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各施绝学,越斗越烈,翼仲牟使到了伏魔杖法第二段的三十六招,用的全是真力,每一招都似金刚猛扑,隐隐挟着风雷之声,阳赤符每一掌发出,也是狂飙卷地,如排山倒海而来。这间屋子虽然是青砖建筑,极为牢固,但在这两大高手激战之下,也震得墙壁摇动,屋瓦碎裂,泥屑纷飞!
谷之华躲在厢房之内,虽然师兄早有严命,禁止她出来动手,但到了这个时候,她好似坐在风雨飘摇的小舟之内,怎忍让师兄一人独自抗御风浪,她咬了咬牙,提起了霜华主剑,倏地拉开了房门。
翼仲牟大吃一惊,急忙叫道:“师妹,你快走!”就在这时,谷之华的耳边忽听得一个极熟悉的声音说道:“之华,你别担心,让我替你将这老贼打发了吧!”谷之华怔了一怔,登时呆若木鸡。
翼仲牟本来已是勉力支撑,加上这一分神,伏魔杖法不觉迟缓下来,威力大减,阳赤符一见有机可乘,立即施用天罗步法,欺到翼仲牟身前,一掌向他劈下!
这一掌有若奔雷骇电,沉猛之极,翼仲牟的铁拐正使到一招“铁锁横江”,横扫出去,万万料不到阳赤符会欺到他的身前,铁拐来不及收回,掌风已是压顶!
就在这生死俄顷之际,奇迹忽然发生了,但听得“蓬”的一声,双掌相交,阳赤符陡然一震,竟似皮球般给抛了起来,飞出门外!翼仲牟硬接了这一掌,虽然仍是感到寒意直透心头,但对方的掌力却远不如料想的强劲,翼仲牟糊里糊涂地击败敌人,连自己也不禁呆了!
门外传来了韩夫人的叫声,翼仲牟定了一定心神,急忙追赶出去,他还以为是韩夫人受到了凌霄子和阳赤符的夹击,哪知出去一看,不但是阳赤符逃得无影无踪,凌霄子也正在倒卷拂尘,败下阵来,一声不响,急急忙忙,往外飞奔,状若丧家之狗。韩夫人也像他刚才那样,呆在一旁,喃喃自语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凌霄子与韩夫人大战了将近百招,韩夫人的刀法虽然精妙,气力终是不及对方,凌霄子的拂尘时散时聚,散时有如千针刺穴,聚时有如大笔横挥,到了将近百招的时候,已是把韩夫人的双刀克住,凌霄子正要抓着时机,痛下杀手,耳边忽听得一个声音说道:“牛鼻子臭道士,你还不快滚,难道要我再赏你一记耳光吗?”
凌霄子与孟神通上次在御河边大战群雄的时候,凌霄子为了要捉拿厉胜男,被金世遗狠狠打了他一记耳光,及今思之,犹有余怖,这时忽然听得就是那个打了他耳光的人在他耳边说话,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高手比斗,哪容得失惊无神,就在他吓得猛然一震的当儿,韩夫人刀锋划过,立即在他的肩头拉开了一道三寸多长的伤口,其实,即算他不受伤,听到这个神出鬼没的声音,也要吓得飞逃了!
这时只剩下了冯琳和符离渐这一对还在厮杀,符离渐见两个同伴都败走了,也禁不住心慌,冯琳绸带一样,向他左足卷去,符离渐跳起避开,落地之时,无巧不巧,忽有一颗石子向他滚来,刚好碰着他的脚趾,说也奇怪,符离渐的护体神功,也已差不多到了第一流的境界,但给这颗石子碰了一下,竟然痛彻心肺,立足不稳,冯琳尚未知是有人暗助,一见有机可乘,立即一脚踢去,正正踢中符离渐的屁股,这一脚用尽全力,直把符离渐踢得滚出三丈开外!
符离渐也真了得,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立即便越过墙头,狠狠地扔下两句话道:“你偷施暗算,胜了也不光彩。有胆的到少林寺再决雌雄!”
冯琳哈哈大笑道:“输了就是输了,还说这些遮羞话儿作甚?谁施暗算来了?哈哈,真好笑,好在你们都在旁边看着,他给我一脚踢翻,败得这样狼狈,居然还不服气呢!”
