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曹操曹操到,宝马跑车引擎声从远到近,眨眼的功夫在街边一个落停。车门开,麦安言穿一身印花衬衫,戴着墨镜,意气风发地下车来。

  “隐宝隐宝我的隐宝!”他上来就是一个拥抱,继而摘了墨镜,指指应隐:“一个扬眉吐气的好消息。”

  “嗯?”

  “红毯顺序压轴了,在张乘晚后面,跟《Moda》主编一块儿走,在你之后的只有于望一人,这位子怎么样?”

  别说其余人,就连应隐自己也感觉到惊讶:“临时换的?”

  “不临时。”麦安言冷笑一声:“热搜到现在都三天了,临什么时?”

  应隐一时间觉得荒诞。十二年,她总觉得自己已经够懂这个圈子了,但事实总是一次次证明,她还不够懂。

  因为还要预留出时间拍宣发物料,几人上了阿尔法保姆车,出发前往会场。届时应隐走红毯,缇文和麦安言先至内场等候,俊仪不进去,回家睡大觉,顺便关注下直播间和广场热搜的舆论动态。

  三点整,红毯准时开始。

  麦安言给阮曳争取了红毯开场,相当不错的位置。但如大家所担心的,场子太大,压气场,阮曳一身花瓣大拖尾,走得小心翼翼,满眼都是紧张。

  应隐拍完了照后坐保姆车里等,一边看红毯实况。

  “阮曳挺不错的啊,能开场,我记得我拿了最佳新人奖后,也还是在中段靠前的位置。”

  麦安言听上去有些心虚:“今时不同往日,她也是有点悟性的么。”

  应隐没听懂。

  阮曳之后是国模团,她们倒多半穿的很利落,毕竟一米八的身高不必怵惧任何场合。

  差不多倒数二十分钟时,主办方工作人员来敲窗户:“应老师,您准备好了么?咱们可以去候场了。”

  电动车门缓缓推开,一条着长靴的长腿纤细浑圆,自车内稳稳迈出。

  工作人员搀了一把,胳膊搭着应隐的手。看到真人的第一眼,想说什么话倏然忘了,只顾着吞了吞口水。

  “怎么了?”

  “好、好漂亮……”小姑娘忠实地说。

  在《Moda》这样的顶刊工作的,就算是个小小实习助理,背后也可能是个几十万的穿搭博主,或者见天儿买买买的千金小姐、时尚买手,抑或着是艺术管理方面的海归高材生。这些人哪个不是眼高于顶?见惯了帅哥美女名模名流,讲起品味来莫不是一套一套的,能让他们被第一眼震慑住,真是罕见。

  应隐笑了笑,瞥她一眼:“嘴甜。”

  缇文跟着她一起去候场,等她上红毯后再转去会场。

  候场处,明星三两站着,半生不熟地闲聊,见应隐过来,谁的声音也没停,因为停了跌份儿,但大家语气都不约而同地慢了,跟着眼神一同心不在焉起来,将她耐人寻味地上下逡巡一遍。

  今天这场合,女明星的大拖尾一个赛一个的蓬,跟拖挂大卡车似的,转个身都费劲,一条裙子四个工作人员跟屁股后头整理。见了应隐,面上不说,心里都五味杂陈。

  一时想,穿这么简单就来了,红毯上亏不死你。

  一时想,穿这么简单,倒显得我兴师动众。

  用不着谁先开口,《Moda》主编丰杏雪第一个迎上来:“隐隐,好久不见咯。”

  那可不是好久不见,上次见还是去年今天呢。

  应隐挂上笑:“杏雪姐,别来无恙?今天是你的主场,是不是忙得连口水都顾不上喝?”

  “哎你快别说了。”丰杏雪嗔怒看她一眼:“今天这身真不错,是Musel吗?真看不出来呢,我上次见了Jeffrey,想趁他在中国期间做个专访,他在考虑给Musel加几页版面。”她眨眨眼:“还得是你,比我还快,会挑。”

  两人假惺惺地说了一堆塑料废话,前方持续传来主持人的暖场声。

  在应隐前登场的几个小花,都过来寒暄打招呼。

  大家也不熟,但不妨碍一口一个宝贝,一口一个亲爱的。也别说男星不假,男明星张口就是这老师那老师,麻烦了谢谢啊哎呀今儿见了你真高兴咱改天高低得聚聚。

  应隐听得走神,笑容也跟着意兴阑珊起来。手拿包里,手机嗡嗡震。

  她似有所感,唇已经先不受控制地扬起来了。

  说了声“失陪”,她走到稍清静一些的角落,点开微信。

  商邵正在坦桑尼亚,真挺忙的,三天里没找过应隐。

  难得有空,鬼使神差地翻出了她那天发给他的自拍,看了两眼,惊觉自己昏了头。

  又不是联系不上,看照片算什么回事?

