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壁碎裂噼里啪啦落了一地,那声响打断了池时的思绪。
周渊一得解脱,像是一只挣脱了牢笼的兔子,飞一般的蹿了出去,一把冲到了周羡跟前,抱住了他,他的手在周羡身后哈了哈,想着伤口没有敢落下去,最后抓住了周羡的手臂。
“阿羡!还好还好,还好你没事!沈观澜这个疯子,他把山洞炸塌了,万一把你们三个都陷在里头了,那可如何是好!”
“我死了不要紧,不是,我也不想死。可若是咱们两都死了,那可太冤枉了!”
周羡摇了摇头,“哥哥没事就好,还好常康虽然平时不着调,但是关键时刻是顶得上用处的。观澜他……”
周渊一愣,看了看地上的沈观澜的尸体,摇了摇头,“兰汀没有对我下毒。那个假扮成雪狼的人,是他请的一个江湖人士,这些赵兰汀都坦白的讲了。”
“这个事情到此为止了,把他抬回去葬了吧。就葬在他曾经最喜欢的那个山顶上,让他好好的看着,大梁是怎么在我们兄弟二人手中,成就太平盛世的。”
“让他天天后悔得恨不得从棺材里爬出来,就算是对他最好的惩罚了。”
池时听着,有些意外的看向了周渊,替赵兰汀松了一口气。
沈观澜不落罪,赵兰汀同她腹中孩儿的日子,便不会那么难了。
她想着,透过打出来的洞朝外看了去,跟过来的人,全都是周渊的心腹,看来他一早就想好了。
周羡点了点头,有些无语的看了看外头,他记得很清楚,他同池时走进来时候,还走了许久。周渊这是另外寻了一个地方,直接炸开了山壁……
“不过哥哥,刚刚你不是也拿火药炸开山洞么?就没有想过,把山洞炸塌了……”
不等周渊回答,常康便乐呵呵的挤了进来,他挠了挠头,笑道,“殿下放心,我请了京城里最厉害的爆竹师父叫做刘三手!还特意让他不要用这么厉害的炸药,这不都没有炸穿么?”
“再说了,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同池仵作怎么会死?你们要是死了,阎王爷都要哭的,以后他就不能天天在家躺着等着鬼魂自己送上门了……”
周羡气了个倒仰,身子一晃,险些栽倒在地。
池时看了看他的脸上,上前一步,扶住了他,“你伤得很重,虽然先前上了止血药,但是后来又崩开了。咱们先出去再说。山洞里冷得很。”
周渊一听,眼泪汪汪的点了点,他朝前一顿,拍了拍自己的背,“阿羡快上来,我背你出去!”
“我伤了背,不是断了腿,”周羡无语的凑到了周渊耳边,“哥哥,再不出去,我就要忍不住在阿时面前痛得叫唤出声了!太丢脸了!”
周渊余光看了一眼池时,恍然大悟,他站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走罢!我的弟弟哪里有那么娇气,这点小伤算什么!阿时你别看阿羡看着单薄,他其实很厉害的!”
“向什么数九寒天围着京城游一圈啊,什么刮骨疗伤缝伤口不用药啊,他都行的,哼都不哼一声!我就没有见过,比阿羡更有男子气概的人了!”
周羡听着,一下子就看到池时揶揄的眼神,他无奈的笑了笑,快步的朝着洞口走去。
池时听着周渊滔滔不绝的夸赞,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我觉得,咱们再不出去,周羡的伤口都要愈合了。你说的,我都已经知晓了,他伤得挺重的,我身上还有药。”
周渊神色一正,看向了池时,“我小时候,父亲同母亲还很恩爱,我是他们第一个儿子,又是嫡子。虽然有些不尽如人意,但他们都很爱我。”
“可是阿羡出生之后,母亲像疯了一样,父亲对他忽冷忽热,宫中人都是势利眼,觉得天下只是暂在我这个儿皇帝手中,迟早是要给张玉的儿子让路的。”
“他以前,只有我和沈观澜。说真话你可能不信”,周渊说着,看着地上的尸体,轻轻地笑了笑,“我一点都不恨沈观澜,反而很谢谢他。”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阿羡小时候双眼亮晶晶的告诉我,哥哥哥哥,我今天交到了一个好朋友,虽然那小子趾高气扬讨厌得很,还是张玉那个老妖婆的侄儿,但是他说我是他唯一的朋友。”
周渊说着,越发的认真,“我的弟弟真的很好,他是我看着从一个肉丸子长成自己的一片薄饼的,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比所有人认为的,都要深厚得多。”
“我想要全世界都知晓阿羡的好,把小时候他没有感受过的温暖,全都给他。可是我知道,他不想让天下人知晓他的好,他只想要你知道。”
周渊说着,对着池时眨了眨眼睛,“池仵作,成亲吗?我家小弟有王府一座,良田千顷,有皇帝哥哥做靠山,武能上山打虎,文能抚琴绣花,要不你赶紧把他娶了?”
第五零零章 留宿王府
“好”,池时轻轻地说道。
“我的弟弟……”
周渊恨不得手指头脚指头并用来数周羡的好,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对着池时说亲了,刘备请诸葛孔明还三顾茅庐,他已经做好了这次不成,下一次伺机而动的准备。
可是他听到了什么?
