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
“女朋友,是吗?”商邵替她回答。
“不是。”
商邵默了一下:“我喜欢你,你喜欢我,每天接吻,谈恋爱的两个人,为什么不是女朋友?”
“商先生,”应隐招架不住,觉得头脑昏昏的,“你、你给我一点时间……我要想一下……”
“想什么?”
“我……我讨厌你。”她几乎口不择言。
“讨厌我?”商邵心里骤痛,丝毫不讲道理。
痛过了,闭了闭眼,才慢慢地冷静下来,找回思路,“你是认真的,还是在撒娇?为什么讨厌我?应隐,别讨厌我。”
“我讨厌你高高在上,讨厌你……每次都让我自己一个人冷静、考虑清楚,讨厌你……喜怒不定,拔、拔……”那个字说不出口,应隐将目光撇下:“……无情。”
“拔什么无情?你们内地的网络用词,我听不懂。”商邵冷酷地说。
“……”
“我让你一个人冷静,是因为我觉得一个人在愤怒烦躁的时候,更喜欢清静地一个人待着,如果你是相反,大不了以后你生气时,我赖着不走。我让你考虑清楚,是我的恳请,因为我想你考虑清楚了,就会原谅我,或者消气。你不喜欢自己考虑清楚,那以后,我一句一句跟你讲道理。”
“不要!”应隐脱口而出。
“走也不行,留也不行?自己想也不行,讲道理也不行?”
“……”
“我喜怒不定,……我有喜怒不定吗?”他怀疑地问:“也许是因为,我在你这里没有安全感。”
“你在我这里没有安全感?”应隐为这句话瞪大眼睛。她感到匪夷所思。
“你喜欢陈又涵那种男人,我确实没有安全感,毕竟我跟他完全不一样。”
“我什么时候……”
应隐想狡辩,忽然想起德国醉酒高烧的那一晚。她果然说漏了嘴!
“你看,你不否认。”
“不,我我我……”
“听我说完。”商邵不疾不徐地,到了最后一句:“你觉得我高高在上,我向你道歉,但你把我当金主,当老板,当少爷,又差点邀请我当你一亿的债主,我是不是稍微脸色放一放,你就胆战心惊,觉得我不高兴?”
“……嗯。”
“我会练习微笑,学习你的表情管理。”他很温柔,但听着有取笑。
应隐脊背上满是细密的薄汗。
她拿错了剧本,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现在再告诉我一遍,今天的这些氛围,维多利亚港的烟花,肯尼亚的上万朵玫瑰,是什么的氛围?”
应隐无处安放的一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紧紧捏成了拳,轻巧地搭在他的肩背上。
她脖子仰得很累,因为商邵把她抱得很紧。
“是……女朋友……”
“我今天说爱你,会显得太早,还是太晚?”
咚的一声。
是哪里的声响?
应隐心脏发紧,眼眸睁得那么大,瞳孔也跟着涣散。
她的心被人开了一枪,以至于她的血脉、她的骨髓、她的四肢、指尖,都麻痹住。
眼泪不讲道理地汹涌。
“你爱我?”她重新问了一遍,唇缝中滑下眼泪,温热的,很咸。“你爱我?”
“我爱你。”
“两个月?”
“不到。”商邵冷静地说。
应隐又哭又笑:“好草率。”
“我想等你亲口问我,我再告诉你,否则万一你不需要,这份礼物就会很难堪。但是你今天说后悔,我不信。应隐,我很希望我可以说一句,我身无分文,只有爱你的心最珍贵。但我有太多钱,多到你害怕,那怎么办?”
他望一望天上月亮。
老天保佑,一轮明月照耀东方之珠,海港天涯共美此时。
“今夜月色明亮,比金山银山干净宝贵,你可不可以允许……”他郑重地问,郑重地说:“允许我爱你。”
他怎么会这么问?
他高高在上,要爱她,为什么要获准她的允许。
他就那么怕,自己的喜欢送不出去。
就那么怕,自己的喜欢会被人嫌弃?
就那么怕自己的真心,会被人弃之如敝履。
“商先生,我们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应隐紧闭上眼,眼泪滚烫:“你可以有很多试错的余地,我没有。我要爱你,是舍命陪君子。”
“为什么我有很多试错的余地,你没有?就因为我有钱?应隐,人的心几斤几量,跟钱没有关系,你是一颗心,我也是一颗心。很多很多的钱,并不能让我在面对爱你时,更游刃有余。”
“我现在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唯一的优点财富权势,在你眼里也是缺点,我站在你面前,恳请你给我机会爱你。你没有谈过恋爱,我有,我被人伤过心,所以跟你,也许是我在舍命陪君子。你可以走,我也许输不起。你明唔明?”
