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仙,她是魔,她也不稀罕他管!

柳梢重新闭目。

忽然,身畔风住,雨声也消失了。

柳梢忙又睁眼看过去,只见仙者稳坐不动,黑发被风吹得散乱。原来外面的风雨并没有停,而是他察觉她分神,设置了结界,让她免受干扰。

这算什么?她差点被害死,他以为这样就没事了?要是她真的死了,他再怎么示好也没用!都是假好心!

心结难解,委屈与怒意催发魔性。

不知不觉间,柳梢面部浮上一层薄薄的黑气,体内的真气开始不听使唤地流窜。

这是怎么回事?

柳梢隐约察觉不对劲,怎奈视线越来越模糊,耳中传来奇怪的鸣声,原本清晰的头脑也慢慢变得迟钝,仿佛有两种意识在激烈地交战。

这是魂魄不稳的迹象,在修炼过程中是极其可怕的。

片刻的分心,不至于这么严重!先前那种寒意再次蔓延上脊背,更加强烈,柳梢不由自主地哆嗦,额头冷汗直冒,她下意识地想要张口求救,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正在痛苦难熬时,骤然听得一声空冷的响。

清圣之音,有如拨云见日、雪飞绕身。

所有不适之感骤然退去,柳梢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怀中冰弦琴消失,洛歌下一刻已站在她面前,眸凝杀意,伸手拍向她的天灵盖!

面对突如其来的杀机,柳梢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已笼罩在巨大的仙力之下,被逼压得动弹不得,更无任何逃脱的可能。

掌风泛白芒,点点都是真实的杀意,刺得脸颊生疼。

这一掌所蕴含的力量堪称恐怖,透着一如既往地强势与果断。无招无式,简单随意,实则毫无破绽,乃是返璞归真的道理。

柳梢从来没觉得死亡离得这么近,更没想到动手的会是他。

一瞬间,心停止跳动,散发出森森的寒气,冻得她整个人都仿佛要结冰了。

她只是睁大了眼,怔怔地望着他。

狭眸冰冷,凌厉带杀;

杏眼圆睁,错愕伤痛。

视线短暂地对峙,仙者不言,俊脸上果决之色未减半分,就连那挺直的长睫都无丝毫的颤动。

然而,毫无破绽的掌力却露出了一丝缝隙。

柳梢终于挣脱控制,连滚带爬地起身退开,直到后背紧贴山岩。

心再次跳动,却是从来没有过的颤抖。

“你要杀我!”双手紧紧地扣着身后石壁,柳梢煞白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人,“你…”

喉间被哽住,她连忙将唇咬得死死的,眼睛里却有热流倏地掉了下来。

“收魔相。”洛歌开口。

柳梢尖叫:“关你什么事!反正我是魔,你早就想杀我!”

洛歌并无分辩之意,杀意略减,视线仍旧牢牢地锁住她。

他是真的要杀她!

恐惧战胜了所有情绪,柳梢总算恢复了理智,一边留意他的表情变化,一边暗提魔力戒备,颤抖着往平台边缘挪动。

双腿僵硬又沉重,短短十来步的距离,此时变得格外漫长。

终于到达平台边缘,柳梢猛地冲出结界,扑入冷风暴雨里。

大荒内地形奇特,导致季节错乱,电闪雷鸣,雨气袭人,不远处矮山头有几颗树被雷电劈中,枯枝在雨中熊熊燃烧。

柳梢拔足狂奔,身后落叶碎石满地。

一个两个都是无条件地对她好,诱她陷进去,再将真相残酷地揭开让她看,她似乎总是落入这种悲剧的命运循环里。

为什么都要这样对她?如果注定要放弃,又何必救她?何必对她那么好?

那句“柳梢小妹”,只有她一个人在意。

雨水沁入眼睛,刺得眼睛酸胀酸胀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毒。柳梢胡乱一把抹去,狠狠地“呸”了声:“谁稀罕!”

柳梢委屈,仍不太相信洛歌真的起了杀心,甚至怀疑是在做梦——整件事前后回想了很多遍,她根本没做错什么呀,听从安排,被食心魔重伤都没丢下羽星湖逃跑,是他迟到,还害得她险些没命,到头来他还要杀她!

内息躁动,手腕上的木环轻轻震动,是赤弦琴对魔性的警示。

魔性?柳梢心念一动,猛地停下来。

洛歌不可能无缘无故杀人,他让她“收了魔相”,而月似乎也提醒过…

之前留着魔相是为赌气,此一时彼一时,柳梢意识到可能出了大问题,当即凝神将魔体与魔丹融合,果然立刻发现了问题。

魔相竟然收不去!

