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两个黄衣老者乃是一对老搭档,那矮道士道号龟藏子,那身材高大的和尚则本来是个胡僧,到中国后取了一个汉名,法号释道安。龟藏子出身于道教中的“抱朴派”,这一派奉晋朝的炼丹士葛洪为祖师,讲究炼丹、采纳、方术、符篆之类的旁门左道,在道教中地位甚低,龟藏子郁郁不得志于中原,遂远走塞外,拟在蒙藏一带开宗立教,但蒙藏一带是喇嘛教的势力范围,他立脚不住,恰巧释道安从花剌子模来到蒙古,也想在蒙古建庙收徒,两人遂深相结纳,伤了红教喇嘛的七个高手。红教法王派大弟子到天山向唐晓澜求援,唐晓澜一来却不过法王的情面,二来他也打听得这两人在蒙藏一带做了不少坏事,遂毅然下山,孤身赴会,凭着游龙宝剑与天山神芒,与这两个魔头恶斗了一整天,最后用游龙剑削掉了龟藏子左手的无名指,用天山神芒射伤了释道安。自此之后,这两人更销声匿迹,算起来也将近三十年了。

  冯琳曾听唐晓澜说过这件事情,只因事隔多年,一时想不起便是他们,但这两人一高一矮,形貌古怪,交手之后,冯琳又发现他们的武功路数与中原各派均不相同,并发现了那矮道士左手只有四指,终于猜到了他们的来历。

  这两个黄衣人被冯琳识破来历,挑起旧恨,勃然大怒,释道安嘿嘿冷笑道:“我正要找天山派的晦气,你自己碰上了,正好拿你来试试佛爷的掌力!”龟藏子也冷笑道:“且看是谁饶不了谁?道兄,我认得这老妖精是唐晓澜的小姨,咱们先把她拿下,不愁唐晓澜不乖乖送上门来,也省得咱们再上天山一趟。”

  冯琳最恨别人说她年老扮俏,气往上涌,登时使出天山剑法的杀手神招,一剑刺去,这一剑虚虚实实,变幻莫测,一根枯枝,竟似化成了数十柄木剑一般,龟藏子和释道安都觉得四面八方,全是冯琳的影子。

  龟藏子叫声:“不好!”只听得唰的一声,他的脸皮已被树剑划开了一道裂口,但与此同时,冯琳也陡然感到一股血腥味道直冲鼻官,饶是她闪避得快,肩头也被释道安的指尖沾了一下。衣服上留下了两道深红的指印!

  只见龟藏子的“脸皮”裂开,一双阴阳眼睛更完全显露出来,原来这两人都是戴着皮制的面具,龟藏子有意让她的树剑在面具上划一下,好让释道安趁她树剑未及撤回,乘机下手的。若然冯琳手中是一柄青钢剑,他就不敢这样冒险了。

  冯琳一念轻敌,几乎吃了大亏,待她稳住身形,已被那两个黄衣老者抢占了有利方位!

  这两个黄衣老者当年联手对敌,可以与唐晓澜恶战整天,功力之深,自是非同小可。冯琳虽是各派兼修,武功的路数最杂,比之唐晓澜究竟还逊一筹,若在一般的情况之下,她以一敌二,或者还可以和他们打个平手,如今她在魔鬼花的异香侵袭之下,又被释道安的毒血掌在肩头捺了一下,时间稍长,便不免落在下风。

  释道安的毒血掌乃是一门极为厉害的邪派功夫,虽不及修罗阴煞功的威力无伦,但每次发掌,那股血腥味道也足以令人中毒,冯琳暗运玄功,隔一段时间才换一口气,虽不至立即中毒,吸入那血腥气味,也是觉得阵阵恶心。

  正是因此,她听到了李沁梅、钟展在后园厮杀的声音,也不敢叫唤女儿,照她的想法,白良骥加上那个黄衣人,最多也不过与她的女儿师侄打成平手,她尽可以在打败这两个黄衣者之后,再去收拾他们。

  岂知这两个黄衣老者越战越强,她非但不能战胜,反而落在下风;而李沁梅和钟展都因功力较弱,受不住魔鬼花异香的侵袭,终于被敌人生擒去了。

  待到冯琳听得女儿临危叫声,不由得她不大为慌乱,她刚刚应了一声,登时便觉五脏六腑好像翻过来,原来她心神一乱,真气不免涣散,正是这最吃紧的时候,她一开口,魔鬼花的香气和释道安毒血掌的血腥气味,大量的侵入了她的肺腑!

  冯琳眼睛发黑,暗呼不妙,就在这瞬息之间,龟藏子的拂尘一展,已把她的树剑缠着,释道安双指挟着她的腰带,呼的一掌,打到了她的胸前!

