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希望不大,依然忍不住要期待,被他保护已成了习惯。

来了!是他吗?

凭着奇怪的直觉,柳梢猛地侧脸望去,河畔果真有个人影。

那个人影极其特别,瘦瘦高高的像根竹竿,衣衫挂在他身上都显得空荡荡的,他悄无声息地站在那儿,有如来自冥界的鬼王,负手的姿态显示着沉稳自信,杀伐决断的气势似曾相识。

柳梢先是失望,接着越看此人越眼熟,很快想起了什么,狂喜!

多年前那个晚上,她遇见食心魔,幸亏那个“丈夫”及时出现,还跟一个神秘人说了好半天话。

他不就是和月说话的那个神秘人吗!

记得月说过,他是她“未来的部下”?是月叫他来保护她的吗?

灵气散乱,柳梢勉强看清他的相貌。

暗黄衣袍,棱角分明的脸不算美,眼睛鼻子嘴唇的线条都很尖锐锋利,双眉斜吊,近于竖直,锋芒毕露反显刻意,掩藏着另一种沉静与威严。

对上柳梢的目光,他面上闪过一丝惊讶之色,很快又恢复平静。

柳梢目睹他的冷淡反应,喜悦逐渐退去,转为不安。

他果然没有任何动作,冷眼看着发生的一切。

不,原来不是自己想的那样。柳梢近于绝望地望着那冷漠的旁观者,张了张口,终是没有出声。

旁边多了个人,杜明冲竟完全没察觉,伸手往她身下探去…

没人救自己!柳梢闭目,猛地握紧双拳。

法阵压制下,分散的神识被强行拉扯汇聚!

破釜沉舟的行为导致神识受损,柳梢头痛欲裂,差点当场昏死过去。

然而,意料中的失败没有到来,全身血液沸腾了般,奔涌不止,乍有一道奇异的力量自脉管中迸发!

几乎是无意识的,柳梢将左掌往地下一拍!

察觉异常,杜明冲忙抬起脸,无奈他此时色迷心窍,反应未免比平日慢许多,没来得及做什么,便闻得一道雷鸣般的闷响,三面阵牌被震出地面,在半空炸裂!

木屑纷飞,法阵告破!

变化只在电光火石之间,柳梢重获生机,恨怒达到极点,根本没考虑就全力拍出一掌。

十成灵力,光波闪,气流震荡。

杜明冲压根就没想到她能破阵,手忙脚乱地翻身闪避,饶是如此,法阵被破的反噬仍令他前胸一痛,一口鲜血喷出来。

柳梢翻身跃起,喘息着拉上衣衫,大笑着嘲讽:“杜明冲,你也只是个废物!”

杜明冲稳住身形,用袖子擦去嘴边血迹,见她毫无惧色如同换了个人,不由惊疑万分。

“真当我什么都不会?狗眼看人低!”柳梢朝地上唾了口,“这点眼力都没有,你拿什么跟陆离比!”

“你!”杜明冲恼羞成怒,扬手出掌。

掌风凌厉却不够力道,柳梢暗暗松了口气,心知他是受伤加上摸不清自己底细才会有所保留,于是柳梢不闪不避,单手变掌横于眉前,纳四方灵气,形成巨大的紫色旋涡屏障,全力接了这掌,足底不退半步。

杜明中这次是真吃惊了:“你…”

“这是你逼我的,”柳梢逼近他,“再来呀!看看咱们两个谁先死在这儿,你死了,说不定也是食心魔干的!”