冯琳正暗自得意,忽见韩夫人与翼仲牟面面相觑,半句也没有附和她,脸下更是一点笑意都没有。冯琳怔了怔,笑声登时止了,好半晌才听得翼仲牟喃喃说道:“我看今晚之事甚是蹊跷!”冯琳本来是武学大行家,一时得意之后,仔细一想,也觉得这次获胜,胜得大过意外,她心里正在想说话,已给翼仲牟先说了出来。冯琳猛地叫声:“不好!”一把拖着韩夫人,连声说道:“快、快去看你的女儿去!”
金世遗暗助翼仲牟和韩夫人,打败了阳赤符和符离渐,又吓走了凌霄子之后,趁着屋内无人,施展绝顶轻功,从树上飞下,一闪闪进屋内,推开厢房的房门,低声叫道:“之华,之华!怎的你不作声,恼了我么?”
房间里的少女一声不响抬起头来,这刹那间,直把金世遗惊得呆了,这少女竟然不是谷之华,而是厉胜男!
金世遗强自镇定心神,讷讷问道:“你,你怎么也来了这儿?”厉胜男“哼”了一声,淡淡说道:“你来得,我就来不得么?”金世遗道,“你,你那日是怎么回事?我还以为你是失踪了!”厉胜男道:“别人失踪,你着急得不得了,赶忙老远的赶到襄阳来,我失踪了有什么打紧?”
金世遗无暇与她斗口,急忙一把抓着她,问道:“谷姑娘呢?”厉胜男嘴角噙着冷笑,慢声说道:“谷姑娘么——”金世遗道:“她怎么样?”厉胜男道:“你自己找去!”
厉胜男脸上一股怨毒的神情,金世遗给她瞧得汗毛凛凛,猛地一惊,叫道:“你把她杀了?”抓住了厉胜男的手用力一捏,厉胜男忍着痛不作一声,金世遗竖起耳朵一听,屋子外面有隐隐的哽咽喘气之声,金世遗把厉胜男一摔,猛的向墙上一撞,墙壁登时裂开,发现了那道暗门,金世遗这时已顾不得行藏败露,将厉胜男甩开,立即便飞奔出去。
那道暗门通向后园,在淡淡的月光之下,花树丛中,有一个少女的影子踽踽独行,金世遗稍稍宽心,脚尖一点,身形如箭,一掠掠到了那少女的面前,叫道:“之华,之华,你,你没事么?”正是:
无限伤心无限恨,哪堪情海起波澜。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六回
诀别魔头留秘笈
重来浪子负芳心
金世遗刚要拉着她的衣袖,猛听得“唰”一声,谷之华抽出宝剑,一剑挥下,登时把被金世遗拉着的那半截衣袖削了。金世遗吃了一惊,想要施展弹指神通的功夫,将她的宝剑弹出手去,却又怕更得罪了她,稍一迟疑,只见谷之华己倒转剑锋,指着自己的胸口,说道:“你敢碰一碰我,我立即死在你的面前。”
金世遗手足无措,急切间竟不知说什么话好,只听得谷之华接着说道:“从今之后你是你,我是我,彼此各不相关,只当以前没有相识一场!”语气神情都冷到极点!金世遗讷讷说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听我说,你听我说……”谷之华道:“你说什么话我都不能信你!”金世遗急得额露青筋,叫道:“之华,你定然是有所误会了!她,她……”他和厉胜男的关系,岂是三言两语所能解释?连说了几个“她”字,竟然不知从何说起,谷之华听了几个“她”字,越发恼怒,冷冷说道:“她都说了,不必你再说了!你再不走,我可要喊捉贼啦!”当真大声喊道:“妈,这里有贼,快来捉贼!”
韩夫人和冯琳等人听得屋内墙坍柱倒之声,早已赶来,厉胜男披头散发,恰好从里面冲出来,韩夫人见是个陌生少女,“咦”了一声,还未来得及问她是谁,厉胜男正在气头上,拔出裁云宝剑,出手如电,“铛铛”两声,登时把韩夫人那两口柳叶刀削断,冯琳大怒,绸带一挥,向她双足卷去,哪知厉胜男的这柄宝剑乃是神物利器,比游龙剑还更锋利,当真是削铁如泥,吹毛立断,绸带虽然全不受力,冯琳又用了粘、卸两字诀,但给她的剑光一圈一划,便似化成片片蝴蝶,散了满地,只剩下手中的半段。
翼仲牟认得厉胜男是当年大闹孟家庄的那个少女,急忙叫道:“这是熟人!”冯琳手心扣了一把棋子,已经用“天女散花”手法打出,冯琳的“摘叶飞花”功夫乃是武林一绝,何况是份量远比花朵树时沉重的棋子,厉胜男虽有宝剑护身,后心的“风府穴”、左肩的“肩井穴”、右足的“驿马穴”仍然给她的棋子打中,幸而她已练成乔北溟武功秘笈里“挪移穴道”的功夫,虽然疼痛,还可以抵受得住,冯琳听得翼仲牟叫喊,还剩有五六粒棋子没有打出,厉胜男趁她未曾扑上,“嗖”的一声,身形疾起,有如怪鸟穿林,早已飞上一株大树,跳出花园去了!
