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期间,元宝把两人的行李都拿去主卧,再出来时,看到宋喜正点着脚尖儿,手臂抬得高高的,想去摸长颈鹿的耳朵。

  之前在楼下被松鼠吓得脸色大变,他还以为她胆子小,如今一看……元宝确实停在原地往她那边看,突然间他想到什么,赶紧扭身下了楼,笙哥的老婆,哪怕只是个挂名的,以他的身份,那也是看都不能看。

  宋喜在窗边站了十几分钟,直到长颈鹿发觉她手里没东西吃,悠闲地迈步走开。借着小楼后面的地灯一瞧,宋喜发现这边有不少动物,除了长颈鹿,她还看到观赏用的小矮马,有着漂亮羽毛的珍珠鸡,树上树下随意窜动的松鼠,水池里还有成人半臂长的珍贵锦鲤。

  偶尔她能撞见宋元青给程德清打电话,知道程德清在岄州静养,如今一看,岂止是静养,这是活脱在凡尘间给打造了一个仙境。

  有这样的环境,给个皇帝都不换,她也来这儿消遣。

  夜深人静,只闻虫鸣蝉叫,宋喜在窗边站到腿酸,这才懒懒的转身,想回房睡了。

  这一转身,她后知后觉,不晓得元宝把她的行李拿到哪个房间去了,她只好挨个房间找,二楼有三间房,找了两个都没有,最后只剩下房门半掩的那一间,宋喜知道乔治笙一定在这儿,但她不得不硬着头皮敲了几声门。

  等了会儿,门内没人应,宋喜又稍微用力敲了几下,嘴上说着:“我进来了。”

  推门往里走,拐过死角,她看到一身黑色真丝睡衣的乔治笙躺靠在床边看书,刚刚她敲门,他一定听见了,但却哑巴似的没回。

  心底说不出是烦躁还是意料之中,宋喜只瞥了他一眼,紧接着便去找自己的行李箱。

  房间很大,但她还是找到了,正要拎着行李箱走,床上的男人缓缓抬眸,看着她的方向道:“去哪儿?”

  宋喜面无表情的回道:“睡觉。”

  乔治笙说:“就在这屋睡。”

  宋喜也没有表现出惊讶的模样,只是眼带挑衅的回了句:“不怕我占便宜了?”

  乔治笙俊美的面孔上波澜不惊,沉稳的说:“我现在心情还不错。”

  宋喜是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所谓的心情不错是什么意思,就是勉强可以被她占个便宜。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宋喜是强忍着才没有回以一个嘲讽的眼神儿。

  化气愤为提问,宋喜说:“你明明白天没事儿,可以早点儿过来,为什么这么晚才来?”

  乔治笙说:“兰豫洲和祁丞都是白天来的。”

  宋喜一时间更为诧异,竞争对手来的比他早,他还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猜到宋喜心中所想,乔治笙一边低头翻书,一边回道:“程德清白天有那么多人要见,我又何必来凑这个热闹?雪中送炭可以,锦上添花不缺我这一朵,不懂事儿。”

  最后这句不懂事儿,也不知是对事儿,还是对宋喜说的。

  宋喜偷着撇他,可心里还是觉得乔治笙不一般,心思不一般,耐性更不一般。

  寻常人有他的消息网,得知对手什么时间到,那第一反应一定是超前道赶去,可乔治笙偏偏反其道而行,别人早来,他就故意晚道,像是一个知进退的后辈,给了长辈足够的礼遇。

  原本宋喜还想问,为何拿她当王牌,却又不说她是女朋友,原因自然不是怕被占便宜这种鬼话,可现在她也不想问了,乔治笙做事儿,总有常人想不到的逆向思维。

  不管他是什么风格,两人这次的目的出奇的一致。

  乔治笙靠在大床一侧看书,余光瞥见宋喜原地打开行李箱,从里面翻出一套睡衣,然后迈步去了浴室,不多时,浴室中水声响起,他看了四十页的书,宋喜从浴室中出来。

  她穿了套水粉色的真丝睡衣,头发在头顶随意的盘了个丸子,脸颊白皙透粉,像是一颗香甜诱人的水蜜桃。

  宋喜目不斜视,从浴室出来就直奔沙发,抖开毯子往身上一铺,闭眼睡觉,好似这屋里面就她一个人。

  乔治笙越来越觉得她挺上道,所以主动开口说了句:“你猜程德清在床头放一本《官场现形记》是什么意思?”

