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隐的目光像只被惊起的蝴蝶,抖了一下,又回落到正前方。
“你别误会。”她耳垂泛红。
多少有点此地无银了。
商邵静了一息:“误会什么?”
不等应隐有所回复,商邵叫停工作人员:“稍等,有一通公务电话。”
候场时间还很充裕,小姑娘不疑有他,点点头:“您请便。”
她想,这位总裁一定是嫌后台人多眼杂,不方便谈正事。
一旁正是男女洗手间的等候区,摆着长条凳,落地花瓶里插着鲜花,香氛冷冽,感应灯倏然亮起,本该在上洗手间的应隐,被商邵单手抱在怀里,压在镜上。
应隐一声惊呼压在嗓中,闭上眼,浑身软了下来。
迟迟没有人走动,灯又暗了下去,小小的等候区再度陷入深灰色的暗影中。
隔着一墙,工作人员听到这位嘉宾冷淡沉稳的声音:“容华那片地,住建局的批复怎么说?”
电话那头是真金总,接了太子爷的来电,心里充满疑虑。这会儿不该在会场么?太无聊提前走了?倒不是他的风格,他是不误事的人。
听到问话,金渊民提起精神,一五一十地汇报。
商邵也一五一十地听,一手挽着应隐的细腰,脸埋在她颈侧,不疾不徐地吻她高仰起的下巴。
他的呼吸平静,没有一丝紊乱。
他确实很镇定,毕竟连不能接吻这件事也预先想到了。
接了吻就会花妆,花了妆就会漏馅,应隐被他单手禁锢在怀里,被吻着的颈中咽动不断,几乎就要逸出低吟。
金渊民汇报完,听到商邵“嗯”了一声,没夸也没贬,不置可否的意思。
金渊民一颗心不上不下,套近乎问:“电影节,邵董您参加得怎么样?会不会觉得无聊?”
商邵的吻停了下来,笑了一下,公事公办清冷禁欲:“不无聊。”
挂了电话,商邵的另一只手也终于落到了应隐的身体上。
他的怀抱圆满了,应隐也觉得身体另一半的空虚圆满了。
工作人员始终靠在廊壁上等着,听到动静,抬起头来。是商邵先出来的,过了一会儿,应隐才出,手上带着一丝未擦干的湿气。
“应老师,耳钻……”工作人员示意了一下。
这是串钻石瀑布耳链,原本很顺地垂着,但此时有一束折住了。
她上前去,帮应隐轻柔拨了一下:“好了。”
应隐轻道一声谢,埋怨地瞪了商邵一眼。
前后不过耽搁了一分多钟,到了后台,上一个获奖感言刚发表完毕,这之后还得颁一个奖后,才会轮到他们。
“应老师,您是熟悉我们流程的,到时候就多麻烦您啦。”现场策导之一迎上前来,对两人先后致意,又对商邵笑道:“金先生也不必担心,只要按照我们的台词卡念就可以了,没有即兴部份的。”
后台气氛松弛,等候的时间不算漫长,一段串场词后,衔接音乐响起,应隐深呼吸一口气,换上得体笑容,与商邵共同走上舞台。
储安妮给她配的这一身实在太好,是很大气端庄的正红色,配上黑发雪肤,出众而不浮滑,很能压得出场。
弹幕掀起了一股小高潮:
【影后影后影后影后】
【太期待了,新旧影后交接!】
【这届提名都比应隐年纪大,不知道该说别人大器晚成还是她太能打】
【不是新旧交接而是惺惺相惜!!!】
商邵西装革履地站她身边,不怎么开口,十分低调儒雅,但弹幕还是很难忽视他。
【这不是刚刚红毯上的大佬总裁吗!】
【没想到是跟应隐一起颁奖】
【可以浅磕一下吗好有感觉是怎么回事?】
【有请新人入洞房】
【楼上进度太快了啊喂!】
【大佬哪都好,就是名字有点年纪大(这是可以说的吗】
【金渊民很好啊哪里老(在近景暴击中胡言乱语】
坐在前排的宋时璋,脸色微微一变。
镜头刚好切到他,他面色沉黑,下颌角紧了紧,似是咬牙。
什么金渊民。玩到这种场合,当是情趣吗?