周渊一蹦三尺高,他忍不住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先是欣喜若狂,“你答应了?”
随即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着急起来,“你快收回去,你快把这个好字收回去!等阿羡问你的时候,你再说好!怎么办怎么办?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沈观澜已经死了,常康追出去了,没有人听到的……你快收回去!”
池时嘴角抽了抽,快步的走了出去。
她觉得多年之后,大梁百姓心中肯定有一个统一的疑问,“我家国君是个神经病怎么办?夭寿啊!”
在走出山洞的一刹那,视野瞬间变得开阔了起来,大雪覆盖着山河,四处都是白茫茫亮堂堂的。
周渊带出来的人不算多,他们在一旁的大石头上头,扑了一件厚厚的皮子,周羡光着背趴在上头,好几个白发苍苍冻得直打哆嗦的老御医,颤抖着手,正在给他上药。
常康红着眼睛,蹲在周羡旁边生着火,“殿下,你抱着暖手炉,我喂了你喝点热水。我给你带了厚衣衫,熊皮的!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背都划烂了。”
“那么多血,你得喝多少血,才能补回来啊!等回了楚王府,我就叫人杀鸡宰羊,猪血鸡血牛血羊血,你想喝什么血就喝什么血,哪怕是我的血,我也毫不犹豫的割了给你喝!”
其中一个老太医听着,手剧烈一抖,小药瓶掉在了地上,“不……不……不……是,殿下还喝人血?”
周羡听着,把脑袋埋进了自己的手臂里,生无可恋。
一旁的常康捡起药瓶,疑惑道,“血豆腐你没有吃过么?下锅子很好吃的,这不缺血就补血么?你要是想吃,我可以给你说说京城哪些酒楼的血豆腐好吃。”
“不过不是我说,虽然老人家做事很慢,但是你们这能可是有好几个老人家!所有人手掌摊开放在一起,都比我家殿下的背大了!”
“能不能快点!不然的话,我家殿下别没有痛死,失血过多死,反倒冻死了!”
老太医一听,都忍不住加快的了手脚,很快便给周羡上好药,用干净的白布缠了起来。
池时在一旁等着,见周羡穿好了外袍,方才走了过去,拿出了一颗药丸,塞进了周羡的嘴中,“补血的药丸,你比喝光常康的血,疗效也就好那么个四五六七倍吧!”
周羡一听,忍不住笑了笑,他围着池时转了一圈,见她身上一个伤痕的都没有,忙把自己的暖手炉塞到了池时怀中,然后又对着刚刚跑出来的周渊,挥了挥手,“哥哥,咱们回家了!”
……
周渊不能一直在外头,一进京城的大门,便被赵相同关将军一道儿,护送进了皇宫。
池时同周羡站在沈家的大门外,看着那门前挂着的白色灯笼,门大敞开着。
在那影壁前头,听着大肚子的赵兰汀静静地坐在那里,朝外看去。
见到池时同周羡,她轻轻地点了点头,扶着椅子站起了身。白天在城南见过的那个老嬷嬷已经不见了,在她的身边,换了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妇人。
赵兰汀穿着一身素缟走了出来,她对着池时同周羡轻轻的点了点头,对着门口的管家说道,“夫君回来了,送去灵堂,替他换好衣衫吧。”
管家轻叹了一口气,红着眼睛招呼着人,将那口大棺材,抬了进去。
“家中有丧事,便不留你们喝茶了。”
她说着,扭过头去,看了那棺材一眼,“殿下还有池仵作且放心,我不后悔嫁给了沈观澜,也会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他曾经救过我,只可惜,我救不了他。”
“他这样的人,像是飞蛾扑火一样,不管怎么都拉不转头的”,她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我很心悦他,甚至愿意为了他不要我的性命。可是,我更是一个母亲,若是酿成大祸,那我的孩子,连来到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了。”
“所以……”赵兰汀吸了吸鼻子,从怀中掏出了帕子,擦了擦眼睛,“天又冷又黑,殿下同池仵作今日受了惊吓,还是早些回去歇着罢。”
“以前观澜没有成亲,万事皆有殿下帮忙操办。如今他已经成家立业,虽然……”赵兰汀自嘲的笑了笑,“虽然他自己可能不这样认为。但我是他的未亡人,是他孩子的母亲……”
“这丧事自有我来操办,殿下同池仵作若是愿意来吊唁,替他设棚作祭,兰汀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赵兰汀说着,抿了抿嘴,“就是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殿下答应。他日我腹中孩儿长大,问及父亲临死之前的事,还望殿下告诉他。他父亲临终之前,幡然醒悟,很是后悔不能陪着他长大。”
“并且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做沈念安,就是盼望他一生平安顺遂。”
周羡闻言,重重的点了点头,“观澜临终之前,给了我一块玉佩,上头刻好了念安二字。”
赵兰汀挤出了一抹笑容,对着周羡同池时艰难的行了一个福礼,挺直了脊背走了进去。
她一进门,跟在她身边的妇人便扯开嗓子哭了起来,紧接着,哭声轰然而起。
池时看着,叹了一口气。
这世上大约再也没有初见之时机敏又灵动的赵兰汀了,取而代之的是为母则刚的沈念安的母亲。