杜明冲盯着她,面色阴晴不定。

因为陆离的缘故,所有人都将柳梢当作废物,极少见她出手,是以无人知其深浅,如今她突然露这么一手,实在远超预料之外,强行破阵已是了不得,看样子她似乎还藏着几分,往日竟是低估了她,此番所图估计不成了。

“走着瞧!”喉头甜腥,杜明冲到底不敢以受伤之躯冒险,发阵遁走。

水流无声,夜色中万籁俱寂。

柳梢站在原地,脸上仍带笑容,身体却僵得半分也动不了,后背衣裳已被冷汗湿透。她根本打不过杜明冲,所以才冒险虚张声势,所幸杜明冲信以为真,上当了。

许久,柳梢长长地吐出口气,这才想起还有个人,忙转脸看。

那人还站在原地,空荡荡的衣裳在风里摇摆,若非有那闪闪双眸,他看上去简直就是一面酒幌子。

“你能看见我?”他反而先开口了,声音沙哑沉闷。

柳梢不懂他为什么会这么问,愣了下,点头。

那人不再多言,消失,紧接着又出现在河对面,竟是要走了。

“喂!”柳梢忙踏水追过去,“你知道食心魔吧?”

那人侧身看她。

“你不认识我了?”柳梢提醒他,“是我呀!当前在我家后园,食心魔想害我家丫鬟,我见过你。”

那人毫无反应。

柳梢继续努力:“还有月!你跟他谈过食心魔的事,我就是那个小孩儿!你想起来了吗?”

“这种资质,他的眼光不错,”那人突然道,“可惜,你被他变成了废物。”

果然是他!柳梢确定了他的身份,也顾不上计较废物的评价,急切地问:“月呢,他在哪儿?”

那人不再理她,朝前走。

柳梢重重地咬了下唇,也不知道哪来的胆量,冲着他的背影大叫:“你不是我的部下吗!”

话音刚落,周围草木突然无风而颤,“飒飒”作响,携风雨降临之势。河中水面沸腾,水花溅起足有半尺高,澎湃而浓烈的杀气有如庞大的阴影,笼罩荒野。

柳梢吓得后退。

那人却止住脚步,淡淡地道:“我名卢笙,你可以试着了解,我很期待成为你的部下。”

第10章命运之手

卢笙?柳梢受惊不小,暗暗记下这名字。

原以为他没出手相救,是因为不记得自己了,谁知他早已认出来,却仍无动于衷,可见是个冷心之人,加上刚才那种诡异的气息…他是不是人类都难说,还是别纠缠为妙。

于是,柳梢赶紧排阵遁走。

两人先后消失没多时,一名绿袍绿须的老者就现身河上,正是之前树林中那位苔老。

他望着岸上低哼了声,手中拐杖重重地在足下水面一顿:“好浓重的杀气!这是在警告老夫?卢笙,哼!”

停了停,他又自言自语:“卢笙怎会认识这丫头?难道魔界也对她有兴趣?”

寻思片刻,苔老自袖中取出一物掷入河中,粼粼河面顿时剧烈动荡起来,银光中,大片水花涌起,河面生出二尺高的水柱,边沿滴水如珠串,形成一座银色的水帘台。一名年轻男子立于水帘台上,身穿白衣,腰系银丝带,容貌俊美,拱手作礼的姿态不卑不亢,眉眼中间藏着冷意。

“寄水妙音族阿浮君,接主君召令。”

“是阿浮君啊,”苔老意外,“老族长呢?”

阿浮君道:“老族长近日闭关,由我暂理族中事务。”

“如此,”苔老便直言,“主君要调查一个叫柳梢的人修女,无奈城里戒备森严,老夫又不想惊动那些人修者,望寄水族能协助老夫,另外此女似乎与魔界有关,需特别留意,主君吩咐过不可轻举妄动,回报消息即可。”

阿浮君并未多问,应下:“我即刻便去安排。”

“那就有劳阿浮君了,”苔老笑着点头,态度十分客气,“今日一见阿浮君,果真名不虚传,寄水族有主君与你,难怪老族长会放心闭关。”

“苔老是主君跟前的老臣了,阿浮君远未及也。”阿浮君微微一笑,作礼隐去,水帘台随之落回河中。

苔老看着河面摇头叹了句“寄水族,可惜”,也化作妖风消失。

这边柳梢死里逃生,回城就去找陆离。

月色朦胧,灯光也朦胧,陆离与白凤坐在院里的石桌旁,白凤比平日更矜持地小声说着话,陆离偶尔配合地点头。

柳梢从门缝见到这场景,怒不可遏,“砰”的踢开门大步走到白凤面前,二话不说就先扇了她一个耳光。

白凤没有闪避,捂脸惊呼:“柳梢儿你发什么疯!”