  冯琳心头一凉,眼看就要被敌人毒掌打中,意料不到的事情突然发生,只听得释道安突然尖叫一声,接着是龟藏子的一声狂嗥,这两个人竟然似两只受伤的野兽一般,叫声吼声,都是凄厉之极,冯琳尚未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两个人已舍了冯琳,飞一般的越过围墙逃了!

  冯琳定了定神,呼出胸中闷气,但见星河耿耿,明日在天,花片轻飘,树稍微动,目力所及,除了她之外,已没有第二个人。

  冯琳一片茫然,十分不解。因为照此情形看来,定是有高人暗中解救,但他又为什么不现出身来,而且这个人一出手便能令这两个魔头负伤逃走,本领之强,岂非尚在痛禅上人、金光大师之上?当今之世,只有孟神通或者有此能为,但孟神通绝不会是救她的人,那么除了孟神通,数遍武林宗匠,哪还有此等人物?

  冯琳呆了一会,心道:“不管他是谁,总之是我们这边的人,他既然能够暗中助我,当然也能够暗中相助梅儿。释道安与龟藏子这等武功,尚且不足当他一击,白良骥那一干人自然更不在话下了。我何须还替梅儿担忧?”

  冯琳这个推论本来十分有理,哪知到了后围,四处寻觅,却不见女儿和钟展的影子,再到静室查看,连谷之华亦已踪迹杳然!

  园子里的西北角隐隐传来了悉悉的声息,冯琳猛然省起,在西北角的玄女殿内,还有十二个正在那里疗伤的人,其中九个是武当派的弟子,他们是受屠昭明的毒火烧伤的,伤得甚重,虽然敷了金创圣药,不至有性命之忧,但短期内却不能恢复功力,万一被敌人搜到了他们,那后果真是不堪想象。

  听那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是他们正在爬起身来,冯琳不由得又是心中一凛,他们为什么要爬起身来?可以椎想得到,即使不是有敌人闯入,也定然是他们发现有敌人的踪迹了。

  冯琳只好放弃了追踪女儿的念头,急忙赶到玄女殿去,却不料又发现了一桩更奇怪的事情。

  她因为过于着急,未及报明身份,便即推门进去,一只脚刚刚踏进,登时便有两柄长剑指到她的胸前,那是武当派的松石道人和郭嘉谟,冯琳本领远在他们之上,当然不至受伤,但因骤出不意,也险险给他们的剑尖刺着,她是在剑尖离身三寸之时,才挥袖将他们的剑尖裹着的。

  他们发现来的是冯琳,当然立即停下手来,冯琳一看,武当的九个弟子都已站在殿中,持剑而立,布成了九宫剑阵,另外那三个受伤的人,也似乎已经痊愈,各持兵器,居中策应了。冯琳而且试出了松石道人和郭嘉谟的功力,最少已恢复了五成。

  这还不算奇怪,更奇怪的是空气中有一缕淡淡的清香,那是天山雪莲的香气,冯琳大为诧异,急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正是:

  神龙见首不见尾,清香一缕费猜疑。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六回

  惆怅深情如梦杳

  暗伤心事付东流

  松石道人也是大为诧异,问道:“冯老前辈,刚才我们昏迷的时候,你没有来过么?”冯琳道:“没有呀!嗯,你我门派不同,我纵比你们多活几年你也不必拘礼,前辈长前辈短的叫得令人起鸡皮疙瘩。”要知冯琳虽然年近六旬,但容貌还似四十许人,而且还似少年时候的一般任性,最不喜欢别人说她年老。

  松石道人怔了一怔,讪讪说道:“这么说,暗中将我们救醒的乃是另有其人了。”冯琳道:“当然是另有其人,快说,快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松石道人道:“天黑之后不久,我们听得外面好似有厮杀的声音,我正想挣扎起来,忽觉得一股极为奇怪的香气,令人筋酥骨软,甚为难受,那香气与现在留在室内的香气,气味大有不同。”冯琳道:“我知道,你们最初闻到的气味,那是魔鬼花的香气。”心想:“松石道人在武当派中,武功仅次于雷震子,怪不得他吸了魔鬼花的香气,居然还能够挣扎。”

  松石道人说道:“我用力挣扎,却软绵绵地爬不起来,大殿里毫无声息,静寂得令人心悸,周围一看,师弟们都全已闭了眼睛,好似昏迷过去了。我心里一慌,又吸了两口魔鬼花的香气,登时也觉得头晕目眩,迷迷糊糊中,不久也就完全不省人事了。”

  冯琳心想道:“要是在那个时候,有敌人闯进殿来,那真是不堪设想。我也没有脸皮再见雷震子和痛禅上人了!”