他主动提起上一段感情,应隐心里钝痛蔓延。
“你被家里人……拆散,是不是还很难过?”
她问得很委婉,不问他是否还惦念前女友。
商邵释然地笑了一下:“我没有被拆散,没有人可以拆散我的感情,除非我自己不要。”
“你还惦记她。”
“有你没你,我都没惦记过她。”
应隐沉默下来,眼泪半干在脸上。
她的沉默蹊跷,电光石火间,商邵敏锐起来:“你见过她了?”
第59章
商邵是个很少往回看的人。
跟于莎莎分手后的一年内,于莎莎一直没放弃过联系他,但他始终没有见过,也没有接通过她的电话。于莎莎的父亲是英国驻华大使馆的领事,于莎莎本人则活动在香港,常常出入在各大高校的演讲和论坛、以及各式星光璀璨的慈善晚宴、公益活动上,父女两个积累有不少人脉,于莎莎便也曾利用这些人脉来试图联络他。
“我很久没见过她了。”商邵松开怀抱,观察应隐的神色:“为什么说我还惦记她?”
应隐刚刚哭了那么久,脸上泪痕半干半湿,下巴上还挂着一颗。
泪珠晶莹,商邵微弯指节,用指侧帮她轻轻地抹掉了。
“哭这么久?”他状似好笑,但语气温柔。
灯光氛围旖旎,应隐鼻尖透着轻薄的樱粉色,既不回答这个问题,也不回答上一个有关于莎莎的问题,只是负气得微撅着唇,将目光瞥开。
她不好意思极了,身体里的热度一蓬一蓬地往脸颊上涌。
“分手是你提的,哭也是你哭的,这是什么道理?”商邵牵住应隐的两手,揉一揉她的指根:“这算是要跟我分手到底,还是答应我刚刚的请求,愿意跟我在一起?”
这男人此刻半靠桌沿,长腿一前一后支着,腰身微弯,一派散漫倜傥,将应隐衬得像个小女生,正被他不疾不徐地哄着。
应隐半天不说话,商邵尾音微抬,“嗯?”了一声,要她回答。
“在一起,还是结束?”
应隐闭上眼,手自他腰间环过,把自己往他怀里送。
“我要再考虑考虑。”她嘴硬,鼻尖微酸。
商邵把人抱了满怀,听了这话,哭笑不得,将下巴抵着她发顶,低声哄问道:“这样考虑吗?也不是不可以。”
他腰身被她环得很紧,鼻端溢满她身体的香味,静默一阵,终究是忍耐不住,发了狠地箍紧她,吻她。
应隐被他吻得腰身后仰,几乎要折下,腿软绵绵地站不住,被商邵并着双膝托抱而起。他把她放到长餐桌上,一边吻着,一边将她的针织衫从腰间扯出。
搭扣松开时,两人的气息都不稳,一声舒服的喟叹被各自压抑在喉间。
应隐只听到他鼻腔间倦懒地沉哼了一息。
白色蜡烛笔直地燃着,烛光温柔,照亮他那只为非作歹的手。
怪他手生得太好,做起这种事,娴熟又不紧不慢的,从没有急切之感。
商邵捻着,唇停在与应隐近在咫尺之处。他目光很深,但情绪静如深潭,让人看不穿,只知道危险。
应隐与他安静对视两秒,招架不住,身体早软了下来。她手臂环住他肩颈,主动低头吻过去,张开唇,引他舌尖勾缠。
这样的接吻才对,而不是今天在港珠澳大桥上那既不投入、也无法抽离的一吻。
商邵满足了,悬在胸腔不上不下的心终于肯回落。
他的手用力起来。
佣人和乐团都在餐厅外面面相觑,不知道里头到底发展到哪一层了,怎么悄无声息的,既不打架争吵,也没人冲出来走掉?
打了个电话请示康叔,康叔正陪夫人逛街,接了电话,面色凝重给商邵拨过去。
响了一阵,他少爷接了,音色沉哑:“冇事。”
挂了这通,没吻一会儿,应隐电话也响。是应帆。
亲妈的电话当然得接,应隐清一清嗓子:“妈妈,圣诞快乐。”
应帆立刻问:“感冒啦?嗓子这么哑,鼻音这么重?”