  商邵问方不方便电话时,应隐已经挂上耳机了。

  她掩着声:“马上就要上红毯了。”

  商邵几天没听到她声音,一字一字,连带着呼吸也听得很认真。

  末了,电话那端一道低沉男声,“怎么没叫我?”

  “不敢,旁边有人。”应隐抿了抿唇,几句话的功夫,眼底染上薄红。

  她没这么不能装。装是她的强项,任何场合任何人物,她都能装到位。

  但听着他的声音,她像是被他如雾似霭的眼神深沉锁着,让她没办法装。

  笔直双腿紧紧并着,身体里一蓬一蓬的热度,像个呼吸不畅的小女孩。

  “很担心?”

  “担心给你添麻烦。”

  商邵轻慢地打断她:“叫。”

  应隐心里一紧,转过身去,额头抵着雪白的墙,把自己逼到了犄角。

  半晌。

  细如蚊蚋的一声:“阿邵哥哥。”

  商邵那端呼吸倏然浅了。过了许久,才似乎很淡定地问:“你叫我什么?”

  “不能再叫了。”应隐打死不开第二次口:“只是这这个不容易对号入座……”

  否则被有心人听见了“商先生”,又联想到游艇,很容易就猜测到他的真实身份。

  应隐听到电话那头一声咽动,似乎是商邵在喝水。

  泡凉了的茶叶水,狗都不喝,但他喝得很慢,感到冰凉的水顺着喉线下去,熄灭他身体里的热。

  喝了水不够,他修长瘦骨的手指扣进领带,松了松。

  “该你上红毯了?”他一本正经地问。

  “嗯。”应隐回头瞥了一眼:“该挂了。”

  她很想问问他这几天有没有想她,可是又觉得这问题得寸进尺。

  商邵没主动找她,那么就是不想她。他日理万机,没空关注小情小爱。

  还没挂断,那边传来一声咳嗽。

  应隐神经一跳:“你感冒了?”

  “一点。”

  “我传染给你的?”

  商邵笑了笑:“不至于。”

  “什么不至于,我是说……”应隐噤了声。

  想到在法国接的几次吻。

  他吻她次次深入,那天她跟贝卡玩,中午在艇上电影院碰到,他把她压在暗处吻了十分钟。电影院冷气沁着,灰白色的幕布上没有任何图景,黑暗中,一时只听到口水交换的吮咂声。

  “我不是那个意思……”应隐不打自招。

  商邵沉缓着问:“哪个意思?”

  背后有工作人员叫她,应隐一个条件反射,把电话挂了。转过身时,脸色涨红,什么充满杀气雅典娜,被戏弄的维纳斯还差不多。

  “应老师,咱们前面还剩三位。”

  应隐点点头,深呼吸,欲盖弥彰地说:“很热。”

  “可能是您穿了靴子的原因。”工作人员十分贴心。

  应隐点点头,几步路的功夫,已经平静下来,再度回到了无懈可击的状态。

  丰杏雪正招呼刚过来的大花于望,被工作人员脚步匆匆地靠近,又贴耳细声:“张乘晚不下车。”

  丰杏雪细眉一拧:“我去看看。”

  张乘晚原本是倒二出场,被应隐横插了一杠子,在保姆车里赌气。不知道丰杏雪用了什么手段,哄了两三分钟,终于把人给哄到了候场区。

  这儿虽没有直播,但摄影记者的快门声也没听过,张乘晚脸色很臭,勉强堆起微笑。

  见了应隐,极度不情愿地勾唇一笑,见了于望,气焰才算平息了些,叫声“望姐”。

  倒三出场不丢人,只是她受不起这个委屈。前两天热搜,她未婚夫曾蒙见了游艇,问:“那个贝卡怎么不是你粉丝啊?你这走出国际比应隐早多了,你还比不上她?”

  曾蒙半抬了抬眼睛:“张乘晚,你这影后头衔,也不怎么管用啊。”

  主持人已在播报。

  “接下来即将登上我们红毯的是,著名演员、星河奖影后张乘晚,乘晚姐也是我们《Moda》的老朋友了,作为内地第一位登封的女星……”

  张乘晚在这一瞬间做好决定。

  她站住,倨傲,一动不动。

  丰杏雪脸色僵了:“乘晚?”