  宋喜没有睁开眼睛,黑色的浓密睫毛落在白皙的皮肤上,像是两把小扇子,粉唇开启,她出声回道:“估计想告诉你他为人清正廉明,别搞腐败那一套。”顿了顿,她莫名的又补了一句:“他以前也送过我爸一套。”

  宋元青一直珍藏在家里的书柜中。

  因为今天飞机上的那个梦,宋喜又有些想宋元青了,心里酸酸的。

  乔治笙却意味深长的说道:“你爸现在被人实名举报贪污,还真挺戏剧的。”

  他说完之后,一直在等着宋喜的反击,但是好长时间过去,宋喜一声没吭,他抬头望着她所在的方向,见她竟是连动都不动。

  宋喜闭着眼睛,睫毛在发抖,毯子下的双手紧握成拳,唯有这样她才能装作一切都无所谓的模样。

  她不要哭,最起码不能在乔治笙面前哭,她是疯了才会主动在他面前提及宋元青,这世上谁都有可能体谅她对宋元青的想念,唯独乔治笙不会,他怕是烦透了宋元青把他拉来当垫背的。

第40章 他第一次干这种事儿

  宋喜正在熟睡中,忽然有人拍了下她的头,“起来。”

  一点儿缓冲的机会都不给,宋喜是直接惊醒的,猛地睁开眼睛,她看到一抹黑影出现在面前,顺势抬眼往上看,乔治笙居高临下的睨着她。

  已经说不上是窝火还是惊恐,宋喜连骂人的心情都没有,反正已经醒了,她作势翻身起来。

  忽然腰间传来酸痛感,她没忍住,‘嘶’得倒吸了一口气。

  原本乔治笙已经准备走了,听到声音,他重新睨着她。

  只见宋喜蹙着眉头,伸手扶着后腰位置。

  乔治笙问:“怎么了?”

  宋喜没应声,又试着自己动了动,结果腰上一点劲儿都使不出来,她眉头蹙的更深,只好自己单手揉着。

  乔治笙见状,也跟着眉头轻蹙,再次问:“腰有病?”

  宋喜不愿被他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出声说了句:“你有事儿先走吧。”

  乔治笙低沉又慵懒的声音响起,“我带你来干嘛的?”

  宋喜垂下视线,手上已经从揉变成了捶。她也不想掉链子,也不想一睁眼就被他骂。

  正自己跟自己较劲儿之际,宋喜余光瞥见黑色的真丝裤子朝她靠近,她刚一抬头,乔治笙已经近在眼前,一把掀开毯子,他俯下高大的身体,一手穿过她的后背,另一手穿过膝弯,在宋喜骤然缩小的瞳孔里,是他隐忍不耐的一张俊美面孔。

  乔治笙将宋喜打横抱起,转身往大床方向走。

  宋喜真是被惊着了,后知后觉,本能的抓住他的衣服,眼露警惕的问道:“你干什么?”

  她想挣扎,奈何腰太疼了,根本用不上力。

  这回轮到乔治笙不说话,他走到大床边,稍一弯腰将她放下,宋喜一手扣着床单,想借力逃离危险区域,奈何乔治笙提着她的一只手臂和一条腿,像是给饼翻面似的,直接给她翻过来了。

  真的是眨眼之间,天旋地转,宋喜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脸已经朝下趴着了。

  他的双手放在她盈盈一握的腰间,宋喜又惊又慌,拼着最后一点劲儿,回手就要挠他。

  ‘啪’的一声响,宋喜吃痛,漂亮的五官蹙在一起,缩回来的手背被他打得迅速泛红。

  身后传来乔治笙冷冰冰的声音,“不想瘫了,就别惹我生气。”

  宋喜也不知是腰疼,还是害怕被他打,总之一时间老老实实的没有反抗,乔治笙的大手还扣在她腰间,宋喜静下来之后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在给她按腰!

