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冠羽士微喟一声,道:“人世之中,悲惨之事原本远较欢乐之事为多,兄台也不必为此事太过悲愤。唉——不如意事十常八九,人生处世,得过且过,若是十分认真起来,那只怕谁也不愿在世上多活一日了。”
卓长卿双眉微蹙,朗声道:“若是人人俱做如此想法,那人世间,魑魅岂非更加横行,群魔乱舞,真正安分守己之人,还有处身之地吗?”
高冠羽士朗声一笑,道:“兄台既有如此仁侠之心,老夫自然钦佩得很。”
他笑容一敛,便又叹道:“只是老夫虽是如此说,对那温如玉的愤怒之心,却也未见就在兄台之下哩。
“那温如玉将孟如光击死之后,竟将孟如光的尸骨,火化成灰,撒在贡黎山右,让她随风而去,永生永世也不能和梁同鸿聚在一处。”
卓长卿心念一转,忍不住问道:“难道这女魔头斩草不欲除根,竟将那梁同鸿的亲生骨血,轻轻放过?”
高冠羽士微微一笑,道:“兄台这一问,却也未免将那温如玉看得太过简单了。”
卓长卿俯首沉吟半晌,心中突地一动,道:“难道那孟如光自认是自己知己的人,却是温如玉早已预先安排的吗?”
高冠羽士猛地一击手掌,颔首笑道:“老夫早说兄台聪明绝顶,心智之机巧,确是超于常人。那丑人温如玉果然早已将自己的心腹,安排在孟如光左右,故意对这可怜女子作出同情之态。那孟如光在那种濒临绝境的情况之下,有人对她有三分好处,她便当作十分,何况这人对她本是蓄意结纳,她自然也就难免将这人当作自己的患难知己。”
卓长卿长叹一声,道:“那孩子落到那丑人温如玉手中,岂非亦是凶多吉少?”
高冠羽士摇首笑道:“兄台这一猜,却猜错了。”
卓长卿微微一愕,暗地寻思道:“难道这孩子也和我一样,被一武林异人,救出生天吗?”
却听高冠羽士又道:“那温如玉非但未将这孩子置之死地,却反而对她爱护有加——”
卓长卿不禁又自接口问道:“难道这孩子长的与那梁同鸿十分相像,那温如玉将自己对人家的单相思,都移到这孩子身上了?”
高冠羽士拊掌叹道:“兄台事事洞烛先机,确是高人一等,老夫的确钦佩得很——”他话声一顿,又道:“温如玉一生之中,恨尽天下之人,对这孩子,却是爱护倍于常人,竟将自己的一身武功,都传给了这孩子——”
卓长卿剑眉一轩,突地长身而起,脱口问道:“难道这孩子便是她那弟子温瑾?”
高冠羽士微一颔首,目光缓缓移注到他面目之上,只见他神色之中,又是错愕,又是惊奇,却又有种无法描测的喜悦之意,生像是他再也料想不到,自己心中一个无法化解的死结,竟在这刹那之间化解开了。
高冠羽士便一笑说道:“人道举其一而反之三,便是世上绝顶聪明之人,不想兄台之聪明才智,尤在此辈之上,老夫实是口服心服的了。”
他微一拊掌,便又正色说道:“此一可怜之孤女,正是被那丑人温如玉将其终身交托于兄台的温瑾了——”
卓长卿面容一变,接口道:“难道老丈先前便在树林之中,将小可方才与那丑人的谈话,全都听到了?”