但他也不敢有什么动作,接连两个谈妥的投资突然流产,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昨晚上热搜的那一场闹剧可还新鲜着呢,在应隐的主场切了宋时璋,不知道是导播故意为之,还是不小心的事故?
镜头很快切走,看来确实是事故。
但弹幕已经铺天盖地嘲起来了:
【宋大鳄镜头一闪而过但是好像不太高兴呢】
【笑死,阮曳呢?阮曳不得在下面气死?】
【阮曳也配来这里?先演上电影再说吧,网大也行啊!】
网络直播上的热闹并不能影响到现场分毫,两人念完了台词,引到出入围名单。
大荧幕上,影像流动,依次播放提名作品片段,并辅以声情并茂的旁白解说词。
展演完后,两名高挑的礼仪小姐端着颁奖托盘上台,当中放着奖杯、证书及获奖人信封。
应隐拆开,理所当然地邀请商邵与她一起共享此时此刻,宣读出获奖人的名字。
两人一靠近,镜头也跟着推进。
纵使商邵的绅士寡言中透着明显的疏离,但弹幕还是欢天喜地地磕了起来:
【一红一黑,好像结婚现场?」
【隐宝笑什么啊?好像拿着婚书傻乐的新娘子哎】
【应隐气场蛮强的我记得,今天怎么软乎乎的?】
一些娱乐博主看热闹不嫌事大,截图两人同框镜头,连带着上面无法无天的弹幕一起,配文道:
【谁能想到看个颁奖礼也能磕起来[吃瓜]】
下面评论区深以为然:
【只要颜值在,万物皆可磕cp】
【告解,已经代入一些豪门言情文了】
娱乐小组也有人零星发帖:
【大佬确实很出众,所以我忍不住搜了下勤德置地的官网……那个……新闻里,金渊民好像不长这样啊?是他们贴错了还是电影节搞错了?】
有人一牵头,大家都纷纷醒悟过来,本着求知精神遍搜勤德置地的新闻。
所幸金渊民出席活动不多,只有两则久远的媒体通稿中,出现了他的脸。
那时候金总裁还没为脂肪肝通下决心减肥,一百六十几斤,裤腰带兜不住膀大腰圆,一双笑眼,怎么看都不是台上这个清隽儒雅不苟言笑的。
事情的发展有些超乎商邵的预料。
在他的预想中,满场都是养眼明星,绝不会有人会闲无聊到去关注一个平平无奇、沉默寡言、无趣朴实、看上去拘谨局促气场矮小的赞助商代表。
康叔正牵着Rich散步呢,接到公关专员的舆情提醒,对着满屏幕的「大佬」、「六百万名表」、「小说照进现实」、「豪门贵公子」,一时间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二十分钟后,商邵颁完两个奖下台,便接到了康叔的电话。
一通电话结束,董事办接到命令,将带有金渊民照片的通稿全网删除,同时公关部那边混水摸鱼,发帖称:
【这个金已婚,孩子都上初中了,大家就不要乱磕了吧,尊重下素人家庭】
【别磕女明星和总裁了,人家有原配,看了不膈应吗?】
【应隐粉丝,真别磕了!到时候挨骂的又是我们!没有花粉会给蒸煮拉郎望周知!】
这么精准的粉圈话术,商宇的公关部是万万想不到的。
追星专家、商家三小姐商明宝,看着立竿见影的效果,得意洋洋地给商邵打电话:“大哥哥,你要谢我吧?”
“想要什么?”
商邵笑了笑,还算温柔耐心。
商明宝有段时间没到他眼前碍眼,这会儿有点皮痒:“我想到你家里住几天。”
“不行。”
“为什么?”商明宝伤心起来,拖长调子撒娇。
康叔就在一旁,心里默默地想,为什么,因为他最近沉迷往家里带女明星……
“你已经谈恋爱了,不方便住我这里。”商邵冷漠地回。
“那你告诉我,你今天怎么跑电影节上去了?”她精准击中事实:“你不会是去追什么人吧?”
