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冯琳是为了女儿的原故,才到襄阳谷家来的。李沁梅脱险后,未曾回到少林寺,便在路上碰到了出来找她的母亲,李沁梅很挂念谷之华,她猜测谷之华那日在邙山失踪,很可能是已经脱险,回到襄阳看她的义母去了,因此有意往襄阳一行。冯琳知道了女儿的心意,藉口怕孟神通的党羽在途中将她伤害,便将她劝住,自己愿意代替她上襄阳去寻访谷之华,并叫她不可将自己上襄阳的事告诉旁人知道。
冯琳早已疑心金世遗尚活在人间,也已疑心到了那晚在邙山玄妙观上大闹之时,那个神出鬼没、暗中助她,后来又将谷之华携走的人就是金世遗,甚至她还猜度金世遗和谷之华也许都在襄阳。
冯琳曾亲眼见过金世遗和厉胜男、谷之华亲热的情景,对金世遗已是极为不满,好在她的女儿和钟展日益亲近,婚事可期,这时,在冯琳的心目之中,钟展当然要比金世遗更为可靠,她也愿意女儿和他能够成为夫妇了。
因此,她甚怕枝节横生,若是给女儿知道金世遗仍在世间,甚或在襄阳见到了金世遗,那么,她和钟展的婚事定然告吹,而且还不知要闹出什么事来!所以她才极力劝阻女儿,不惜亲自代她去走一趟。她准备到了襄阳之后,若是见着金世遗,就把金世遗骂一顿,警告他不可再招惹自己的女儿;若见不着金世遗,只见着谷之华的话,她也要对谷之华劝告一番。要知冯琳和她的姐姐冯瑛,当年与吕四娘合称“江湖三女侠”,吕四娘居长,就等于她们的姐姐一般,冯琳认为:为了爱惜吕四娘的唯一弟子,她应该对谷之华揭穿金世遗的“假情假义”,劝告她不可再上金世遗的当。
果然,她到了襄阳,只见着谷之华。她们还未来得及深谈,第二天就来了程、林、路、白等人,令谷之华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之中。
要知谷之华为了她父亲的事情,尤其是那次在邙山调解失败之后,她早已意冷心灰,这才回转襄阳,决心奉养义母终老的。然而,创伤尚未过去,她的掌门师姐已接连派人来催她回去,最后甚至差遣了程浩、林笙两位大师兄用金牌来宣召她!
当时,谷之华接了金牌,当真是左右为难,肝肠寸断!虽然程浩、林笙未曾说出曹锦儿要她接任掌门的命令,但她已隐约猜到了曹锦儿有这个意思。虽然,她对孟神通早已断了父女之情,可是,他终究是自己的生身之父,要是接任了掌门,那即是要把生父变成死敌!谷之华可以不理她父亲的事情,甚至任何人将她的父亲杀死,那也是他罪有应得,谷之华都可以不闻不问。但若要她统率同门。与生身之父拼个你死我活,那却是她不忍做的!
韩夫人没有子女,对谷之华是爱逾骨肉,当然也希望她伴着自己,但谷之华是邙山派的弟子,现在邙山派的掌门用她师父所传下的金牌来召她,武林中人最讲究尊师重道,韩夫人也不敢自作主张,将她留住。
当晚两母女商量再三,踌躇莫决。冯琳知道了这件事情,她是个最爱管闲事的人,一方面为了她的女儿(在她女儿结婚之前,她不愿意女儿和谷之华见面,免得泄漏了金世遗在生的消息。)一方面为了要替谷之华解决难题,竟然想出了一个“怪招”,把事情揽到自己的身上,当晚就把程、林二人点了穴道,又要谷之华佯作“失踪”,谷之华别无他法,而且冯琳又是个说了就做、不计后果的人,谷之华只好听从她的摆布。
冯琳替谷之华应付了这件事,又用了一个晚上,劝谷之华从此不可再理会金世遗。其实不须冯琳这样过份的“热心”,谷之华对于金世遗也早已心似寒灰了。在邙山玄妙观之夜,西门牧野派人偷袭,金世遗将她救到石窟,厉胜男突然出现,她亲眼看到金世遗为了厉胜男的缘故,停下了向她追踪的脚步,而且把厉胜男揽在怀中!(她可不知厉胜男是用自断经脉的法子阻止了金世遗去追她的。)不过,由于冯琳这一番“热心”相助,不啻加重了金世遗“寡情薄义”的罪恶,也加重了对谷之华的刺激,谷之华第二天便病倒了。
翼仲牟到来的时候,谷之华的病虽然已有起色,但尚未完全恢复,她听得丫鬟报道丐帮帮主来到,强自支撑,悄悄出来偷听,正听得翼仲牟后半段的说话!