  松石道人续道:“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又忽觉得有一股清香,沁人肺腑,而且身体内似有一股暖流流过,非常舒服,迷糊中好似觉得有人在我的身旁,但到我能够睁开眼睛时,却什么人也没有瞧见。没有多久,师弟们也一个个先后醒来,说起来大家都有同样的感觉,受伤的地方也不觉得疼痛了,试一试,大家的功力都恢复了四五成。这时我们已清清楚楚的听得外面有呼喊奔跑的声音,情知定是敌人进了观中,因此我们布好九宫剑阵,准备敌人若是闯到这儿,也可以抵挡一阵。想不到你老,嗯,是冯女侠进来,冒犯了冯女侠。偷入观中的敌人想来都已被冯女侠赶跑了。”

  冯琳面上一红,心里暗呼:“惭愧!”说道:“这是天山雪莲的香气,想是你们昏迷的时候,有人将碧灵丹纳人你们的口中。这个人是谁,目前我也难以猜度。好在你们都已能够走动,咱们且去寻觅痛禅上人和金光大师,见了他们,谅可知道一点端倪。”

  冯琳率领他们追赶大队,一路上猜疑不定,要知用天山雪莲做主药制成的碧灵丹,只有天山派才有,她因为身上仅有三颗,受伤的却有十二人之多,不够分配,所以没有给他们服用。心中想道:“难道是晓澜和我的姐姐来了?要不是他们,谁能有那么多的碧灵丹?可是若是他们,又怎会不肯出来与我相见?他们都是素来不苟言笑的人,更不会与我开这么大的一个玩笑。”

  冯琳枉是一世聪明,只因为她认定金世遗已死,一时间也没有想到金世遗身上。原来金世遗自荒岛回来之后,曾上过天山一次,暗中探望李沁梅,他在天山上逗留了三天,谁也没有发现。在那三天里,他偷看了李沁梅几次,每一次李沁梅都是和钟展在一起,他察觉了钟展对李沁梅的情愫,也察觉了李沁梅对自己虽然仍是一往钟情,但对钟展亦是亲如兄妹。从他们二人的感情看来,可以预料:只要自己不露面,李沁梅不知道自己仍活在人间,日子一久,他们二人也并非不可能成为爱侣。正因为金世遗有此一念,所以在邙山比武大会上,他暗助江南,暗助冯琳,暗助冰川天女……却始终不肯现身与孟神通相斗。

  他在天山三天,顺便也采了十几朵天山雪莲,制炼了三十颗碧灵丹,想不到今日派了用场,救了武当派众弟子之命。

  冯琳追上了大队之后,与痛掸上人一谈,才知道女儿并不是他们所救,唐晓澜也没有到来,暗助他们的人是谁,大家都猜想不出。谷之华、李沁梅和钟展这三个人的遭遇如何,成为了大家最担心的问题,但大敌当前,容不得他们从容查访,冯琳也只好跟随大伙,先到嵩山少林寺安顿下来。

  谷之华经冯琳用了红教的“归藏解穴神功”给她解穴,虽然没有立即见效,但却刺激了她的神经,令她在全无知觉的状态中有了一丝知觉,陷入一种矇眬的昏迷梦境中,梦中似乎长出了两只翅膀,在云雾里御风飞翔。

  矇眬中忽地又觉得似乎是金世遗走到了她的身边,而且似乎在轻轻地抚摸着她,有说不出的舒服,顿然间气血流畅,四肢百骸都好像蓦然间松散开来,谷之华醒里梦里都在想着金世遗,这时一旦有了知觉,自自然然的,眼睛未曾睁开,就在低声唤道:“世遗,世遗!”

  忽听得一个极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唤道:“之华,不错,是我!”

  谷之华心头一震,眼睛倏地张开,出现在她眼前的果然是金世遗,这刹那间,她竟不知是真是梦,但觉得金世遗紧紧握着她的手,柔声说道:“你别害怕,是我,我没有死!”

  谷之华不自觉的也紧紧握着他的手,是的,她心中的确是在害怕,但并非害怕金世遗是鬼,而是害怕眼前的不过是个幻影,怀疑自己还是在恶梦之中呵!

  渐渐地感到了金世遗手心的热力,听到了金世遗心跳的声音,她感到了她所触及的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既非梦境,亦非幻影!谷之华一片茫然,低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你又怎么会在我的身边?他们呢?他们都到哪儿去了?怎么只有你我二人?”金世遗道:“这是一个山洞,你给孟神通点了穴道,他们将你送回玄女观疗治,我悄悄将你带出来,他们没有一个人知道。”谷之华定了定神,神智也渐渐清醒过来,刚才的情景,一幕一幕的在她心头掠过!