商邵否定得轻描淡写:“金总病了,我代为出席。”
“哼哼,”商明宝冷笑两声:“你觉得我信吗?”
商邵没精力跟她打迂回,敛起温柔,认真叫她一声:“babe。”
道:“自己玩去。今晚的事不要告诉别人,想要什么跟康叔说。”
应隐在一旁默默听了一路,先是觉得他难见地温柔,接着听到他说“已经谈恋爱了不方便住过来”,后面又是亲昵的一声“babe”,心里已经默默有了一个答案。
……他前女友来找他呢。
这么温柔。
住一起。
还叫她“babe”。
比“bb”好听,比“baby”清新。
商邵收了线,敏锐地察觉到,身边气氛似乎落了下去。
此刻身边没外人,会堂的侧门近在眼前,他脚步顿住,“怎么了?”
“商先生,你跟你前女友……还挺要好的。分手了还是朋友么?”应隐交握着双手。
商邵一听就知道她误会了:“刚刚那个——”
“应隐。”有人叫了声她。
商邵和应隐同时抬头,眼前人风度优雅,窄而深的眼褶,眉眼深沉天然含情。
是下一个颁奖嘉宾,沈籍。
应隐怔了一下,没想过会在这里跟他相遇。
她的仓促掩藏得极好,转瞬即逝的一丝,半秒后,她便毫无挂碍又充满风情地笑起来:“沈老师。”
沈籍对一旁的这位金总没有兴趣,礼貌地颔首致意后,目光便只看着应隐:“刚刚在台上表现很好。”
很奇怪的夸奖,像是长辈与老师在提点,且是那么自然而然,仿佛在此之前,他指导过她许多遍,他有立场为她的成长欣慰。
应隐抬起手,抚了下光洁的臂,说:“您过奖了。”
人在某些情绪下,是很难控制自己的肢体语言和微表情的,再训练有素的人都是如此。
这些拘谨、局促、不自然,都不应该属于应隐。
商邵一句话没说,脸上一丝表情也无,但周身气息已经莫名沉了下去。
“你最近还好?有段时间没见——”
“沈老师。”应隐叫他一声,打断他:“我该进去了,不好缺席太久的,镜头会扫到。”
她不知道,如果是寻常的旁人,她根本不会一连说三句话来找理由告辞,她只会大大方方地,甜美笑着敷衍说“先进去,下次聊”。
沈籍怔了一下,点点头,体悟了过来,瞥了一旁的商邵一眼:“好,改天再见。”
两人擦肩而过,一个往后台去开奖,一个回礼堂。
她看上去心不在焉,或者可以说……是心神不宁。
商邵落后一步,情绪复杂而目光深沉地看着她的背影,等待她停住脚步或转过身,邀他一起走。
但应隐没有。
她似乎完全忘了,忘了刚刚还在在意他是否跟前女友藕断丝连,在叫谁babe。
第48章
应隐进了会场坐下,过了一时片刻,身边那个座椅还是空荡荡的,她才回过神来。
商邵怎么没来?
她从晚宴包中摸出手机,给他发微信:「商先生,你先回去了吗?」
星河奖的颁奖顺序是演技奖和技术奖穿插着颁的,当然,最大的悬念最佳影片,还是放在压轴。此时才近九点,还有好长一阵子才结束。
台上沈籍风度翩翩,谦逊又幽默,引得台下阵阵会心笑意。
应隐掌间握着手机,过了几分钟才等到商邵的答复:「在外面抽烟。」
镜头扫过,应隐将手机滑进晚宴包中,定下神,做出听得十分认真的模样。开奖时刻到来,最佳摄影奖不负众望,如潮的掌声中,应隐悄然起身,从会场侧门低调地离开。
寒潮走了,夜晚暖潮浮动,温暖的湿气氤氲,让人疑心到了春天。空气中蓬着不知名的果木树香,她推开玻璃门,来到这条走廊的尽头。
露台上空无一人,只有墙角的烟灰缸中倒碾了一截烟尾。
应隐伏上栏杆,在温潮的风中站了会儿,拨电话给商邵。
他那头也很静,问:“怎么?”
