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晓风应了一声:“是!”弯腰将那只瓶子拾起,只不过一瞬间,当他抬起身时,别人只见他手上拿着那只长颈玉瓶,可是地上的那一大堆东西,已全部都消失了。可知他在捡起瓶子的同时,把其他的物件亦都已藏好,手法之利落干净,当真是难以思议!偷儿又名“三只手”,照他的手法看来,岂只是“三只手”,简直是八臂哪吒,千臂如来,收藏东西就有如变魔术一样!
被他偷掉东西的那些失主们目瞪口呆,乌天朗更是羞得满面通红,原来“补天膏”便是他的。此膏擅能续筋驳骨,而且见效极快,新折断的筋骨,不消半个时辰便可恢复如初,创制此膏的是崆峒派上代掌门缪三娘,因为她是个女子,此膏又是如此灵异,所以命名为“补天膏”,取女蜗炼石补天之意。武林的各派宗师当然识得“补天膏”是崆峒之宝,所以一听孟神通说出“补天膏”名字,当然也知道乌天朗是着了姬晓风的道儿了。
刚才孟神通大闹时候,乌天朗接了他的一掌,虽说给他震退,却也撕去了他一截衣袖,而且又打伤了阳赤符,比对起来,还有便宜,所以一直得意洋洋,岂知自己的本门妙药,给孟神通的弟子偷去还不知道,这面子丢得更大!不由得老面通红。其实孟神通也不是有意羞他的,只因孟神通虽然亦有续筋驳骨之药,但功效却不如补天膏之又快又好,故此叫姬晓风用补天膏去药治师叔。
姬晓风和阳赤符正在退下,孟神通忽地问道:“比了几场啦?”姬晓风说道:“共是七场,双方三胜三负一和,恰好拉成平手。”
孟神通挥了挥手,待姬、阳二人退下之后,他便大踏步走出场心,朗声说道:“比了这许多场,天色亦已不早,不如由孟某一场作了,向各位掌门老师,各位高明之士领教,各位若是胜得孟某,孟某立即自裁,要是孟某万一侥幸得胜,哈哈,那便要请各位依照诺言,将各位的掌门弟子归我门下了!各位掌门是一齐上呢?还是轮流向孟某赐教?”
本来照孟神通与痛禅上人所说好的,乃是由双方高手,先行互相约战,若是痛禅上人这方获胜,最后才由孟神通出场,依此办法,邙山大会,最少也得三五天,才能得出个结局。现在,孟神通显然是已迫不及待,自动提早出场,要以他的绝世武功,强行压服各大门派!
痛禅上人本来可以请他维持原议,继续再拖下去,但痛禅上人是何等身份,何况他也要维持各大门派的尊严,对孟神通的挑战,自是不能拒绝。
可是由谁先去应付孟神通,却是颇费踌躇,要知孟神通虽说可以允许各派掌门齐上,但试想以痛禅上人、金大光师那身份,又如何可以联合其他掌门而向孟神通围攻?即算是“车轮战”也已经有失身份了。
忽然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孟老弟,老朽不自量力,刚才与你仅仅对了一掌,未曾尽兴,就由老朽来先舍命陪你一场如何?”这者头子正是乌天朗,他恃老卖老,眼高于顶,受了刚才那场挫折,自恃还有法子可以抵御孟神通的掌力,便不顾一切,径自出场。
孟神通谈谈说道:“好吧,乌长老既要指教,便请划出道儿。”乌天朗笑道:“稍安毋躁。”暂待片时,取出一个漆黑发亮的圆简,拇指一压底部,登时一股烈火喷了出来,他还未走到孟神通面前,这股烈火也不是喷向孟神通,而是左手执喷火筒,来烧自己的右手!当他最初取出喷火筒之时,各人都大感诧异,心道:“这位武林中年纪最大的老前辈,何以这等没有出息?”
要知武功若练到了炉火纯青,神、气合一的境界,举手投足,甚至摘叶飞花,都有无穷威力,哪里还需要借助于身外之物?所以凡是倚暗器成名的人,不论如何歹毒,总不会是一流高手。因此赴会诸人,起初见乌天朗拿出喷火筒来,都不禁大为诧异,心中均想:“这老头儿自视极高,怎的却使用起火器来?凭着孟神通那等本领,又焉能给你的火器烧着?”
哪知乌天朗不是用喷火筒去烧孟神通,而是用来烧自己的手!这一来,大家比刚才还要诧异十分,一个人,不论他的武功怎样高强,总还是血肉之躯,如今乌天朗竟然任凭烈火焚身,这实在太过不可思议!