她听到曹锦儿重病垂危,渴望在临死之前见她一面;她听到了翼仲牟用她师父的名义,以大义相责,要求她回去共同应付本派的危难;她到底是受过吕四娘多年熏陶的人,听到这里,眼泪禁不住夺眶而出,终于跑出来和师兄相见!
翼仲牟道:“谷师妹,我的话你既然都听到了,那么你意下如何?明天可以和我们同走么?”谷之华道:“我听师兄的吩咐,不过我得把话说在前头,我非常感激曹师姐的厚意,但掌门人我却是不敢当的。请翼师兄先向曹师姐讲个明白。”翼仲牟微笑道:“你放心,曹师姐决不会让你难为。接不接任掌门,到时再慢慢商议吧。”
冯琳这才知道翼仲牟并非责怪师妹违抗金牌宣召,而是奉了曹锦儿之命,仍然要请谷之华回去接任掌门。冯琳听得谷之华一口答应随师兄回去,有点不高兴,淡淡说道:“原来你们两人早已讲妥了,这倒是我多事了。”顿了一顿,向谷之华续道:“接任掌门倒不打紧,只是你的精神尚未完全恢复,到时怎能应付那场大战?”
谷之华怔了一怔,问道:“什么大战?”冯琳道:“你尚未知道吗?孟神通已约好了日期,下月十五,就要到少林寺去与咱们一决雌雄。你的曹师姐现在少林寺,你这一去,正巧赶上。”
谷之华陡然一震,面色灰白,翼仲牟忙道:“这次有唐大侠主持,必操胜算。曹师姐她在病中是决不会出场的。你要是不想参与,到时也可以避开。或者咱们早两天赶到,你和曹师姐会面之后,可以先回邙山。道璘他们在那里看守你师祖、师父的坟墓,你去帮忙他们也好。”
谷之华心头一阵阵作痛,用力扶着几案,这才支持得住。金世遗藏在树上,居高临下,屋内各个人的神情都看得清清楚楚,也禁不住为谷之华伤心,暗骂冯琳多事。但转念一想,要是冯琳现在不说,待到谷之华赶到少林寺才知道,那她所受的刺激就更大了。现在谷之华及早知道,去与不去,还可以由她决定。
谷之华的脑海里出现了两个场景,一个是曹锦儿躺在病榻上,咽着最后一口气,眼睛尚未闭上,定要等待自己到来;另一个场景是孟神通耀武扬威,各正派人物纷纷向他咒骂。前一个场景令她感到心中何忍;后一个场景令她感到耻辱难堪;当真是去也难不去也难。就在她柔肠寸断,心乱如麻之际,她听到翼仲牟提起她师父的名字,师父的音容笑貌登时如在眼前,师父一生为国忘家,何曾有片刻只想到自己?思念及此,谷之华好似增加了勇气,突然抬起头来,说道:“本派既是面临危难。曹师姐又在病中,于情于理,我都该随师兄回去。好,到时如何,我听翼师兄的安排便是。”
翼仲牟吁了口气,回过头来,冷冷地望着冯琳。
冯琳道:“你瞪眼睛、吹胡子作甚?敢情是要向我兴问罪之师么?”翼仲牟说道:“不敢,只是想请问程、林二人何事冒犯了你冯女侠,请你说出来,好让我处罚他们。”要知冯琳与邙山派虽然渊源甚深,但她出手点了程、林二人的穴道,等如扫了邙山派的面子,这是犯了武林大忌之事,故此翼仲牟非要她赔罪不可。
翼仲牟不愧是一帮之主,说的话毒辣之极,井非直接向冯琳问罪,而是反过来问冯琳他的这两个师弟有什么罪,要是冯琳答不出来,那就得自认理亏了。
冯琳想不到翼仲牟如此认真,顿然间给他问住,眼看就要翻脸,谷之华忽地跪倒地上,向师兄磕了一个响头,说道:“这都是我的过错,我因为当时不想回去,所以才请冯姑姑用这个法子替我暂时应付,我愿意领受本门家法。”其实当时全是冯琳的自作主张,谷之华只是听她摆布而已。
翼仲牟当然知道这是师妹为了替冯琳解围,故意将过错揽到自己身上。但既然有本派的弟子出头认错,便不能再迁怒外人,这样一来,反而令他为难了。
韩夫人道:“好在程、林两位虽然穴道被封将近一月,身体却是丝毫无损,穴道一解,便可以恢复如初。他们是我的客人,要是翼帮主有所责怪的话,请责怪我吧。”
翼仲牟趁势收科,将谷之华拉起,说道:“看在你义母的份上,事情已经过去了,便算了吧。冯女侠,现在可得麻烦你给我那两个不中用的师弟解穴了。”
冯琳甚是尴尬,轻轻哼了一声,就在这时,忽听得屋子外面有轻微的声响,冯琳正在气头,骂道:“又有小贼来找死了!”抓起一把棋子,使出天女散花手法,用力向外面一掷!