怎么可能!柳梢大惊失色。

虽然魔丹能自行运转,但她最近都听从洛歌的嘱咐,没再继续修炼,也没有忘记《大音六识曲》,魔性怎么可能发展到这种程度!

一定是弄错了!柳梢慌了,连忙就地盘膝坐下,认真调息。

没有用,周身魔气不散,反倒随着她的运气,变得越来越浓,头顶簌簌声连响,是从梦中被惊飞的鸟雀。

尝试数次无果,柳梢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要宁神静心,然而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烈,她终于忍不住了,挥手令漫天雨雾聚集在面前,形成一面平滑的雾镜,上面清晰地映出她的影子。

镜中人魔相不改,眸色泛红,眉上的柳叶纹仿佛越来越鲜艳。身旁萦绕着肉眼可见的厚重魔气,隐隐带血色,那种腥味甚至有点熟悉…

刹那间,极度的恐惧掩盖了所有的理智!柳梢跳起来一掌打散雾镜,捂着脸颊尖叫,直往后退。

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情绪波动剧烈,久违的浮躁感涌上来,那是对生灵血气的强烈渴望。

手莫名其妙地从脸上移开,指向不远处的鸟雀,魔焰在指尖跳跃。

这是要做什么!柳梢大骇,连忙要收手,然而就在此时,她的脑海里竟出现了另一股意识,不断侵扰着神思,妄图与她争夺着身体的控制权。

嘴里开始不受控制地发出笑声,清脆,却阴森无比。

柳梢急中生智,将手腕一拂,木环立即变作赤弦琴。

琴声响起,杂乱浮躁,弦上火光比平日更亮,在雨夜中分外惹眼。那股凭空出现的意识果然畏惧琴声,挣扎半晌,到底是渐渐地沉寂下去了。

一曲完毕,额头隐隐作痛,柳梢疲惫地倚在树干上,冷汗和着雨水直往下流。

这是魂魄不稳的感觉,魔性竟然已经严重到不能抑制了?

柳梢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很久,她猛地收了琴,跳起来往回跑。

找洛歌!他会帮她的!他…

他要杀她!

柳梢陡然刹住。

是了,他一定是察觉她的魔性太重,所以才会下杀手。

从未失败过的仙界第一人,处理事情永远那么理智,总会做出最适当的决定,取舍都那么果断。之前救她,是相信她与商玉容之死无关,对她不错,也是出于仙门责任想劝化她吧,如今她的魔性已经失控,很可能会害人,他还会维护吗?他定然会和以前一样守护苍生,斩除魔祸,为了他的责任。

明白他下杀手的原因,柳梢似乎觉得好受点了,大约是早已习惯的缘故。

原来,只是再次被放弃。

没有关系。柳梢这么想着,又忍不住回头望。

身后没有动静,洛歌没有追来。这既是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毕竟两人本来就没有特别的关系,他算是饶了她一命,将她丢在大荒这种凶险的地方,自生自灭。

没错,那句“柳梢小妹”没有任何意义,如果她是洛宁,他又怎么会让她当诱饵,将她置于险境?在他心里,只有洛宁才是妹妹,她柳梢可万万不能糊涂送命。

惜命的心理占了上风,柳梢打消了找洛歌的念头。

不能回到洛歌身边,月就更不用指望,上次拒绝了他,他也是放弃她了。眼下只能去找卢笙和未旭,跟他们回徵月魔宫。虽然卢笙别有用心,虽然魔性发作时会干坏事,但至少她能活下去。

大荒之地何其广,要怎么找?柳梢尽力压制内心恐慌,盘膝坐下,闭目回想来时的路线,直到察觉风雨声无故消失,才陡然惊醒。

睁眼,她看到了地上的白色衣摆。

洛歌不知何时已站在面前,俯视她,漫天风雨被结界阻隔在外,散发着柔和仙光的结界看上去如此温暖,又如此可怕。

柳梢惊恐地跳起来,离他远远的。

洛歌站在原地,并没有再出手的意思。

对峙许久,柳梢终于壮着胆子大声问:“是因为魔性吗?”

洛歌“嗯”了声:“你魔性太重,终会失控。”

“所以你就要杀我!”推测得以证实,柳梢到底是忍不住委屈,眼泪不争气地掉,“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没再修炼了,关我什么事!”

什么六界什么苍生,她又不欠别人的,凭什么要牺牲?苍生重要,难道她就不是苍生吗!

“是尸魔石兰救走了食心魔!她根本拖不住你,就因为她长得像你认识的人,你舍不得杀她,却不管我的死活,还要杀我!你答应过保护我的!”柳梢终于叫出来,“石兰做坏事都可以活,我现在还没害人,魔性重又怎么?你根本就是有私心!”