“走罢,咱们回去罢。你身上有伤,马车先去楚王府,然后再送我回去看我哥哥,我这么晚没有回去,他该担心了。”
见周羡要说话,池时率先摇了摇头,“就这么说定了,我以一敌百的,你有什么不放心?虽然我是个女儿家,但我不是娇滴滴的纸糊人。”
说着,池时拽着周羡上了马车,马车开动起来,周羡透过马车窗看向了那沈府的匾额,那几个字,还是他亲手所书,同池时一道儿挂上去的。
这整一个园子,都是他同池时,给沈观澜布置的。
马车行得很快,那沈府一下子便瞧不见了。
周羡靠着马车壁,先前一直绷着,不觉得有什么。如今一松下来,伤口像是刀割一般疼,难过也像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
他轻轻的嗯了一声,“嗯,阿时不是,阿时是同我并肩而立的人。”
池时没有说话,将一旁厚厚的披风盖在了周羡的身上,马车摇晃了几下,他便瞬间昏睡了过去。
沈家离楚王府不远,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到了。
马车一停,池时想要站起身来,却发现不知道何时,周羡已经牢牢抓住了她的手,她扭过头去,看着周羡苍白的脸,紧皱的眉,又坐了回去。
“常康,把马车直接驶去周羡的院子。久乐你回去给哥哥报信,便说我已经平安回来了,今夜就留在楚王府了。”
久乐张了张嘴,到底没有说什么,点头应声,“诺,我去去就回。”
池时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清了清嗓子,“周羡救我受了伤,我瞧他的样子,担心他夜里会发热。”
第五零一章 被人保护
翌日天初初亮的时候,昨夜停了的雪,陡然又下了起来。
一大片一大片的,像是天庭里有亿万只仙鹅在齐舞,落了一地的毛。
池时拿出火钳,将炭盆里的碳播出了一个空心来,又添了上几新碳,不一会儿的功夫,那红彤彤的火腾得一下烧了起来,仿佛屋子里一瞬间变得暖和了些。
她扭了扭自己的脖子,坐了一宿没睡,让她的脖子有些僵了。
在周羡床头正对着的墙上,挂着徐青冥给她画的画像。同周羡屋子里那些的古玩玉翠相比,这东西放在这里,就像是喜堂上了扬起了白幡,格格不入。
池时看着那画,有些出神。
徐青冥画技不说有多高超,但是格外的注重细节,将她白皙的脖子,画得格外的清晰。原本男子应该生出喉结的地方,光滑又平坦,细看之下,便能够知晓,她是一个小娘子。
她想着,脑子里不自觉的冒出了常康的声音:我们殿下,每日对着那幅画,数池仵作有多少根头发……
“唔~”
池时听到一旁床榻上的声音,收回了视线,她站起身来,伸出手摸了摸周羡的额头,倒是已经不烫了。她松了一口气,摸了摸自己的嘴,什么叫做好的不灵坏的灵,这就是……
“醒了便起来喝点粥吧,常康哭了一宿,怕不是用眼泪给你煮的粥。”
睡得迷迷瞪瞪的周羡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一个激灵,猛的一翻,躺了过去。他背受了伤,只能趴着睡,这会儿太过震惊倒是忘记了这一茬儿,这么一躺,仿佛在盐水里打了个滚,疼得他差点没有绷住,大叫出声!
“阿……阿时,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什么时候来的?常康哭了……一宿?你在这里守了我一宿?”
周羡看到床边的池时,瞬间整个人都清醒了。
天知道他先前听到池时的声音,还以为同往常一般,做了美梦,还在想着今日这梦怎么这般真实,连阿时怼人的那个味儿都是正宗的!
池时无语的走到周羡跟前,掰着他的肩膀,将他转了一个圈儿。已经结痂的伤口,被他这么瞎动,怕不是又破了,雪白的中衣被渗透得有些斑驳了起来。
“把衣衫脱了”,池时说着,朝着一旁放着白布还有金疮药的桌案走去。
周羡的脸腾的一下全红了,他结结巴巴的说道,“脱……脱掉?这……这不合适罢……不过阿时如果……”
池时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儿,将那药瓶子还有白布往床榻上一扔,“烧了一宿,脑子也跟着一起烧坏了么?给你换药,今日咱们还要去沈家。”
周羡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他有些欲哭无泪的背过身去,他今年也不是什么本命之年啊,怎么感觉这两日霉神附体,丢脸都丢光了。
他想着,胡乱的脱了衣衫,趴在了床边,池时手脚麻利的拆了他的绷带,给他换起药来。
昨天在山洞里光线不好,看不怎么清楚,她凭着感觉胡乱的上了止血药,这会儿一看,方才惊觉,周羡伤得比她想象中的要严重许多,一道道的疤痕布满了整个脊背,看上去格外的触目惊心。
池时想着,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起来。
说起来虽然她是一个小娘子,但是比一般的儿郎,都要坚毅许多。脑子够聪慧,总是帮别人去查案子,身手够好,只有她救人的份儿,就连嘴都比一般人要厉害许多,宅斗高手池老太太都在她面前吃不了兜着走。
她不用池瑛保护,不用姚氏保护,更加不用池祝保护。
总是她在保护别人,这还是头一回,有人豁出了性命去保护她。
虽然这人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但是……
“阿时不用担心,这点小伤不算什么的。也就是昨日那几个老头子,让我脱了衣衫趴在石头上冻的。再说了,留下疤痕不是更好么?”