只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冷笑道:“韩夫人,你这样待客,未免太过了吧!”冯琳吃了一惊,与韩夫人走出来看,月光之下,只见三个老头排在一起,左首是孟神通的师弟阳赤符,右首的是凌霄子,站在当中发话的那人则是屠龙岛主符离渐,夜风吹来一片粉末,冯琳那一把棋子都被符离渐用降龙伏虎的掌力击碎了。
韩夫人只认得屠龙岛主符离渐,知道符离渐和孟神通乃是好友。三十余年前,武林第一次围袭孟神通的时候,谷正朋夫妇都有参加,曾与符离渐遭遇,谷正朋和他对了一掌,稍稍吃了点亏,后来夫妇联手,才把他打败了。不过奇怪的是:待到二十年后孟神通再次震动武林,却并未见符离渐与孟神通为伍。
原来符离渐在中原失意之后,逃到东海一个小岛,苦练武功,孟神通出海找寻乔北溟秘籍之事,他本不知情,后来因为孟神通一去三年,毫无音讯,阳赤符知道符离渐的所在,便到小岛找他,请他派船去查访孟神通的下落,孟神通困在火山岛上,既不懂造船,又不懂航海的技术,幸亏符离渐的船来到,方才脱困,重回中土。那时符离渐所练的一种奇门武功,尚未大成,孟神通感谢他的救命之恩,恰巧他所得的那半部秘籍有关于符离渐所练的那种功夫的秘诀,孟神通便传给了他,并与他相约,待他练成之后,即来与孟神通会合。
孟神通的党羽甚多,他也早已知道他的女儿在襄阳谷家,第一次他派了大弟子项鸿和四弟子郝浩来,无功而返;因此这次特别请了符离渐来寻找他的女儿,并派师弟阳赤符,神偷姬晓风、崆峒羽士凌霄子、恶商贾商浩等人协助他,孟神通也估计到她的女儿不肯依从,在他们临行的时候又交下锦囊妙计,叫他们绑架谷之华的义母韩夫人,这样拿韩夫人为质,就不怕谷之华不跟来了。
商浩、姬晓风等人是第一批,不料商浩遭遇冯琳,姬晓风遭遇金世遗,一败涂地。商浩被擒,姬晓风也险些废在冯琳掌下。姬晓风逃脱之后,不敢再来,只把在谷家所见的情形,告诉了师叔阳赤符,只瞒过了被金世遗制服的那一节。
阳赤符、符离渐、凌霄子跟着进来,正巧听得冯琳、翼仲牟、谷之华等人说话的声音。不费吹灰之力,便寻到她们的所在了。
韩夫人见是符离渐,心内暗惊,只道他是来报当年的一箭之仇,当下依照江湖礼节,施礼问道:“符岛主此来何意?”
符离渐笑道:“来向你讨一个人,你为什么把人家的女儿收藏起来?”冯琳骂道:“放屁,韩夫人自己的女儿,何用收藏?”符离渐道:“你才是放屁,谁不知道她的义女本来是孟先生的亲生女儿?好,现在我不和你说话,等下咱们再比划比划!”
阳赤符道:“我师兄看在你收养他女儿许多年的份上,不愿意和你为难,你知趣的就快快叫她跟随我们回去!”
韩夫人怒道:“你想拿孟老怪来威吓我吗?哼,休说是你,就是你的师兄亲自到来,我也决不能让他将我的女儿掳去!”
符离渐冷笑说道:“你有胆说这样的话,好,我就请你向孟先生当面说说吧!”话声未了,身形倏起,五指如钩,向韩夫人当头抓下!当真是势若狂飙,迅如闪电!
冯琳早已蓄势待发,一见符离渐出手,她的长袖也立即一挥,两人动作都是快到极点,只听得“啪”的一声,冯琳使出“流云铁袖”的功夫,软绵绵的衣袖,登时变得有如铁棒,正正拍中了他的虎口。
符离渐大喝一声,身形一斜,向前冲出几步,五根指头插入了墙壁,这才煞住那急冲之势。
泥屑纷飞,墙壁上现出五个窟窿,符离渐一个转身,大怒喝道:“好呀,我就先打发你这个老虔婆!你亮剑吧,符某就凭这一双肉掌,斗一斗你的天山剑法!”