情绪失控,意识又开始模糊起来。

柳梢连忙住口,飞快地背转身。她知道自己如今魔性发作远比之前可怕,虽然瞒不过他,却也不想当着他的面露出嗜血的模样。

好在“魔性”这次只冒了下头,就乖乖地被压制了。

它是忌讳洛歌?柳梢愣神的功夫,转头就发现洛歌已经站在身旁,吓得她直往后退。

洛歌似乎并没发现她的异状,也没解释:“外面有事,我们要尽快回去。”

“我不跟你回去!”柳梢仍在发抖,大叫,“洛宁才是你妹妹!你要杀我!”

她的魔性很严重,万一失控怎么办?虽然他刚才没杀她,可谁能保证他以后不会呢?

柳梢转身想逃,谁知刚到结界边缘就被吓了一跳。

无数小腿粗的黑色肉虫在结界外蠕动,与夜色融为一体,散发着奇异的邪气,竟没发出半点声音,幸亏有结界阻隔,否则她根本不会留意,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洛歌走过去,拉着她踏上浮云决。

外面似乎是真的出了大事,洛歌也不管凶险强气流,强使仙力御剑急行,浮云决以比来时快上好几倍的速度行路,直奔大荒出口。柳梢察觉他每逢凶险依然是护着自己,这才放心了,安静地跟着他往回赶。魔性发作时,她便强行压制,偶尔他也会抚琴相助。

大约半个多月,两人接近了大荒边缘,却见前方视野尽处是一片夹杂着火光的半透明白色屏障,连接天地,不知绵延了几千几万里。

“双极帐。”洛歌微微皱眉。

柳梢自是不知,大荒阴阳之气充裕,两种极端气流交汇冲突,就会形成这种天然的屏障,这种极天之力绝非仙力能抵抗。双极帐出现的机会并不多,想不到两人凑巧给遇上了,真是越急越倒霉。

洛歌没有考虑,果断地掉转方向。

不能硬闯,就只有绕行。双极帐的覆盖范围实在太大,两人以最快的速度行了十来天,终于看见尽头,但这么绕路,两人离大荒边缘早就很远了。任何意外都不可能令洛歌失去冷静,他白天赶路,夜里仍会停下来调息恢复体力,柳梢也是完全顾不上别的,全力与魔性对抗,每一次都艰难无比,她也隐隐意识到古怪,几次想要开口告诉洛歌,又不敢。

最近大荒的雨好像特别多,滂沱大雨很快又来到,毫无预兆,这次没有雷鸣闪电,却比以往任何一场雨都要凶猛,暴烈的雨声几乎吵得人想要捂住耳朵。

柳梢坐在角落,默默地缩起身体。

两人歇息的地方是个山洞,透过夜色,她看到洛歌负手站在洞门口,独对倾天而下的暴雨。

风冷雨狂,仙者白衣乱。发间那支蔓形白玉长簪依然散发清寒光泽,如同他的人。浑身锋芒与气质,逼得夜色也要退让。

看到他的身影就觉得安心,他就是这样的人。

柳梢咬住唇,她察觉到体内“魔性”又要兴风作浪了,最近这“魔性”越来越厉害,竟妄图侵占她的意识,每一次的反抗都令她筋疲力尽,如受魂刑。她不敢疏忽,因为一旦松懈,也许她就会被“魔性”控制,变成凶残的魔。

洛歌竟没半点察觉的样子。

是因为另有挂心的事吗?外面的六界大事,还有那个尸魔石兰,都比她更重要。心力是有限的,入妖界救洛宁,对付食心魔,石兰的事还没解决,外面又出了状况,事情一件接一件往他身上堆,他一边奔走,一边还要忍受她的坏脾气…看到双极帐的时候,柳梢留意到,那双黑眸里第一次闪过了疲惫之色,柳梢几乎能肯定,这次他要处理的事相当棘手。

柳梢知道很多人都说自己“不懂事”,想必他也是这么认为的,纵然如此,柳梢也不想加深这种印象,独自与“魔性”抗争。

为了争夺身体的控制权,意识交战,痛苦非常。

魔性比之前更严重!柳梢甚至能感受到身体被魔气完全裹住的模样,眉上的柳叶纹在颤动,在叫嚣,来自冥冥中的邪恶意识,正在诱惑她放弃抵抗。

洞口的身影纹丝不动,他只要一转身就能发现她的异状,然而,也许是外面雨声太大,也许是想事情太入神,他竟然毫无察觉。

柳梢全力压制魔气不令它扩散,一时分神,神智竟陷入混沌之中。

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指向那个白色身影。

尽快出手!邪恶意识传达出疯狂的指令。

不对!自己绝对不可能产生这种念头!柳梢没有多余的精神去思考,一时间冷汗直流,额前发丝沾湿,乍一看像是在外头淋了大雨。

终于,邪恶意识做出最后一波剧烈的挣扎,不甘地被压制了下去。

精力透支过度,柳梢慢慢地后仰,靠在身后石壁上,头痛欲裂。

没多久,一只清凉的手放在她的额头上。

柳梢立即睁开眼。

“柳梢小妹。”他的声音传来。

柳梢看看他,终究是没有回应。

“用你的命,也许能换更多人活下去,”他平静地道,“你怕死么?”