这时谷之华正在大叫捉贼,冯琳和韩夫人顾不得去追厉胜男,急急忙忙朝着声音的方向赶去,冯琳与金世遗打了一个照面,大吃一惊!
要知金世遗是戴了人皮面具的,谷之华因为先听了他的声音才认得他,冯琳和韩夫人见了,却不免骤然一惊。
谷之华跑到了她义母前,再也支持不住,倒在她的怀中,全身发软。韩夫人将她紧紧揽住,又惊又急,低声唤道:“之华,之华,你怎么啦?”谷之华嘶哑着声音说道:“妈,你赶快和我离开这儿!”就在这时,远远传来了厉胜男“嘿、嘿、嘿、哈、哈、哈……”的冷笑声。
冯琳何等聪明,一见谷之华这个模样,立即明白,断定这个人是金世遗,不由得怒从心起,将剩下的六七粒棋子一齐掷出,厉声喝道:“亏你还有脸来见我!”
金世遗一声长叹,飞身疾起,越过墙头、今晚之事,已是无法解释,他也只好走了!那几枚棋子碰着他的身体,他也没有防备,只是本身的护体神功自然生出反应,将那几枚棋子全部震落,由于不是着意施为,身体也感到一阵疼痛,但这一点痛楚比起他心上的创伤,那就简直不算什么了。
厉胜男跑到山边的小路上,金世遗追上了她。厉胜男冷冷一笑,停下步来,说道:“你老远的赶来襄阳,怎么不与你的心上人多相聚一会儿,却来追我作甚?”
金世遗气得大失常态,双眼一睁,喘着气问道:“你到底和她说了些什么话?”
厉胜男淡淡说道:“没什么呀,你喜欢的人我巴结她还来不及呢,还敢去得罪她吗?”金世遗喝道:“你到底说了些什么?”
厉胜男慢条斯理地说道:“你这样着急,为什么不亲自去问她?”顿了一顿,忽地噗嗤笑道:“你放心,我对她是一番好意,对她说的话,全是为她着想的。”金世遗道:“到底怎么说?”厉胜男道:“我是向她讨喜酒喝的,我说,我三年前在孤岛上和你拜堂成亲,没办法请她来喝喜酒。我还劝她,结婚的时候最好多请几位武林名宿来作证婚,可靠一些!”
金世遗气得七窍生烟,大骂道:“你、你、你、你真是……”厉胜男双眼一睁,喝道:“真是什么?”金世遗本来想说的是:“你真是不识羞耻!”被她一喝,话到口边,却又忍住,说道:“你真是太过份了,和我开玩笑也不该这样!那次我和你拜堂成亲,是在你叔叔威迫之下,我和你不是早已说清楚只是做一对假夫妻,一回中土就应该以兄妹相处的么?”厉胜男板起了脸孔道:“金世遗,你讲不讲道理!”
金世遗面孔铁青,忍住气说道:“好呀,你还有什么道理?我倒要听听!”厉胜男道:“尽管咱们在孤岛上只是假夫妻,你总是和我拜过堂成过亲的不是?我只是实话实说,可并没有向她扯谎说是真夫妻呀!谁叫她未听我说完就跑开了,这怪得我吗?”
金世遗给她一番歪理气得死去活来,半晌说道:“好,我再问你,那日在茶店里,我为你到镇上买衣服,叫你等我回来,你为什么不等?你是故意自行失踪的,是不是?”厉胜男道:“不错!”金世遗怨道:“我有哪点对不住你?你、你、你……”他心中在骂厉胜男离间他和谷之华,但不知大过气愤还是另有顾忌,说了几个“你”字,竟然接不下去。
厉胜男冷笑道:“你对得住我,你那日为什么骗我?说是替我去买衣服,却原来是去追邙山那两个小子,探问你的谷姑娘的消息,你当我不知道么?”