冯琳冷笑说道:“对待你这个老贼,何须用剑。”解下束腰的绸带,迎风一抖,夭矫如龙,竟然使出长剑的招数,向符离渐挥去。
冯琳用铁袖的功夫拍中他的虎口,他的虎口竟然没有破裂,本来就不该轻敌。但冯琳是骄傲惯了的,虽然知道这人武功甚高,但刚才那一招总算是占了一点上风,符离渐要用肉掌斗她的天山剑法,她怎肯输口,所以宁可用绸带迎敌,近十年来,她除了对待极强的对手之外,已经甚少用剑,却另外练成了一门功夫,可以把绸带当作软剑来使,又可以用来卷敌人的兵器,她自信就凭这根绸带,纵然胜不了符离渐,也决不会输给他。
岂知符离渐刚才那一抓,是因为想生擒韩夫人,只用了六分力道,冯琳若然用剑,最多也不过与他打个平手,如今改用绸带,虽则她的内功已到了上乘境界,绸带与宝剑相比,威力总是不如,十数招一过,渐渐便有点相形见绌。
但见符离渐一掌拍出,便是一股劲风,冯琳的绸带在他掌风激荡之下,东飘西荡,哪里能触及他的身体,激战中忽听得“嗤”的一声,符离渐五指一钩,将她的绸带撕去了一片,符离渐得理不饶人,立即欺身进招,第二抓便向冯琳的胸口抓下!
冯琳也真了得,就在这刹那之间,她已用了一个“卸”字诀,绸带脱出了敌人的掌握,反卷回来,同时,突然使出红教密宗的点穴手法,左手中食指一弹,弹中了符离渐的“曲池穴”。
符离渐料不到她竟然懂得红教中从不外传的点穴手法,这一下反变成了他轻敌冒进,吃了个亏。
幸而符离渐刚练成了“太行五玄阴气功”,与金光大师的太清气功,一正一邪,有异曲同工之妙,他的“曲池穴”一给冯琳弹中,立刻生出反应,真气逆运,把被封的穴道冲开,但饶是如此,一条手臂也登时麻痹,几乎不能动弹。当下左手拍出一掌,慌忙退开三步。可惜冯琳没有抓紧时机,她见符离渐,给她点中了穴,竟似若无其事,禁不住心头一凛,就这样稍为缓慢,符离渐的真气已经运了一转,贯达四肢,恢复正常了。
符离渐试了这一招,知道冯琳的点穴功夫厉害,不敢再欺身进击,当下把掌力催紧,一掌猛过一掌,劲风呼呼,有如排山倒海而来,冯琳的内功虽然到了一流境界,也感到压力沉重,渐渐有点支持不住。但因为符离渐不敢冒险进招,双方仍是个缠斗的局面,一时之间,尚难分出胜负。
凌霄子与阳赤符早已等得不耐烦,凌霄子道:“韩夫人,你说孟先生的掌珠不在这儿,请恕贫道放肆,要进去搜一搜了!”韩夫人面似寒霜,冷冷说道:“谷正朋虽然去世,他的家岂能容人欺侮?刀来!”两个丫鬟,各自抛出一口柳叶刀,韩夫人手持双刀,守在门口,沉声说道:“你要进来,请先问我这两口宝刀!”
凌霄子冷声道:“正想请教夫人的峨眉刀法!”拂尘一展,立即向韩夫人的刀柄缠去!
韩夫人是峨眉派无相神尼的女弟子,少年时候,凭着一对柳叶刀,与丈夫在江湖行侠,所向无敌,谷正朋赢得“两湖大侠”的名头,得他妻子的助力着实不小,如今虽已老了,雄风犹在,双刀霍霍展开,与凌霄子斗在一起。
凌霄子自恃武功高强,第一招就想把韩夫人的双刀夺出手去,哪知韩夫人的峨眉刀法,确有过人之处,刀光电掣,倏地贴着拂尘削去,凌霄子没有缠上刀柄,忽觉冷气沁肌,急忙将拂尘一扬,但听得“嚓”的一声,刀锋过处,他的尘尾已有几根给刀锋削断!韩夫人这一对柳叶刀乃是百炼缅刀,要不是凌霄于缩手得快,手指也险些给她削断。
凌霄子的这柄拂尘,也是一件宝物,尘尾乃是乌金玄丝所炼,只因刚才散开,韩夫人的缅刀才能够削断几根。凌霄子一见不妙,招数立变,真力直透拂尘的末梢,千百根尘尾聚成一束,状如狼毫大笔,猛的一挥,铿然有声,竟如金属相触。在孟神通的党羽中,凌霄子是有数的高手,功力要胜韩夫人三分,韩夫人给他拂尘一挥,双刀虽未脱手,却也给他的猛力冲开了几步!