高冠羽士哈哈一笑,道:“不瞒兄台说,老夫萍踪寄迹,到处为家,方才走得累了,便在那树林之中,寻了个木叶浓密的枝桠,歇息了下来,却不想无意之中,竟将兄台与那丑人温如玉的答话,全都听到耳里。但望兄台不要怪罪于我。”
卓长卿颀长的身躯,像是顿然失去了支持的力量,缓缓地又坐了下来,目光越过桌子,却仍然停留在那高冠羽士的身上。
在这刹那之间,他心中怒潮般地翻涌起许多惊诧与疑惑。
他甚至开始怀疑,这高冠羽士将这故事告诉自己的用意,暗中寻思道:“此事纠缠复杂,可说隐秘已极,这高冠羽士又怎会知道的呢?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个飘泊风尘的武林隐士,但以他的身份,本应万万不会知道这魔头温如玉的隐秘之事的呀!”
于是这高冠羽士的身世来历,便再一次成为他心中困惑难解之事。
“他到底是谁呢?如此交结于我,又有什么用意?”
卓长卿暗问自己,只是他亦自知道这问题并非自己能够解答的。
只见那高冠羽士伸手一捋颔下漆黑的长髯,笑容敛处,神色之间,突地变得十分庄穆,目光之中,更是正气凛然。
卓长卿虽对此人大起疑惑之心,但却再也无法从此人身上,看出一些奸狡之态来,俯首沉吟半晌,方自答道:“老丈对此等隐秘之事,坦诚相告于我,小可感激还来不及,焉有怪罪老丈之理?”
高冠羽士微喟一声,正容说道:“此事不但极为隐秘,而且关系颇大。武林之中,知道此事的,可说是少而又少,就算那些曾经参与此事的温如玉的亲信苗人,事后亦都被这女魔头杀却灭口。要知道那梁孟双侠生前交游颇众,温如玉虽然骄横跋扈,凶焰甚高,却也不敢将此事泄露出去,唯恐有人寻她复仇。”
他话声微微一顿,又道:“武林中人虽然奇怪这梁孟双侠怎会突地失踪,但时日一久,也都逐渐淡忘。然而那丑人温如玉却将此事隐藏得越发严密,为的是那孤女温瑾已经长大成人,温如玉自然不愿让她知道自己曾经害死她的父母。唉——梁孟双侠九泉之下,若还有知,知道自己的独生爱女,竟对温如玉千依百顺,奉之如母,真是死难瞑目了——”
他又自长叹一声,像是十分悲哀的样子。卓长卿剑眉一轩,突地问道:“此事既是恁地隐秘,却不知老丈又是怎生知道的?”
高冠羽士微微一笑,神色之间,丝毫未显惊慌之态,缓缓说道:“老夫壮年之时,曾经深入苗疆采药,在荒山之中,遇见一个垂死的苗人,这苗人便是曾经参与此事,又被温如玉杀之灭口的。他临死之际,将这件事告诉了我,还让我为他复仇,只是——”
他语声微顿,叹息一声,方自接口道:“我自问武功不是那温如玉的敌手,又不敢将此事随便告诉别人,是以便只有任凭这件惨绝人寰之事,在武林中隐藏如许多年。唉——其实老夫却是时时刻刻想将此事了却的。”
他目光一抬,笔直地望向卓长卿,沉声又道:“如今我将这件在武林中,已近湮没的秘闻告诉兄台,兄台可知道是为什么吗?”
卓长卿道:“正想请教。”
高冠羽士目光微转,正色又道:“兄台少年英俊,不但聪慧绝人,而且正气凛然。老夫自问双眼不盲,行走江湖,亦有数十年,却从未见过有如兄台这样的少年侠士。想那温如玉明知与兄台仇不可解,却仍然将自己惟一爱护之人托付给兄台,因此可知,这女魔头虽然是骄横凶酷,对兄台却也是十分器重的。”
卓长卿微一摆手,正待谦谢几句,却听这高冠羽士又道:“老夫与兄台萍水相逢,便将这等重大之事,告诉兄台,为的是想请兄台将此事了却,也免得梁孟双侠冤沉海底。老夫虽已老朽,但为着此事,只要兄台有用得着老夫之处,老夫也愿拼尽全力,以供鞭策。”
卓长卿剑眉微轩,朗声道:“这等凄惨之事,莫说与小可尚有关系,只要小可知道,也万无袖手之理,只是——”
他长叹一声,缓缓垂下目光,接口又道:“那温如玉的武功,的确是惊人无比。小可也不是她的敌手,是以——唉,小可连自家的杀父深仇,都无法报得,又怎能替老丈效力呢?”