  从侧腰逐渐往脊柱的方向,乔治笙的手法堪称专业,按到某处,宋喜忽然抓着床单,忍不住喊道:“欸,疼疼,疼……”

  乔治笙稍微停顿,随即又按了按中间位置。

  宋喜立马紧张起来,“别碰这儿,太疼了。”

  乔治笙没听她的,双手拇指在她说疼的位置按压,力量倒是减了几分。可饶是如此,宋喜还是疼到把脸埋在床上,死死的咬牙硬挺着。

  不知道是不是一个地方按得久了,身体越发麻木,宋喜逐渐觉得可以适应这份疼痛,而且隔着一层薄薄的真丝睡衣,乔治笙手上的热度完全传到宋喜的皮肤上,那是近乎灼热的温度。

  脑袋里不再想着疼,就开始想一些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宋喜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此时她就这么死鱼似的趴在床上,乔治笙坐在床边,双手在她整个后背,主要是后腰的地方,用力有度的按捏。

  她知道这是事出突然,乔治笙也绝对不会想占她的便宜,可是……毕竟男女有别嘛,而且她睡衣里面还没穿内衣,每次他的大手隔着睡衣从背部滑过,她总有一种被他看穿的羞耻感。

  “动动。”

  宋喜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乔治笙说了句什么,她没听清。

  稍稍抬起头,她佯装镇定的询问:“什么?”

  乔治笙坐在床边,已是一脸的强忍不耐,“我让你试着动一动。”

  一大早上,他这是倒了什么霉,还要给她当技工用。

  宋喜趴着,试着用腰劲儿翻了下身,果然没有之前那股尖锐的刺痛感了,只是稍微还有些酸涩,但是不碍事儿。

  她一时高兴,朝着乔治笙真心的笑道:“你好厉害啊,还有这本事呢?”

  乔治笙冷淡又隐怒的睨了她一眼,宋喜尴尬的收回笑容,慢慢坐起来,捋了下耳边的碎发,轻声道:“谢谢。”

  乔治笙起身,拉着脸说了句:“没事儿就下床收拾。”

  宋喜还是领他的情的,赶紧挪着下床,正打算去换衣服。

  ‘噹噹噹’,门口传来敲门声,伴随着熟悉的男声:“笙哥,起来了吗?”

  是元宝。

  乔治笙出声回道:“起来了。”

  元宝道:“程家派了司机,在楼下等着。”

  “五分钟就下去。”

  宋喜一听五分钟,赶忙跑去行李箱那边拿衣服,本能的弯腰,腰还是会疼,她呲牙咧嘴的放慢动作,从弯腰变成蹲下,拿了衣服后,转身往洗手间方向走,还不忘对乔治笙说:“你着急可以用隔壁洗手间,谢谢。”

  宋喜动作很快,刷牙洗脸换衣服,总共也才三分钟不到。她不用化妆,这点就要靠天生丽质了,皮肤白,眉毛浓,不化妆都是明眸皓齿唇红齿白。

  乔治笙去隔壁洗脸刷牙,再回到主卧换衣服的时候,宋喜已经准备好,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等他。

  乔治笙打量她两三秒,宋喜问:“穿这样可以吗?”

  她一身休闲打扮,但不会让人觉得幼稚,就是简单大方。

  宋喜以为乔治笙在看她的衣服,其实他是在看她有没有化妆,如果一点儿都没化,那他确实要承认,她挺漂亮的;如果化了,那她动作还真是快。

  当然这些都是他的内心活动,表面上他面不改色,淡淡回道:“凑合。”

  宋喜看乔治笙要换衣服,她起身道:“我先下去等你。”

  背上包,她迈步下楼,元宝和王庆斌都在一楼沙发上坐着抽烟,看见她下来,两人站起身,各自叫了声宋小姐。

  宋喜微笑着回应:“王哥,早。”

  对于元宝,她还不知道要叫什么,暂且也只说了句:“早。”

第41章 让人误会的腰

  王庆斌作为主人家的一员,客气的问道:“宋小姐昨晚休息的还好吗?”

