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全场失色,许多人为他暗暗不平,真正的比武,是他儿子赢了,口头上的比武,却是他输了,这岂不是孟神通大占便宜?但他们有言在先,讲好了是如此比法,众人虽然心有不忿,却也无可奈何。

  孟神通道:“唐大掌门谦抑自下,孟某惶恐,谬承赞誉,愧不敢当,只好在此多谢你让了这一场了。好吧,现在可以开始第二场比试了吧?”

  唐晓澜道:“请孟先生出题。”心里暗暗嘀咕,不知他又要出些什么刁钻古怪的题目。

  孟神通叫道:“阳师弟,你准备好了么?”

  阳赤符道:“好了!”只见他捧着一个托盘,越众而出,盘中有一个大杯,两个小杯,大杯里盛满了水,小杯则是空的。众人都觉古怪,不知这些道具是要来做什么的。

  孟神通掏出一个小纸包,当众撕开,将里面所包的白色药粉倾入大杯之中。摇匀之后,再注入两个杯中,那两个小杯的容量刚好等于一个大杯。孟神通做好了这些事情,然后缓缓说道:“这包药粉,乃是最厉害的七种毒药合成的,服下之后,立即七窍流血而亡!这一场比的是勇气和胆量,不知唐大掌门可有此胆量,陪我同尽一杯么?”

  孟神通提出这样的比试办法,当真是谁也料想不到,登时似煮开了一锅水,沸沸扬扬,全场喧闹,“好不要脸,分明是想暗害唐大侠!”“不要上当,他定有解药!”“他是知道自己死期将至,难逃公道,所以要拉唐大侠陪他同死!哼,哼,真是异想天开!”“哪有这样比试的道理。要决生死,何不干脆在武功上判个强存弱亡!”有骂孟神通的,有劝告唐晓澜的,骂声劝告声杂成一片。

  孟神通冷冷说道:“诸位别闹,请先听我一言。”他说话的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都似金属敲击一般,送进耳鼓,登时把全场的声音都压了下去。

  孟神通嘿嘿冷笑道:“要说到解毒的药物么,天下没有哪一样能赛得过天山雪莲了,唐大掌门身上便有用天山雪莲炮制的碧灵丹,若说要偷服解药取巧,我岂能占得了唐大掌门的便宜!”接着又说道:“这一场是比试胆量,并非比试解毒的本领,唐大掌门固然是望重武林,孟某也非无名之辈,试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谁敢在饮了毒酒之后,眼望对方死去,而自己却偷服解药求生,不怕天下英雄耻笑么?”

  这几句话说得厉害之极,将唐晓澜可能求生的后路也断了,众人面面相觑,做声不得。只听得孟神通又哈哈大笑道:“其实诸位的多疑都是杞忧,我更明白的对各位说了吧,我这包药粉,乃是孔雀胆、鹤顶红、金蚕虫、蝮蛇涎、断肠花、腐骨草、黑心莲七样至毒的东西合成,倘只是其中一样。有天山雪莲之类的解毒灵药,立即服下,或者还可以保得一时;七样合成,再溶化在鸩酒之中,那天下是无药可解的了!所以这是一场最公平的比试,我与唐大掌门同饮毒酒,同时死亡,谁也占不了谁的便宜!”

  唐晓澜与他有言在先,由他出题,而他提出的办法,虽然荒唐得难以想象,但听起来却又是公平得很,唐晓澜这一边的人,心中都似十五个吊桶一般,七上八落,人人都现出惊惶的神情望着唐晓澜,心中暗叫:“糟了,糟了!”试想唐晓澜是何等身份,有言在先,岂能反口?

  阳赤符将盘子托到他们面前,孟神通道:“唐大掌门要是无此胆量,现在认输也行。那么,以后孟某的事情,就不必再劳唐大掌门多管了!”唐晓澜已输了一场,若再认输这场,第三场根本就不用再比了,按照武林规矩,他就该立即回转天山,故此孟神通有此言语。

  唐晓澜一直默不作声,这时方始说道:“不必多言,我奉陪便是!”声音镇定如常,神态庄严之极!

  痛禅上人口宣佛号,低声赞道:“唐大侠当真是大慈大悲,大仁大勇,虽然未经剃度,却已是菩萨心肠!”