死?柳梢警觉起来,下意识地要动。

他按住了惊恐的她:“想活下去,没有错。”

这种表现令他失望了吧?柳梢也觉得羞愧,她知道怎么说更能博取他的认同,可是对着他,欺骗的话也说不出口,于是柳梢还是不作声,她没有洛宁善良,不配做他的“小妹”。

“累了,就睡吧。”暴雨充斥的夜,清冷的声音是如此清晰与温和。

鼻子骤然一酸,紧绷的身体放松,柳梢含糊地应了声,像是习惯般地倚到他怀里,疲倦地闭上眼睛。

洛歌疏于亲近人,但他似乎习惯得很快,很自然地抱住她。

原来清冷的仙者,怀抱竟是温暖的。

柳梢从来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天,直到此刻她仍有些不敢相信——仙门第一人,那么厉害,那么优秀,自己却可以和洛宁一样在他怀里。

轻软的白袍贴着脸,干净无一丝气味,令人觉得安稳。

虽然他之前是想杀她,但还是没关系啊,他始终没有丢下她。柳梢觉得满足了,伏在他怀里,听着铺天盖地的雨声,仿佛回到了第一次看海的时候,蔚蓝的海水掀起美丽的白浪,声势浩大,却一点都不可怕。

这不是当年那个虚假的怀抱。

汗水消失,通身舒适,是仙门的净水咒。柳梢想起方才的邪恶念头,忙哑着嗓子开口:“其实我…”

“好了,”头顶的声音打断她,“你先睡。”

“可魔性…”

他在她头上轻轻拍了两下示意,柳梢不好再多说,也许是太过放松的缘故,她真的在一片雨声里睡了过去。

彻夜风雨,不知何夕何年。

第44章沧海遗琴

夜尽,石崖上的水滴声终于渐渐地停止了,漫天乌云消散,天际出现一丝曙光,令人感受到光明与希望。

足底晨风动,无边云海飞速地奔流。仙者立于山头云海之上,远眺,白衣冉冉如烟云。

在他身后,苏醒的少女正慢慢地站起身,杏眼散发着强烈的红光,周身戾气隐隐。

“终于出来了。”仙者不回头。

少女的表情变得凶恶又僵硬,发出的笑声竟无比沙哑,分明是刻意改变过的男声:“你早就察觉了。”

“将灵体寄生在她的魔体之内,借她的魔气隐藏气息,”仙者停了停,淡声道,“当时你的确已骗过了我们。”

“你迟早会发现,我也料定瞒不过,”食心魔“呵呵”笑道,“我原以为很容易得手,想不到她竟然能撑这么久,险些让我功亏一篑,这小女娃倒倔得很,还能抵抗魔性。”

“心志坚定,她本就不是魔。”

“可惜她改变不了结果。”

“至少她最大限度地耗费了你的精神,”洛歌道,“你想吞并她的魔体,或者说,你想要她体内的血气。”

食心魔大笑:“你也发现她身上的好处了,她不自知,由我取之,乃是天意!”

洛歌道:“天意是,你注定失败。”

食心魔笑道:“若无双极帐出现,你的确赢了,可惜!”

洛歌没有回应。发现柳梢的异常,他便打算趁她尚能压制时尽快赶回仙门处理,这完全是一场时间战。谁知双极帐意外出现,拖延了时间,连放出的消息也不能及时送回仙门。

未败于人,却败于天,实乃天意弄人。

洛歌回身,冷眼看食心魔。

“你封住她的意识,引我出来,就是知道她已经撑不下去,”食心魔缓缓地道,“看来你是下定决心了?”

洛歌道:“仙魔同修,天地不容,你却同时又修邪仙嫁体术,杀人取心化解煞气,倘若再让你得到她的血气,不知又要有多少生灵遭受屠戮,六界将无宁日。”

“错!”食心魔厉声道,“我取她的血气是为了另一件东西,得到它,我就再也不必取人心,只要我修炼大成,必然造福苍生,到时六界可永保太平!”

洛歌“哦”了声:“那你呢,是仙是魔?”

食心魔道:“我不想与你争论这种无意义的问题,杀我就是连她一块儿杀,你莫忘记,我随时可以毁掉她的躯体,捏碎她的魂魄!”

洛歌淡淡地道:“你吞噬了她的灵体,她同样会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