  宋喜在沙发上睡得老腰都快断了,但此刻必须要微笑着回道:“我休息的很好。”

  王庆斌又跟宋喜闲聊了几句,乔治笙从楼上下来,依旧是一身黑,但今天的衬衫是圆低领的样式,偏休闲风。

  虽然宋喜不愿意承认,但他的确是她见过的,最适合穿黑色的男人。

  都说纯色好搭配,其实越是好搭配的颜色才越是挑人,尤其是黑色,这种天生带着神秘感的色彩,必须是乔治笙这种身上权贵感浓重,又带着十足危险气息的人才能驾驭。

  打个比方,有人完全不适合黑色,有人适合但并不出彩,而乔治笙,黑色像是天生为他而存在的颜色。

  乔治笙一经出现,原本坐在沙发上的王庆斌和元宝都站了起来,宋喜紧随其后,因为腰疼,所以动作小心翼翼。

  “笙哥。”

  “乔先生。”

  乔治笙面带微笑,“早。”

  一行四人迈步往外走,元宝替乔治笙和宋喜开车门,在外人面前,乔治笙表现出足够的绅士,单手扶着车门,让宋喜先进。

  宋喜心里是不愿意的,现在她腰不舒服,先进去还得往里面挪,但比起自己忍痛和出声让乔治笙先进,她毫不迟疑的选择了前者。

  慢慢弯腰,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自然,但腰才弯到一半,脊柱根部就好像达到了极限,一分一毫都弯不下去,没办法,她只能稍微屈膝,像是半蹲一样窝进车中,坐进去才往里挪。

  这一幕其他三人都看见了,王庆斌第一个问:“宋小姐怎么了?腰不舒服吗?”

  乔治笙长腿一迈上了车,坐在宋喜身旁,他还故意埋怨似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回道:“昨晚让她盖被她不盖,估计是着凉了。”

  王庆斌说:“看起来还挺严重的,不行一会儿找医生过来看看。”

  宋喜微笑着说:“没事儿,不用这么麻烦,我休息两天就好了。”

  王庆斌道:“不麻烦,咱这儿也有医生,我先送你们去程老那边吃早饭,我帮你联系医生。”

  宋喜正想婉拒,乔治笙说了句:“麻烦你了,王哥。”

  王庆斌笑说:“别客气,应该的。”

  车上,只有元宝通程一个字没搭过,因为他早上上楼去叫他们的时候,分明听到里面传来宋喜的声音,她在喊疼,后来乔治笙让她动一动,不多时她又笑着说,你好厉害啊,还有这本事呢?

  他在门外听得站也不是走也不是,等了半天里面没动静,这才敢敲门催促。

  元宝暗道,宋喜这腰疼,怕不是受凉了吧?回头叫了医生过来,别下错了药。

  车在院内开了几分钟,最后停在一幢白色的小楼面前,王庆斌跟元宝分别下车,打开后面车门。

  宋喜下车的时候,强忍着腰疼,把‘哎呦’两声咽回肚子里面。

  乔治笙从后面绕到她身旁,垂目看着她问:“特别难受吗?实在不行你先回去休息。”

  早上在房间里他可不是这么说的,宋喜差点儿被他的话给感动了,不过一瞬间,她想到这次来岄州的目的,现在别说乔治笙是做戏,就算他真叫她回去,那她也不能走,她今儿就是疼死也要见到程德清。

  “没事儿,昨晚没能见到程老,来都来了,一定要问他老人家的好。”

  宋喜表现的落落大方,同样也不着痕迹的向乔治笙传达信号。

  王庆斌闻言,难免多看了宋喜一眼,眼底有些纳闷和狐疑。

  乔治笙看到了,却没多解释,谁都不知道他会把宋元青的女儿给带来,这可是他手里面的一张王牌,也是他可以让兰豫洲和祁丞抢先的原因。

  做生意是讲究个先来后到,但最后花落谁家,还得看谁手上的筹码最高。

  王庆斌确实怀疑宋喜的身份,但这话不是他能问的,他能在程德清身边这么多年,自然不是普通人。

  带着几人迈步往里走,路上他就说:“乔先生,宋小姐,程老在二楼饭厅等二位,我跟元宝在一楼吃,有什么事儿随时叫我们就行。”

  乔治笙说:“好,我们自己上去。”

  元宝将手中的茶叶交给宋喜,宋喜接了,跟乔治笙一起上二楼。

  二楼走廊中有佣人带路,在一间双开的房门前,佣人敲了门,通传有客人过来,只听得里面有人道:“快让他们进来。”