  唐晓澜的心情正是这样,他深知自己若然认输,孟神通将无人能制,是以甘愿与这大魔头同归于尽,挽救武林的浩劫。

  唐晓澜毫不踌躇的应允了同饮毒酒,孟神通似乎颇感意外,面色微微一变,但随即便恢复正常,沉声说道:“既然如此,咱们便开始吧。唐大掌门,这两杯毒酒都是一样,但为了避免别人多疑,还是请你先拣一杯吧。”

  唐晓澜道:“我当然信得过孟先生。”随手便拈起了面前的一杯。

  孟神通跟着拿了那另一杯,两人对面而立。孟神通说道:“唐大掌门,现在请你指定一个人发号,数到‘一’字,咱们一同举杯;数到‘二’字,将杯贴到唇边;数到‘三’字,咱们便同时将毒酒倾入口中,你看这可公平了吧?”

  唐晓澜道:“令师弟现在场中,由他发号便了。”心想:“要是让我的朋友发号,只怕他们未必叫得出声。”

  阳赤符虽然早就知道师兄所定的这项比试办法,但却想不到唐晓澜竟会同意,这时也吓得面青唇白,他退到场边,深深吸了口气,半晌方始颤声叫道:“一!”

  两人同时举杯,唐晓澜这边的正派弟子,有人以手掩面,不敢再看,有人在低声啜泣。

  阳赤符再叫道:“二!”唐、孟两人都把毒酒贴到了唇边,唐经天心头大震,几乎就想取出天山神芒,将那盛满毒酒的酒杯射碎,心念方动,忽见他的父亲双眸炯炯,眼光如电,正向自己射来!唐经天不觉心中一凛,无可奈何地低下头去。

  在四面山坡上作壁上观的不下千人,这时却静寂得有如死谷,简直是一根针跌在地下都会听得见响!

  “万木无声待雨来!”终于来了,阳赤符用低沉的声音叫出了一个“三”字!

  就在这刹那间,忽见孟神通抬起左手,双指一弹,“呛啷”声响,唐晓澜手中的酒杯跌落地上,碎成片片,毒酒四溅,发出蓝色的火焰,沾着毒酒的野花野草,登时枯萎。

  唐晓澜喝道:“这是怎么?”话犹未了,孟神通已把自己手中那一杯毒酒也远远地摔了出去,苦笑说道:“唐大掌门果然好胆量,这一场算我输了!”

  孟神通本来是博唐晓澜不敢服毒酒的,到了这生死关头,他想到自己已先赢了一场,终于软了下来,宁可与唐晓澜决个最后胜负,却不敢以性命再赌下去了!

  这场比武,孟神通一直来势汹汹,极尽虚声恫吓之能事,旁观人众,人人心上都似压了一块千斤大石,直到此刻,听清楚了孟神通亲口说出认输的说话,方始吁了口气,放下了心上的石头。

  唐晓澜道:“我以为不用再比第三场了,想不到孟先生让回了一场,唐某只好再向孟先生讨教了。”

  孟神通强笑道:“孟某正是为了想见识唐大掌门的绝世武功,方可死也无憾;要是刚才咱们二人同死,就没有这个眼福了。”这话固然是替自己解嘲,却也显露了他欲与唐晓澜一拼的意图。众人方始松了口气,这时又紧张起来。

  唐经天道:“爹爹,游龙剑给你。”唐晓澜笑道:“也好,我已将近二十年不用剑了,今天就为孟先生破例一用吧!”

  孟神通道:“多承青眼,便请赐招。”唐晓澜道:“孟先生是客,唐某不敢僭越。”孟神通道:“如此,有僭了!请——指——教——”这三个字拖长了声音,十分刺耳,竟似一柄利锥,一下又一下的刺进耳膜一般,这是邪派中的一种怪异功夫,名为“厉声夺魄”,虽比不上佛门的“狮子吼功”,但却最能扰乱对方的心神。作壁上观的各派弟子,其中功力稍低的己是禁受不起,连忙用手指塞着耳朵。

  唐晓澜的内功、定力,都是当世一人,这种旁门左道的伎俩,当然不能令他心神分散,可是他却也要凝神应付,孟神通刚说到最后的那个“教”字,突然合掌一揖,紧接着平推出去,表面看来,是他礼仪周全,在动手之前,还未忘记要向唐晓澜施礼,实则已是暗中用上了第九重的修罗阴煞功掌力,而且是双掌齐发,比起上次,威力强了一倍有多,端的有如暗流汹涌,突然间无声无息的卷来!