“你走了?”
“走了。”
那么这么静,应当是在车厢中。
应隐顿了一顿,又问了一次:“真的走了吗?”
“真的走了。”
还想说什么,冷不丁背后响起一道声音:“夜里凉。”
应隐吓了一跳,回过身,见下了台的沈籍站在这儿。
她紧紧攥着手机,匆忙中按下一位手机侧键,以为将电话挂断。
再开口时,她声音透出不自然的紧张:“沈老师。”
“我在台上看到你出来了,刚好想抽烟。”沈籍夹着烟,掌心向上递给应隐:“抽么?”
应隐摇头。
沈籍笑了一笑:“还以为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顿了一下,他低沉了声,有些温柔地问:“是不是有两年了?没这么面对面讲过话。还是三年?”
“记不清了。”
“最近还好?”
“还好。”应隐话赶话地回着。
“是吗,我看你跟宋时璋绯闻传了这么久,还以为是真的。”
“假的。”
“我担心过。”
“沈老师。”应隐打断他,很迫切地岔开问:“嫂子还好吗?听上次晚宴说,她刚怀了二胎,孕吐很严重?”
沈籍停顿一下,将烟咬上唇角,垂着那双深情的眼:“她很好,已经不怎么在我面前提起你了。”
应隐讪笑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这里空旷,幽蓝的夜空漫无边际,但她仿佛无地自处。
沈籍的老婆在片场防她防成什么样了,拍摄时,那道视线比摄影机的存在更惊人,如火炬。在那样的视线下,她常常觉得自己衣不蔽体,是个不足为信的婊子。
但导演严格,不掺沙子。
她和她,都没有办法。
尺度戏那么多,每每清场,听着摄影机运转的声音,看着宾馆吊顶上那翡翠琉璃灯,应隐眼前总浮现出片场外,沈籍老婆的那一双眼。
他老婆后来接受采访,问担不担心老公因戏生情。她笑颜温婉:“不担心,沈籍不是只喜欢身体的肤浅男人。”
避嫌三年,无论什么场合下相遇,他们都不说话、不寒暄,别人提起合作,他不说话,她记不清。
如今猝不及防遇上,沉默倒显得真有什么。
应隐想直接就走,又迟疑是否该再关心几句他妻儿老小。搜肠刮肚间,听到沈籍叫她一声:“小隐。”
应隐条件反射地望过去。
沈籍最终遥望着她双眼,念出一个陌生的名字:“美坚。”
黎美坚,是他们那出戏的女主角之名。
一支烟的功夫,叙旧太短,寒暄太长。
沈籍终究是没能抽完这支烟。在应隐告辞前,他先捻了那剩余的一长截,说:“我先走。”
应隐点了下头。黑色玻璃门外人影离去,她舒了一口气,在夜风中站着。
刚才情急之下挂了商邵的电话,既唐突也冒犯,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
但突然被挂了电话,他竟然也没有再重拨回来。
拇指移上通话记录,正要点开时,身后再度有了声响。
“为什么魂不守舍?”
应隐的双肩颤了一下,扭过头来,怔怔地看着商邵。
他身上沾着夜露潮气。
这人走到哪儿,都是出大厦入车,出车厢入厦,鞋尖不沾尘埃,对地毯的脚感远比对水泥路面更熟悉。
应隐想不通,一个本该坐车离开的人,怎么会沾了夜露?
“你不是走了?”
“又回来了。”
“走路离开的?”应隐不解。
“交通管制,走回来的。”商邵轻描淡写地说。
几百米的距离,一路红灯长龙,街道水泄不通。
司机将他在路口放下,他走回来,司机则绕远道,慢慢地再转回剧院的地下三层,以待接他。
待惯了高楼,习惯了自云端俯瞰,商邵是有段时间没在街边走过了。
人行道上电动车飞快,如箭矢般飞掠过棕榈树的叶影。
他一边走,一边心口发沉地听着电话那端。
那是种惴惴的、如同沉了水的感觉,发着闷,让他呼吸不畅。
脚步越走越慢,最终不自觉停住。
电动车一声尖锐长鸣,在那声“美坚”中,他条件反射地挂断。
“为什么回来?”