乌天朗见了众人惊奇的神色,得意非常,哈哈笑道:“老头儿怕冷,出场之前,先烘烘手,诸位何须大惊小怪!”草坪上,冰魄神弹所发出的冷气尚未完全消失,确是比别处冷得多,但谁也知道,乌天朗怎会怕冷,这不过是他的“风凉话”。
姬晓风心想:“我见过江湖术士的吞刀吐火,老家伙这套,莫非也是一套幻术,用来吓唬人的吗?”他正在场边煎药,守着药炉,炉中的炭火烧得通红,心念一动,便对乌天朗笑道:“老头儿怕冷,到这里来烤现成的火吧!”乌天朗道:“这更好。”将喷火筒一掷,恰好烧着一段树根,片刻之间,就烧焦了一半,姬晓风吃了一惊,心道:“这敢情比火炉里的火还要厉害!”冰川天女赶快发出一颗冰魄神弹,将火焰扑灭,免得引起火灾。
乌天朗盘膝坐在火炉旁边,双手插进炽热的火炭里面,不停地道:“舒服,好舒服!”姬晓风探头探脑,越来越靠近他的身边,忽听得乌天朗“哼”了一声,喝道:“小贼,你还想来偷我的东西!”姬晓风一连翻了儿个筋斗,跌出三丈开外,狼狈不堪。
这次却实是冤枉了姬晓风,他是想凭着自己丰富的江湖经验,来瞧瞧乌天朗弄的究竟是有甚么玄虚,乌天朗要报刚才一箭之仇,一发觉他到了身后,背脊稍向后仰,姬晓凤一碰着他,便给他运用护体神功,弹出数丈。要知以乌天朗的本领,本来姬晓风也偷不了他的东西的,只因刚才乌天朗要全神应付孟神通,才给他得手。如今,乌天朗立心要惩罚他,而他又太过自恃自己神出鬼没的身法,不知厉害,竟敢靠近他的背心,当然立即便受报应。好在姬晓风一觉不妙,立即闪避,虽是重重的摔了一跤,却未受伤。
乌天朗抽出手来,缓缓起立,说道,“孟老弟,刚才咱们仅仅对了一掌,还未尽兴,咱们仍然继续对掌如何?”双掌一拍,铿铿然发出金属之声,火星四处飞散!
众人一看,只见他双掌火红,便像刚刚出炉的铁板一般,都不禁骇然,心道:“难道他当真练成了最上乘的金刚不坏之躯?”
原来乌天朗并非练成了金刚不坏之躯,阴山的乌风洞内,出产有一种天蚕丝,比最好的石绵更能防火,但产量极少,他费了三十三年功夫,将采集到的天蚕丝做了一对手套,外面又套了一层极薄的合金手套,薄到看不出来,这对金属手套的色泽和肉色一样,旁人看了,便以为他真是任由烈火焚烧他的双手了。不过,他虽然在金属手套的内层又套有能防火的天蚕丝手套,金属手套被烧得通红,这等高热,仍然不是寻常的武学之士所能抵受的,所以他的护体神功,虽然比不上痛禅上人或金光大师,但也算得一等一的了。
孟神通并不知道他两重手套的奥妙,只见他双掌火红,热力四溢,也自觉得有些诧异,心道:“怪不得人家说这老儿的武功极为诡异,果然名不虚传。”但他却也并不畏俱,淡淡说道:“你既然划出道儿,孟某奉陪便是,发招吧!”
乌天朗一招”天马腾空”,双掌齐出,一掌击向孟神通胸口,一掌拍向孟神通面门,掌法的凶狠霸悍也还罢了,他那双炽热的手掌,若给他打中,岂不等于给通红的铁条烙过?孟神通虽说神通广大,却也不能不有三分顾忌,当下虚拍一掌,不敢硬接,但使出的却仍然是挟着第九重修罗阴煞功的掌力!
乌天朗烧红双掌,正是要孟神通不敢碰他,孟神通的手掌碰不着他,修罗阴煞功的威力便不能尽量发挥,如此一来,乌天朗不过等于接他的劈空掌力而已,虽然仍感到压力奇大,呼吸不畅,却是无妨。反而是孟神通有所顾忌,被他不住的硬迫上来,要东躲西闪,显得处在下风。
孟神通的眼力何等厉害,过了一会,觉察到他双掌所发出的热力,不似内家真阳之气,也猜到他的手掌大约是包着一层极薄的金属了。不过,他尚未知悉天蚕丝手套的秘密,同时对怎样应付他这对炽热的“怪掌”,也还未想好最适当的办法,所以仍然是只守不攻。
还有一点奇异的是,若是烧红的铁,时间一久,也会冷却,他这双怪掌,和孟神通斗了三十多招,依然热度不减!
