤枉的?
明明上一辈子,他一直觉得是她算计的他。就算这辈子知道了她是无辜被连累的,但怎就这么容易的确信了她小娘也是被陷害的?
第33章 有疤之人 遇上了那个人
苏蕴记名到主母名下之事,主母在思索过后,便说等苏长清成婚后再寻个由头。
而小刘氏出府静养一事,在苏长清成婚前,还是成婚后都没有什么影响。
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妾室,也不是谁都会去在意为什么会被送去庄子,顶多也就是在茶席上议论个几句。
但到底那小刘氏并未犯错,外送庄子许会对苏蕴往后说亲有不好影响,故而主母让人备了好几车的行李,再送去离金都城最近的庄子。
那庄子位置好,且佃户的收成也好,平日那庄子的进项也好。
若是犯错的妾室,顶多就是一辆小马车直接送去了,而且还是被送去偏僻的小庄子。哪里会有小刘氏这些待遇,说是去静养身子,倒也合理得很。
那日小宴散去后,苏尚书便让妻子把那处的庄子过到苏蕴名下,算是记名之后的礼,也好做为日后的嫁妆。
柳大娘子听到这话,心里自然是不喜的,可苏尚书又说把另一处铺子给嫣儿做日后的嫁妆,她便又欢喜了。
金都城铺子的进项可比庄子好太多了。
而且柳大娘子也大概明白自己丈夫的心思,只是不点破而已。他估摸着是对小刘氏生出了几分愧疚,所以才会有这补偿的。
把那六丫头记名到她的名下,是为了堵住母女俩的嘴巴,而这庄子便是生出愧疚之后的弥补。
可这弥补,在柳大娘子看来当不得什么,毕竟当初差些就做官娘子了,如今却是委身做了妾,何止是一个庄子就能弥补得了的?
小刘氏在苏长清成婚期送去庄子,是苏蕴的意思。
她不想再让小娘在这座牢笼中再多待一日,多待一日,对小娘来说都是折磨。
何妈妈陪着刘小娘一块去,主母也安排了几个新进府的女使一同跟着去伺候。
苏蕴请示了主母,一同送小娘去庄子,主母也允了。
苏府此去庄子,约莫有两个时辰多的距离。
苏蕴打算上午送小娘去庄子,陪小娘用过午膳之后再回金都。
到了庄子,小刘氏食之无味的吃了午膳后,在女儿准备走的时候,一直都未曾把不舍流露出来的小刘氏,时下却是红了眼眶。
虽不舍自己的女儿,但也知晓女儿留在苏府才是对她最好的。
红着眼眶拉着女儿的手,一一的嘱咐她。
“在府中你小心些,你那姨母肯定还记恨着你,若是她欺负了你,你便去寻你嫡兄,他应会帮你两分的。”
在小刘氏离宅的时候,苏长清与她承诺,让她静心养病,在府中他会照拂着六妹妹,不会让她受人欺负的。
苏长清平日里对苏蕴也很是照顾。而那日在厅中,苏长清也向着她们母女二人,所以小刘氏是信他的。
有了身为苏府嫡子的承诺后,小刘氏心底的担心才少了些。
“小娘你安心,现在父亲对她已然没有以往那么宠爱了。初意听前面的下人说,说父亲已经接连好些天没去她那里了,往后她在府里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听到这,小刘氏有些疑惑:“你父亲可是信了我的话了?”