  乔治笙跟宋喜并肩往里走,说实在话,宋喜心里还是紧张的,紧张不是因为要见什么大人物,大人物她见多了,程德清不是官儿最大的,她只是忽然觉得有些心酸,曾经跟宋元青一起,她何时担惊受怕过?如今身边换了人,一切都不一样了,有一种叫安全感的东西,乔治笙给不了,他唯一能给她的,就是一个机会,证明她有用,这样才有资格做他的合作伙伴。

  这个世上,除了亲爸之外,没有哪个男人会无私的对一个女人。

  就这样进了门,门内空间很大,中式风格的装修,墙上挂着巨幅的山水画,左边有一张大圆桌,此时桌上已经坐了部分人,见到乔治笙进门,主位处的老人率先笑道:“治笙来了。”

  话说完,他才慢着起身,而他起身后,桌上的其他人才跟着站起来。

  乔治笙脸上的笑容比微笑还多了几分,一边念着‘程老好久不见’,一边走上前让老爷子近距离瞧瞧。

  程德清今年已经七十几岁了,头发全白,不过意外的脸上皱纹不如同龄的老人多,一只手拄拐棍,另一只手拍了拍乔治笙的手臂,他笑着道:“小伙子越来越出息,比我前些年见到你的时候,长得更高了。”

  乔治笙也有嘴巴甜的时候,比如现在,他笑道:“托您的福。”

  两人说话的时候,宋喜就安静的站在一旁微笑,等到程德清把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时候,乔治笙才说:“程老,看我把谁给您带来了?”

  程德清想当然的把宋喜当成是乔治笙的女朋友,却没想到乔治笙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他看向宋喜,眼中是明显的打量。

  宋喜勾起唇角,出声道:“程爷爷,您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小喜啊。”

  说话间,她眼眶已经湿润。

第42章 最不想见的人

  一句小喜,让程德清神色微变,他看着宋喜,迟疑着道:“你是……”

  宋喜不管程德清到底想没想起来,但她一定不能让程德清尴尬,所以主动接道:“程爷爷,我是宋喜,好多年没见着您,您都认不出我了吧?”

  当初程德清还在夜城任职的时候,宋喜跟在宋元青身旁,也曾见过程德清,不过确实是太多年以前,久到宋喜只恍惚记得有这么个事儿。

  宋喜自报大名,程德清脸上终于露出惊讶的表情,顿了几秒才道:“小喜?一晃你都长这么大了,快让我好好看看。”

  老人家伸出手,宋喜双手握住,眼眶含泪,唇角却始终维持着勾起的弧度,“程爷爷,您身体还好吗?”

  程德清点头,“好,挺好的,你呢?在夜城那边怎么样?现在跟谁一起住呢?”

  宋喜余光瞥见身边还有其他人,大家看她的神情都是各异的,她强忍着心酸和眼泪,微笑着回道:“我挺好的,现在自己住。”

  说罢,不待程德清再问其他,她主动道:“程爷爷,您先坐下,站着累。”

  程德清还拉着宋喜的手,明眼人都看出宋喜来头不一般,果然程德清指着右手边最近的位置,对宋喜道:“小喜,就坐这儿。”

  “嗯,好。”

  进门这短短一分多钟的寒暄,程德清对宋喜的态度,以及宋喜身边的人是乔治笙,所有的一切都让桌上人心中打鼓,暗道宋喜到底是什么来头?

  这会儿落座之后,程德清也该主动给桌上的人互相介绍,首先他看向圆桌对面,那里坐着一个身穿简单白色布衫的中年男人,相貌中上,但坐姿跟寻常人不同,似乎有着军人的挺拔。

  程德清说:“豫洲,这是宋元青的女儿,宋喜。”

  说完,他又对宋喜道:“小喜,这位是兰豫洲,按辈分你得叫一声叔叔。”

  宋喜马上站起身,礼貌恭敬的朝着兰豫洲的方向微笑颔首,嘴里说着:“兰叔,您好。”

  兰豫洲脸上带着和善的微笑,没起身,只抬手示意,“你好,快坐,原来是宋副市的千金,头回见。”

  宋喜大方的回道:“以前听我爸提起过您,一直没机会见,今天也是借了程爷爷的光。”

  兰豫洲笑说:“是啊,咱们都是借了程老的光,不然平时我也见不着乔先生的面儿。”

  话扯到乔治笙身上,乔治笙自然得接上一句:“兰先生才真是不容易见,我是听说了您要来,所以无论如何也要过来凑个热闹。”

  兰豫洲笑着打趣,“这么说,乔先生来这儿还是冲着我的面子了?”