商邵贴着应隐,有一下没一下地亲着她唇角,将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实在想笑,只好埋她颈窝里。
应隐难堪得要命,嗯啊两声装傻:“可能……可能感冒了。”
应帆关切她:“刚好快元旦了,我来陪陪你?”
应隐不自觉看向商邵,见他轻摇了下头,便说:“不用,我要入戏,不想见太多人。”
“那你今天跟谁一起过呢?柯屿还没回来吧?俊仪这小丫头又被你放了假。”
应隐一本正经地说:“朋友。”
话音刚落,手机被商邵慢条斯理地抽走了。他身材优越,手腿都很修长,此刻伸直了胳膊将手机拿远,另一手扣住应隐的后脑,强势而用力地吻她。
应帆在那边念叨了什么,应隐一概听不清,只全神贯注绷紧了自己,以防泄出什么不雅观的声响。
但唇齿交融的细微水声还是很可疑,应帆问:“你在干什么呢?”
应隐屏了一口气,将手机抢回来:“……吃橙子。”
她呼吸不匀,恐应帆听出究竟,草草找了个借口便挂了电话,咚的一声,手机被一只指骨修长的男人的手扔到了餐桌上。
窗外月色如水,楼体灯光的闪烁,倏尔照亮她被吻得仰倒在长餐桌上的那具身影。
应隐丝毫不怀疑,要不是她身体不方便,她的意志、他的自控,都会在这里沦陷。
虽然只是接吻,但她已经头昏脑胀,身体里的反应翻江倒海难以言喻,修长的手臂难耐地往后,该抓枕头的,但这里又没枕头?盛了红酒的高脚杯吭地一声,被她指尖扫倒,清脆地碎在地上。
酒香弥漫开来,商邵的动作也停了下来,静了半天,伏在她身上失笑一声。
失态失仪,他简直不认识自己。
门外佣人听到动静,终于小心翼翼地问:“少爷?”
商邵回了一声“没事”,直起身,将应隐也拉起。
“让他们进来好不好?还有道甜品没尝,还有你最喜欢的热红酒。”
应隐迷迷糊糊地点点头,在他出声前,却又蓦地捂住他唇。她的手那么柔巧,反被商邵捉了。他亲一亲她的掌心:“怎么了?”
应隐是鼓起了勇气才问的:“商先生,你其实是不是就是喜欢我身材好……”
商邵轻蹙了下眉:“怎么这么问?”
他气息滚烫,承认道:“你身材确实好,但是喜欢你这件事,跟它没有关系。”
“真的吗?”应隐低着脸,“也对,你喜欢瘦瘦小小的,体脂低的……”
话里的苗头很不对,商邵原本不想聊的,此刻沉了些语气问:“你在哪里见过于莎莎?”
应隐被他冷峻的口吻问得一颤,声音轻下去:“试镜的时候,在宋时璋公司遇到了。”
“你怎么知道是她?上次峰会遇到,我明明说的是同学。”商邵抚一抚她眼底,“吓到你了?我只是不太想聊她。”
“是她先知道我的。她跟我打招呼,”应隐忍了一下,挑一根小线头告小状:“说没想到你现在口味变了,居然喜欢我这样的。”
“……”商邵微怔:“她这么说?”
“嗯。”应隐点头,“我们交往的事情,是你告诉她的?……你用我刺激她?”
应隐之前都没想过这一层,电光石火间,骤然懂了。
天呐,一定是他们私底下还藕断丝连着,他主动告诉她最近在交往一个女明星,让她吃醋,她呢,表面上装得不在意,实际上却醋意大发,忍不住到她面前来阴阳怪气说一些很掉素质的话。
应隐想得很投入,冷不丁耳垂被他揉捏。她“唔”地一声,看到眼前男人面色不虞:“应隐,少看点小说。”
“……哦。”她很乖地应一声。
“所以呢,她还跟你说了什么?”
“我不说。”
“为什么?”
“你那么爱她,说了你也不会信,会以为我编瞎话故意陷害她。”她很受些偶像剧的荼毒。
她不说,商邵倒是已经推测到:“她是不是暗示你,我会喜欢你是因为你身材好。”
应隐吃一些莫名其妙的醋:“你好了解她。”
商邵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微讽地抬了抬唇:“我不了解她,应该说,相处两年,我从来没了解过她。”
“她说你们是被迫分开。”
商邵点点头:“像是她会撒的谎。”
“撒谎?”