  唐晓澜心头微感寒意,但仍然神色自如,抚剑还揖,身形不变,向后退了三步,这一瞬间只见他长须飘拂,目闪精光,冷冷说道:“孟先生不必多礼。唐某还招!”游龙剑嚓的出鞘,缓缓刺出。

  这一剑来势虽缓,其中却藏着极为复杂微妙的变化,孟神通知道只要自己的身形一动,对方的利剑便会如影随形的跟着刺来,索性兀立不动,横掌当胸,含笑说道:“孟某已先献拙,请唐大掌门不必客气,尽管赐招便是。”举止似是傲慢,其实却是深得武学的诀要,以不变应万变。要对付唐晓澜这种最上乘的剑法,舍此之外,也实在别无他法了。

  除了痛禅上人、金光大师这两位武林泰斗之外,其他人都看得莫名其妙,暗暗纳罕,多嘴的江南已忍不住的嘀嘀咕咕他说了出来:“这样的打法倒真是稀奇古怪,嘴里说得客客气气,眼睛睁得灯笼一般,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好像斗鸡似的,却又不肯爽爽快快地动手,老是你推我让的,这算是什么门道呀?”旁边几个峨嵋派的女弟子给他逗得笑出声来,陈天宇横了他一眼道:“你懂得什么,快别胡说!”其实陈天宇也瞧不出什么门道,他是怕江南越说越不像话,容易给别人误会是对唐大侠不敬。

  场中唐、孟二人却是聚精会神,对旁人的议论恍如不闻,唐晓澜纹丝不动,宝剑停在孟神通胸前三尺之处,剑尖微颤;孟神通也仍然横掌当胸,神色沉重之极。约过了一盏茶的时分,唐晓澜瞧出孟神通眼光中已微露怯意,陡然间一剑便刺出去!

  要知他们攻守双方,都是用上了最深湛的武学,先动手攻击的一方若非算得非常准确,一开首就取得压倒的优势,那么攻势一发,己方的守势也定然相因而削弱,对方就可以乘虚而入了。

  唐晓澜的剑术当真静如处子,动如脱兔,但见他的游龙剑扬空一闪,登时幻出了漫天剑影,在这一招之内,他已遍袭了孟神通的三十六处大穴。但听得嗤嗤嗤一片声响,紧接着极为清脆的“叮”的一声,这回竟是连痛禅上人和金光大师也未曾完全看得清楚,只见孟神通已是一个筋斗倒翻出去。唐晓澜跟踪急上,白光如练,紧紧贴着孟神通的背心,地上尘沙滚滚,似是给旋风卷了起来,登时把两人都罩在风沙之内!

  痛禅上人定了定神,吁了口气,对金光大师道:“好险,好险,不过,毕竟还是唐大侠占了上风了!”

  原来孟神通所得的那半部武林秘籍,最主要的部份便是用来对付天山剑法的,好在唐晓澜使的这招是他师祖凌未风所自创的新招,那已是乔北溟死后多年的事了。唐晓澜再加以变化,趁孟神通稍露怯意的时候,突然使出,果然杀得他措手不及,这一剑便削去了他颔下的长须,又在他的长衫上刺破了七处之多。不过孟神通也真了得,他虽然不识此招,却懂得天山派剑学的原理,就在那性命悬于一发的俄顷之间,竟给他用“天罗步”的身法配合上“登云纵”的轻功脱出身去,而且在避招之际,还能够使出“玄阴指”的功夫,在唐晓澜的剑脊上弹了一下。这一弹虽然奈何唐晓澜不得,但他那柄游龙宝剑已是冻得有如坚冰!