“日后我还能去吹吹牛,毕竟阿时你都拳打赵相,手撕关将军了。我怎么着也得说我当年同玉皇大帝决战华山之巅,他打我不过,便暗地里放狗,那天狗变化莫测,宛若大山。”
“趁我不备之际,伸出它的狗爪子,挠了我一下。这是我留下的的战士的功勋。”
池时被他气笑了,手一抖,啪的一下,一坨药粉掉了下来,疼得周羡嗷的叫了一声。
“哦,手生。一般我都只治尸体,还是头一回治活人。”
周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正欲要说话,就感觉一阵冷风夹杂着雪粒子直扑了进来,冻得他一个哆嗦,他扭过头朝着门口看去,只见常康大喇喇的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那托盘之上,放着一碗清粥,一碗汤药,还有几碟子清淡的小菜,“殿下,该喝药了!”
常康将托盘放在了桌子上,朝着床榻看了过去,瞬间笑容僵硬在了脸上。
他抬起手来,指了指池时,又指了指周羡,然后惊讶的捂住了自己的嘴,随即又跺了跺脚,然后嗷嗷哭了起来,“殿下!池仵作,你不能乘人之危啊!不能看着我们殿下发热了,你就对他……”
“我们殿下,他未经人事……”
池时同周羡,齐刷刷无语的看向了常康,池时退后了一步,周羡站了起身,快速的系上了衣服带子。
“你的脑子被狗吃了么?阿时在给我上药。”
常康眼珠子一转,将那清粥小菜推了推,又赶忙拿了一个软垫,放在了周羡要坐的凳子上,“殿下,这个软,你坐了不疼。幸好我有先见之明,叫厨上坐了清淡了,这也算是一石二鸟了!”
周羡的手一抖,他抬起手来,对着常康的脑门,啪的就是一下,“昨夜叫你准备的玉佩,准备好了么?”
常康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对于周羡这种恼羞成怒的样子,不以为意。
他们家殿下,打小就这样,他懂的。
他想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锦盒,“准备好了。是殿下你珍藏了许久的那一块,请的宫中皮大师连夜雕的,念安两个字,也按照你的说,从沈药师以前的书信手稿中,特意寻出来的。”
“皮大师久经此道,雕刻得那是一模一样的。”
周羡接过那锦盒,打开了来,轻叹了一口气,又将那锦盒给合上了。
池时看了他一眼,抖了抖自己的袍子,“我去自己院子里,换一身素色的衣衫,一会儿同你一起去沈家。朝食便不在你这里用了,久乐都给我准备好了。”
周羡点了点头,池时深深地看了一眼常康,快步的走了出去。
她觉得自己个再不走,常康就要抱着她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你必须对我们殿下肚子里的孩子负责!”
待她一走,周羡立马傻笑起来,“昨夜阿时没有回去么?她真的一直都在我床边守着我?”
常康警惕的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殿下,我是绝对不会把你的伤口划拉开,让池仵作再守你一宿的!”
周羡:……?
第五零二章 噩梦再现
池时沐浴更衣,换上一件灰色绣暗银花的袍子,用了几块豆皮,又喝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便同周羡一道儿坐了马车,朝着沈家行去。
这会儿天色尚早,又下了大雪,街上没有几个行人,只偶有几个小贩挑着担子,在寒风中吆喝着。
周羡拿了一个竹筒递给了池时,“你昨夜一宿没有睡,给你泡了一些参片,没有冰糖炖的好,但能提升。这会儿不烫刚刚好,你喝一些。”
池时拿起竹筒,不客气的喝了一口,见周羡没有同在屋子里一般说旁的事情,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殿下,殿下……”
她刚喝了一口,就听到了一声呼喊声,紧接着便是马的嘶鸣声,马车停了下来。
周羡撩开了马车帘子,一个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人,嗖的一下把脑袋探了进来,想着里头的人,看不见他的脸,他又将斗笠摘了下来,在原地跳了跳,抖了抖身上的雪。
“曹推官这么急,可是有要事?”