原来厉胜男绝顶聪明,那日在茶居里碰见路、白二人之时,她已瞧出金世遗神色不对,后来又在他的言语里听出破绽,早已起疑。因此金世遗一走之后,她也假作失踪,探听到了确实的消息,便立即赶来襄阳,比金世遗还要早到半天,金世遗到谷家的时候她早已躲在韩夫人的那间厢房里了。
金世遗被她问住,微感内疚,但立即又给怒火遮过,双眼瞪着厉胜男道:“即算我这件事瞒了你,你也用不着这样呀。好,我再问你,茶店里那对老夫妻是你杀的不是?”厉胜男道:“不错,是我杀了他们灭口的!反正他们都是六七十岁的老人了,我不杀他们,他们也活不了几年!”
金世遗怒不可遏,不假思索,倏然间便跳了起来,一掌扫去,啪的一声,玲珑清脆,狠狠地掴了厉胜男一巴掌!
厉胜男做梦也想不到金世遗会打她,翻身跳起,尖声叫道:“金世遗,你好,你好……你好狠呀!我就是死了,也要教你一世不得安乐!”掩面疾奔,再也不看金世遗一眼!
金世遗这一掌打下,忽然感到心头剧痛,顿然间全身乏力,一片茫然,自己反而呆了。过了好一会,方始渐渐恢复知觉,喃喃自问道:“我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我怎么可以打她?我怎么可以打她?”猛的一拳,自击心胸,狂叫道:“胜男!胜男!”但厉胜男已去得远了,山谷里只传出他的回声!
金世遗浑身战栗,似乎刚才那一掌并不是打厉胜男而是打他自己,而且这样的痛苦是他有生以来从未曾感受过的!
突然间一幕可怖的景象在他面前浮现,那是邙山会战之夕,他将谷之华从玄妙观中救出来,正想向她倾吐情愫之时,厉胜男突然出现,自断经脉,阻止了他去追谷之华,现在他不用闭上眼睛,厉胜男那满面血污的形象就似在他面前摇晃,他不由得大叫一声,猛地想道:“胜男,她、她会不会自寻短见?这次我令他难堪、令她伤心,比起上次可要更甚得多!”
想到此处,一股冷意直透心头,金世遗有如疯狂了一般,满山乱跑,用天遁传音之术招唤,将“胜男”两个字,叫了数十百遍,但空山寂寂,哪里有厉胜男的回音?金世遗的手足都给荆棘刺破了,饶是他武功绝顶,也抵受不了这恐怖的袭击,终于弄到力竭精疲!
金世遗颓然坐下,身边正有一股山泉流过,金世遗手掬清泉,洗一把脸,又洗涤身上的血污,脑筋稍稍清醒过来,突然之间,他又想起了厉胜男刚才那怨毒的眼光,耳边再一次响起了厉胜男离开他的时候,那怨毒的咒骂:“金世遗,你好,你好……你好狠啊!我就是死了。也要教你一世不得安乐……”
这眼光,这咒骂,固然令他心灵懔栗,但却也令他感到一点安慰,因为他想起了厉胜男的性格,她决不会让自己得到谷之华,这咒骂正表示了她决意要向自己报复,除非她看到了自己和谷之华的不幸,她绝不会自寻短见,死在前头!
金世遗渐渐冷静下来,但不久,忽地又有另一个令他害怕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他自己问自己道:“我到底爱谷之华呢?还是爱厉胜男?”他一向以为自己是爱谷之华的,但经过了今晚这一场事故,他打了厉胜男的耳光之后,所感到的悔恨与悲伤,如今冷静想来,似乎不仅是厉胜男单方面对他的痴情眷恋,而是他对厉胜男也产生了一种难以解释的感情了!