“卑鄙!不要脸!”足底劲风起,柳梢狠狠地踢过去。

白凤眼底掠过一丝得意,她闪身避开柳梢的攻击,颇为委屈地望陆离:“陆离!你看她…”

柳梢指着她骂:“装模作样,恶心!”骂完又要过去打。

陆离拦住她:“好了。”

险些被杜明冲欺负了去,柳梢憋着满肚子火,更恨白凤狠毒,想也不想便指着她吩咐:“陆离,杀了她!”

白凤变色:“话要说清楚,别动不动就要打要杀,你当陆离跟你一样不讲理呀!”

柳梢道:“呸,你也好意思讲理?你跟杜明冲合伙害我!”

“我没有!”白凤看着陆离分辩,“我一直在这儿跟你说话,又没出去过。”

柳梢亦盯着陆离:“她让杜明冲去害我。”

陆离叹了口气,拉过她:“你不是没事么。”

“可是…”柳梢眼圈一红,终于哭出来,“杜明冲他欺负我!”

见她衣衫不整,陆离也猜出了缘故,皱眉。

白凤深恨柳梢,本是想引杜明冲去玷污了她,好教她丢人,至于杜明冲会起杀心,却是连白凤自己也没有料到的,她只当杜明冲得手了,心下大快,估摸着陆离喜欢柳梢,得知此事必会发怒,连忙撇清关系:“杜明冲做什么,与我什么相干!”

“若不是你,他怎么知道我去了河边!”柳梢道,“你故意说约陆离去河边,引我去!”

“笑话,我怎么知道你会去!”

“杜明冲都亲口承认了,是你指使的!”

“这事真与我无关,”白凤对陆离道,“杜明冲向来卑鄙,知道我与柳梢不和,便诬陷我。”

见陆离点头,柳梢心里一凉。他更相信白凤的话,只当自己任性?他也不想想,自己这五年脾气再坏再不讲理,又几时真正骗过他!看样子白凤早就计划好了,打算事后将一切全推到杜明冲身上,她知道陆离不会相信杜明冲。

柳梢不得已让步,咬牙道:“不杀她,好,那你去杀了杜明冲!”

陆离示意白凤先离开,白凤心知此刻不是继续纠缠他的时候,假意同情地看了柳梢一眼,很懂事地告辞走了。

“你居然信她,不信我!”柳梢委屈得眼泪簌簌往下掉。

“我自然信你,”陆离迁就地拍她的背,“好了,没事了。”

没有愤怒,什么也不问,他怎么可以这么平静?柳梢莫名地颤栗起来,仰脸:“杜明冲要欺负我,还要杀我,你去杀了他!”

陆离道:“好,再说。”

柳梢瞪大眼睛。

每次面对她的无理要求,他都不会直接拒绝,而是敷衍“再说”,之前容忍白凤她们欺负她也就算了,如今发生这种事,难道他认为她这个要求很无理?杜明冲对她做了什么,他就一点不关心?就算他杀了杜明冲,侯爷也不会重罚他的。难道真像杜明冲说的那样,他不缺女人,她太微不足道了,他是喜欢她,可也更喜欢地位和前程,不会让侯爷不痛快?

是了,一直以来都是她提要求,他除了必要时帮她护她顺从她,从不会主动为她做多余的事,更没有主动献过殷勤。他有很多女人,她也只是跟那些女人一样!