  主持人的稿子念完了,红毯开端悄无人影。

  抢压轴。

  ——一时间,内外场所有人内心都闪过这道声音。

  直播间弹幕疯狂:

  【人呢人呢人呢?】

  【怎么没人出场啊?】

  【张乘晚迟到了?】

  这其实并不新鲜,各种秀场、品牌活动和红毯上,都可能出现这一幕,因为在一些人心里,顺序咖位就是一切。

  但问题是,今天是先播报再登场的,也就是观众会提前知道顺序,这时候拖延时间抢压轴,不是明明白白在告诉别人,她在耍大牌么?

  主持人也算是临危不乱,对着镜头满面微笑,将张乘晚的时尚履历再度播报了一遍。

  后台。

  于望没说话,丰杏雪快急疯了。这一晚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整个《Moda》从半年前就开始筹备,容不得有人在这里挑事!

  “晚姐,您如果身体不舒服的话……”丰杏雪微笑起来。

  她不怕得罪张乘晚,而且今晚之后,张乘晚别想再登上任何《Moda》的封面、封底、内页,哪怕一个豆腐块。

  应隐走过去,挽上张乘晚的胳膊:“晚姐,你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腰疼着呢吧?我扶你一起走。”

  张乘晚胳膊冰冰的,被应隐一挽,哆嗦一下。

  应隐没给她拒绝机会,蹲下身给她整理了一下裙摆:“走吧。”

  停顿了三分钟的红毯,终于迎来了两道身影。

  张乘晚挽着晚宴包在腰前,走得还是雍容大方的,只是在听到应隐一声“幼稚”时,鼻腔一酸,差点滚下热泪。

  摇臂搭载摄像机,横摇过一贯三十米的巨大红毯。张乘晚一身黑色丝绒晚礼服,直筒版型中掐了腰身,肩膀上两道肩带,自胸以上露出大片肤色。

  亭亭玉立的,像一枚黑色烛台,蜡炬成灰泪始干,似乎已燃了半截了。

  中国这儿晚上六点,坦桑尼亚正是中午一点。

  商邵问了缇文,才找到了正确的直播入口。

  主持人声音嘈杂,他点了一支烟。

  没别的,看看她的工作状态而已。

  坦桑的网不好,卡顿半天,一进去,应隐的红毯已经走完,正在背景板前站定。

  摄影师有病似的,把镜头从脚底下缓慢往上扫,在她腿上一寸一寸地抬起,在大腿处意味深长地停留,继而再从腰间的堆褶、山茶花,平移到抹胸的小V形切口,停留数秒,最后才到她美艳不可方物的脸。

  内娱能hold住金发造型的人不多,应隐除外。

  应隐冰肌玉骨,轮廓锋利,倔强之外恰到好处的一丝甜美脆弱,眼神干净得像冰。

  弹幕疯了:

  【应隐应隐应隐!!!】

  【我宝今天太美了什么天神下凡杀我!!!】

  【哇靠今天红毯唯一有趣的一身,公主裙什么的无聊透了好吧】

  【出圈!!!!】

  【呜呜呜我词穷我隐宝好像那种雕塑啊好冷漠好高贵好圣洁好神圣不可侵犯】

  【姐姐踩我姐姐快踩我】

  满屏中有几道不合时宜的弹幕顽强地插入。

  【也不是那么大胆暴露吧。】

  【也不是那么让人想欺负吧】

  【裙子也还好吧……】

  【胸也不是很明显吧……】

  【谁看到腿根了?看不到的吧^^】

  庄缇文一边兢兢业业地打字冷场,一边心想,邵哥哥!上帝保佑你没看!!!

  她哪里想到,商邵半眯着眼,跟着摄像镜头把应隐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又一遍。

  她很自信,她很出众,她很放得开,不像在他面前动不动脸红。

  商邵指尖掐烟,深沉地沉默半晌,将烟星碾灭。

  所以,那天给他发仙女裙算什么意思?

  ……缓、兵、之、计吗?

第37章

  签完名合完影,张乘晚先走一步,应隐还要在签名墙这儿等主编丰杏雪一起,便被主持人挂住,两人在摄像机前客气地聊。

  主持人春风满面:“隐隐今天这一身真的很独特,让我想到了希腊啊,帕特农神庙,以及雅典娜这样的神话,也是很大胆了。”

  应隐点点头,特意点出了Musel和设计总监Jeffrey,并感谢他提供的造型指导。

  “你一向在红毯很大胆很敢穿,我还记得前年那场真空suit,也是当年的出圈红毯之一,到现在还经常看到有人盘点。”主持人夸完,话锋一转:“不过会不会有担心到,将来有了另一半后,对方会疯狂吃醋呢?”