苏蕴淡淡地笑了笑:“信不信也没有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时下小娘不用再受她的气,而她只会在府中过得不如意。”说到这,苏蕴补充:“小娘你就别念着她了,我们过我们的舒心日子,管她日后的好坏。”
小刘氏觉得女儿说得在理,也就没有再说起大刘氏,而是开始嘱咐女儿一些日常。
“天快冷了,你记得多穿些衣裳,莫要着凉了,平日也不要因做胭脂香膏而忘记了吃饭。”
苏蕴轻声的应了一声“好”,随而道:“小娘也要记得多穿几件衣裳,准时吃药。”
小刘氏点头,继续道:“你要记名到主母之下,那伺候的人肯定会多了,那些胭脂和香膏就莫要在院子做了。”
“小娘你放心,已经在外租了个小宅子,不用再在院子做了。”
苏蕴住惯了那处小院,安静且也没有前院那么多的阴私,所以在主母问她要不要在她小娘离宅后搬到其他院子去,她说不用。
且还用嫡兄大婚在即,前头人手不够为由,不必把那些大丫头派来伺候她,她从新进府的婢女中挑两个将就使着就好。
柳大娘子知晓她是养自己的人,总归也是个没什么威胁的,也就随她去了。
母女二人接着说了好些话,直到初意来催,说是再不回去,等回到金都城天就该黑了,母女二人才没有继续说下去。
小刘氏抹着泪,苏蕴安慰她:“主母已应了我,往后每个月我都能来看一回小娘,也可在庄子中住几日。”
母女二人就此分别。
从庄子离开后,苏蕴从窗口处往后看了许久,直至看不到庄子才把帘子放了下来。
其实她也是不舍得,可比起上辈子,这辈子已经好太多太多了,所以不能奢望太多。
只要小娘好好的,比什么都好。
马车速度不快,约莫行了一个时辰后,忽然有“轰隆隆”的打雷声从马车外传进来。
初意掀开了帷帘,才发现不过申时,外边的天却暗了下来,阴阴沉沉的好似有大雨将至,和上午明媚的好天气截然相反。
如今已经是秋季了,所以很有可能上午一个天,下午一个天,变得极快。
这个时候,外边车夫询问的声音传来进来:“姑娘,看这天气像是有一场大雨,要不要先寻个地方躲一躲雨?”
苏蕴看了眼窗外的天气,应道:“这附近有什么躲雨的地方?”
外边的车夫思索了一下,应:“有的,这附近有一处小栈。”
苏蕴回他:“那就去那处小栈避一下雨。”
一行七人,除却苏蕴外,有两个婢女,两个随从,两个车夫。
到小栈前,大雨倾盆而下,不可避免的,随从和车夫都淋得浑身湿透。
小栈避雨的人三三两两的,但都是在喝茶,没什么人在这个时候舍得浪费银子开客房。
苏蕴看那雨应该还要下许久,便让初意开了两间屋子。
她们主仆三人一间,随从和车夫一间。
她们进了客房不久,又有二人进了小栈,而那二人就在斜对门。
小栈的隔音不是很好,苏蕴能听到屋外廊下走路的声音,以及男人说话的声音。
“这什么鬼天气,早上还是太阳,现在却下起了大雨,若是耽误了正事真真是要骂天了。”
“骂天能什么有用,现在还不是下着雨,还不如快点祈祷这雨快些停吧。”
正在擦脸的苏蕴在听到这道声音后,动作微微一顿。
这声音很是粗沉,声调还有几分哑音,似乎很有辨识度。
她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声音?
苏蕴正要仔细再听听那说话的声音,外边便传来了开门关门的声音,这时新来伺候她的小婢女浅草看了眼茶壶,见壶里的事凉水,便道:“姑娘,我去让小二送热茶上来。”
苏蕴收回心神,点头:“去吧。”
浅草提着茶壶便朝屋子走去,开门之际,苏蕴伸长了脖子往外看去。
就在那短暂的片刻,她透过半敞开的门,看到了斜对面的房门没关紧,留了个拳头大的门缝,而此时屋子里边的两个高壮汉子正在换上杉。
苏蕴一惊,吓得收回目光之际,她隐约看到了一背对着门口的一个汉子脖子上似乎有一块印记。
那印记是什么样的,苏蕴还没瞧清楚,浅草就把门给关上了。
对门似乎听到了外边传来的声音,才发现门没关紧,随而才去关门,可发现关不上,骂了声:“艹,这什么破客栈,连门都关不上。”
另外一人劝道:“得了,顶多就待半个时辰,别挑剔了。”
再次听到这声音,苏蕴的身体渐渐冷了起来,从内而外的冷,浑身打着寒颤。
虽然看不清那个男人脖子上面有什么印记,可加上这熟悉的声音,她隐约有了答案。
若她没猜错,那人应该就是那晚,把她扛到顾时行床上的人!
想到这个可能,苏蕴的脸色忽然煞白了起来,心底也多了几分惊惶。
这人怎么会在这里?!
若是他发现她也在这,会做什么?
会视而不见,还是再起歹心?
苏蕴心头顿时乱如麻,同时也紧绷着,暗暗的调整自己的呼吸,然后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暗中告诫自己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慌,也不能自乱阵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