柳梢倏地推开他,满脸的难以置信。

陆离显然早料到她会生气,习惯性地哄道:“我会告诉侯爷罚他,你先回去歇息,没什么的。”

没什么?柳梢煞白着脸,紧盯着他:“你不想杀杜明冲?”

她一字字地道:“他欺负我,还想杀我。”

陆离伸手拉她:“柳梢儿,听话。”

听话?这种时候他居然叫她听话?柳梢望着那双紫眸,缓缓地摇头,后退。

头一次认清事实,太残酷,猝不及防,心中最坚固最信赖的东西陡然间碎裂了,碎成无数片,再也找不回来。

她奋力挣开他的手,失魂落魄地跑了。

事情传开,武扬侯一向禁止同门争斗,很快作出了处置,杜明冲只承认色迷心窍,并不承认有杀人的念头,武扬侯本就不关心柳梢的死活,既无证据,为了安抚陆离,便将杜明冲打了个重伤。毕竟杜明冲办事还算得力,武扬候也不想轻易舍弃任何一个辛苦培养起来的人,陆离没有为柳梢做出冲动之举,表现得颇识大体,让武扬侯更加满意和放心。

柳梢没再找过陆离,甚至不肯见他,这是两人之间冷战最久的一次,或者说是柳梢最决绝的一次。陆离大约也没料到这个结果,几番示好,柳梢都置之不理,陆离只得罢休。少女们都在背地里幸灾乐祸,尤其是白凤,有空就往陆离的住处跑。

得知杜明冲并未成功占到便宜,白凤本是气恼的,待看到陆离似乎没打算继续哄柳梢,她才又高兴了。

柳梢的处境陡然发生转变,平日她言行张扬,很招少女们嫉妒,如今失去庇护,又有白凤与杜明冲盯着,那些往日与她走得近的同伴们明里也不敢再与她来往了。武扬侯的禁令在,无人敢害她性命,但院中晾晒的衣裳时常被撕破,房间里银钱无故消失,喝的水里几次被下毒…柳梢一刻也不敢放松警惕,心知武扬侯与方卫长轻视自己,根本不会追究这些小事,唯有忍耐。

房间里,柳梢打水洗过脸,坐到镜子面前打散头发。

镜中人如此陌生,往日神采一丝不见。

柳梢爱美,爱精心打扮,常常引得女孩子们羡慕嫉妒,可是这段时日,她连自己是什么样子都没留意过。那些漂亮的衣裳,首饰…她有的,全都是陆离给的,他的女人那么多,幸亏她没有成为其中一个。

一样,都一样。他可以对她好,也同样可以抛弃她。

如果知道这个结果,她宁可不要那些好。

柳梢紧紧地握起了梳子,重新梳头,浑然没有察觉到,背后桌上的木盆中,有东西正缓缓冒出来…

那是道上升的水柱,犹如无声喷涌的泉水,直升出盆沿之上,高达半尺,水柱里面竟模糊地映出一双眼睛,场面极为诡异。

“谁!”柳梢恍惚自镜中瞟见,吓得转头看。

木盆静静地摆在那儿,不见任何异常。

方才被窥视的感觉太强烈,不像幻觉,木盆里有什么东西?柳梢这段日子被白凤她们作弄得厉害,警觉性倒提高许多,她暗中凝气戒备,慢慢地起身走过去。

盆中是洗脸剩下的水,清可见底。

柳梢运用灵力试探,确认什么也没感应到,这才长长地吐出口气,放开紧握的拳头。

“把水倒了。”一只手伸来拿起木盆。

柳梢听声音便知道来人是谁,虽然她在外面设置了法阵,但他修为远胜于她,能潜进来并不奇怪。

柳梢冷冷地道:“你来做什么!”

陆离也不介意她态度恶劣,开门倒水:“将水留在房间可是一种不好的习惯,里面可能会冒出个小妖怪啊。”

柳梢不理会他的鬼话,从他手上抢过木盆:“不用你管!”