曹推官四周看了看,压低了声音,“殿下,京城里发生了一桩案子,大人想要您同池仵作,过去看看。还容属下上车再说。”
周羡皱了皱眉头,给曹推官腾出了一个位置。他们正在马路中间,虽然街上的人不多,但是到底太过于醒目,是以曹推官一上车,常康同久乐便立即将马车挪到了路边一个不起眼的小巷子里。
曹推官掏出一方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今日一大早,有一位夫人,突然来京兆府告状。说是她的弟弟,被人杀死了。”
“若是一桩平平无奇的杀人案,我不至于来麻烦二位。可是这次格外的诡异。那夫人名叫姚颜,她她家中有一个弟弟叫做姚宝。”
“她说她之前做了一个梦,梦见弟弟姚宝被人杀死了。尸体被人捆得严严实实的,跪在他家附近的一处河边,河水泡着他的脚,因为下了雪,那尸体一直喊着,好冷好冷,姐姐我好冷……”
“做了梦之后,她心中颇为不安,昨夜她弟弟一夜未归。家中人遍寻不果,她突然想起了那个梦,便去了河边,果真在河边发现了他弟弟的尸体,那死时的模样,同她梦中一模一样。”
“他被人五花大绑的抛尸河边,身上全都被雪覆盖了,全身上下,恰好只有穿鞋的地方,泡在水中,那鞋子泡涨了,像个大冰坨子似的。”
“姚颜吓得够呛,立马来了京兆府报案。”
曹推官说完,静静地看向了周羡同池时。
池时皱了皱眉头,“如何证明姚颜是真的做了这个梦呢?毕竟脑子只长在她的肩膀上,谁也不能剖开看里头到底有些什么?”
周羡一听,摇了摇头,“曹推官来找我们,是因为这个案子,并不是一个新案子。而是在六年前,发生过几起一模一样的案子。当时我们管那个凶手叫做入梦人。”
“后来,曹推官同苏仵作破了这个案子,凶手是附近的一个神婆的儿子,死者的亲人,都是去那个神婆那里,解过梦的。那神婆的儿子,偷听到谈话之后,便按照梦境杀人。”
“当时这个案子轰动一时,不过入梦人被抓之后,对所有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在当年便被秋后处决了。时隔六年……所以,你怀疑姚宝的案子,同当年的案子有联系?”
曹推官认真的点了点头,他抿了抿嘴,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当年虽然入梦人承认自己就是凶手,可是他从来都没有详细说过自己的杀人动机,只说他觉得杀人有趣,所以……”
“想这样的变态的连环杀手,我们遇到过很多个,有的时候,就是有这种没人性的人,把人当畜生一样杀害。”
“因为那几名死者,只有神婆这么一个共通的地方,再加上疑犯认罪了……我同苏仵作担心的是,会不会当年我们抓错了凶手,冤枉了好人。”
池时见他耷拉着脑袋,“哦”了一声,“也许是有人模仿作案呢?曹推官你同苏仵作,一看便是倒霉蛋子,这么厉害的真凶,哪里那么容易让你们遇到。”
池时的话音刚落,就又听到了一阵马蹄声靠近,陆锦翻身下来,着急的跑了过来,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压低了声音,对着曹推官拱了拱手,“曹大人,不好了,又有三家人,都来京兆府报案了。”
“同今天早上姚氏说的差不离,都是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身边的亲人死了,然后他们就真的死了,死亡的场景,同梦中那是一模一样。都是昨天晚上死的。”
“这会儿已经不早了,三家人聚在京兆府门口哭,现在这个案子,已经传开了。府尹大人叫您赶紧回去……”
曹推官的瞳孔一震,看向了周羡,他的声音有些发干,“殿下,这一下子,同六年前,就是一模一样的了……”
周羡点了点头,他将怀中的锦盒掏了出去,沈家已经近在咫尺,可他们这一时半会儿,怕是过不去了。
“常康,你先将这个送去给沈夫人,便说我同池时有公务在身,晚些才能过去。你在那里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不管是钱也好,人手也罢,都按照沈夫人说的去做。”
常康点了点头,接过那装着玉佩的锦盒,朝着沈家走去。
周羡将马车帘子放了下来,久乐一个扬鞭,马车掉了个头,飞驰而去。
河边离得不远,池时同周羡到的时候,周遭已经被京兆府的衙役们,用木头的路障拦了起来。看热闹的人,围了一大圈儿,都在那里指指点点的。
一走进去,池时便一眼瞧见了跪在河边的尸体。
她快步的走了过去,看了看蹲在那里的苏仵作,“死者有发绀的现象,看着倒像是窒息而亡的。”
苏仵作听到池时的声音,抬起头来,“可是脖子上并没有手印,或者是绳子勒过之后的痕迹。也没有凶手用力捂住死者口鼻,留下的淤青。甚至我连他的口鼻都仔细检查过了。”
“并没有发现用柔软织物捂死留下的毛屑或者丝线。你说会不会是湿纸一张张的贴在脸上,而造成的窒息身亡?”