“嗯,撒谎。”
“你们……不是被你父母拆散?”应隐懵了,“你还为了她要放弃继承人身份,净身出户?”
商邵更愣:“这又是谁告诉你的?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
听到他没第一时间否认,那股铺天盖地的难过再度淹没了应隐。
她只是轻眨了下眼,眼泪就啪嗒掉了下来:“是真的。”
原来是真的。
她多少还有侥幸,几千亿的泼天富贵,要什么样的爱情才肯放弃呢?她不愿意相信,觉得有夸大其词、以讹传讹的成份。
这些侥幸都在商邵的这一问里破灭,啵的一声,气泡般。
商邵深吸一口气,握着她双肩:“我们先把甜品吃完好不好?别哭。”
“嗯。”应隐点点头,掌尖抹一抹眼泪:“还要喝热红酒。”
她太乖,商邵心疼她心疼到全身冒汗,只觉得一股燥热不停地侵袭他。
“没事的,吃完东西喝完酒就跟你说,好不好?”
他再度抱一抱应隐,微潮的掌心拂开她额发,固执地要看进她双眼,“别胡思乱想,不是你想的那样。”
冷落了好久的后厨,终于开始为最后一道甜品上摆盘工序,外籍乐团弹起应景的圣诞音乐,佣人们都松了口气,庆幸他们的大少爷得偿所愿,总算不辜负今夜美景。
今晚上喝了不少酒,等最后一杯水果热红酒也饮尽,应隐彻底陷入半醉中。
她蒙上口罩,不知道是逃避还是不想败兴,心血来潮地主动说:“我们去逛街好不好?”
“现在?”
商邵抬腕看表,九点多,正是热闹的时候。
“不怕被认出来?”
应隐挽一挽头发,将口罩压好,任性而倔强:“不会的。”
海岛的风温柔和畅,带着舒爽的凉意。商邵陪她弃车步行,从弥敦道到女人街,他陪她逛旺角那些最旧、最杂、最不起眼的小店。霓虹灯招牌闪烁,林立的楼宇间,什么金丽宫酒店,金多宝唱K,像极了老港片里的画面。十字路口的盲人提醒声敲打不歇,电车落停时,叮叮一声,载上新客,落下旧人。
长长的隧道,锈迹斑斓的过街天桥。
商邵已经很久没走过这么远的路。走得热了,他脱了西服,单手拎在肩上。
其实很想牵一牵她的,但节假日的香港有太多内地游客,他不应该拿她的星途冒险。
应隐在金鱼街买了一袋金鱼,金鱼被装在透明的、盛了水的氧气袋里,是“年年有余”。
走至花墟街,又买了一长束橙色郁金香,是“好运花生”。
她怀里抱花掩着面容,另一手提着一兜金鱼,像个下班的职人。
“你打算把这些可怜的鱼放到哪儿?”商邵看得好笑,问。
应隐的脑筋转得很慢:“嗯……大海?”
“会死的。”商邵勾起唇,轻望她,指尖掐烟姿态散漫,“我家里倒是有一个鱼缸,你要是不嫌弃的话,”“也许可以养在我的鱼缸里。”
应隐想,他在香港一定有很多房子,也许一个区一栋公寓。
她点点头:“好。”
商邵便接过了她那一袋金鱼,抬手拦了辆计程车,“去春坎角绮丽。”
应隐跟他并排坐在后座,枕着他肩。车窗半降,灯红酒绿的风呼呼地涌入。
香港的的士开得飞快,风声那么响,应隐伏在商邵耳边:“不去你跟她住过的那一间。”
商邵握紧了她的手:“好,已经卖掉了。”
到了绮丽酒店,他取了存在这儿的一台车,将应隐的金鱼和花都小心地放好在后座。
应隐困得眼睛睁不开,被他半抱半扶地折腾进副驾驶。
“回家了。”他亲一亲她耳廓,问一声:“你愿不愿意?”
应隐困死,一心睡觉,哪有什么愿不愿意?迷蒙地凑上去亲他唇。
安静的地下停车场,商邵站在车外,一手拄着副驾驶的车座,与她深长地接一个吻。
“真的回家了。”他伸手盖下她眼睛,“睡一觉就到。”
香港太小,他虽然硕士毕业后才回来长住,但依然熟悉路况,闭着眼都能开,并不需要开导航。
如果开了导航,应隐就会知道,这条路线的目的是「深水湾」。
深水湾商家主宅,占地六千平,自山脚下向山顶驶入时,便进入了层层严密的红外线监控中。因为是晚上,更显得静谧,植被的茂密几乎显得阴森了,车子沿着盘山公路转过拐角,豁然开朗,脚下港湾灯火通明,尽收视野之内。
车子开过几重岗亭后,应隐才有转醒的迹象。
好……好庞大的建筑……群?