  在她的眼前,出现了刚才恶斗的场面,她的父亲像凶神恶煞的要伤害她的掌门师姐,在那最紧张的关头,她跳出去拦住了她的父亲,她记起了她和父亲的问答,她的父亲拒绝了她的调停,刚变得慈和的眼光又充满了杀气……她记起了自己拔剑自杀,最后的一幕情景是:李沁梅尖声叫唤,向她冲来。

  谷之华心中想道:“啊!原来我没有死,我给他、给他点了穴道。呀,老天爷,你为什么不让我死去?”霎时间但觉心乱如麻,肝肠寸断!

  金世遗忽地感到她的掌心一片冰冷,急忙安慰她道:“之华,一切都过去啦,当它是一场恶梦吧,天可怜见,教咱们今日重逢,从今之后,咱们永不分开,那一些不相干的人,也就不必再去理会他们了。”

  就在这时,远远传来了一声啸声,谷之华不禁又是心头一震,那是她父亲的啸声。原来这个时候,正是孟神通杀出重围,逃下邙山的时候。他用啸声和他的徒弟联络。

  金世遗听到孟神通的啸声,亦是心头一震,从这啸声中他听出了孟神通已是元气损伤,但却并非伤得严重。这刹那间,厉胜男的影子也突然在他脑海中浮现,孟神通伤得不重,那么厉胜男将是如何?会不会两败俱伤呢?

  可是,此时此际,却不容得金世遗分心去挂虑厉胜男了,他握着谷之华的手,忽觉她手指颤抖,方自一怔,谷之华已摆脱了他,金世遗愕然望她,只见她的面色苍白得令人心悸!

  谷之华这次上山,本来是对父亲抱着很大的希望,希望能以父女之情打动孟神通铁石的心肠,想不到竟是如斯结果!

  孟神通的啸声已听不到了,可是这啸声却像激起千丈狂涛,令她本来就不宁静的心湖,更是思如潮涌。

  金世遗劝她把过去当作一场恶梦,可是现在恶梦并未曾过去,山洞里虽然宁静和平,但可以想象得到,邙山上仍是一片腥风血雨!

  最难过的是,她现在无法预料这“恶梦”将是如何结局,掌门师姐的生死如何?各派宗师将受到什么样的折磨?她父亲的命运又将落得怎样收场?调解已经失败,武林的大劫无可挽回,后果如何,她简直不敢设想,只有一样是她可以预感得到的,在这样的情形下,不论是哪一种收场,都将令她终生抱恨!

  谷之华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现在又从清醒中陷入了混乱,本来她已经是较一般的女子坚强的了,可是任凭她怎样坚强,也受不住这样沉重的打击!

  最初与金世遗相见的欢愉,掩不过她心头的创痛,火热的心情冷下去了,越来越冷,冷得令她对爱情也几乎失去了感觉了。试想在这样的情感下,谷之华哪还能够与金世遗细诉衷情,接受他的轻怜蜜爱?

  两人默默无言,金世遗从她的眼光中也感到她内心的哀痛了,但是用什么言语去安慰她呢?

  月光透进山洞,夜已深沉,午夜的寒意更加重了心头的寒意,谷之华咬了咬牙,心想:“我今天侥幸没死,但已把自己当作已经死去了。我要选择一个什么人也没有到过的地方,什么人也不见面。”

  金世遗再一次地抓住了她颤抖的手,沉声说道:“之华,你今天所做的一切我全都看到了,你已经尽了你的力,武林的劫难无法消弭,这不是你的罪过。”他本来想说:“你所做不到的,我将代你去做。”但一想自己所能够做的是什么?最多是帮助厉胜男杀掉孟神通,这件事他可以暗中去做,但却怎能当着谷之华的面说出来,令她已受创伤的心灵更多受一重刺激?但这样一来,他对谷之华的安慰,也是变得一片空虚,毫无力量。

  谷之华缓缓抬起头来,道:“世遗,多谢你今天救了我,尽管你不救我也许更好一些,我还是一样感激你。你有你的路,我有我的路,今日得见你一面,我已是心满意足,不敢也不想再奢求了。嗯,你走吧!”

  金世遗们着洞口,颤声说道:“之华,你、你去哪儿?你可记得你师父临死之前,将玄女剑谱郑重地交托给你,要你继承她的衣钵?这是你曾经告诉我的。你也曾经说过,不论你受了什么委屈,也不能辜负你师父十年来对你栽培的心血!”

  谷之华心头一震,她当然记得,这一段话乃是上次邙山大会,自己被曹锦儿逐出门墙之后,为了表白自己的心情,向金世遗所说的。但那时所受的委屈,比起今日的遭遇,那又算不得什么了。她不知道外面闹得如何,也不知道在她昏迷的时候,曹锦儿已经当众宣布,允许她重列门墙,心中只是想道:“这次各派门人,不知有多少人要死伤在我父亲手下,邙山派和他的冤仇最深,死伤的也定然最多,我虽然侥幸未死,但还有何面目再见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