第五零三章 奇怪窒息
池时闻言蹲了下去,仔细看了看那具跪着的尸体,摇了摇头,“应该不是。你注意看他衣衫的前襟了吗?皱巴巴不说,而且还被挂花得厉害。”
“如果凶手按照你说的,凶手用打湿了的纸一张一张的贴在死者的脸上……那么凶手应该会将他的手绑起来,不然的话,死者只需要用手扯掉纸就得救了。”
池时说着,走到了死者的身后,指了指他的手,“只有这种吃闲饭的人,才会留这么长的指甲。也亏得他留了这么长的指甲,才能够把衣衫刨成那副德性。”
苏仵作一愣,仔细的凑过去一看,的的确确在那死者姚宝的手指甲缝中,找到了一些丝线。
“指甲缝里没有血迹,也没有皮屑。他当时的手是可以自由活动的,所以窒息的时候,很难受的抓住了自己的胸口。可是,这样我不明白的地方就更多了。”
池时点了点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揪过一旁的周羡,站在他的身后勒住了他的脖子,周羡下意思的便伸手朝着池时的手抓去。
“阿时?”周羡惊呼出声。
池时将自己的手,从周羡的手中抽了出来,“人在窒息的时候,若是被人勒住了脖子,亦或者是捂住了口鼻,除非被捆住或者失去了意识,否则他的手,就会像周羡刚刚一样,下意识的去抓令他难受的地方。”
“这个时候,在死者的长指甲缝里,应该会留下凶手的皮屑和血迹。但是这个死者没有。”
“所有的这一些,在这名死者姚宝的身上,都没有发生。说明他的死,非常的特别。我已经说过了,死者在临死之前,非常痛苦的抓住了自己的胸口……”
“这种死亡,更像是他的肺部,突然出现了淤积,然后暴毙身亡。”
池时的话音刚落,一旁的一个妇人便哭着冲了过来。
“不可能的,池仵作,虽然你是神仵作,但是我弟弟,我弟弟姚宝,从小就身子康健,他出生的时候,足足有八斤,还有个小名,叫做八斤。”
“他是足月生的,没有什么咳喘之症,怎么会怎么会?你这个意思,是我弟弟自己个得病死的,不是被人杀死的?”
池时看向了那妇人,摇了摇头。
眼前这个穿着海棠红裙的女子,应该就是去京兆府报案,说自己个做了梦的姐姐姚颜了。
“当然不是。他自己个若是病死了,可没有办法把自己捆成这副样子,跪在河边。就算他平时没有疾病,凶手也不是没有办法,用这种看似奇妙的杀人手法来使他暴毙。”
池时说着,走到了那姚宝的身边,伸手摸了摸了他的左腿,然后又摸了摸他的右腿,心中瞬间了然,“你弟弟平时可有腿疾,看的是什么郎中?”
姚颜一愣,摇了摇头,“没有腿疾,他康健得很。至于郎中,我们家一直都看的保和堂的康郎中。因为家中只有这么一个弟弟,爹娘格外的重视,是以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叫康郎中来家中问诊。”
她说着,抓着帕子手抠得紧紧的,“从小燕窝鹿茸人参的吃着,便是连咳嗽都很少,最多是上火流流鼻血,或者是喝大了要喝醒酒汤。”
池时听着,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她的手腕,她左右两手,各带着一只玉镯子,左手那只看上去价值不菲。
“阿时,咱们先把这姚宝的尸体带回去,再详细的验看。我们来的时候,这里到处都是脚印,现场已经勘察不出什么痕迹了。”
“至于其他的三处凶案现场,府尹大人已经派了别的推官还有仵作过去了”
池时点了点头,苏仵作同曹推官立马招呼了衙役过来,将这姚宝的尸体小心翼翼的抬上了担架,准备送去京兆府。
那姚颜见众人要走,跌跌撞撞地跟了上来,她踮起脚尖,看了马车里姚宝的尸体一眼,嚎啕大哭起来,“这可如何是好?我该如何同我爹娘交代,我就这么一个弟弟,这下子,我们姚家绝后了啊……”
围观的人见状,都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
其中有一个戴着八角小花帽,挺着大肚子的中年男子听着,忍不住挤上前来,“齐家娘子,虽然这会儿说这个不合适,但是我只是个掌柜的,不是东家。眼瞅着年底就要到了……”
“你弟弟姚宝在我们酒楼赊的账,也该结了……我也不是逼迫您,就是想要您一句话,可还是同以往一样,找您结清?”
有人开了头,其他的人也一窝蜂的跟了上来。
姚颜摸了摸手上的玉镯子,有些慌乱的往后退了几步,她朝着不远处自家的马车看了看,又摸了摸手上的玉镯子,咬了咬嘴唇,“我是不会赖账的。”
她说着,拔腿便走,朝着自己家的马车行去。
池时站在马车前,远远的看着,直到周羡伸出头来,疑惑的催促了,她方才收回了视线。
“阿时怎么还不上车,曹推官同苏仵作已经前行一步了。咦,那两个小姑娘,倒是生得好看。”
池时点了点头,抬脚上了马车,“可不是么?应该是姚颜的两个女儿。”
雪天路滑,马车不敢行得太快。他们这一片地方,是离京兆府最远的凶案现场,等回到府衙的时候,其他的三具尸体,全都已经送过来放在验尸房的桌案上了。
陆锦领着衙役们,将姚宝的尸体放在第四个位置,他因为被捆得太久,尸体已经僵硬,根本就没有办法伸直,众人没有办法,只能让他继续跪在那里,看上去格外的诡异。
衙役们瞟了池时同周羡一眼,吓了一个激灵,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这些人可都是昨夜就死了的,池仵作同楚王殿下今儿个还没有送人上路呢,万一他们不幸成了第五人,可如何是好?