高冠羽士捋须一笑,道:“这个老夫也知道。兄台武功虽不如那丑人温如玉,却也未见相差多远,只要兄台稍加智计,便不难将此魔头除去。”
卓长卿微一皱眉,心念数转,突地说道:“老丈可是要小可将此事告诉温瑾,让她们两人之间,先起冲突,然后——”
高冠羽士拊掌笑道:“兄台确是惊世绝才,万事俱能洞悉先机。想那温瑾若是知道她自己奉之以母的恩师,却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焉有不为自己父母复仇之理?那温如玉一生孤僻凶残,对她却是千真万确的真心爱护,温瑾纵然对她动手,她却是必定不会伤害温瑾,甚至还会心甘情愿地让温瑾杀死亦未可知——”
卓长卿目光动处,只见这高冠羽士目光之中,得意已极,生像是与那丑人温如玉也有着什么深仇大恨一样,心中不禁一动,接口问道:“既是如此,老丈何不直接将此事告诉温瑾?”
高冠羽士伸手取起面前酒杯,啜了一口,神色不变地说道:“老夫若直接将此事说出,那温如玉若是知道,岂肯放过我?唉——老夫老矣,昔年豪气,今已消去,也变得有些贪生畏死起来。唉——说来的确汗颜得很。”
他放下了酒杯,不等卓长卿说话,却又自顾接着往下说道:“方才我在林木之中,见到兄台独立长叹,便知道兄台心中,一定是为着两事忧烦,不能自解——”
他微微一笑,接道:“兄台所烦忧的第一件事,自是为了那温如玉要叫阁下娶温瑾为妻,那时兄台还不知道此中内情,心中极为不愿和自己不共戴天仇人的徒弟结为夫妇,但却又答应了那温如玉,因之心中烦恼,却又无法向人说出,更无法求人帮助。老夫若是猜得不错,那么兄台心中第一件烦恼,此刻想必不会再有了。”
卓长卿轩眉一叹,朗声接道:“若论凡事俱能洞悉先机,只怕老丈还要远在小可之上哩!”
心中却在暗中寻思道:“方才我仅只在林边叹息一声,这高冠羽士便已猜中我的心事,但他明明已知我是为了何事叹息,却又为何要再三追问我?看来此人外貌虽是光明磊落,心中却不知对我暗藏着什么机心呢!”
目光抬处,只见那高冠羽士又自捋须一笑,缓缓地说道:“老夫遇事,虽也能事先猜着三分先机,遇人也能猜中别人三分心事,但这不过是全凭老夫飘泊人海数十年,积得的一点阅历经验而已,怎比得兄台年轻英俊,天纵奇才?唉!兄台若是到了老夫这等年纪,普天之下,无论心智、武功,只怕再也找不到一个能与兄台颉颃之人了。”
卓长卿微笑一下,口中谦谢不已,心中却又自寻思道:“这高冠羽士自从一见我面,每一句话中都少不了恭维我两句。他武功显然较我高些,年龄更比我大了许多,竟对我如此客气,却又是为的什么?”
他阅历虽浅,但方才已觉这高冠羽士有些可疑之处,此刻更觉得他如此结交自己,必定有着什么深意。
高冠羽士手中轻捻长髯,见到他瞪着眼睛出神,一笑而道:“兄台心中所忧虑着的第二件事么,老夫此刻也猜上一猜,如若老夫猜得不错,那么——”
卓长卿微笑接口道:“莫非老丈对小可这第二件心事,也有什么化解的方法么?”