见她颜色憔悴,陆离有点意外,关切地问:“你是不是病了?”

柳梢二话不说,直接将木盆摔向他。

她胡闹,陆离反而弯了唇角,木盆没有砸到他,在半空转了个弯,轻轻地落在地上:“好了,柳梢儿,下次我不会再让他欺负你,别生气。”

低沉魅惑的声音里,诱哄远远多过关怀,他不在意她受的委屈,拿她当小孩般的哄,每次她任性了,他便过两天等她消气,再像这样好脾气地低头陪话,不知不觉骗取了她的依赖。

她不会再上当了。

柳梢逐渐安静,看着他半晌,道:“你不用来了,我不会再理你。”

那晚爆发的超常力量,让柳梢重重地跌回残酷现实,却也让她对自己的能力有了新的认识,昨夜她居然独自完成了任务,此番正是去侯府回报方卫长。

这证明她柳梢也不是废物,不用靠陆离,她也可以活下去!

柳梢遁到阴城侯府,守卫查过腰牌就放她进了花园,冤家路窄,她刚绕过树林,迎面就遇见一群人,当先正是白凤与杜明冲,后面跟着冯小杏。

冯小杏这些年极为奉承白凤,看到柳梢便故意提高声音:“哟,柳梢儿来了,这回又有谁帮你啦?”

“没了陆离,又攀上新的靠山了?”

“亲一下,愿意帮她的也不少。”

众女哄笑,白凤嘴角高高扬起:“你们别胡说。”

冯小杏嗔道:“白凤姐就是心肠好,也不看她往常怎么对你的。”

“算了,”白凤制止她往下说,关心地问柳梢,“怎样,任务完成没有?”

她故作姿态假装好人,多半是想传到陆离耳朵里,柳梢越发生厌,不欲理会,低着头往前走。

白凤微露鄙夷之色,朝冯小杏递了个眼色。冯小杏领会,拉着另一名少女快步追上柳梢,小径本就狭窄,两人假装同路的样子,一左一右将柳梢夹在中间,冯小杏便伸腿去踢她。

柳梢早就提防着她们,抬腿避开,还踢一脚回去。

冯小杏两人修为不算高,若单打独斗,柳梢也许还能取胜,然而她这些年被陆离保护得太好,别人才真正是生死任务中磨练出来的,经验丰富,出手果断狠辣且应变极快,配合无间。柳梢刚避开了冯小杏的攻击,架住了右边少女的手,那两人就同时变招去扳她的胳膊。柳梢倒也丝毫不惧,抢先在两人手臂上一拍,借力跃起。

不料此时,忽来一股大力缚住柳梢双足。

如同坠了千斤重物,上跃之势被迫止住,柳梢整个人硬生生地被拉扯回地面,脚踝处传来一阵尖锐的疼。

是有人暗中使了“地缚”之术!

术法方面还真没人比得过柳梢,柳梢反应得快,立刻破解脱身。

右边少女马上伸腿使绊,冯小杏则配合着用脚撞她膝后弯,同时屈指朝她脸上抓去,分明是想想毁她的容。

当初的友情早已不存,柳梢狠狠地咬了下牙,杏眼里闪过一丝冷酷的笑:“忘恩负义的狗,早就想收拾你!”

“找死!”冯小杏大怒,恨不得将她的脸皮撕下来。

突然,柳梢直直地朝前扑下,仿佛真被绊倒了。

冯小杏的手当然也抓空。

“杏子当心!”白凤惊呼。

接着,所有人都听到了冯小杏的惨叫。

柳梢趴地窜出几丈,躲过白凤的暗算,坐起来冷冷地盯着众人,右手五指犹自滴着鲜血。

冯小杏的小腿处裤子被撕烂,白皙的腿生生地被挖出五个血洞,血肉骨渣混杂,触目惊心,若非白凤及时相救,她定要被废掉一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