  应隐:“……”

  她难得卡顿一秒,弹幕疯狂刷:

  【老婆我不吃醋!】

  【老婆老婆多露露!】

  【隐宝真的有在认真为难哎笑死】

  商邵本来要退出去了,看到应隐迟疑沉默,他面无表情,手指不耐地点了点桌面。

  应隐:“嗯……”她捺下话筒,紧张地吞咽了一下,保持微笑:“我想他应该是不会的,因为他一定是一个非常绅士、有道德感、分得清工作和私生活的人,不会无理取闹。”

  商邵:“……”

  主持人忍不住笑:“那如果真的有交往,而对方又的确是占有欲比较强的那种,你会怎么哄他?”

  应隐在媒体和粉丝面前维持大女主人设,皮笑肉不笑,用十分轻熟的声线淡定地说:“不哄,等他自己想清楚。”

  在这精彩的一秒,地球上有两个人同时退出了直播。

  一个是庄缇文,一脸悲痛。

  一个是……算了。

  《Moda》主编丰杏雪走上红毯,主持人终于把话题引到了她身上。应隐深深地松了口气,等丰杏雪签完名后,两人按照既定流程合影,之后携手走完了最后的红毯。

  庄缇文和杂志pr就在内场入口处等,手里拿了张米白色的披肩,正等着带她去休息室更换内场造型。

  应隐披上,有些古怪地瞥了她一眼,问:“谁追杀你了?怎么这个表情?”

  缇文努力暗示:“商先生,商先生会不会看你红毯呢?”

  “不会。”应隐叫住侍应生,端下一杯冰水:“他说了,他没时间。”

  庄缇文无能狂怒:“商人的话怎么能信!”

  他没时间但他会抽时间!

  应隐低头看了眼自己这一身,有些迟疑的说:“……还好吧?”

  虽然裙叉开得确实很高,但她在Edward船上的那条珍珠晚礼,还是大露背呢。

  “你确定吗……”庄缇文诚恳地问:“几百万人同时看呢。”

  应隐一时哽住,心虚地环顾四周后,她捻开晚宴包的银色蝴蝶扣,取出手机。

  没有新微信。

  她轻轻松一口气,点开商邵的对话框,十分迂回地问:「商先生,我走完红毯了,你在干什么?」

  商邵:「我在让自己想清楚。」

  应隐脑中一道闪电劈过。

  她一把扣住庄缇文,呆滞地问:“我刚刚在红毯上说什么来着?……如果生气了怎么来着?”

  庄缇文一字一句帮她回忆:“不哄,等他自己想清楚。”

  “咚”的一声,手机从应隐手中直直滑坠地毯。

  她游魂似的跟着pr去专属化妆间,一关上门,先一手制止住了要上前来的储安妮和助理,另一手急急忙忙拨出语音。

  商邵已经结束了午休,正上了吉普车去政府办公楼。

  他感冒被传染得有些严重,坐在后座恹而慵懒的模样,搭着车窗沿的那只手夹了一支烟,忍耐着没点燃。

  看见来电,他垂目看了两秒,右滑接起。

  “喂。”

  此刻没外人,应隐小心翼翼地问:“商先生,您看红毯了?”

  “您”。

  商邵简直想笑,声线散漫的一声:“看了。”

  “从头到尾都看了么?”

  “只看了你出场的部份。”

  应隐的侥幸破灭,她靠上墙壁,鞋尖下意识蹭着地毯,低垂头,像做错事。

  “你不是说过不看的么……”她嘟囔,声音含糊在唇中,抱怨也没底气。

  “你不是说穿那条绿色裙子么?”商邵淡淡反问。

  应隐噎了一下:“你自己说那个只是‘还可以’,我以为不好看。”

  “原来你问我意见,是为了更好地穿给别人看。”商邵懒洋洋支起腮。

  绕进去了。应隐辩解不能,直觉地感到一丝危险。

  她转变路线,卖乖地问:“那商先生看了,觉得怎么样?”

  商邵指尖掐着烟管,口吻淡然:“作为一个绅士、有道德感、公私分明的人,我觉得你今晚上光彩瞩目,让人移不开眼。”

  他夸她。

  几个字,胜过时尚作家笔杆万千。

  应隐心里静了静。

  “那……如果你不是那么绅士,有道德感,公私分明呢?”