高冠羽士笑容一敛,正容说道:“老夫与兄台虽然是浮萍偶聚,相识甚浅,但也已看出兄台非但天资绝顶,聪慧超人,而且是个生具至情至性的热血男儿。兄台心中所在忧虑的第二件事,倒不是为着兄台自己,却是为着成千成百不远千里赶来的武林豪士。”
他语声一顿,目光直注卓长卿的面目之上,缓缓又道:“老夫方才所说的话,绝非故意恭维,确实句句出自肺腑,而老夫自信双眼不盲,对兄台的为人,也不会看错,是以……”
他微微一笑:“老夫自信这第二件事么,也万万不会猜错。”
他目光一转,却见卓长卿正自含笑凝神倾听,却并不答话,便又接道:“红衣娘娘温如玉蛰居苗疆四十年,一向不大过问武林中事,这却并非因她生性恬淡,无意名利,而是她对武林中的一些前辈异人,心存畏惧,是以不敢出来为非作歹而已。
“但近年来,这些前辈异人,不是已经物化仙去,便是封剑已久,再也不问世事。这红衣娘娘静极思动,早就想在江湖间掀些风浪,这‘天目之会’,名虽是为其徒择婿会友,其实却是这位魔头想藉机将天下武林豪士一网打尽。这点兄台想必也从她说话之间看出来了,是以兄台便在忧郁,如何才能将武林中这场劫难消弭。”
他略微歇息一下,卓长卿心中却怦然一动,接口问道:“难道老丈有何妙策,能解开小可心中这件忧郁之事吗?”
高冠羽士微笑一下,目光之中,淡淡掠过一丝极为得意的神采,端起面前酒杯,仰首一干而尽,含笑说道:“老夫这第二件事,猜得还不错吧?”
其实卓长卿方才那句话,已无殊告诉他自己心中所忧虑的正是此事,是以他便根本不必等待回答,又自斟了一杯酒,接着说道:“此事的确并非易与,难怪兄台心中忧郁。想那红衣娘娘在天目山中设下的香饵,俱是武林中人梦寐难求之物。这些人不惜远道而来,兄台若在此刻加以阻止,他们又怎会心甘情愿地放弃,又怎会相信兄台的话?只怕他们还当兄台想独吞这些珍宝呢!”
卓长卿一皱双眉道:“是了,想他们又怎会听从我的话,心甘情愿地放弃这些珍宝呢?唉——那丑人温如玉不知在天目山里,设下什么古怪花样,恶毒陷阱,却可怜这些人一点也不知道。”
这个初涉江湖的少年,虽然对那高冠羽士已生疑惑之心,但此刻却又不禁为他的这番言语所动,竟又将心中盼活说了出来。
高冠羽士故意俯首沉吟半晌,抬头一笑,缓缓说道:“老夫方才对兄台说的那个故事,不但能将兄台心中第一件忧虑之事化解,兄台这第二件心事,却也要依靠这个故事,才能化解得开。”
卓长卿不禁为之一怔,说道:“这是为了何故呢?”
高冠羽士一笑道:“兄台若在会期之前,赶到天目山去,将老夫方才所说的那个故事,一字不漏地对那温瑾再说一遍,那么——哈哈!”