  这话是个套,乔治笙如果回答的不好,那就容易捧了兰豫洲,折了程德清的面子,宋喜没想到暗战这么快就打响了,一颗心不可抑制的提了起来。

  乔治笙闻言,冷俊的面孔上笑容不改,顺水推舟般的回道:“那是当然,程老做的东,请的一定都是大人物,我是抱着学习的心态来的,以后还请兰先生多多指教。”

  兰豫洲很快回道:“乔先生太客气了,长江后浪推前浪,是我要跟你们年轻人学习。”

  两人几番过招,看似客气的寒暄,实则美一句都在暗自较劲儿。

  宋喜听得出来,程德清自然也听得出来,只是大家都乐得装糊涂,待两人‘寒暄’过后,程德清又给宋喜和乔治笙介绍他左手边的一对年轻男女。

  的确年轻,看起来跟宋喜他们差不多大的年纪,二十多岁。

  “林琪,我外孙女;这是林洋,琪琪的男朋友。”

  林洋率先开口,面带意外的微笑,看着宋喜道:“这么巧?”

  宋喜就说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听到名字才想起是谁,心底有意外,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微笑着回了句:“是啊,好巧。”

  林琪问:“你们认识?”

  林洋应声:“都在夜城,以前见过几次面。”

  话毕,林洋把目光落在乔治笙身上,主动点头打招呼,“乔先生你好,我是林洋。”

  宋喜猜乔治笙一定不知道林洋的身份,也没想到他会来,因为之前乔治笙只说这次兰豫洲和祁丞会来,这会儿没见到祁丞,倒是把程德清的外孙女和外孙女婿给盼来了。

  她侧头对乔治笙轻声介绍:“这位是夜城市委书记林栋文的侄子。”

  乔治笙朝着林洋略一颔首,淡笑着回道:“你好,乔治笙。”

  乔治笙的大名如雷贯耳,但真正能见到他本人的,少之又少。

  林琪打从乔治笙进门就一直在偷着瞄他,不敢轻易跟他搭话,她把目光落在乔治笙身边的宋喜身上,笑着道:“你们怎么没跟媛媛姐他们一起来啊?”

  宋喜跟林琪也是初次见面,林琪突然提了个‘媛媛姐’,宋喜脸上是明显的错愕,摆明了没听懂。

  林琪见状,只好细说道:“宋媛姐也来了,跟祁先生一起,你不知道吗?”

  宋媛二字一出,宋喜脸色骤然一变,有惊,有愣,也有一时间不小心溢出来的恐和怒。

  她挨着乔治笙坐,乔治笙也发觉宋喜身上骤然升起的戾气,不由得稍稍侧头打量她的脸。

  这边宋喜整个人绷着,还未做回应,只听得门口处传来敲门声,佣人通传祁先生和宋小姐来了。

  程德清一样说道:“快让进来。”

  宋喜不愿见到宋媛,尤其是在这种场合,但她仍旧不信邪的侧头往门口看去。

  门外走进来一男一女,男人身穿暗蓝色衬衫和黑色西裤,三十岁上下,长相中等偏上,但身材很好;身旁的女人挽着他的手臂,一身与之相配的暗蓝色过膝裙,细跟高跟鞋,头发盘起,姣好的面容显得优雅而知性。

  宋喜一眼就认出她,心底的怒火蹭一下子窜的老高。

  祁丞隔着几米外就跟众人道歉,说着来晚了之类的话。

  他身旁的宋媛也一一跟桌上的人颔首致歉,直到视线一不小心落到宋喜脸上,美眸一挑,她明显的没想到,惊讶过后,笑容重新浮起,她主动开口说:“小喜,你什么时候来的?”

  宋喜脑子里闪过千万种怼人的词,奈何这样的场合,如果她真的出口伤人,那就是她不懂事儿了。

  强忍着,她回了句:“昨晚。”

  乔治笙发现,宋喜在回答的时候,脸上连象征性的笑容都没有,这是有多不待见?