韩夫人离开了门口,阳赤符身形一晃,便即进入屋内,哈哈笑道:“老叫化,老朋友来啦,你怎么还躲在里面不肯见人?好,你不见我,我只好来见你啦!”
翼仲牟因为谷之华病体初愈,精神未复,所以在屋内保护她。谷之华本来想不顾病体,帮助义母抵御强敌的,翼仲牟以师兄的身份,坚决不许她动手,并要她退入厢房,厢房里有一道暗门,必要时可以从暗门逃走。
翼仲牟撑着铁拐,兀立如山,大声喝道:“阳赤符,你师兄已是自身难保,你还要与他同恶相济么?趁早少作坏事,将来或者还可以对你网开一面!”原来阳赤符为人较为谨慎,虽也曾协助师兄为恶,但其恶不大,所以翼仲牟才肯苦口劝他。
岂知阳赤符自从师兄取得乔北溟的武功秘笈之后,以为他们师兄弟二人从此即可称霸天下,已是死心塌地甘为师兄所用,哪里还听得进翼仲牟的金玉良言。
阳赤符大笑道:“我给孟师兄找他的亲生女儿回去,怎能说是同恶相济?老叫化,你与我的年纪也差不多,却怎的这样老糊涂了?我劝你少管闲事,我也可以对你网开一面!”
翼仲牟沉声说道:“好,你既不听良言,我只好与你一决雌雄了!”阳赤符笑道:“正是呢,咱们五年前在孟家庄之战,未决雌雄,正好看一看这几年来彼此的进境如何?”笑声一收,立即一掌劈出!
阳赤符得他师兄传授,不但会了许多奥妙武功,修罗阴煞功亦已经到了第七重的境界,满以为这一掌打出,翼仲牟非死亦伤。
却不料翼仲牟只是闷哼一声,立即便拐杖一抡,向阳赤符迎头痛击!
原来翼仲牟在邙山派的第三代弟子中,功力最深,他的掌门师姐曹锦儿也不如他,加以他心性纯正和平,所以在曹锦儿挑选的几个曾学过“少阳玄功”的师弟之中,以他的成绩最好,现在他接了阳赤符的一掌,虽然仍是觉得寒气侵肤,甚不舒服,但却还可以支撑得住。
阳赤符见他居然接下了自己第七重的修罗阴煞功掌力,亦不禁有点诧异,但仍是做然不惧,一声笑道:“老叫化,原来你也是今非昔比了。咱们可得好好较量一番!”使出天罗步法,避开了翼仲牟这一拐,紧接着使出阴阳抓的功夫,双手扬空一抓,两股力道互相牵引,翼仲牟的铁拐歪过一边,说时迟,那时快,阳赤符立即欺身直进,第二招便向翼仲牟的胸膛抓下,要是给他抓实,便是开胸破腹之灾!
翼仲牟忽地打了一个盘旋,跌坐地上,拐端一翘,反指阳赤符胸膛的“愈气穴”,这一招用得精妙非常,狠辣无比,设若阳赤符仍然俯身插下,难免两败俱伤,阳赤符自信胜算可操,焉肯与他硬拼,只得先用天罗步法避开,再图反击。
哪知翼仲牟的拐杖抡圆,就如一片杖林,在面前布起了一道铜墙铁壁,阳赤符接连使出几种奇奥的武功,竟是攻之不入,摧之不毁!翼仲牟已是把师门绝学的伏魔杖法使出来了。这一套伏魔杖法,乃是邙山派的祖师独臂神尼所创,中间又经过了因和尚、甘凤池、铁拐仙吕青等人的精研,演成一百零八路招数,每一杖打下都有千钧之力,而且杖头杖尾都可用以点穴,其中还夹有刀剑的路数,端的是厉害无比!
阳赤符见他杖法凶猛,只好不求速胜,当下退开几步,以劈空掌发出修罗阴煞功,翼仲牟使仗魔杖法,已是耗力非常,又要运用“少阳玄功”来抵御刺骨侵肤的阴煞之气,时间稍长,渐渐便感到力不从心,黄豆般粗大的汁珠一滴滴流下,同时却又牙关打战,全身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