“忘了一件东西。”
应隐料想他也不会为了自己去而复返。但刚刚见了他的第一秒,心里是有期待的,藏了一些半高的雀跃。
她抿了抿唇:“忘了什么?”
商邵不答反问:“为什么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没有。”
商邵没有强行要她承认,散漫地岔开话题问:“刚刚在走廊上,被打断前,你问我什么?”
“我问……”应隐磕绊住,回想了一下,败下阵来:“……我问了什么?”
不过二三十分钟前的对话,她就已经忘了个干净。否认自己心神不宁,还真是很没说服力。
“你问我为什么还跟前女友藕断丝连。”
“啊?”应隐更努力回想:“怎么会?无缘无故的。”
“因为我在跟我妹妹打电话,你误会了。”
应隐终于想起来,什么“住过来”,“babe”之类的,心底窘了一下:“是,我误会了。”
“我前女友快结婚了,我跟她没有什么联系,不存在藕断丝连,也没有所谓的分手后还是朋友。”
应隐点点头。
“你觉得,我是那种会跟已婚人士再续旧情的人?”商邵引着话题,不动声色的。
“没有。”应隐矢口否认。
“还是说,”商邵停顿一下,不紧不迫地盯着她,口吻很慢:“偷情这种事,在你们娱乐圈很常见,所以你很自然就往那个方面联想了。”
应隐唰的一下抬起头:“商先生,我没有那个意思。”
“那你为什么会这么问?”商邵一步步走近她,“为什么不是别的女人?为什么不是别的暧昧对象?难道不是你觉得,偷情这种事,很习以为常么?”
“那只是下意识的反应。”应隐思绪乱糟糟的,轻拧着眉:“我不了解你的感情史,我只听说过她,我……”她放弃解释,爽快地道歉:“对不起,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该听到那些对话就发神经——”
不知不觉间,商邵的两只手都撑上了栏杆,将她笼入在怀。
他停顿许久,像是没预料到她会这么说。
过了一会,他才问:“发什么神经?”
“发……”应隐仰着头看他,吞咽了一下。
她完全被他牵着鼻子走了,冥冥中,总觉得有哪里似乎不对,不知道他真正在聊的,究竟是什么。
“告诉我。”
应隐微抬着脸,面容一半在月光中,一半在商邵居高临下的身影中。
她放弃了,难堪地说:“商先生,对不起,我不该吃你前女友的醋,让你扫兴了。”
商邵这次缓了许久,才稳住心神,将那桩试探勉强进行下去。
“你这么懂事,确实能当个好情妇。”他语调沉冷,装出很不客气的模样,目光却盯着应隐耳垂那颗红色小痣。
很想吻。
怎么还要再等?
应隐不知道他什么意思,震惊且难堪:“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如果合约结束,我结婚了,但舍不得你,你愿不愿意?”他的绅士中有股高高在上的施舍,“我会对你比现在更大方。”
应隐陡然睁大眼,神情却很麻木:“我做不到。”
他要结婚的,她都快忘了。
要跟太太朝夕相处,生儿育女,共度很多很多个夜晚。
远比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更长久。一天连一天的,他们是明月照着的长河,而他们是一截小水渠子。
蟪蛄不知春秋,如今忽然知道了,一阵惊痛掠过四肢百骸。
像是一起知道了自己的浅薄,自己的命短。
商邵观察着她,似乎要看清她的拒绝几分是真,几分是缓兵之计假装清高故作姿态待价而沽。
“为什么做不到?”他徐徐逼问,没刚刚那么冷酷了,带了丝温柔,像是有商有量。
“商业联姻也好,政治联姻也罢,我跟我未来太太想必没什么感情,她的样貌和身材也一定比不过你,何况你懂事,识趣,知情解意,一定比她的大小姐脾气更能让我放松。”
他这样带有温柔的权衡,比刚刚冷酷的在商言商要更刺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