“不是去你家吗,怎么来度假村了?”应隐用力揉一揉双眼,让自己清醒过来:“通行证,通行证在那台车上。”
驾驶座的车窗降着,山风柔和,商邵一手搭着,另一手散漫地扶着方向盘,闻言止不住笑:“什么度假村?”
应隐指出一根手指,愣愣的,还没反应过来:“这个度假村啊。”
“行行好,这是我家。”
应隐:“?”
商邵瞥她一眼,似笑非笑:“深水湾。你自己说的,愿意跟我回家。”
应隐所剩不多的神智开始运转起来。
商家主宅坐落于香港深水湾,占地六千五百三十……营销号极度夸张的盘点一股脑地翻涌在她脑子里,那座被高倍长焦所捕捉到的花园洋楼逐渐跟眼前建筑形状重叠。
她瞪大眼睛,几乎要逃下车:“商邵!”
“嗯?”商邵忍着笑,洗耳恭听。
“我说的回家是……”
“我唯一的一间公寓已经卖了,在香港,我只有这一个家。”
“……”
应隐酒都给吓醒了,根根神经都落不着地:“我现在这副鬼样……”
我的天,她脑子里又想到上次一面之缘的商檠业。他好可怕,脸上不笑,让人望而生畏,到了他的地盘,岂不是连头都不敢抬?
又想到外界传闻,商家主母温有宜极度讲究、优雅高贵,想到此,应隐脑中不自觉浮出一个眸中射着冷光、对全世界都很挑剔的高贵妇人……会嫌弃她的!
胡思乱想间,也没发现车停稳了。
“到了,下车。”
“我不下。”应隐死死揪住安全带:“我就在车里睡。”
“……”
“别说傻话。”
咔哒一声,商邵将她安全带解开。
应隐用力将带子拽牢,不准它滑:“我可以去后备箱睡。”
“……”
“我走下山。”
“下山十公里。”
应隐拧开门,真下车了。
这建筑固然充满了优美典雅的品味,但就像是压在她心头,让她喘气都费劲,小小的身体如蚂蚁。
她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对尚坐在车里的商邵用气声说:“拜拜……”
商邵:“……”
还拜拜。
走了几步,被人从身后一把打横抱起。
应隐受惊,但牢记不能惊动人,自觉用双手紧紧捂住嘴。
“他们住在另一边,”商邵口吻散漫,用正常音量说话,“走过来要十五分钟。”
他很久没回来,用得惯的老人都被带去宁市,因此这半爿别墅空空荡荡,只有一间佣人房里有人看守。
商邵垂眸,对应隐“嘘”了一声,抱着她三两步跃上台阶。
他简直像个偷偷带女朋友回家住的高中生,偷偷地亲热、偷偷地留宿、偷偷地给她找吃的,然后被父母发现,一五一十地交代早恋经过,再挨一顿毒打。
台阶好多,左转三阶,右转三阶,坐电梯,过走廊,转过一间又一间开阔的厅堂。应隐甚至都叫不出这些空间的命名,不是起居室,不是书房,也不是客厅、活动室,总而言之,转得她眼花缭乱。
她吞咽一下,未雨绸缪地矜持起来:“我自己可以走……被人看到不好。”
“酒醒了?”
应隐点点头,努力让目光清明。商邵将她放下地,她腿软,摇晃一下,指尖扶墙。仓促之间似乎扫到什么,一尊陶瓷在立柱上晃了晃。
商邵一个眼疾手快扶住了,轻舒一口气:“一亿二。”
应隐:“?”
她看看这个普通的花瓶,又看看商邵:“多少?”
商邵改口:“十二港币。”
“一亿二,一亿二?”应隐四处环顾,十分茫然,“一亿二,就摆在走廊上?”
“因为它比较漂亮,所以摆在这里。”
他说着,揽住她肩:“走直线,会不会?”
喝了酒又吹了风,走直线有点强人所难,但看在满屋子一亿二的艺术品刺客上,应隐不会也得会。
商邵看穿她的心惊肉跳,哄她:“只有那个贵,别的都很便宜,你不高兴,也可以摔了听个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