  唐晓澜也禁不住心头微颤,原来孟神通已练成了邪派中最厉害的“隔物传功”的本领,他以玄阴指发出修罗阴煞功,弹中了游龙剑,登时便似有一股寒流,从剑上传来,冲击唐晓澜握着剑的右手的寸关尺脉。

  脉门是人身要害之处,仅次于心脏,唐晓澜的内功虽然精纯之极,也不能不运气防御。

  这一战在孟神通来说,乃是死里求生,因此虽然在游龙剑的极大威力的镇压之下,仍然拼命抢攻,各种古怪刁毒的邪派武功,层出不穷,当真似是骇浪狂涛,一个浪头紧接着一个浪头的卷扑过来,痛禅上人已是得道高僧,且又明知唐晓澜可以稳占上风,但看了这一场从未有的恶战,也不禁有点心弦颤抖。

  唐晓澜这时却采取了孟神通刚才的战略,以不变而应万变,展开了天山剑法中的大须弥剑式,将敌我双方都笼罩在剑光之内,任孟神通如何狂攻猛扑,他脚步也未曾移动半分。孟神通的各种奇招怪着虽是层出不穷,却无法突破他的护身剑光。而且唐晓澜的内功之深,当世无二,孟神通在剑光外层施展的邪派神功,潜力触及他的身体,便即给他化解,有如投石入海,纵能荡起涟漪,不足造成灾害。

  孟神通狂攻不逞,心里暗暗胆寒。本来,他这次安排的三个比试办法,已是用尽心机,第一场由姬晓风来斗唐经天,便是一个双管齐下的妙策,一方面可以在武功的评论上胜过唐晓澜,另一方面又可以从旁细心窥察天山剑法,所以这第一场也实即是为第三场的真正较量作准备的。哪知他虽然从乔北溟的秘笈中,获得了对付天山剑法的秘方,临时又作了实地的观察,但一动起手来,仍是感到难以应付。这不但是由于天山剑法已有增益变化,而且由于唐晓澜以精纯的内功来运用这千变万化的剑术,每每一招寻常的剑招,威力也大得出奇,孟神通准备好的那一套,只能勉强招架,焉能谈到破解。

  激战中但听得嗤嗤声响,孟神通的长衫又穿了几处,接着肩头又中了一剑,幸而他早有准备,知所趋避,天罗步法,也用得出神人化,仅仅是皮肉受了点轻伤,便即闪过了。孟神通又惊又急,心里想道:“如此缠斗下去,我只有招架的功夫,终须丧在他的剑锋之下。”恶念陡生,以排山掌力,稍稍荡开唐晓澜的宝剑,疾如闪电的欺近身前,铮、铮、铮!又在他的剑柄上弹了三下!

  这一招用得险极,但见剑光掠过,孟神通的头发给削去了一大片,几乎变成了秃子!阳赤符和姬晓风都不禁失声骇叫。

  刚才双方激战的时候,唐晓澜的宝剑已曾经给孟神通弹中了四五次,但每次的间隔都有些少时候,脉门虽然受到阴寒邪气的袭击,以唐晓澜的内力,尚还不觉什么,这回是接续的连弹三下,饶是唐晓澜的内功并世无双,也禁不住心头一震,手腕微微感到麻木失灵。

  说时迟那时快,孟神通双臂箕张,和身便扑上来,唐晓澜喝声:“来得好!我便试试你的修罗阴煞功吧!”游龙剑脱手掷出,一道银光,直上遥空,众人方自惊骇,但听得“蓬,蓬!”两声,他们已是四掌相交,粘在一起。

  各正派弟子见唐晓澜宝剑脱手,无不相顾失色。殊不知唐晓澜乃是自行弃剑,有意和他比拼内功的。要知他的脉门不断受到阴寒邪气的袭击,手腕已感到有些微麻木,要是仍然使用天山剑法,不能灵活如初,便有可能给孟神通所乘,故此不如以精纯的内功与他硬拼,更能稳操胜算。

  孟神通也正是有意要他如此,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内功不及唐晓澜,可是他的修罗阴煞功却最能耗损对方的真气,在此消彼长的情况下,或者还可以侥幸图胜;而且即算不敌,到了最后,他还可以施展最厉害的邪派神功,与敌人同归于尽。