他仰首狂笑数声,接着又道:“想那温瑾若是稍有人性,怎会再有半刻迟疑?必定立即去寻那女魔头报仇。兄台若在旁边稍加援手,那红衣娘娘武功再高,却也不见得能逃出两位的手下,哈哈——昔年梁孟双侠,夫唱妇随,天下艳羡,今日兄台与那位温姑娘,不但同仇敌忾,而且珠联璧合,此番若能联手诛此魑魅,又将为武林添一佳话。”
他笑容满面地举起面前酒杯,大笑又道:“这么一来,元凶既除,天目之会,就算能够如期举行,但那魔头设下的诸般陷阱,想必也将变成兄台与温姑娘的迎宾战宴,这场武林劫难,岂非消弭于无形?来,来,且容老夫先敬兄台一杯。”
仰首一干而尽,抬目望去,却见卓长卿双目望着面前的酒杯出神,双手放在桌上,动也未动,对那酒杯碰都没有碰一下。
高冠羽士面容微变,举着酒杯的手,半晌放不下去。在这一瞬间,他面上的表情,突地变得十分狞恶,先前那种凛然的正气,也自消去无影,只是卓长卿目光低垂,并未看到而已。
等到他那双微带迷惑的双目,缓缓自酒杯移到高冠羽士面上的时候,这高冠羽士面上的狞恶之色,竟又从他嘴角所泛起的一丝微笑中化去。
于是,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还是无法知道这高冠羽士究竟是何许人物,也未能知道此人的真正来意。
被潮水淹没的沙滩,等到潮水退去的时候,依然是原来的样子。沙滩上的沙粒和贝壳,虽然会因之潮湿,但是潮水也会很快地退去的,那么,被虚假掩饰着的秘密,恐怕也不会隐藏多久吧?
卓长卿抬起头来,两人目光相对,高冠羽士突又笑道:“只是老夫还忘了告诉兄台一事:此刻那天目山上,正如兄台所料,早已埋设下许多虽是考较群豪武功,其实却是暗害群豪的陷阱设施。这些设施之中,究竟包含着什么恶毒花样,老夫虽然不甚清楚,但老夫却知道那魔头温如玉,不但在这些本应光明正大,用做考较武功的五茫珠、罗汉阵、线香渡一类设施之中,暗设下许多诡计,而且还唯恐这些诡计不够恶毒,害不到别人。”
卓长卿意动心惊,现于神色,转眉怒道:“她便又怎样?”
高冠羽士生像是不胜感慨地长叹一声,接着又道:“这魔头竟在一年中,将一些久已金盆洗手的绿林巨寇,或是一些蛰伏塞外,遁迹边荒,久已不容于武林的江湖妖魔,暗中请来,做这些设施的主持之人。一些武功特高的武林豪士,就算能侥幸逃出她们设下的恶毒陷阱,却也不能逃出这些巨寇妖魔的毒手,就算他们再能逃出毒手,甚至将这些妖魔击毙,可是等到他们最后到达那温如玉设下的主擂之时,却已早就筋疲力竭,只怕连她的轻轻一击,都无法抵挡了。”
这高冠羽士一口气说到这里,只听得卓长卿心胸之间既是惊惧,又是愤慨,竟也没有再去想一想,这些极为隐秘之事,与世无争的高冠羽士又怎会知道的呢?
却听高冠羽士叹息着又道:“她一计连着一计,这连环毒计,为的不单是要将天下的武林豪士一个个打尽,而且连那些被她或以利诱,或以名动,从各地请来的巨寇妖魔,竟也在她除去之列。到那时候,武林之中,她一人唯我独尊,才算称了她的心意。”
一时之间,卓长卿面容阵惊,阵怒,突地长叹一声,复又低语道:“小可年龄极幼之时,曾在黄山始信峰下,遇着一件惊人之事。小可当时虽未目睹,但这件事在小可心中,却始终记忆鲜明。”
他又自沉声一叹,接着说道:“那是十多年以前的事了,我却一直在奇怪,那毒物星蜍,为什么在将一些凶暴恶毒的毒蛇猛兽除去之外,却又要去残害那些无害于人的绵羊驯鹿,这岂非是件难以理解之事,唉——此刻我才知道,原来人类之中,竟也有着像星蜍一样的邪恶之物。”
他低低地说着,而且说得非常凌乱,但当他在说着这些话的时候,那高冠羽士面上的神情,却像是非常激动。
店里的店伙计,远远站在门口,厌恶地看着这两个久坐不走的客人,只见他们忽而大笑,忽而长叹,忽又滔滔不绝地说着话,心里大为奇怪,不知道这一老一少两人,究竟是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