孟神通洞悉正邪各派之长,心中想道:“这老儿虽然不能运用纯阳之气伤人,功力亦实是不弱,我若只是用修罗阴煞功来对付他,不触及他的身体,最少还得一个时辰,方能令他的双掌冷却。”原来乌天朗将纯阳之气凝聚掌心,助长热力,孟神通用劈空掌所发出的阴煞之气与他对消,虽仍稍稍占胜,但在迫切之间,却还不能令他的双掌冷却。
孟神通要以绝世武功,压服各大门派的武学宗师,心想若给乌天朗缠上一个时辰,胜来亦不光采,当下眉头一皱,计上心头,佯作畏惧他双掌势力的神气,连连后退。
乌天朗运掌如刀,连环进击,孟神通脚步踉跄,忽然现出了立足不稳的样子,乌天朗大喜,一招“横云断峰”,左掌劈下,忽地一掌劈空,陡觉脑后风生,原来孟神通已使出天罗步法,绕到他的背后,一口凉气吹入他的耳朵。
孟神通疾如闪电,乌天朗亦自不弱,觉出不妙,立即反手一掌,但还是慢了半分,只听得嗤的一声,衣襟下摆已被孟神通撕去一截!耳鼓被他的凉气吹入,登时耳鸣目眩。
孟神通这一招,与金世遗刚才教冰川天女用冰弹打入阳赤符耳朵的作用相同,乌天朗的功力远较阳赤符为高,勉强尚可支撑,但身形则已比前迟滞。
本来孟神通这时只要用“天罗步”与“阴阳抓”便可胜他,但孟神通有意炫耀武功,撕下他的衣襟,包着手掌,一声笑道:“来对掌啊!”往前一按,“啪”的一下,双掌相交,包在孟神通掌上的那片破布登时燃烧起来,孟神通迅即撤掌抽身,一口气吹去灰烬,因为双掌相交,快如闪电,包着孟神通手掌的破布虽被焚毁,他的皮肉却丝毫没有受到损伤。
孟神通哈哈笑道:“一掌未能尽兴,再来,再来!”运掌如风,“蓬!蓬!蓬!”连击三掌,乌天朗与他对了一掌之后,阴寒之气己传入他的掌心,循着他的手少阳经脉,攻入体内,他掌心的热度亦因之大减,孟神通不必有破布隔着,亦可以直接与他接触了。
对了四掌,乌天朗面如死灰,孟神通冷笑说道:“尽兴也未?”“蓬”的一声,又是一掌,这一掌乌天朗如何还能禁受得起,登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颓然倒地!
孟神通掏出一颗药丸,乌天朗正在咯血,嘴唇未曾合拢,恰恰被他弹入口中,孟神通说道:“我徒弟取去你的补天膏,我送还你一粒六阳丹,保住你的老命,一物换一物,也总算对得起你了!”