第43章 踩她底线

  两个女人说话的同时,乔治笙跟祁丞的目光也对上了,哪怕私下里有过节,明面上也照样一派和气,该打招呼打招呼。

  兰豫洲见宋喜坐在乔治笙身边,宋媛坐在祁丞身边,不由得笑道:“宋副市长真是好福气,一对女儿都出落的这么优秀。”

  一对女儿,此话一出,宋喜不由得侧头看向右手边的宋媛,宋媛不看她,只礼貌又羞涩的低头微笑。

  宋喜见状,强忍着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心里早就恶心到泛滥。

  对面林琪出声说:“宋媛姐跟宋喜姐长得可真不像,不说是姐妹,我就猜不到。”

  宋喜坐着,很努力也才做到面色淡淡,让她笑,或者出声说些什么,不可能。

  倒是身边的宋媛笑着说:“小喜长得比我漂亮多了。”

  林琪马上接道:“媛媛姐你也很漂亮啊,你跟宋喜姐不一样的感觉。”

  到底是程德清的外孙女,说话要随意很多,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一听她叫宋媛‘媛媛姐’,也知道在这顿饭之前,两人已经聊过,并且谈得还不错。

  宋喜暗嘲,某些人打小儿就掌握了笼络人心的能力,意料之中。

  人都到齐了,可以正式开饭,岄州的早点是全国最出名的,一笼一笼,精致又可口。

  早饭期间,桌上的人都是闲话家常,并没有聊公事。宋喜原本挺有食欲的,但是自打见着宋媛,她是一口都咽不下,还几次都想吐。

  好容易熬到一顿饭吃完,程德清说:“我们一起吃晚饭,白天你们可以到处转转,像是治笙跟小喜昨天晚上才到,中午休息一会儿。”

  乔治笙跟宋喜应声,众人跟程德清打了招呼,各自散去。

  依旧是王庆斌亲自开车送他们回去,等到进了小楼,宋喜径自迈步往楼上走,脸色是显而易见的难看。

  元宝不知道中途发生了什么事情,还偷偷打量乔治笙的脸色,但见乔治笙面色无异,随着宋喜一起上楼了。

  岄州是真的热,白天将近四十度,虽然来回都坐车,但是折腾这么一下,也是身上发潮。

  宋喜回主卧拿了换洗衣服,准备去其他房间洗澡,迎面对上走进来的乔治笙,他看着她道:“你不是独生女?”

  天地良心,乔治笙就是就事论事,然而这话落在宋喜耳中,却说不出有多么的刺耳。

  之前在饭桌上宋喜一肚子的窝囊气,这会儿再也忍不住了,管她面前的人是谁,她当即冷着脸,话语锋利的回道:“什么意思?觉得找我找亏了?我告诉你,我爸就我一个女儿,不是什么人随便说一声姓宋,就能往我们宋家挤!”

  乔治笙第一次见宋喜像个河豚一样,他不过随口一问,她脸都跟着胀红了。

  心底觉得可笑,可乔治笙面儿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依旧是那副冷漠的样子,一开口也是毫不掩饰的刺儿话,“看你这反应,感情那是你爸在外面的私生女?”

  谁敢这么挑衅宋喜?

  乔治笙一不小心就踩到了宋喜的痛脚,怒意在四肢百骸蔓延,她怒极反笑,出声回道:“你还真能往她脸上抹金,你这么有本事,回头去查一下她跟我爸到底有没有血缘。”

  说罢,不待乔治笙回答,她又嘲讽加挑衅的说了句:“与其担心祁丞把她带来,不如担心担心林洋,林栋文没有儿子,拿林洋当亲儿子一样,林洋家里面也是经商的,你觉得他这会儿出现在岄州,只是为了陪林琪一起尽孝探望程德清的吗?人家那是亲外孙女,你们算什么?”

  “我猜你现在八成是后悔把宝压在我身上了,早知道去找林琪多好?”

  撂下这话,宋喜从乔治笙身旁擦肩而过,似是有阵清风,裹着怒火与嘲弄。

  简直就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嘛。

  乔治笙何时被人这般揶揄过?

  让他去找林琪,是变相的让他出卖色相吗?拿他当什么了?

  明明是宋元青把她甩给他,如今倒好像他为利主动贴着她似的,他真后悔刚才为什么就直接让她走了,就应该当面戳穿她,让她难堪下不来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