  过了片刻,只见唐晓澜的头顶,好像蒸笼一般,发散出热腾腾的白气,在场的几个武学大师知道他正在以绝顶内功,把孟神通攻进体内的邪气驱出,不禁又佩服,又是担忧。

  孟神通已练成了正邪合一的内功,虽然不若唐晓澜的精纯深厚,但却霸道得多,这时已是双方决生死,定存亡的时候,孟神通加紧施为,内力有如排山倒海般的从掌心发出,直攻过去!唐晓澜长须飘拂,头顶上白气越来越浓,可是唐晓澜发出的内力虽然是柔和之极,却坚韧非常,任孟神通如何冲击,他总是防御得了,脚步依然未曾移动分毫。不但如此,孟神通狂攻过去的内力,还竟似给他化解于无形。这两人一正一邪,各以绝顶神功相拼,一个有如严冬肃杀,一个有如春日和熙,肃杀的寒气终于在春风中溶解。

  可是这等微妙的变化,连在场的几位武学大师也未能看得出来,他们只看得出是一攻一守,而且是唐晓澜主守,孟神通主攻。

  连痛禅、金光这两位武学大师都看不出其中的微妙变化,其他人等,自是更不用说。他们起初都看好唐晓澜,以为只要一比真实功夫,唐晓澜便能稳操胜算,现在看到两人较量内功,竟是相持不下,唐晓澜还似乎略处下风,不由得大感意外,甚是担忧。要知比试别的,败的一方,或许还能逃命,只有比试内功,却绝难侥幸,胜负一分,亦即是生死立判了!若然势均力敌,更可能两败俱亡!而且这两大高手,都挟着绝世神功,一交上手,天下无人能够化解!

  众人都在凝目注视,紧张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在这紧张之极的气氛中,痛禅上人瞑目细听,忽似听得地下有“滋滋”的声响,痛掸上人吃了一惊,忙问道:“道兄,你听,这是什么声音?”金光大师凝神一听,道:“奇怪,地底下似是有什么东西向这边钻过来。”痛禅上人道:“不像是人?”金光大师道:“不像。听那滋滋声响,倒像是烧着了纸媒似的。”

  这声音极为微细,除了这两位大宗师,谁都没有发现,痛禅上人越听越疑,正想出声示警,忽听得孟神通那边的人哗然惊呼,但见一条人影,疾如鹰隼,突然窜入人丛,挟起了一个人便跑,凌霄子、阳赤符、金日磾、符离渐等众多高手,竟然都拦阻不住!

  冯瑛叫道:“咦,妹妹,你看,这就是那日恶斗孟神通的那个人!”冯琳睁大了眼睛,却不作声,心里想道:“幸而沁儿今日留在寺中。”

  这人脸上戴着一张人皮面具,动作快得出奇,竟似在白日青天之下,突然有个鬼魅出没一般,除了冯琳之外,别人都不知道是谁,但却认出了他所挟着的那个人,正是御林军的统领司空化!

  司空化的本领是大家都知道的,虽然算不得顶儿尖儿的人物,也差不多可以脐身第一流之列了,如今竟被那人手到擒来,而且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这等怪事,当真是谁也料想不到,连痛禅上人在内,个个皆惊!

  就在众人哗然大呼的嘈杂声中,那人已从山坡上疾驰而下,少林派几个大弟子急忙上前拦阻,那人忽地沉声道:“你这件家伙正合我用!”一伸手已把“十八罗汉”之首的大悲禅师的方便铲抢到手中,他挟着一个司空化,身手仍是非常矫捷,少林派的众弟子列阵阻拦,竟是连他的衣角都沾不着!

  这时唐经天也认出了这人就是那日救走厉胜男的那个人,生怕他对父亲不利,一扬手便连发了三支天山神芒!

  那人一手挟着司空化,一手提着方便铲,正从半山腰跳下,天山神芒来得有如闪电,他脚尖尚未沾地,神芒已射到了他的背心。

  天山神芒是威力最强的暗器,在平地上也不容易拨打、闪避,何况他身子悬空?江南忽地失声叫道:“唐少掌门,不可,不可——”但他叫得已经迟了。

  只听得“当”的一声,那人回铲一拍,将第一枝天山神芒打落,在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嗖”的一声,第二枝天山神芒几乎贴着他的顶心射过,这一下身法美妙非常,闪避得恰到好处,但在这样的紧张气氛之下,人人看得目不转睁,却没有一句采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