这六阳丹是孟神通采集六种最燥热的毒药配制成的,平常人只要服食一颗,立即七窍流血而亡,但若在受了他的修罗阴煞功所伤之后,却可以起以毒攻毒的作用,保住性命。乌天朗被迫吞了一颗,但觉一股阳和之气循着少阳经脉流贯全身,知道孟神通并非骗他,这六阳丹的确是解除阴煞寒的唯一灵药。照武林的规矩,接受了敌人的解药,以后便不能再向对方寻仇。乌天朗以武林中年纪最大的长辈身份,在无可奈何的情形下,受了孟神通的恩惠,虽得保全性命,却已气得双眼翻白。
姬晓风嘻嘻笑道:“我师父好心待你,我老姬也不计较前仇,送你这老家伙回去吧。”崆峒派两个弟子急忙赶来,其中一个是已得本派长老指定为接任掌门人的,大声喝道:“谁要你这小贼假献殷勤!”姬晓风笑道:“师弟,你怎可对我如此无礼?好吧,你要亲自服侍这老家伙,我也乐得省一些气力。”大笑声中,身形一晃,立即从乌天朗身旁掠过,归回原位。在这瞬息之间,他又已重施故技,将乌天朗那对天蚕丝手套扒去。那个崆峒派的接任掌门人又羞又气,因为若依孟神通与痛禅上人所说好的,他们崆峒派已败在孟神通掌下,他的命运,就只能希冀痛禅上人或金光大师可以胜得过孟神通,否则他就要被迫归入孟神通门下了。
孟神通昂首向天,淡淡说道:“还有哪一位掌门要来赐教!”青城派的代掌门辛隐农大喝一声:“孟老贼,你欺人太甚!”奔出场心,他一步一停,只见另一个人亦已同时抵达,是祁连派的掌门齐天乐。
孟神通笑道:“很好,两位齐来、也省得我多费工夫!”辛隐农稍一踌躇,未曾退下,孟神通大袖一展,已把他们两人的退路封住。
辛隐农因为他的掌门师兄韩隐樵被孟神通打伤,至今尚未痊愈,急于报仇,把心一横,想道:“大敌当前,岂容一味计较个面子?为了要替师兄雪恨,以二对一,也顾不得了。”当下拔出长剑,立好便向孟神通进招。
祁连派的掌门齐天乐是乌天朗的好友,他为人介于正邪两派之间,本来就不太重视这些讲究,何况他对付孟神通,自己也觉得实是毫无把握,见辛隐农拔剑向前,他也单掌拍出。
孟神通一个盘龙绕步,绕到辛隐农的侧边,但立足未隐,只听得背后金刀劈风之声,辛隐农的第二招又已攻到,剑光飘忽,闪烁不定,变化奇诡之处,连孟神通亦自心头一凛。
孟神通笑道:“你的剑法比你的师兄还胜一筹,青城派中,当数你第一了。天罡掌也一并使出来吧!”原来青城派以三种武林绝学著名,即天罗步、天遁剑和天罡掌。青城派是南宋末年从峨嵋派分出来的,至明代中叶乔北溟那一时代,青城派这三种武学已臻完善,孟神通从乔北溟武功秘笈中所学到的“天罗步”,就是从青城派的“天罗步”变化出来,比青城派原来的更为深奥,所以孟神通对辛隐农不敢使用,只叫他再一并使用天罡掌。
天遁剑和天罡掌这两门武林绝学,乔北溟当年也曾有过研究,不过他研究所得的破解之法,载于他武功秘笈的上半部,孟神通却未曾学到,他那次击伤辛隐农的师兄韩隐樵,纯是靠着第九重修罗阴煞功的威力。本来他现在也可以用修罗阴煞功打败辛隐农,但他一来想窥察一下天遁剑和天罡掌的秘奥;二来也因为辛隐农剑法非常精妙,用修罗阴煞功对付像辛隐农这样的一流高手,一定得碰着他的身体才见威力,但一到近身搏击,孟神通对他的剑法,也有三分顾忌,纵使把辛隐农打死,自己只受一点轻伤的话,那也是大失面子的了。好在孟神通所会的上乘武功甚多,尽可以因人而施。
就在孟神通说话之间,辛隐农已一连使出七招变化极其繁复而又极其凌厉的剑招,但见剑光飘忽,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他这套剑法以狠、准、捷、变四字诀著名,来无踪,去无迹,所以称为天遁剑法。但饶是他运剑如风,每一剑都似乎可以刺中孟神通,却总是差那么半寸没有刺着,每当他的剑尖沾及孟神通的衣裳,就给孟神通运用最上乘的内功卸开他的劲力,令他的剑尖滑过一旁,这种功夫和武当派“沾衣十八跌”的功夫大同小异,但比“沾衣十八跌”还厉害得多。
到了第八招,也就是当孟神通叫他将“天罡掌”也一并使出来的时候,辛隐农蓦地大喝一声,果然剑掌兼施,掌似奔雷剑如掣电,他左掌一按一收,生出一股强烈的吸力,孟神通的身体也不禁颤抖一下,略向前倾,但听得唰的一声,这一剑贴着孟神通的肩头平削而过,与辛隐农联手的齐天乐,见此大好机会,立即一个盘龙隼步,绕到孟神通背后,一记“开碑手”击向他的背心。
孟神通赞道:“天罡掌果然名不虚传!”陡然间飞身掠起,竟似鹰隼般的从齐天乐头顶越过,齐天乐急忙转身发掌,只听得孟神通大喝一声,道:“好,现在我再试试你的混元气功!”