“九爷,殿下,这个案子已经闹大了,城中议论纷纷的,先前京兆府被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府尹大人急匆匆的进宫去了。”
“我给你们说说其他的几个案子吧,我也不知道谁先死谁后死,便按照送过来的先后顺序来说吧。”说话的人,是徐青冥,比起上一回池时见他,他又白胖了许多,看上去倒像是一尊弥勒佛。
第五零四章 共同之处
“这第一个送过来的死者,名叫张贵。大约在一个月之前,张贵的姐姐张盼做了一个梦,梦见他去青楼夜宿,结果得了马上风,突然暴毙了。”
“不过是一个梦而已,张盼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是劝张贵少出去喝花酒。张贵不听,到处眠花宿柳的。昨天夜里,醉红楼突然便将张贵的尸体给送了回来。”
徐青冥说着,有些后怕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那张贵果然马上疯,暴毙了,把人家姑娘吓了个够呛。天亮之后,姐姐张盼收到了消息,想起了一个月前做的噩梦,自觉诡异,便来京兆府报官了。”
池时点了点头,走到了那尸体跟前。
这张贵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双眼凹陷,眼下全是青色,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的样子。
“张家人来的时候,就是抬着尸体来的,所以是第一个。”
徐青冥说着,指了指第二具尸体,“这第二个,叫做余海涛。他的妹妹余文文,十天之前,做了个噩梦,梦到自己的哥哥,喝多了酒半夜回家的时候,走错了路。”
“在一个凉亭里睡了一宿,翌日被家人找到的时候,已经没气了。”
徐青冥越说,心中越是发寒,这案子简直不能用诡异两个字来形容。
他前几天还做过一个梦,梦见池九爷教他玩胸口碎大石。他战战兢兢的差点儿没有吓尿了,拼命的说,“九爷九爷,用小一点的石头,那种打水漂的你看可以吗?”
池九爷一听,认真的点了点头,“那就用我五岁时候用过的吧。”
他刚送了一口气,就瞧见池时像是举豆腐一般,直接举起了一口石棺材大小的青石头,朝着他的胸口放了下去。
在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只在路上躺着的虫子,过路的人一脚踩过去,发出了一声叽呱声,然后瞬间虫子变得稀里哗啦。
他清晰的听到了池九爷惊讶的声音,“人呢?怎么一下子只剩下一张皮了,好可惜,这皮丑了点,不然的话,可以给我的虚目当衣服穿!”
要是每个人做的噩梦都会成真……
徐青冥打了个寒颤……那他现在就应该去改名,叫做徐清明,好提醒池九爷同楚王殿下,到了明年清明的时候,还记得往他的坟头上,插上一炷香……
一旁的周羡瞧他愣神,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回事?怎么不说了!”
徐庆明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跟前面那个一样,余文文的梦也变成了真的,他们今天早上,在凉亭里发现了余海涛的尸体。仵作看过了,说是窒息而亡的。”
他说着,四下寻了寻,却发现池时不知道何时,早已经走到了那余海涛的尸体前,扯烂了他的裤子。
“你们看,余海涛的死因,同姚宝应该是一样的,先前在河边,我便摸过了姚宝的大腿,同余海涛一样,他们的左脚都比右脚要肿胀许多,而且,在他们的大腿根部,都有一个明显的勒痕。”
池时说着,快步的走到了跪着的姚宝的尸体跟前,咔嚓一声,也扯掉了他的裤子。
苏仵作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池时在说这个之前,根本就没有看过姚宝的大腿,可他的左腿上头,果真如同池时所言,有一个同余海涛一模一样的圆形勒痕。
“这就是你说的,凶手通过特殊的手段,导致他们突然暴毙?”
池时点了点头,“人若是长期不活动。比如双腿不行走,总是卧病在床,他腿部的血流便会变得缓慢,逐渐的形成血块,也就是淤积。”
周羡听着,眼睛一亮,在空中比划了几下,“就如同河道,一直没有活水冲刷,慢慢的就会有淤泥,河床就会变高。”
池时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没有错!人身体里的血,是会游走的。这也就是为何,我们经常说,毒素入体,进入新脉。这一点,我们习武之人,更加有体会,像是内劲在身体中游走一般。”
“那些血块,游走到了心肺之处,就有可能造成倒霉蛋子的暴毙身亡。凶手为了人为的造成这种可怕的血块,便使用了这个……”
池时说着,指了指那腿上圆环形的勒痕,“就是这个。他用绳索状的东西,捆住了死者的腿,造成了他们腿部血块淤积,这就是为何,死者的两条腿,不是一样的粗壮。”
“有一条腿,发生了肿胀。当他把绳索解开,肿胀也不消退,这个时候,死者的腿部,便出现了堵塞。凶手能够想出这个办法,说明他是精通此道之人。”
“这个时候,她只需要使用一些特殊的推拿的手法,将那血块推动。就极其有可能让血块游走到肺部,结果就是死者大叫一声啊,然后暴毙身亡。”
“虽然同一般的窒息略有不同。但死者的尸体,也会出现紫绀等明显的窒息特征。”
周羡听着,皱了皱眉头,“姚宝同余海涛的死法不仅相同,而且都十分的特殊,一般人根本就不懂这个。有时候我们为了止血,也会把自己的伤口处捆得紧紧的。”
“却是不知道,这样也能够杀人!这一切都说明了,杀死他们的人,是同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精通医术的人。”
池时打了一个响指,“没有错。”
她说着,看向了剩下的那一具尸体,比起其他三个人死得离奇,这个人倒是死得简单了不少。
徐青冥注意到她的视线,忙解释道,“第三个送来得死者,名叫孔独苗……”
他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的姐姐孔招娘,半个月之前,做了一个梦。梦见她的弟弟,从赌坊回家的路上,被一辆马车撞飞了出去,撞死了。”
“今日一早,是打更的更夫,发现了孔独苗的尸体。雪地里还有马车的轮子印,他被撞飞到墙上,血流了一地。更夫发现他的时候,他都冻成冰坨坨了。”
池时听完,同周羡对视了一眼,“你可听出了这四个案子的共同之处?”