  她鬼使神差地问。

  赤道附近,正中午的阳光充沛,晒得一切发亮发烫。

  商邵手机贴面,垂下脸笑一笑:“好好等我。”

  Hayworth的绿色藤蔓高定走的是仙气温婉风,比红毯保守许多,该遮的地方都遮得严严实实。储安妮给应隐挽了个松散的低位发髻,两侧额角发丝挑落,又巧妙地提亮了眼影,改了唇色。

  因为染了金发,款步走入会场的她,宛如无意间落入人间宴会的森林公主。是来玩的,有轻盈松弛的姿态。

  晚宴是圆桌安排,pr领着,将应隐带往主桌。

  大圆桌中间,蓝色绣球花馥郁蓬勃,那种温和的香气弥漫在干冰机制造的冷雾之中,真给人仙境纯净之感。

  但这里不是仙境,因为这里座次分明,秩序森然,每个位子上都立着卡牌,写好了嘉宾名字,不动声色地排好了疏近。

  应隐一眼扫过,主桌上,丰杏雪,于望,杂志高层,赞助商,个个有头有脸,外加一个影帝沈籍。

  毫无疑问,这也是调整过的,否则,她何德何能坐在这里?

  “应老师,您的座位在这边,麦总在那块,”pr指了一桌:“您有事直接叫我就可以,缇文我就先带过去吃饭了。”

  应隐点点头,牵了牵缇文的手:“你好好休息。”

  庄缇文一走,不少明星都来跟应隐套近乎,熟的,不熟的,都好像亲近得很。应隐很落落大方,别人夸她衣服造型,她来者不拒。

  热闹了一阵,阮曳最后才来,拉开应隐身旁的椅子坐下。

  那是丰杏雪的座,只是丰主编此刻正忙着满场招待周旋,还没来得及坐下。

  “隐姐。”阮曳乖乖打一声招呼。

  应隐对同公司小辈是很关照的,笑容与刚刚那种敷衍甜美不同。她点点下巴:“我刚来的路上看你走了开场,挺厉害的,比上次宴会时放开多了。”

  阮曳脸僵了一下:“我还差得远,麦总说我小家子气,让我多跟你学学。”

  应隐笑:“这有什么好学的?多来几次也就会了。我在你这岁数别说开场了,站签名墙前手都抖。”

  “你有的东西都很好,但你自己不觉得。”阮曳抿了抿唇,笑得有些勉强,亦有些艰涩。

  她走了开场,穿了很好的国内独立设计师的高级定制,麦安言还给买了好些热搜和水军,但广场上嘲讽她局促的声音还是一大把。说她眼神乱飘,说她肩膀打不开,说她小表情太多。

  等应隐压轴登场后,整个微博便成了她的主场了。

  阮曳在休息室坐了很久。她没有单独的休息室,换完衣服,就在沙发上坐着,闷声不响地滑着词条,看粉丝夸应隐大气时尚敢穿,夸她造型有趣,铺天盖地的“还得是应隐啊”。

  就连她的后援会粉丝群里,也都在热烈地讨论应隐。

  她们说,【想的也不多,只要阮阮哪天能跟前辈看齐就好了。】

  别的小花进来化妆,上下瞥一眼阮曳:“这裙子不是上个月被我毙掉的那一条吗?幸好没穿。”她笑得很美,直角肩拗出骨感肩窝:“还是小阮你穿起来比较适合呢,个子小是要一点拖尾的。”

  其实这裙子,她让工作室去借了三番五次,都没借出来。

  但阮曳不知道。她觉得前辈这么说了,那么多半是真的,她穿了别人不要的设计。

  应隐听出她语气不对,淡淡地问:“你觉得我有的哪样东西很好,但我自己不珍惜?宋时璋吗?”

  她其实知道,时尚这一块,一向是辰野的短板,麦安言没有这个能耐,把一个古偶网剧爆出来的小小花空降到红毯开场。

  阮曳咬了下唇。

  “我上次就跟你说过,他不是好人,让你离他远一点。”

  “宋总说我脸上有你年轻时候的影子。”

  应隐瞥过眼,目光在她脸上停留。

  阮曳跟她长得一点也不像,她是很碧玉的脸,粉雕玉琢的,因此适合演古偶,只演了一部就大爆,虽然咖位没上去,但粉丝是很多的。公司给她的人设是元气甜美小白花,不谙世事。

  阮曳也回望她,一字一顿:“他说,我跟你那时候一样,年轻,充满野心,和不服输的神气。”

  应隐怔了一下,点点头:“他说你说得没错。”

  “他喜欢你,你看不上,因为他没办法带你上游艇。他在游艇上也只能给有钱人擦皮鞋。”

  应隐失笑:“阮曳……你才刚入行,如果这时候就看得这么透,往后的时间,你要怎么过呢?”

  “我也跟商先生跳过两只舞的。”阮曳突兀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