一掌击下,如裂败革,但听“蓬”的一声,紧接着“嗤”的一响,众人尚未看得分明,只见两人已倏地分开,齐天乐背心一大幅衣裳已碎成片片,孟神通的衣袖也被撕去了一截,孟神通仍是神色如常,齐天乐则似饮了几杯,微带醉意,面色青里泛红。
原来齐天乐所练的混元气功,是最上乘的“挨打”功夫,孟神通挟着第九重修罗阴煞功的掌力,也不过是使他内脏稍受震荡,却还伤他不得。齐天乐除了混元气功之外,“分筋错骨手”的功夫也是武林第一,敌人一近他的身前,立刻就要被他折手断足,孟神通仗着天罗步的步法奥妙,堪堪避开,但饶他闪避得快,也不能不断送了一截衣袖。
孟神通应付他们的联手合斗,颇有几分顾忌,急切间还真的不敢太过欺身进搏,他双掌一分,使出了最刚猛的“金刚掌力”,左击齐天乐,右击辛隐农,力道有如排山倒海,齐天乐刚才吃他一掌,五脏六腑都受震荡,虽未受伤,亦已心怯,辛隐农的天罡掌力,勉强可以抵敌,但他的剑招,却给孟神通的掌力荡开,最多也不过刺到离身三尺之内。
转眼过了二十余招,孟神通对天遁剑和天罡掌的精华所在,已经心领神会,忽地收回金刚掌力,改用游身八卦掌与他们游斗,辛隐农觉察他的掌力减弱,长剑如虹,立即进逼。
孟神通淡淡笑道:“你们两人与我斗了近三十招,大不容易,也应该歇歇了。”中指一弹,一缕寒风,向辛隐农眼睛刺去,辛隐农双眼酸痛,滴出泪来,模糊中似见孟神通的影子已到了自己的面前,急急忙忙一招“白虹贯日”刺出,这一招是天遁剑法的杀手,辛隐农已拼着与强敌两败俱伤。
但听得一声惨呼,他面前的那个人影像一根木头般地倒下地来,这时他才看得清楚:倒地的是齐天乐而不是孟神通!
原来在那一瞬间,孟神通使出了旋转乾坤的最上乘的借力功夫,双指一搭剑脊,轻轻一引,将辛隐农这一剑引去刺齐天乐,辛隐农这一剑已是用足了十成功力,更加上孟神通的本身劲力,齐天乐虽有最擅于挨打的混元气功,也经受不起,辛隐农的剑尖在他肚皮上,足足划开了五六寸长的伤口。
孟神通拍拍双手,闪过一旁,笑道,“这是你们自己人伤了自己人,可怨我不得。好在这点外伤你们青城派的金创药已可医好,大约不必我再赠医药了。”正是:
魔焰滔天谁可制?邙山遍地血光寒。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四回
花明柳暗孤雏现
石破天惊怪客来
辛隐农又羞又愤,但这时他亦已不堪再战,只有默默无言,扶着齐天乐回去。
这时已是黄昏时分,夕阳如血,曹锦儿这边连败几场,人人心情沮丧,江南在唐经天身边,悄声道:“金大侠要是再不出来,这回可真的糟糕了!”唐经天也在暗暗奇怪,心中想道:“刚才暗中指点冰娥的那个人若是金世遗,他应该早已现身,难道金世遗真的死了?”
金光大师站起身来,缓缓说道:“孟施主,老衲刚才承蒙施主赐了一掌,现在再来领教你的绝世神功!”并不见他怎样奔跑作势,但仅仅是说了这几句话,他便已到了场心。
金光大师与痛禅上人同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并驾齐名,几十年来,从未与人交手,一出场,当真是非同小可,登时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心情都似绷紧了的弓弦,要知痛禅上人在此场比武开始的时候,与孟神通击掌立约,已经略显下风,要是金光大师在这场败给孟神通的话,即算痛禅上人最后出场,多半也是抵敌不住,所以这一场金光大师与孟神通的决斗,不但与中原武林的颜面攸关,而且也是生死存亡的一战!
孟神通说道:“大师武林硕望,孟某承蒙赐教,实感荣宠。功夫若有不到之处,还望指点。”右掌划了半道圆弧,缓缓推出,到“指点”这两字出口,突然掌势加剧,疾若雷霆,他说话极为客气,这一掌却绝不留情,他立心要试试金光大师的功力,用的是刚柔并济的般若神功,比刚才对付辛、齐二人时,纯用阳刚之力的金刚掌,还要胜过几分。
金光大师兀立如山,待他掌到,左掌也同样划了半道圆弧,看似毫不着力的轻轻一推,孟神通却似风中的树枝似的,颤抖了几下,接连退出三步。峨嵋派一众弟子,欢声雷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