金世遗越想越是感到混乱,不知不觉,已是天明时分,朝阳照亮了山谷,晨风吹醒了野花,金世遗的心胸也好像突然明朗起来,他想起了厉胜男的种种邪恶行径,尤其是杀了茶店那对慈祥的老夫妻,这件事更是令他不能容忍,顿然间他心意立决:“我所要的当然是谷之华!”他咬紧牙恨,好像用尽了全身的气力似的,极力将厉胜男的影子从他心坎深处排挤出去!于是他走下山来,前往嵩山,他知道谷之华是不愿见他的了,但他已决意暗里跟踪她,希望等到她感情平复的时候,能找到一个向她解释的机会。
谷之华经过了感情的大震荡,心灵已是大受创伤,但也促使她下了决心:永远与金世遗相绝!这么一来,心无杂念,反而显得比从前安定了。第二天一早,她便和冯琳、翼仲牟、程浩、林笙等四人同行,赶去少林寺见她们的掌门师姐。
冯、翼二人顾虑她的病体初愈,冯琳给她服了两粒碧灵丹,另外由翼仲牟妥作安排,用飞鸽传书,通知每个站头的丐帮弟子,每到一处,便有人来接,并给他们换马。沿途有人照顾,一路平安无事。
这一日到了偃师县城,距离嵩山只有三十里路,依谷之华的意思,本来还想赶路,到少林寺再歇宿的。但那时已是黄昏时分,翼仲牟顾念到她尚未完全恢复,山路难行,而且距离孟神通的约会之期还有两天,当下便劝告谷之华在偃师且住一晚,明早赶路不迟,并且为了免使曹锦儿挂虑,一到偃师,便命丐帮弟子先用飞鸽传书,向少林寺报告他们已经到达的消息。谷之华见师兄已安排妥帖,也不便再持异议了。
这晚冯琳与谷之华同房,约莫三更时分,谷之华在矇眬中忽听得冯琳一声大叫,紧接着哗喇喇一片响声,谷之华猛然惊醒,就在这时,只觉有人来揭床帐,谷之华的霜华宝剑正放在枕边,就在这人的手伸进来的时候,谷之华立即拔出宝剑,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一剑向那只大手斩去。
这人好生了得,百忙中抓起枕头一挡,谷之华力透剑锋,一剑把枕头刺穿,但被他这么一阻,剑势已缓,那人已抛开枕头,退了三步,谷之华正好跃下床来,只见冯琳已与另一个汉子相斗,房中杂物散了满地,桌上的茶壶茶杯、瓷器摆设等等都已碎裂了!
那人笑道:“你要打只有自己吃亏!”左臂一伸,五指如钩,硬来扣她的脉门,谷之华一招“横云断峰”,闪电般横削出去,那人似乎料不到她的剑法如此精妙,“哎哟”一声,急忙缩手,却仍然笑道:“没砍着!”谷之华听得是个陌生的口音,紧接着又一剑刺出。
外面传进来兵器碰击的声音,翼仲牟也正在大声叫喊,听来他们已碰到了强敌。与冯琳恶战的那个汉子喝到:“到外面打去,舒展一些。”冯琳怒道:“我还怕你不成!”听这口气,冯琳似乎并未占到便宜,谷之华不由得心中一懔。
那汉子一脚踢破房门,谷之华也跟了出来,外面是一个庭院,只见翼仲牟等人,已经在那里捉对厮杀!
翼仲牟的对手是一个老头,长髯飘拂,使一对虎抓,把翼仲牟的铁拐紧紧迫住,打得难解难分,程浩和林笙则双战一个手持钢鞭的中年军官,那军官挥动钢鞭,虎虎风生,以一敌二,兀是攻多守少。
原来和冯琳对敌的那人是大内总管寇方皋,要捉拿谷之华这人乃是御林军统领司空化,恶斗翼仲牟的那个老头是御林军的教头南宫乙,独战程、林二人那个军官则是御林军的高手呼延旭。原来那次寇方皋代表皇帝主持的庆功宴,先是给孟神通前来寻事,跟着又给金世遗搞得一塌糊涂,西门牧野被杀,众俘虏尽皆越狱,这还不算,同一天晚上,又发生了唐晓澜父子闯进皇宫,擒了十五皇子颙琰,威胁他带路去向寇方皋问罪等等事情。事情过后,乾隆皇帝“龙颜震怒”,将寇方皋、司空化二人降了三级,责令他们戴罪图功,第一件事就是要他们将邙山派的首脑人物再俘虏回去。因此寇方皋、司空化只好与孟神通合作,他们已知道孟神通约好了唐晓澜在少林寺决战,他们便也带了一帮大内高手,先期来到,散布在嵩山附近的要道和市镇,等待机会下手,他们打的算盘是:即算抓不到邙山派的首脑人物,抓到几个前来赴会的邙山派弟子,也可以勉强交差。
冯琳这一行人所投宿的客店,有他们预先布置的“眼线”,冯琳一进门,消息便已传了出去,他们打听得有四个邙山派的重要人物在内,而且其中还有一个吕四娘的衣钵传人谷之华,当真是喜出望外,要知吕四娘乃是刺杀乾隆父亲雍正皇帝的凶手,若能捉到谷之华献给皇上,那是比单掳曹锦儿更能邀功领赏了!这消息司空化最先知道,便知会了寇方皋,并带了南宫乙、呼延旭这两个御林军高手,连夜赶来捉人,于是便爆发了这一场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