周羡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很明显,做梦的人,都是死者的亲姐妹,而死者都是烂泥扶不上墙的男丁,甚至可能是唯一的男丁。”
第五零五章 男女之别
“会不会是这姐妹都看自己的小兄弟不顺眼,所以交换杀人呢?这样她们都有不在场的证明,为了让四个人都脱罪,她们便可以的模仿了几年前入梦人的作案手法。”
曹推官越说,眼睛越亮,“当年那个案子,也算是轰动一时,其中细节被编成了故事,还在茶楼里热闹过一阵子。她们知晓一些也不是什么难事。”
“毕竟做没做梦什么的,又做了什么梦,只有她们自己个知晓不是么?”
池时若有所思的看了曹推官一眼,“交换杀人?”
曹推官一听,来了精神,他对着池时竖起了大拇指,“池仵作怕不是还不知道吧,陛下将你查过的案子,叫大理寺的小崔大人著成了册子。”
“我同小崔大人有几分交情,便先拿了手稿看,看到了你查过交换杀人的案子。毫无关系的几个人,在同一时间段莫名其妙的被杀害,最有杀人动机的人,有不在场证明,这不是很像交换杀人么?”
池时挑了挑眉,询问的看向了周羡。
周羡亦是一脸惊讶的摇了摇头,“哥哥没有同我说过。”
池时收回了视线,抬脚朝着门外行去,“是与不是,去问问那四个做梦的人,不就知晓了么。”
她说着,快步的走了出去,刚到去往堂前的月亮门处,就听到有人在那里争吵。
那个叫做姚颜的妇人捂着脸,呜呜呜的哭着,在她的身后,跟着两个小女孩,一脸惊恐的抓着她的衣角。
姚颜看上去格外的激动,“阿爹,阿娘,我都已经出嫁了。宝弟没了,我心中也很难过。可我是姚家的女儿,也是齐家的媳妇……我……”
站在她面前的一个白发妇人一听,冷笑出声,她抬起手来,啪的就是一个耳光,“为什么死的是你弟弟,不是你?我生了四个女儿,才得了你弟弟这么一个宝贝。”
“你弟弟死了,你是不是很开心?前些日子,齐家才说要不你同宝儿断绝往来,要不你就收拾了包袱,自请下堂。你这个狠心的女人,为了自己的前程,就不管自己血浓于水的亲弟弟不是么?”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杀了你的亲弟弟?我知道,你盼了高枝儿,一心想要甩开我们,恨不得宝儿去死!这样你就可以开开心心的做你的齐夫人了。”
那白发妇人说着,伸出了手来,朝着姚颜的头发挠去,“你怎么不连我同你爹,一起杀了呢?宝儿死了,我们也不活了啊!”
老妇人说着,伸手抓了抓,却发现自己的手,像是被一个大钳子夹住了一般,不能寸进。
“你是谁?我教训我女儿,要你多管闲事?”
池时伸手一推,那姚宝的母亲,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她愣了一会儿,随即像是反应了过来似的,拼命的蹬起了腿来,“杀人了,杀人了,有人要杀我这个老婆子啊!”
池时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冷眼的看向了那老妇人,“不是你说,姚宝死了,你也不想活了么?我阿娘教导我,做人要善良又诚实,尤其是要乐于助人。”
“我帮你完成心愿罢了,你还乱嚎什么?应该感谢我才是。”
“对了,我开了棺材铺子。里头有一种棺材,特别的宽大,格外的适合你们一家三口。我们铺子里,还可以免费出绳子,把你同你儿子捆在一起,生生世世不分离。”
那老妇人一脸惊恐的朝着远离池时的方向挪了挪,结结巴巴的说到,“不……不……不……”
池时瞪了她一眼,一脸的不耐,“这都不乐意?”
她说着,指了指一旁的姚颜,“姚宝姚颜,都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一个是天上的宝,一个是地下的草,我冥思苦想,他们也就只有一个区别,那便是姚宝多生得个命根子。”
“你不想死,又想要儿子,这还不容易,我去把你儿子的命根子割了,你们老夫妻二人,给他用个神台供起来,每日三柱香的,这不就解决了。”
老妇人像是看到了鬼一样,猛的跳了起来,先前她坐的地方,留下了一滩湿漉漉的水。